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chapter 7
“恭喜。”對方抱着一捧木棉花向她道賀，然後将手裏的木棉遞了一枝給她。
宋念白接過花忽然想起一句詩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宋念白将花捧在手裏朝對方禮貌颔首：“謝謝。”
遲北故彎着眉笑了一下，然後将木棉一枝一枝的遞給了四班所有的女生。
攝影師見衆人來齊伸手朝臺上招呼了一下，“站好了哦，我們要合照了！”
陸允允左手抓着花拽着林星，沖進人群把宋念白拉到自己身邊，“快快快，站好，我們一起拍照。”
簽名的白布成了背景板，衆人站在白布前樂呵呵的伸手朝着下面的攝影機比愛心。
“倆位小同學，你們站在中間吧，女生站在女的最右邊，男生站在男生的最左邊，你倆挨在一起拍。”
聽見攝影師吩咐的倆人沒多想和周圍的人換了位置。
“拜拜，你的右手手肘怎麽在出血？”
宋念白剛在攝影師安排的位置上站定，聽見這個問題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肘。
從樓梯上摔下來沒注意擦拭的傷口此刻正往外滲着血，血其實沒流什麽，只是破皮的地方有些大看着有點滲人。
“沒事”宋念白沒在自己的包裏找到紙放棄了用衣服把血擦幹淨的想法，“剛下臺階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踩空摔了一下。”
遲北故沒說話掃了一眼身旁的宋念白，對方很瘦，破皮的手肘像是直接摔在了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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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攝影師舉着相機已經開始了倒計時
“3”
“2”
“1”
最後一個倒計時結束，攝影師和衆人齊齊的喊了聲“茄子”
女生手裏的木棉安靜的在燈光下配合着她們留下她們的汗水和成功，亮的刺眼的燈光此刻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尖刺變的溫和。
女性和自由，青春與暗戀。
—
拍完合照畢清喊了幾個學生說要出去要拍一個視頻，宋念白看了一眼模版然後看向了身後被拉出來拍視頻的衆人。
那是之前很火的一個話題#如何用自己的專業耍帥# #我們都有更好的未來#，宋念白才發覺，他們其實和她是一個世界的人，有着同樣的一個話題，看着同樣的視頻，讨論着同樣的一個話題，他們也在順着時代拍一個又一個用于記錄青春的視頻，展示着不同卻又相同的自己。
其實讀了高中後她很少有這種感覺了，更多的時間她覺得自己是與外界隔離的，每天三點一線，除了讀書就是讀書，然後就是考試考試，這種感覺在高三之後更甚，不止她，整個八班幾乎都是這樣的，他們所能知道的外界的消息幾乎就是每天中午吃完飯回教室一起用黑板上的一體機刷抖音得來。
她總是恍然間覺得，她們是不一樣的，只有些許時刻他們才會想起自己和那些人一樣大，一樣正青春。
要拍照的空地上擺了一張桌子桌子旁邊擺着一張畫架，右邊擺着的是杠鈴話筒和一把吉他，攝影師把他們招呼進場上，“找到自己的特長，然後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噢。”
跟着一起進入的場地畢清迅速分配好站位“厲明站在杠鈴旁邊，付秋秋旁邊站坐在畫架旁，旁邊的椅子上放着畫筆調色盤，畫板上有畫紙，張月樂站在話筒前，謝明把旁邊的吉他拿上，安春站在張月樂的旁邊，正中間的課桌和椅子歸遲北故，宋念白像剛才那樣舉手站在遲北故後面。”
宋念白大概想了一下剛剛畢清叫的人名，厲明是體育生，付秋秋是高二三班的女生，畫畫特別厲害，她之前參加過繪畫比賽，那張畫現在還放在展廳裏，是學生會的成員，很細心的一個女孩子，張月樂高一，才進校的學生，音感很好，這次文藝彙演是她帶着她們班大合唱，好像也拿了個不錯的成績，謝明是高三班五的學生，會彈吉他，校排名第九，外號叫萬年老九，和遲北故一樣，學校的風雲人物，安春好像是一班的學生，她的存在感不太強，但宋念白有幸看見過她跳舞，舞姿很輕盈。
很明顯，畢清發現了這些人的特長，然後召集他們用自己擅長的東西拍了這個視頻。
但如果一定要和這個主題相連，這是詐騙，是演戲。
他們确實在某一個領域有一定的了解，有一定的技術，但這和“用自己的專業耍酷”和#我們都有更好的未來#其實相關不大，他們沒有那些出路，他們不是專業學習那一方面的人，也沒法真的靠這一樣東西走出這裏，他們的出生在這裏，出路就只有一條。
即使畢清對他們很好，讓這裏盡量充滿愛和希望，充滿夢想和光亮，可這無法改變這只是一座四五線城市的事實，也無法改變她們教學資源落後別人一大截的事實。
