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卷:(8)
一起去的,”小楓惱火,“是你自己要裝病!如果你我之間只剩下猜疑的話,你大可不必費時間在我身上,回你的幻想世界去,至少不會有人給你氣受!”
“回去?我還回的去麽?”粼風也變得激動,“我為你做了多少你當真不知道?你卻打算将龍葵的事瞞我一輩子,若這只是你與流年的私事也就算了,可你還不是利用了我的造夢術。”
“你真以為你的造夢術幫了什麽忙麽?”
小楓眼眶都發紅了,火頭一次這麽大。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對粼風她是愧疚不安的,甚至于如流年所說是愛意滿滿的,可一見面,她那些惡毒傷人的話就脫口而出。
“要不是你自私地将我的現實記憶封印,我就不會在夢裏如此游手好閑,也就不會讓這夢有這般慘烈的結局。我想你在夢裏也看到了,我入這夢是為了什麽?不過是為了替你我贖罪罷了,你對龍葵的傷害不少麽?
別忘了是你毀了玉璃的形體,傷了墨離,要龍葵跪着苦苦哀求你;也是你放出了惡靈禍害數萬無辜生靈,害夕瑤與之同歸于盡,害龍葵魂飛魄散;還是你,占了河述的軀體,致使他魂魄虛弱被吞噬,落得那般下場。龍葵永無止境的錐心之痛也是拜你所賜。
說到底,他們的生離死別還不都因為你!”
“原來……原來如此……”粼風笑得慘烈,一滴淚滑入了嘴角,“冰兒你終于說了,終于肯告訴我你內心所想了。”
粼風很快抑制了情緒,背過身去,“你放心,龍葵那兒我會去贖罪的,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來打擾你,礙你眼了。”
“粼風!”看他要走,小楓的心又揪了起來,她多想告訴他她剛剛說的都是氣話。
“時候不早了,你好好睡。”
粼風只頓了一刻,孤寂的背影已消失在冷風裏。
“粼風……”小楓對着風口發呆,她怎麽了她,之前憋的火氣與委屈全都發在了粼風身上,是不是占着他寵她?
那一晚,小楓睡的很不安穩,以至于翌日高考成績出來時,她都沒有心情去查。
她反倒去了高中母校,那兒的操場與籃球場比鄰而居。
她還記得那一晚飓風暴雨,籃球場下她要跟粼風說的‘無論怎樣她只要他,就讓那個世界那個前生見鬼去吧’,可才不過幾天,随着她記憶一點點恢複,當她知道那晚他們一起殺的巨蛇是她母後的時候,她就恨他無休無止,什麽誓言都廢了。
她還記得那個操場,他教她習武,幫她回憶,陪她度過整個高中生涯,甚至于他為了消除她的自卑剃了個平頭,立誓陪她在這現世界一輩子。
可她呢,她怎麽對他的?自她知道自己還是冰兒以後,就距他千裏,處處傷他,還從未對他說過實話……
“你是于小楓?”小楓轉身,詫異于背後的同學并不認識。
女同學卻滿臉羞澀,遞過禮物盒與一封信,“幫我轉交給林風好麽?”
“他走了。”
“額?”女同學滿臉驚訝,“你不是保證過何時何地都能幫我們遞情書的麽?”
“這次不行了……”小楓淡淡,“他走了,我也找不到他。”
“可你說過……”
“你還真以為他會看你們的情書?每次還不是要我幫着吃掉你們送的禮物。”
小楓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真好,以後這傷心人就不止她一個了。
☆、孩子
小楓再去幻想世界是幾天後了,據書函上所指,她找到了奕。
“聽說閣下不久前花重金買下一把寶劍,能否容我一觀?”
奕爽快答應,看小楓細細地觀摩打量,裝模作樣地品玩,他冷笑。
“不用裝了,流年叫你來的吧。他前不久才來過,這回又叫人來,看來是自己沒把握,叫了個見過魔劍的人過來确認了。”
“這都被猜中了,閣下真厲害!”
“沒了劍靈,不過是把普通的劍。”奕語氣變得凝重,“墨離确實不複存在了,對麽?”
