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蹲點收容營
蹲點收容營
那士兵說完就急匆匆騎馬而去,只留下十來個步兵把手。郎中們聽着吩咐,依次排列走進了那間放置傷兵的大屋子,身邊的哀嚎聲不斷傳來。傷兵們躺在地上,血跡幹涸粘在地板上,令人觸目驚心。
郎中們交頭接耳,各自議論紛紛,都很識趣地開始各自先查看傷兵的傷勢如何。十分利索地你一群,我一群結成了小分隊。只留下聶蕪衣傻站着,還在那思考着換算着時間幾點吃飯。再一看,就只留下了傷勢最重的瀕危士兵,躺在那裏毫無生氣。聶蕪衣沒有隊友,倒也不計較,這樣行事也方便些。她簡單地看了看形勢,思索了片刻,決定先不看傷勢,就打算先去草藥房看看,能治也得首先要有藥。
“站住,幹什麽?”
在門外把守的士兵一聲呵斥,看着眼前瘦不拉幾的小老頭,賊眉鼠眼地四處張望。
“軍爺,我去草藥房。”
聶蕪衣雙手抱拳,再三請求通融一二。那士兵看着他,想來也不會有什麽貓膩,讓了路。
聶蕪衣來到了東側的草藥房,一腳踢開,走進來一看,好家夥,各種草藥放得亂七八糟的,都用麻布袋裝着,有好些都已經散落在地上,七零八落地放着。
估摸着大屋裏有幾個骨折的士兵,聶蕪衣拿起草藥聞了聞,嗅了嗅,撿起了很多杜仲、續斷、骨碎補,再抱起了很多斷碎的小木板,還有軍用的麻繩,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大屋裏。
把守的士兵都一臉驚奇地看着他,手裏拿着的都是些什麽歪玩意兒?好多正在治傷的大夫也伸着脖子過來看,一臉驚奇的看着她。只見聶蕪衣走到一個士兵面前,年紀不過十四五歲,正抱着腿嚎叫,其實腿上并沒有什麽可見的鮮血,只是紅腫異常,像是膝蓋關節處長了個大饅頭。聶蕪衣蹲下來,查看了下傷勢,摸到膝蓋骨的位置,倒是腫了起來。判斷可能是髋關節脫臼了。
“大夫,我還有救嗎?”小士兵乞求的看着他,當作了救命稻草。
“當然有,現在是不是左腿不能使力。”
聶蕪衣一邊問一邊摸到髋關節的位置,兩手固定好,準備發力。
“是的,是的,大夫,……哎喲。”
一聲慘叫傳來,響徹了整個屋子,在門外把手的士兵聽到這驚悚地叫聲,全部手拿兵器,都跑了進來。
“別緊張,別緊張,你再看看,是不是可以站起來了?”聶蕪衣吓了一跳,脫臼而已,至于這麽大陣勢,好像自己在謀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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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個小士兵以手撐地,緩慢地就站了起來,高興地手舞足蹈,開心地叫起來:
“真是神醫啊,謝謝大夫!”
“這不就是在太子府的那位神醫嗎?”
其中一個郎中仔細盯着聶蕪衣看了幾回,說着說着越發覺得就是了。
“是啊,是啊,真是厲害,不知道師承何處?”
另一位郎中也摸着胡子走了過來,十分好奇。
“我師承...,不過行腳大夫罷了。”
聶蕪衣本想說出鬼谷子的名字,轉念一想,畢竟鬼谷子是南幽人,還是小心謹慎為好。萬一又被人懷疑當做奸細,自己豈不是在淩昌沒有立足之地了。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功夫,聶蕪衣又走到其他骨折傷兵面前,用木板挨個給他們固定好骨折的位置。衆人都在旁邊站着,看着這神奇的做法,啧啧稱奇。
“看什麽看啊,還不趕緊過來看看我的傷勢?”
這引起了其他士兵的不滿,都扯着嗓子大叫起來。看守的士兵領頭是個年長的老兵,看着他的操作,露出了贊許的目光,環顧了四周,才頓了頓聲音,長矛往地上一震,說道:
“以後你們都聽這位神醫的,不服者斬立決。”
很快,亂糟糟的局面得到了控制,傷員進出,草藥房都安排了郎中辨別草藥,整理好。聶蕪衣指揮得汗流滿面,好不容易能休息片刻,坐在了臺階下。為首的老兵也和他一起坐了下來,看着他,突然來了一句:
“我看老兄這個體力,和我年輕時有得一拼。”
“承讓承讓了,貴兄怎麽稱呼?”
聶蕪衣拱了拱手,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還得壓着嗓子模仿老者的聲音。
“我姓任,單名武,不過軍營裏的小夥子都喜歡叫我任老頭,兄臺怎麽稱呼?”