世間确實有千萬條路可以走，但他們也确實只有讀書這一條路可以選，這也是他們唯一可以走的一條路，因為他們沒有錢，沒有辦法走別的路。
身邊的人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攝影師架好攝像機根據畢清的安排，從左往右掃了一眼
“好的，我們按順序站好，小畫家站最左邊，然後依次是音樂家，吉他手，演唱家，舞蹈家，體育健将，中間坐的看書的是未來在某個科學領域閃閃發光的研究員，研究員後面站未來在某一個領域為女性争取合法權益的決策層的女性。”
聽到這一句話好幾個人停了腳步望向了攝影師。
這其實是一段簡單的高情商話，可他們更願意把那當成祝福
祝福她們都能在自己喜歡的，自己希望的領域閃閃發光，祝福她們在不久後的将來能在那一個領域闖出一番天地，祝福将來讀書不再是她們唯一的出路。
其實那些人裏其實不乏有人是真的熱愛舞蹈，熱愛音樂，熱愛體育，熱愛畫畫的，但在前程和未來面前熱愛是不止一提的。
而對她們來說那句話是她們在高三，在如此迷茫又堅定的高三，收到的最好的祝福和最好的肯定，是對她們的未來，對她們的夢想的支持和祝願
“要開拍了，各位大夢想家準備好了嗎？”攝影師從攝像機後露出頭笑眯眯的看着臺上已經擺好姿勢的衆人，“待會兒我說那句夢想成真的時候大家記得在心裏許個願哦！”
“3”
“2”
“1”
“夢想成真”
畫面定格在了她們做着自己最喜歡的事，心中默念自己願望的那一刻，連帶着背後的夕陽也用自己的顏色也為她們喝彩。
—
跟着她們文藝彙演照片一起被洗出來的還有學校做好的宣傳手冊。
衆人早聽說遲北故被抓去拍了宣傳片，并對沒有看到遲北故拍宣傳片這件事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于是在宣傳冊正式出來的第一天于朝就猴急的沖去招生處拿了一本宣傳冊回來，四班衆人也忍不住湊在一起打算看看這宣傳冊辦的能有多認真能把遲北故都拉去拍照片，出乎意料的她們打開宣傳冊的第一頁看到的就是遲北故和宋念白的合照。
倆人并肩站着，身後是嫩綠的香樟樹，縷縷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裏穿出落在宋念白肩上，模糊的光影從遲北故身後透過。
青春感和歲月靜好的感覺
這是陸允允看見照片後的第一念頭。
像是倆人經歷了風風雨雨然後站立在了一起，周圍不再有喧鬧和令人厭煩不安的瑣事，平靜安寧。
好似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們本就該是這樣的結局一般。
“這倆人……”趙成斂撓了撓頭：“怎麽感覺他們是在拍結婚證上的證件照。”
一直沒說話的于朝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和趙成斂達成共識：“我就說哪裏怪怪的，剛剛看見紅色我才反應過來覺得像結婚證上的照片，我還以為就我這麽覺得！”
于朝越說越激動伸手指了指宣傳冊上的香樟樹：“把這個樹去掉換成紅色的背景，只留倆人的上半身和拍結婚照一模一樣！”
“我靠”衆人驚嘆了一聲，不說還好，一聽于朝和趙成斂一說再這麽一看還真是，越看越像結婚照。
“我的天吶，真的好像啊，表情和衣服都好像”趙成斂奪過宣傳冊震驚的感慨了一句。
程悅己眨眨眼：“這倆人要是真情侶還真挺般配。”
于朝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遲北故配宋念白挺好，倆人都牛逼，而且這倆人要是真談戀愛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學霸和學霸在一起會刺激到他們這種中等生。
于朝剛要開口突然聽見趙成斂爆了句粗口：“果然花了錢請的攝影師就是不一般，這倆人長得好看就算了，遇上的攝影師還專業。”
說着趙成斂拿起了自己胸前挂着的拍的醜的要死的學生證怨念道：“憑什麽啊——”
被這麽一打岔衆人都沒了別的心思紛紛拿起自己胸前的學生證和宣傳冊上的照片做起了對比，于是等遲北故從辦公室回到教室時迎接他的就是衆人越來越幽怨的目光。
“我……是又幹了什麽嗎？”遲北故不确定的問
于朝走到遲北故面前惡毒的撤下對方的學生證舉起來一看。
好的，更不服了。
什麽叫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就叫！
同樣都是死亡角度，同樣都是爛的要死的攝影師拍出來的，同樣都是死亡曝光，人家拍出來的照片就是好看。
遲北故看着對方扯下他的學生證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宣傳冊大概明白了。
“你們的學生證拍的也不醜啊，大家都很好看。”
