第29章 就只能由我來了
就只能由我來了
“大人!這是殿下的住所,您這樣擅闖,實在不妥!”守門的侍衛攔不住張繼成,只好追在他身後,苦口婆心地勸道。
“今日本官一定要見到殿下,本官唯一的兒子傷成那樣,作為父親,本官豈能不上門讨個說法?”
張繼成根本不理會侍衛的阻攔,他帶着一大幫人,氣勢洶洶地朝院子深處走去。
小徑錯綜複雜,他便抓了個侍女為他帶路,那侍女哆哆嗦嗦地引着他們往溫時玉的寝屋走。
臨川隔着數百米就看見了他們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他對在一旁侍候的小厮耳語了幾句,小厮知曉他的意思後,低着頭便離開了。
“本官要見殿下,爾等速去通報。”
臨川見張繼成趾高氣昂地發難,他胸中有怒卻不敢吐露,只能隐忍地彎着腰道:“殿下身體不适,卧病在床不便見客,還望總督大人見諒。”
“身體不适?”張繼成意味深長地看着臨川,他嗤了一聲,冷笑道,“今早還招搖過市,怎麽突然就身體不适了?你竟敢欺瞞本官,好大的膽子!”
“卑職不敢。”
“那便給本官讓開!本官要見殿下!”
“張總督好大的陣仗,是想造反嗎?”沈路遙人未到聲先到,她提着裙子快步走來,對張繼成咄咄逼人道。
“殿下是何等身份,你又是何等身份?殿下未曾召見,你還敢硬闖?”
張繼成見永康王妃親臨,只好忍下脾氣,不情願地說:“下官見過王妃娘娘。”
“張總督這是怎麽了?趕在別人家用晚膳的時辰上門鬧事,是總督府買不起柴米油鹽,要來我們這裏讨飯吃?”沈路遙陰陽怪氣地說。
“絕無此事,娘娘誤會了。”
沈路遙見張繼成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直接笑出了聲。
“如此便好。”她緩緩道,“殿下确實是病了,起不來身,張總督還是請回吧。”
“但下官有要事與殿下探讨,下官不能就這麽回去。”張繼成粗着脖子說。
“要事?什麽要事?”沈路遙靈機一動,捂着嘴說,“不會是關于張元松的吧,張元松被處以宮刑了?”
張繼成瞥了她一眼,僵着臉道:“小兒生性頑劣,只是想跟娘娘開個玩笑罷了,最後不也什麽都沒發生嗎?
下官覺得殿下這次出手太重了,我們老張家世代為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元松是我唯一的兒子,可如今卻變成這樣,我張繼成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他敢這麽說,自然是因為他篤定:沈路遙和溫時玉絕對不敢将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沈路遙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她一臉疑惑地問:“所以張總督帶了這麽多人前來,是想大張撻伐,将我們統統拿下?”
“下官不敢!”張繼成弓着背低頭道,“只是殿下未經撫衙審理,擅自動用私刑,這不合禮法。
殿下畢竟只有爵位,沒有實權,在處理此事上确實不妥,下官想與殿下再商讨商讨。”
“商讨?木已成舟,這有什麽好商讨的?難不成你是來算賬的?”
沈路遙冷哼一聲,輕蔑地說:“張總督還是早些回家用膳吧,一會兒菜都涼了。還有,地牢裏被劫的犯人找着了?張總督對自己的職務如此不上心嗎?”
“逃犯之事下官已有眉目,但小兒元松之事,娘娘是不是有些仗勢欺人了?”
“張元松?他連我都敢冒犯,他眼裏還有天理和王法嗎?他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死有餘辜,殿下是在除惡揚善。
張總督愛子心切我能理解,但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啊,怎麽每次一碰上你兒子,你的腦子就跟被抹了漿糊似的,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嗎?”
“娘娘想如何?”張繼成見沈路遙滿是嘲諷之意,他忍不住握緊拳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沈路遙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眼神,氣定神閑地說:“本宮不想如何,張總督還是早些離開吧,別在這兒打擾殿下休息。”
“你!”
張繼成怒目圓睜,他不滿地直起身,可當他準備開口時,一個長相女氣的中年男人被簇擁着走了過來,張繼成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卻想不起他究竟是誰。
“王妃娘娘別來無恙?”
沈路遙見了來人,立馬笑着迎了上去,她驚喜地喊道:“我很好,衛公公別來無恙?”
“我也很好。”
衛公公?衛義?
張繼成一聽,瞳孔瞬間緊縮,他驚恐地回過頭重新打量來人,可他不得不承認,這人确實與陛下身邊的那個人十分相像。
衛義不是應該守着陛下嗎?怎麽會突然來這西平城?難道陛下有什麽指示?