小楓點點頭。
“雪不可能獨活,她也一定不複存在了。”奕黯然。
“你說什麽?”小楓激動地抓住奕的衣裳,興奮異常,“我知道了!我們都錯了,太想當然了。其實墨離沒有死,他一定休養在這魔劍裏,龍葵的最後一片精魂碎片也一定留在那兒護他。龍葵少一片精魂碎片又怎樣,陰魂之軀本可重生,她遲遲不肯醒來不過是因為墨離沒有複生罷了。”
奕笑了,“如果真如你所說,她可以任性,我也可以等!”
小楓給他個白眼,“可惜有些人等不了。比如玉璃,平日裏已經半瘋半傻了,要是期限過了不見龍葵活過來怕是真要了他的命了。又比如我,要是等個幾十年還不見墨離好起來,那我不是死都見不到龍葵了……”
小楓憂傷完之後立馬又大笑,“不過我有辦法叫龍葵及時醒過來!”
“是什麽?”
“激将法呀,你覺得墨離如果有危險她會坐視不理麽?又或者魔劍交到誰的手裏最安全?”
小楓收起魔劍,“魔劍我拿走了,你可以一起來。”
奕愣住。
“怎麽,澤沒有把他體內的屬于你的半株血火蓮吐出來麽?還是說,你有了完整的本命血火蓮,冰皇山卻還不能來去自如?”
“你怎麽這麽了解?”
奕陰沉了臉,頗有敵意地瞧着小楓,小楓卻沒心沒肺地笑了。
“因為我夢見過你呀!”
小楓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龍葵重生醒來,卻也淡然世間,只抱着魔劍不言不語,像個死人。
小楓将粼風留給她的吊墜給龍葵戴上,吊墜裏的冰血依米花可以為龍葵聚魂鎖魄。
之後小楓回了家裏,狠狠心把關于粼風的一切東西都燒了,在高考志願上填了所省外偏僻點的大學,誓要斬斷一切重新生活。
一個月後,小楓被請去了幻想世界,因為流年寄來的一張請柬。
他跟冰皇的帝後大婚可以說是她見過最隆重奢華的一場,幾乎四海八荒的種族都來了,就連不喜鬧騰盤踞偏遠地帶的遠古森林的靈蛇族也給足了面子,拖家帶口地過來捧場。
婚宴上,小楓迷失在人山人海的俊男美女中,瞥見龍葵玉璃來了,連忙十足馬力奔過去搶龍葵邊上的位置,坐定才發現正好與粼風‘遙遙相望’。
一時尴尬無比,正想挪個位,不知誰大眼不識,一屁股坐在邊上那位置,還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搖晃。
小楓怒眼一擡,吓了一跳,竟是宇修谟這渾小子,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小楓,別來無恙啊!”
小楓扯了扯臉皮笑,目光轉向粼風,寄希望于他換個位置,結果聽得一聲“粼風哥哥”,不知從哪鑽出來的一妙齡少女糾纏住了粼風的胳膊緊跟着坐下,開始撒嬌了。
“粼風哥哥,你去了現世界這麽久,藍琳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呢,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粼風哥哥了!”
說着說着竟哽咽了。
“粼風哥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麽能剃發呢?還這麽短是要削發當和尚麽?藍琳不準,藍琳不許,粼風哥哥……”
任藍琳怎麽鬧騰,粼風都不語,只靜靜地看着小楓。小楓慌亂地轉向別處,不是看着龍葵懷中的魔劍發呆就是假意跟修谟聊得熱火朝天。
她發誓要将他忘記的,為何他的一個目光就讓她的心跳得如此厲害?
這宴桌上不一會兒就坐滿了人,基本是小楓熟識的人,就連貔麒貅麟這對野人也來了。
夢裏還在世的人基本上都到座了,小楓忽然熱淚盈眶了起來,好似回到了高考剛結束那會兒開畢業晚會。
本來還有唱有跳的一夥人,最後都圍坐在桌子邊哭了,大家心裏都清楚這頓飯後便是天各一方。
如今這喜宴,對小楓來說不也是,從此以後她還有什麽理由再來這幻想世界見見他們?