于朝朝着遲北故翻了個白眼，秉着人輸氣勢不能輸的基本理念，拿着自己的學生卡高揚着頭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幾步的距離愣是讓他走出大閱兵的氣勢，雖然衆人更覺得他像只被氣急了梗着脖子的白鵝。
最後他們拍的視頻和宣傳手冊都被放上了官網，用于下一屆的招生宣傳，卻沒想到原本只是用于宣傳的視頻忽然學校官網火了起來。一個又一個的人被話劇吸引過來，一時間卡爆了官方網站，宋念白和幾個女生的宣誓被轉載到各個平臺，帶着女性，青春，暗戀，用自己的專業耍帥，我們都有不同的未來，這幾個話題劈開一衆熱度詞條，占據熱搜榜前五。
她們也曾在午休期間刷抖音時刷到過她們零碎的幾個片段，第一次看見時于朝激動的指着一體機大聲地說：是我們，是我們。
後來她們點進過評論區看到了很多不同年齡段不同心态的人留下不同的評論。
話：【我看着她們在臺上笑的開懷，看這她們為了夢想而努力，看着他們為了高考而奮鬥，看着他們發着光，看着她們的熱烈的青春，我恍然發現，我的青春已經過去很久了，原來我今年已經二十九了，原來我也曾有那樣一段讓人羨慕的時光，原來那樣熱鬧，又那樣令人讨厭，令人豔羨的青春已經離我那麽遠了】
留過：【今年高三，各方的壓力大到我喘不過氣，書多的背不完，題多到刷不完，我一直想我要是考不上怎麽辦，淩晨三點多崩潰的縮在被子裏哭，到底怎麽辦啊，我的青春怎麽剛開始還沒來的及發生什麽就要結束了】
椿：【今年大一，看到這個視頻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我真的好迷茫啊，感覺自己每天都很忙，但又什麽都做，什麽都沒學會，我想高中了，我想我的好朋友了，我想曾經那麽熱血，又那麽努力的自己，想我的青春】
24減8：【24歲，羨慕】
元：【希望少年一路遠航】
我是Q：【希望大家都金榜題名，永遠年少】
除此之外宣誓視頻下的評論也同樣都是
立：【希望男女平等，希望女性自由獨立】
97春：【希望女性為自己而活】
愛國愛黨愛人民：【希望女性大膽自信永不言敗】
十八歲純情女高：【對女性的歧視和刻板印象全部滾出地球】
暗戀下的評論又是一水的遺憾和不甘
那年夏：【那年高一一見鐘情，沒敢表白，九年過去了，以為自己沒感覺了，前幾天見了一面，鼻子一酸還是想掉眼淚】
ty:【高三，暗戀，告白，在一起，同一大學，結婚，七年，家暴】
永遠的十：【高三，雙向暗戀，在一起，大學畢業結婚，有一個孩子，車禍，司機逃逸，那天是我們的十周年紀念日】
想睡覺：【高一，暗戀，天之驕子，自卑，偷看了他六年，一年前他結婚，給我發了請帖，我随了1314，祝他們百年好合】
要自由：【高二，暗戀，浪子回頭，四年，婚內出軌】
南：【高二，我在高三喊樓那天晚上告的白，在一起了，現在一兒一女，他在我旁邊睡覺，我們是幸福的，也是幸運的，因為他一直愛我，剛好我也一直愛他】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衆：
【這個男生真的好看，三分鐘要他全部消息】
【我靠，那個女生，白月光的程度，一看就是很多人的暗戀對象】
【這倆人應該沒必要搞暗戀這一套吧，這長相這氣質，亂殺啊】
【我靠，女生真的，多才多藝，賭一百，成績絕對很好】
【這倆人站在一起真的，殺我】
公衆號的評論下也有不少人問宋念白和遲北故的身份，甚至有人去翻以往的公衆號，倆年前在學生會根據照片找到了倆人的信息，然後那個學生公衆號的評論區就變成了
【我靠，我說這女生牛逼吧】
【神仙打架，這倆個人是真的牛逼】
【我靠啊，這真的是證件照嗎？怎麽拍這種照片都有人那麽好看啊】
【殺瘋了家人們，這倆人放我高中，讓我暗戀一輩子簡直不是問題】
【親愛的女娲，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除了我的學校別的學校的人都好看是這樣的嗎？】
【智商和顏值都在線啊這倆人】
【我剛剛去看了看他們宣傳手冊上的照片，采訪一下倆位，你們真的不是在拍結婚照嗎】
【民政局搬來了，親愛的請問還需要為二位準備些什麽】
【這倆人的職位是經過很多層的審理的吧？這得多神的人啊，已經不單單只是成績好就能做到的事了吧？】
那倆張證件照甚至又被傳上了各大視頻軟件，帶着遲北故和宋念白也登上熱搜，聞訊而來多的網紅公司把電話打到學校統統都被畢清的一句
“倆位同學都沒有這方面的打算，請不要對此進行騷擾，也不要侵犯私人隐私”還了回去。
宜城高中因此成為衆人叨叨的厲害學校，不過這些對于學校裏的人來說其實都沒什麽影響，畢竟他們是高三牲，學習壓力和試卷可以洗刷掉所有開心。
熱度好像就這麽降了下來，大家依舊該做什麽做什麽，一切看似都回到從前已風平浪靜，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中把這件事情忘記，似乎都忘記了那句平靜背後一定有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