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接
交接
約蘭明白孩子長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孩子會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把離開的時間提前了。
約蘭清楚自己并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所以一直想找機會彌補他們之間缺失的那些美好時光。但他身為元帥,國家和家庭只能選擇一個,沒辦法很好的兼顧到兩者。
不知白說要離開軍團,他除了同意也沒什麽資格要求不知白該怎麽做。這樣一來,自己算不算稍微償還了一些對他的虧欠?
“你和我成為敵對關系的話,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明白,父親。”不知白頓了頓,無言地與約蘭對視了一會兒才緩慢開口:“我不會讓你為難,也不會讓他們有挑刺的機會。我……會跟你斷絕關系。你不是我的父親,也沒有我這樣的孩子。”
約蘭深切地感嘆,親耳聽到這些話還是會很心痛啊!但約蘭又不希望不知白為這個決定感到內疚。
他吸了一口煙,說:“想走就走吧,不用顧慮我。我還能因為你丢了這個軍銜不成?不要搞得那麽煽情。反正以後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這十幾年的情分沒了就沒了。”
不知白緘默不語。或許也不知道應該還要說些什麽,亦或是什麽都不必再說。
與約蘭通訊結束,不知白靠在椅背上,很難說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樣的心情。有如釋重負的輕松,有覆水難收的懊悔,有無法彌補的遺憾,有不忍割舍的留戀……
話已經出口,一切都成了定數。想得再多也只是徒添煩惱。他深吸一口氣,拿出紙和筆開始寫辭呈。等辭呈寫完裝好,他叫來傳訊的軍士,讓他把信件送至贊鄉。
接下來就得想想離開軍團之後的事情。沒有了後顧之憂的他就可以毫無包袱地去找那個前五金店的老板,用自己的手段來揭露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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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新知和支援部隊的指揮官在秋衡和蘭彩交界的地方裏裏外外搜尋了一天,半點異端的蹤跡線索都沒有。這麽多的貓狗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簡直匪夷所思。
既然沒找到他們,只能當作他們已經撤離了秋衡這個據點。
沒有異端的幹擾,他們又制定了新一輪進攻蘭彩的計劃。哪裏料到他們剛與蘭彩的軍團交戰,異端又突然冒出來搗亂,仿佛早已經知道他們的行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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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再次去搜尋掃蕩異端時,仍是沒辦法鎖定他們的動向。他們就像蚊子一樣無處不在卻難尋蹤跡,可惡極了。
屢次交戰又屢次無功而返,索新知心情十分暴躁和郁悶。當不知白把他和川祈水叫到辦公室時,他還在想,要是不知白再說些屁話,他這次絕對會以下犯上,把不知白狠狠揍一頓。
川祈水的傷勢有所好轉,但也還沒被允許上前線。這次被不知白喊來指示工作,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只是這個高興在聽到不知白的話後立馬變成了驚詫。
不知白坐在椅子上,冷靜地看向索新知和川祈水,語氣淡然平靜:“我已經決定離職,秋衡軍團的指揮權暫時交給你們。”
“離職?”索新知顯然沒料到不知白會說這個,暴躁郁悶的心情一下被震驚和疑惑替代了。
川祈水知道不知白要離開軍團,可完全沒想過竟然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只好沉默着,靜靜地等着下文。
不知白果然還有話要說:“等上面的批文下來,我就會離開。”
川祈水上前兩步,語氣迫切地問:“少校,為什麽這麽突然?”
“是我自身的原因。”
“是因為方真中校來了,你失去指揮權,才想用這種方式讓約蘭元帥幫你取回權力嗎?”索新知想當然理解為不知白在打着這樣的主意。
“你還是這麽膚淺。”他們相處的時間也很長了,索新知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他。興許要求一只直腸子的貓能夠理解他本身就是種苛刻。
“你說什麽?!”
不知白無視了索新知的無理取鬧,仍然平靜的說道:“後續的交接內容我會整理好再交給你們。我要說的話只有這些,你們可以離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切!你最好是真的離開。本來你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索新知賭氣般留下這句話就氣鼓鼓地離開辦公室。
索新知每次離開前一定要用那種态度嗎?他确實很難理解索新知為什麽要生氣。對索新知來說,他的離開應該是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川祈水卻依然站立着,沒有離開的打算。
“還有事嗎,祈水上尉?”