然衆人紛鬧不止,相互敬酒,談笑風生,誰會注意到她在偷偷抹眼淚。
“哎,我聽說這新娘是斷代已久的女娲族人,叫叫什麽來着?”
鄰座有人在嘀咕。
“玉冰兒呀!就是曾經聞名于世的自然之子,還以為她夭折了呢,原來是跑去冰皇山當冰皇去了。”
“我說呢,這冰皇這麽牛逼,能在兩虎之間吃肉。她屹立在冰皇山多少年了,沒人敢動她!”
“這女娲族人就是屌,歷代女娲哪一個不是自己牛逼哄哄,嫁的丈夫也是牛逼哄哄?”
鄰座衆人快意大笑,“聽說當初這龍族玉帝捧着先帝賜婚遺诏,帶着江山錦繡圖聘禮,跪在冰皇殿門前求娶,若不是跪了十幾天暈過去感動了冰皇,沒準還娶不回來呢!”
衆人附和,“這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羨慕羨慕就能做的出來的!”
小楓莞爾,看來大家都很看好他們這對,自己倒更希望她們早日生個小女娲出來,這世界就有新指望了。
她瞧見靈蛇族的老族長與一英俊的男子一道過去見新郎新娘,新娘喚他們“外公”、“舅父”。
她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暗地裏将這外公舅父記下,複又搖搖頭,以後都不來這幻想世界了她還記這麽多冰兒的事幹嘛?一撇頭才發現粼風一直一瞬不瞬地瞧着她,她只得慢慢地低下頭。
終于熬到了新郎新娘交拜天地,小楓匆匆塞了幾口美味珍肴,擠去前排,看兩人夫妻對拜送去洞房後才撤了出來,又猛塞了幾口山珍海味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半路卻遇見了奕,他懷裏抱着個胖嘟嘟的男孩子,看着約摸一歲半,可愛極了。
看小楓投來質疑的目光,他道:“澤跟小丫頭的孩子。”
“澤怎麽樣了?”
“沒醒過,我怕……”奕說不下去,只低頭凝視着孩子。
小楓傷感,“可憐這孩子了……”
有人狼狽不堪地奔來,帶着哭腔大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少爺,少爺,紅葵姑娘……殒命了!”
“什麽?”奕驚惶失措,抱着孩子的手抖的厲害。
身後不遠處的龍葵冷不丁倒吸了口冷氣,終于發出了點聲音,面色卻更加慘白了!
當奕一行人趕去時,只看到紅葵熔成了精致的泥人,在澤屍身旁保持跪坐着的姿态。
“本以為有了孩子她便不會尋死,是我疏忽于對她的關注了。”奕自責不已,“雪重生醒來後日子一天天過去,澤卻毫無動靜,她一定是絕望了。”
龍葵的眼淚簌簌落下,“這些年,紅葵姐姐一直一個人在這守着麽?我以為以她的個性早就在哪裏逍遙自在了,為何會這般孤苦伶仃地痛苦着?更可恨我卻什麽都不知道,連見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趕上……”
龍葵抱着泥人哭得傷心欲絕,哭了很久很久。
最後奕送衆人出去,回來時卻發現岩漿河另一頭的岩壁上長了一朵花苞,正是血火蓮,那上頭印記跟澤的胎記一模一樣。
奕連忙沖回岩漿中心的殿宇前,那兒紅葵的泥身在慢慢熔化,最終坍塌得不成樣……
“總以為善意的謊言是為了你好,卻害了你……
但有句話我沒有騙你,炎龍神族之子豈會輕易死去?”
奕的一顆淚滑落,瞬時化為烏有……
小楓留在了婚宴上,血腥的場面她一向不去的。
她抱着紅葵與澤的孩子哄的很開心,聽到腳步聲臨近頭也不擡地笑着問,“這孩子很可愛,是不是?”