任老頭放下長矛,看着他說道。
“我姓聶,就叫老夫聶大夫吧。”
聶蕪衣說道,真的是累死人了,看着不斷送來的傷員,聶蕪衣內心擔憂不已。
“唉,淩昌國赫赫有名的聶老将軍,不知可是你家親戚?”任老頭眼前一亮,發問。
“不認識。”
聶蕪衣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說。還真是奇怪,最近總是聽到這位聶老将軍的家事,心中有莫名的情緒在流動。這位聶老将軍,應該是位德高望重之人吧。
任老頭失望地回過神來,才感慨了一聲:“打仗最苦的還是老百姓。”
就在這時,馬車的聲音傳來,原來是送軍糧的人到了。
漸漸地日薄西山,晚霞天邊紅。
到了深夜,終于等到了滿月的一天,一陣陣鼾聲如雷,聶蕪衣悄悄潛出了門,腳下輕功一運,就上了屋頂,趁着月色觀察了地形地勢。在山間又悄悄行走,果然這樣天然的地形地勢,發現了好幾處溫泉。邛城還真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地貌奇特,遍地“噴”泉,很可能是火山地熱。
正想着,感覺身上黏黏膩膩的,聶蕪衣就悄悄摸輕功一運,往溫泉的方向奔去。
黑夜中,蕭玦此刻正在溫泉水中閉目養身。邛城倒真是個好地方,溫泉常見。此處離軍帳不遠,少有人來。腦海中将近期發生的事情依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卻仍然理不出頭緒。也許是黑夜醉人,也許是暖水襲人,緊崩的神經在此時得到舒緩,警惕心暫時放下,連有人悄悄下水也未曾發覺。
突然,察覺到水中傳來波動。蕭玦下意識地憋起一口氣,朝着波動傳來的方向鑽入水中。只摸到一陣滑滑膩膩的手感,被那東西帶出水面來。
少女的臉色微紅,轉頭看向他,卻并不羞怯。看到竟然是蕭玦,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驚喜,才納悶:兩次相遇都在溫泉,難道這是老天爺在暗示我應該做些什麽?趁着月色未出,聶蕪衣強裝鎮定,輕微晃動了下自己被緊緊扣住的右手腕,男人的手仿佛手铐似的。再高的輕功也沒辦法掙脫。更何況還是在這種不着寸縷的情況下。一回生,二回熟,聶蕪衣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想到就立刻付諸行動,趁着對方還沒回過神來。她笑盈盈地看着他,借着黑夜的保護色,柔弱地說:
“公子,你拉着我做什麽?”
蕭玦看着眼前宛如仙子般的女子,輕啓朱唇。卻并不為所動,是人是鬼,握着的手早已告訴了自己答案。
“你是什麽人?”
蕭玦不為美色所動,本想放手,聽到聲音,竟然是自己在水岸救過的那少女!想要将心中的狐仙鬼神之說強壓下去。但此時此刻,卻不免臉色紅了,此情此景不由人,往狐仙媚人那方面去想。
“蕭公子這麽快就把我忘了?”
聲音中帶着幾分嬌羞的埋怨,聶蕪衣也不再掙紮,反而以退為進,慢慢朝他靠近。另一只可以活動的玉手,悄悄撫上他的後背。
唇上陡然傳來溫熱的觸感,蕭玦瞪大了眼睛,頓時熱氣下湧。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唇瓣接觸那一刻,宛如上好的絲綢,輕輕地羽毛劃過,癢癢的,蔓延到了心裏,一瞬間這感覺就襲遍了全身。
蕭玦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感覺到身體仿佛早已不是自己的。
等到回過神來時,溫泉中霧氣彌漫,佳人早已不見了蹤影。蕭玦十分懊惱,不知為何總被她牽着鼻子走,一不留神又被她逃走了。不做多想,明日就安排人去尋人。也無心泡澡,匆匆起身離開。
仗一但打響,除非你死我亡,否則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更何況,西冥和淩昌之間,還隔着血海深仇。
西冥展開了拉鋸戰,持續了月餘,蕭玦也很快看出來了意圖,也不再親自上戰場,就在城牆上指揮,嚴防死守,堅決不出。白天則派出精銳部隊去山間拔掉哨眼,不過基本上也都是撲了空。
有一件事倒是很奇怪,受傷的士兵不少,但是很快就重返戰場了,輕傷的少則三天,重傷的多則月餘。林影也覺得甚是奇怪,特意去後方收容營地查看了一番,這位神醫的手段簡直是聞所未聞,正想着給王爺彙報。
“王爺,……有件事想跟您彙報。”
林影看着伏案布陣的王爺,還是打斷了他的思路。
“說。”
蕭玦頭也不擡,正想着如何打破這戰場上的僵局。東西兩側都是山谷密林,不好繞道行軍,周圍又無其他道路可通西冥疆域;而死守不出,則又難以取勝,糧食運送補給相對于西冥來說,時間更長,內耗嚴重的話,損失不可估量。到時候,就麻煩了。
“收容營裏來了一位神醫,治療傷兵很快。”
林影想了想還不知如何開口,只打算循循善誘,慢慢說。
“哦?”
蕭玦眼皮都沒擡,随意應了一聲。殊不知将來的自己和這位神醫扯上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位神醫在軍營裏妖言惑衆,導致我軍部分士兵現在軍心渙散。”
林影換了一種方式來說,軍醫的本職工作就是救死扶傷,其他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而且直覺此人很可能是西冥派來的暗探。
“他說什麽了?”蕭玦的臉色頓了一下,一下子警覺起來,難道是敵方派來的奸細?
“說甚麽古來征戰幾人回,不如早還鄉。消解我方軍心。”林影想了想原話,似乎就是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