“我現在不是上尉,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待在這裏。”在得知這樣的消息後,縱然溫和如川祈水也笑不出來:“我知道你跟約蘭元帥說了你要走的事,卻不知道你會選擇現在離開。”
“抱歉。”
“不必抱歉,我只是很難過。”川祈水神色寂寥:“你沒有跟我商量這件事。我說過你離開的話,我會和你一起離開。……你沒有相信我。”
“你誤會了。我當然相信你。我只是認為你沒必要因為我的關系也跟着離開軍團。離開軍團後要追查你妹妹的行蹤就會變得困難,你沒有多少時間陪我任性。”
“……不知白,這跟你之前說的不一樣。”川祈水還不了解不知白在想什麽嗎?嘴上說這些刻薄冷血的話,其實是在為他的未來着想:“抓捕老三和二桔時你對我說過什麽?你說我們一起想辦法,現在你要食言嗎?”
“我不會食言。”
“那就對了。”川祈水三步并作兩步上前,雙手抵在桌上,探過身子與不知白臉貼臉:“我也不會食言。”
“何必?”不知白想再勸他:“你也想變成異端嗎?”
川祈水果然還是遲早要面對這個問題:“……”
成為異端的話就真的沒有任何後路可退了。不知白希望川祈水不要因為他而做出錯誤的判斷。就算日後立場不同,他們是朋友這點也不會改變。川祈水根本沒必要冒險離開軍團,和他一起被當成異端。
沉默過後,川祈水的目光深深望進不知白眼裏,問他:“你現在是異端嗎?”
不知白一怔,随即坦然地回望着他:“從思想層面判斷的話,是。”
“思想層面?”
“我所追求的目标,”不知白揚唇一笑:“我要改變達比倫。”
“改變達比倫?”他說得越多,川祈水感到越迷惑。
他的思維已經跳躍到那樣的層面上了嗎?之前明明還只是為了追查收集實驗所的情報而行動,現在居然說要改變達比倫?這豈不是瘋子才有的行為?
那簡直是個荒唐又虛無的目标。
“我想你也會樂見一個貓狗能和平相處,沒有任何階級意識的新世界。”
“改變世界……這真的可能嗎?”
“正因為不可能才有嘗試的價值。”不知白說:“你理解的話就不要再多說了,可以像平時那樣笑着送我離開。”
不知白已經下定決心,也做出了行動。如果他沒有像不知白一樣的決心,他确實不應該去責怪不知白。
川祈水離開不知白的辦公室就繼續回醫療點待命。沒想到索新知居然也在那裏。他看到川祈水回來了,走到川祈水身邊問:“已經跟他道別完了?”
“什麽道別?少校還未離職。”
“反正遲早也會走。”索新知席地而坐,搖晃着他顯眼的鈎尾巴:“選擇在這種時候離開,他就是個懦夫,逃兵!”
“少校不是你說的那樣。”
“不然是怎樣?戰争還在進行他就逃跑了,不叫懦夫逃兵叫什麽?”
川祈水還想為不知白說好話,卻突然發現了怪異之處:“你不是很讨厭少校?少校離職了你應該高興才對,怎麽話裏話外都是火藥味?他走了之後少校的位置就會空出來,你很有可能會實現自己成為少校的願望。”
索新知哼了一聲:“我不高興嗎?我都不知道有多高興。那家夥終于滾蛋了,哈哈!”
“……沒想到你還有這一面。”看來他還是看走眼了。索新知天天頂撞不知白,屁大點事也能找不知白的麻煩,他真的以為索新知對不知白厭惡到了極點。
原來,他已經在慢慢接納不知白,只是嘴硬不承認而已。
“什麽這一面,不懂你想說什麽。”索新知又哼了一聲,“我要帶隊去搜尋異端的蹤影了,你也快點養好傷來幫忙。那些異端也不知道想幹什麽,總是擾亂我們的計劃。逮到他們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才行。”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醫療點外面走,半點都不含糊。等索新知離開後,川祈水也覺得自己該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應該怎麽做才好。
少校卸任是件大事,特別是身為一個地區的最高指揮官。除了遞辭呈等批文,交接工作外,還得給軍貓們一個交待并組織卸任宴會,表示好聚好散,有始有終。
當然這是正常情況下的流程。
約蘭知道不知白要走的道路跟他們不同,沒必要再跟軍團裏的貓咪有什麽情感上的交流。這也是為了避免日後變成敵人卻礙于舊情而無法戰鬥的情況發生。
不知白的想法和約蘭相同。他也只打算遞個辭呈,把工作交接給索新知和川祈水,再跟支援部隊的方真中校說一聲就結束他的軍貓生涯。
至于離開軍團後要做什麽他也決定好了。貓狗的戰争還未結束,或許異端有辦法阻止他們繼續交戰。因此他需要在秋衡待上幾天。要是有什麽意外情況,他還能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