“可惜他再可愛,你也不會留下他。”
小楓詫異地擡頭,是粼風,似乎一定跟她針鋒相對般繼續道。
“你就是這樣的人,無情起來最在乎的都可以舍棄。這三年來你一直拿流年來拒絕我,可今日又為何親自撮合他與別人的親事?”
小楓瞬間好心情都被抹去了,怼道,“我以為你夠聰明呢,會知道我為了什麽?”
“難不成會為了我?”粼風自嘲,極力遏制住他內心的激動苦楚,殊不知這般冷靜異常的話語更傷了小楓的心,“把孩子給我吧,我給他找個更好的親人。”
“玉粼風,你別欺人太甚!”小楓幾乎是含着眼淚咬着牙說完。
然粼風自顧自抱走孩子,一步步遠去,任由小楓忍着淚水在冷風裏,發絲飄浮……
☆、王兄
翌日雪峰上,龍葵面無表情地坐于夕陽下,抱着魔劍一動不動。
粼風踱步而來,“龍葵姑娘可還記得當初與我約定的三個條件?這第一個條件一年之內回到地府你已經守諾完成。不知龍葵姑娘能否遵循我如今提出的第二個條件?”
“只要力所能及,自然可以。”龍葵說話間一樣的面無表情。
“那好,這第二個條件便是原諒玉璃吧。他畢竟悔改了這麽多年,再大的錯也該煙消雲散了,何況與他冷戰傷的是你自己。”
“墨離醒來的那天,我自會原諒他!”龍葵終擡頭看他,“你既然要走,便将這第三個條件一并說了吧!”
粼風苦笑,“你們不像我們,中間隔着那麽多深仇大恨,世間法度,該好好珍惜才是!”
龍葵繼續強調,“你的第三個條件?”
“這第三個條件,希望你将第二個條件早日兌現吧。”
粼風溫柔地笑着,似又變回了之前的冥王,對什麽都淡淡,卻唯獨愛管龍葵的閑事。
“往後的日子你該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粼風哥哥,謝謝你照顧了我這麽久,即便每天我都不肯跟你說句話……”龍葵沉默一刻後繼續道,“流年逝世後你回來,我告訴你個秘密!”
“為何不能現在?”
龍葵微搖搖頭,“沒有什麽誤會是不需要時間的稀釋就能消除的……”
粼風的嘴邊沾了點笑意,“好,我們說定了!”
跨上碧青龍,他消失在了西邊雲霞一隅。
……
又過去了一個月。
這已是粼風走後的一個月了。
自小楓知道粼風離開了雪山之後,幻想世界她不再怕去了,也不再怕碰見了他又害她哭上幾天。
可她也沒高興得起來,更別說笑了……幻想世界她依舊去得很少,整日将自己埋在床上,睡着睡着,不知不覺地枕頭又濕了一大片。
每次醒來她總夢想着自己還在夢裏,即便這夢如何痛苦,可知道是粼風為她造的夢,知道他還深愛着她,這便夠了。
……
這一天,小楓發現了一枚包裹嚴實的玉佩,心莫名一累,這不是夢境裏修谟送她的?
對于修谟,如何還回去小楓還得費些功夫。她思慮再三,覺得還是以冰兒的身份出面比較好辦。
宇修谟穿越一座座畫廊,攀上一層層臺階到來,閣樓這兒,冰兒正倚在亭椅上等他。
“你找我?”
修谟些許緊張地揪了揪衣角。
冰兒轉身,手裏托着一枚雕工精細的玉佩,“這個,還給你!”
“我已經送給你了!”
“你送的是小楓,不是我。”
“這虎符也是送給你的,冰兒,我宇修家的軍隊任你調度。”
“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跟小楓不一樣,她不知道利用這虎符,可我知道。失了軍權,你們宇修家必然隕落……你不後悔?”
“我不後悔,給她,是出于愛意;給你,是出于友誼。冰兒,我會助你登基,好好輔佐你治理龍族。”
“可我不想!”
“可如今這帝位還有誰比你更适合?你知道的,流年堅持不了多久了,扶植新帝是我的職責。”
“你就很好!”