“下官見過衛公公。”張繼成恭敬地拱了拱手。
衛義別有深意地看了張繼成一眼,對張繼成笑呵呵地說:“張總督,好久不見,這些年在西平過得可還順利?”
“陛下治理有方,心系百姓,對西平災情有求必應,托陛下的福,下官在西平還算順利。”
“哦?是嗎?陛下讓奴才給張總督帶幾句話。”
“什麽話?”張繼成緊張地問。
衛義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他面不改色地說: “張總督年紀大了,做事難免會力不從心。
承蒙陛下體恤,他讓您老先放下府中事務,回家修養修養,新的總督很快便會上任,張總督不必顧慮。”
這豈不是要逼他辭官還鄉?難道赈災款失竊之事陛下已經知道了?
張繼成大驚失色,他将衛義拉至一角,惶恐不安地說:“衛公公可知發生了何事?”
他動用那麽多人脈,就是為了将此事先瞞下來,等尋回後好戴罪立功,可現在怎麽成了這樣!
“張總督啊,紙是包不住火的,陛下畢竟還是陛下。”衛義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張總督還是早些回去吧,莫要再打擾殿下休息了。”
"是。"張繼成嘴上應道,心裏卻盤算着下一步該這麽走。
沈路遙見張繼成的臉色比吞了只蒼蠅還難看,頓時神清氣爽,她滿懷期待地問:“衛公公,陛下還有什麽別的指示嗎?”
"陛下讓奴才來看看殿下和娘娘是否情真意切、舉案齊眉,再探探他何時能抱上龍孫。"衛義打趣道。
沈路遙聞言,剎那間羞紅了臉。
陛下還真是......怎麽想到要來打探這種私事......
“娘娘,殿下這是怎麽了?還在小眠?”
“啊?”沈路遙的小心思被打斷後,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殿下昨夜受涼,現在起了高熱,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探望。”
“這樣啊。”衛義擰緊眉頭道,“那娘娘便替奴才向殿下問聲好,等殿下醒了奴才再來。”
“好!青禾,你去給衛公公安排一間客房,派人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沈路遙端起當家主母的架子,一臉嚴肅地說。
“是。”
将瑣事都處理完後,沈路遙感到無與倫比的舒心,她推開房門,蹑手蹑腳地步入溫時玉的寝屋。
屋子裏很暗,沈路遙燃了一根蠟燭,她小心翼翼地掀起床幔。
溫時玉被燒得滿臉通紅,手卻是冰涼的,他微微一偏頭,額上的濕帕子漸漸滑落,掉在枕頭上。
沈路遙将帕子拿起來放進盆裏,她的指間一片滾燙。
原來殿下已經病得這麽厲害了......
“娘娘,藥煎好了。”臨川在門外揚聲道。
“你送進來吧。”沈路遙說完後替溫時玉掖了一下被角。
溫時玉似乎被她吵醒,皺着臉向她伸手,他的手指無意間勾住她垂在胸前的青絲,讓她連連吃痛。
她不得不彎下腰,順着他回縮的手向前撲去,她将手撐在他的耳側,距離近到快要被他身上散出的熱浪燙傷。
臨川将食盒放在桌上後轉過身,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床榻上的兩人,甚至忘了該如何言語。
沈路遙想起臨川還在屋內,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她咬着唇将溫時玉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後故作淡定地端坐一旁。
“臨川,你來給殿下喂藥吧。”沈路遙忸怩不安地揪着袖擺說道。
“好。”
臨川打開食盒将藥碗取出,然後端着碗走到床邊,他剛攪了攪碗裏的藥渣,青禾突然從門外進來,将他打斷,
“臨侍衛,奴婢怕對衛公公招待不周,有些事需要你來定奪,可否随奴婢走一趟?”青禾急切地說。
“這......”
臨川看了眼溫時玉,又看了眼青禾,正當他猶豫不決時,青禾直接将他手中的藥碗奪過來交給沈路遙。
她拉着沈路遙的手說:“娘娘,奴婢這裏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找臨侍衛幫忙,殿下這裏就交給娘娘了,您看行嗎?”
“我......”
沈路遙欲言又止,可青禾根本不給沈路遙反應的時間,她對臨川使了個眼色便匆匆離開,臨川竟也二話不說地追了出去。
“你們!”
這碗藥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回想起青禾出門時幸災樂禍的表情,沈路遙無奈地嘆了口氣。
“殿下,他們都不願意伺候你,就只能由我來了。”
沈路遙舀了一勺湯藥後輕輕吹了幾下,她小心翼翼地将勺子遞到溫時玉嘴邊。
可溫時玉雙唇緊閉,怎麽也喝不進去,那些湯藥順着他的嘴角流進衣領,還有一部分打濕了枕頭。
沈路遙慌亂地掏出手絹為他擦臉,她忐忑地說:“殿下,您若是再不醒,我可真就要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