冰兒不想再多說什麽,将虎符交修谟手上跳下了閣樓。
修谟低頭摩挲着虎符,“冰兒,你要早日明白,你生在皇室,許多事身不由己。”
冰兒去了雪山。小楓想着都來一趟幻想世界了,不如順道去看望龍葵。
龍葵還是集千年如一日般不聞不問,不哭不笑,毫無生氣。面色更是慘白無比,幾乎要與茫茫雪海融于一處。
藍色的廣袖流仙裙已被紛紛大雪包裹得嚴嚴實實,若不是懷中抱着的魔劍一塵不染,怕都發現不了這峰頂上還坐着個大活人。
她背後的不遠處立着個大冰柱,從頭到尾只能看見一雙滄桑的眼睛,其餘都埋在了雪下。
不用說,這就是玉璃,他難得有那麽大的耐心日複一日,月複一月地等下去……
小楓找人幫忙把他從冰柱裏撬出來,他也不跟人家說聲謝,直直地一步步挨到龍葵面前。
“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如果那一天死的人不是墨離而是我,你也會這樣……一直等我重生麽?”
龍葵呆呆的似乎沒有聽進去。
後來趁着魔劍有動靜,小葵高興壞了,小楓問她,為何這麽多年了還不能原諒玉璃,按道理墨離的事怨不得玉璃。
雖說玉璃在小楓心中不是龍葵一等一的王兄,但至少對龍葵的專一也是有目共睹的,小楓就姑且替他求求情吧。
龍葵道,刻印在他們靈魂中的彼岸花宿命至今無解,以後也無解,有緣無份,始終不行,五千年的時光還不能說明一切麽?
玉璃知道後決定去活火山浴火重塑靈魂,衆人趕忙勸阻,這其中兇險不必細說,而且玉璃并非炎龍之軀,此行之舉,定是有去無回!
可玉璃心意已決,衆人見阻攔不住,去求助龍葵。
龍葵立在冰海一頭,心中雖不忍萬分,終沒有勸出口,回頭,忽聽到了一聲——
“師父!”
千年冰容在這一刻悄無聲息地融化了,回頭,多月來不常開口的嘴裏發出了一句嘶啞極其難聽的話——
“王兄!”
——完——
☆、番外 男寵
逝水末年,先帝殁,傳位于玉冰兒。
第二十八代玉帝玉冰兒任職,将年號改為“靜等”。
同年,先皇後不知所蹤,衆人紛紛猜測回了冰皇山巅,與世隔絕……只可惜,他們日盼夜盼的小公主,即第二十八代的小女娲沒有降世……等瘋了一把年紀,還是等不來他們愛情的結晶,感慨于他們這對苦命鴛鴦,錯惜了一生,來不及譜寫結局……
玉冰兒自登基以來,鮮少上朝,時常獨自一人在寝宮,黯然銷魂。
長老們便開始為子嗣發愁,想着這任玉帝不中用了,便該早早地退位于皇子才好!
于是,靜等一年七月,七月流火,長老們便迫不及待地為冰兒甄選後宮。
這挑來挑去,數萬名千裏昭昭趕來的仰慕者都被玉帝拒之門外。
挑到了靜等二年,終有一名叫“粼兒”的姑娘入了玉帝的法眼。
長老們感激涕零,顧不得驗明種種,急招“粼兒”入主後宮。天下男子大失所望,原來美人玉帝玉冰兒愛的是女人!
粼兒入住玄真境的頭一晚,據外界傳言,便偷襲了冰兒,兩人巫山雲雨了一夜……惹得衆美男的心,紛紛碎了一地——
“想不到兩大絕世美男宇流年、玉粼風一走,玉冰兒就堕落成這樣了,自暴自棄,淪落到與女人共度春宵了!”
然而,事實是這樣的!
玉粼風拿重金與美色收買了所有長老,對外宣稱玉帝沉迷美色不法自拔,拒絕了上萬慕名者……這一切,都将冰兒蒙在鼓裏。
那一夜,他不過是想給她個驚喜,偷偷潛入了玄霄殿。但同時,他也很忐忑,他是個被拒絕的人……
曾經,她說的很清楚,他和她萬無可能。他們之間隔着的是弑父弑母間的深仇大恨,是給芸芸衆生正邪不兩立的交待,是背棄世間法度的禁忌之戀……她說,與其了卻所有給個結果,不如漫漫長路,她等他一人,彼此淡忘于江湖!
然才不過幾年,他又死皮賴臉地回來了,他控制不住地想念她,他不要結果只要她……他多想霸道地占有她!特別是在宇流年死後。他承認,宇流年的死,他沒有多大傷心。
那一夜,她坐在窗沿上,他隐在窗對面的楓樹上偷看她。
晚風輕拂上她的臉頰,吹揚了一縷發絲遮了她的眼……她無動于衷,思緒紛飛至遠方許久許久,再無法回頭……
風去了一陣,發絲垂了下來。他卻呼吸急促了起來,腦子裏蹦出了一個念頭,吓到了自己。他做賊般地探着腦袋——在等風!
風來了!發絲又揚了起來,慢慢地攀附上了她的眼睛……
白駒過隙般,一細長的黑影蹿了出去,在窗臺與樹梢之間劃出了一條美麗的長弧。
下一秒,他右手撈過冰兒倒在窗下的絨床上,左手已蒙了她的眼。
動作行雲流水,進行得非常順利……他緊張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裏了,不敢懈怠一刻,騰出右手将冰兒的雙手桎梏在頭頂,便開始親吻她,屏住了呼吸。
沒有想象之中她将他暴攆一頓速丢出去,或是将他電得吐出個七葷八素……
她只是被吓得身形一僵,便再沒了反應,任他緊張地欺淩……
最終,他發覺左手心一片水澤——她哭了?吓得趕緊住了嘴,松開手,看她淚水不止,浸濕了整縷發絲!
“冰兒,對不起!我不該這麽欺負你的!”
他慌亂得口不擇言,将那縷發絲摘下,看她緊閉着雙眼,眼淚涓涓而下……
“冰兒,你別哭啊!你睜開眼看看我,打我罵我也好,你別哭啊!”
然冰兒一直緊閉着眼,滿臉淚水。
她哭紅了鼻子,仍不肯言語一聲,只是伸手纏上了粼風的脖頸,埋入了他的懷裏肆意哭泣!
翌日清晨,侍女們魚貫而入,便看到了這番兩廂“交頸而卧”的情景。
“砰砰砰”,都紛紛掉了水盆。于是傳出了特大秘聞——昨夜她們敬愛的守身如玉的玉帝大人被人給睡了!
月老匆匆入殿,巴結着讨好玉帝,請示要給“粼兒”一個什麽名分?
“男寵麽?”
冰兒纏着自己的發絲認真地思考道。
月老僵着張老臉賠笑,粼風的臉已綠的不能再綠了!
“男寵?最起碼也該封我個妃子吧!”
粼風有些生氣,這男寵太侮辱他的身份了。
冰兒“撲哧”笑出來了聲,“你要當妃子?”
粼風撇過頭不高興地鬧着脾氣。
“那好,既然你不介意,我就……”冰兒笑着賣關子,“封你為後!從今日起,你就是朕的皇後!”
“好好加油,朕還指望着你母儀天下,與朕比肩指點江山呢!”
“我倒沒這志向,我只渴望着……”粼風瞧着冰兒笑得沒心沒肺,膽大妄為了起來,将冰兒推到在椅背,“整日與陛下尋歡作樂,延綿子嗣為要!”
月老兩眼發光,“有理!有理!”匆匆捂着笑嘴退下。
殿門被關上,只聽得外面傳來月老的大粗嗓門——
“陛下今日傷身過度,任何人不得進殿打擾!”
玉冰兒早羞紅了臉,推了推粼風,“你讓開,我還有事……唔……”
粼風抓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将她按在椅背上親吻,狂熱得似死後劫生,再不容她逃脫一二!
窗外的紅葉一片片飄落,細看那每一片葉子都寫着字,用不同的字體,不同國家的語言寫着,寫着同樣的一句話——
冰兒,你本就是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