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風光潋滟。
鐵騎與迎使臣進京的舞樂傳了很遠, 江婉瓊在府中擡頭望,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這舞樂表明使臣至。
他也回來了。
她彎着眼垂眸,繼續翻着手裏的游記。
一旁的聽竹與聽畫默默對視, 悄然偷着笑。
那游記她們主子拿在手中一整日了,平日一日就能看完半本, 可如今早已過去半日, 竟是十分之一也沒翻到。
主子這是因殿下要回來了而靜不下心呢。
兩個丫鬟偷笑着, 未曾察覺的江婉瓊垂着眸, 認識書上的字,但一心念着他一路趕着回來, 也不知有沒有瘦,那一路上又可有發生些什麽。
出着神,那些熟悉的字連在一起竟有些看不進去。
良久,舞樂依舊隐隐從皇城中傳來, 江婉瓊嘆息一聲合上了書。
“罷了, 我回房休息一會,派人去門口守着,若是殿下回來了立即叫醒我。”
兩個丫鬟福身應是, 随着她回院子守在了卧房門口。
心中惦念着人,睡也睡得不安穩。
不知過了多久,江婉瓊閉着眼眉頭緊蹙,還未真正睡着的時候, 忽然房門開了,進來的腳步匆匆,她眼睫微動, 側了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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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息之後,聽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聽竹低着頭快步上前, 到了江婉瓊床前後一擡頭便對上了自家主子愁淡的眸子,她一愣,随後立即弓腰行禮。
“主子,殿下回府了。”
一聲下,江婉瓊倏然坐了起來,方才眸中的愁色退散,姑娘面露喜意下了床。
片刻,她便從卧房內走了出來。
身姿娉婷,長發是用一根玉簪随意挽的,面上粉黛未施,卻在匆匆出門之前不忘點了些口脂。
總得提些氣色。
兩人分別兩個月之久,江婉瓊不想他回來第一面見到的是自己毫無氣色素寡的臉。
像是越喜歡,越會在意自己在對方眼中的模樣。
江婉瓊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忍不住的無奈搖頭。
快步而去,她低眸輕笑的模樣也瞬間撞入了男人的眼。
雙人匆忙的步子皆是一頓,遙遙的停在三步之外對視了一眼。
輕然而笑。
男人一身風塵仆仆,看着衣衫單薄含笑溫婉的姑娘,連着奔波而有些麻木的一顆心終于活了過來。
他含笑主動靠近,“我回來了,夫人。”
怎是僅僅隔了兩個月,便像過了很久很久一樣。
離別會加深感情,也會讓人的眼裏重新擁有溫柔深情的光。
“還以為殿下會晚些回府呢。”
兩人面對面的對視着,終于看見了心心念念的人,江婉瓊的心松了下來,目光的柔意溫柔如水。
“還得去的,回來換身衣服再進宮。”
顧雲承溫聲說着,眼看姑娘笑着想要抱過來,他連忙後退一步。
“身上髒。”
他說完無奈的牽起了她的手,用了些力握着,像是試圖用自己的力量表達自己都想念。
江婉瓊無奈的擡眸,笑眼溫柔。
不過後來他力氣有些大了,她剛蹙了眉男人便細心的松了手。
“殿下快些去梳洗一番,若是時辰未到還能得空休息一會。”
她心疼的牽着他往主院走,顧雲承跟着走了兩步,步子便笑着慢了下來,“待會,給你看一樣東西。”
男人微微側了眸,手伸向身後立着的貼身侍從。
侍從連忙低頭,将手中捧着的長盒遞到主子手中。
顧雲承拿着錦緞長盒,墨眸仍帶着連日趕路的疲憊,但有些溫柔,含着笑将長盒放到了江婉瓊手中。
“順路給你帶的禮物。”
男人笑得神神秘秘的,但光看這長盒就可想而知是其中是什麽。
“真是順路?”
看手中盒子的以錦緞覆面便知不是普通的畫,好畫難求,有些一生都難以求到自己仰慕的大師所畫的畫。
他莫不是又付出了什麽條件,才為她求得了這畫。
姑娘探究的目光不掩,剪秋眸微皺,還未問出口便讓他先給打住了。
“與這位大師有些交情,只是陪他下了下棋便将畫贈我了。”
顧雲承毫不在意的說完,唇角笑意微深。
他也沒說錯,這次求的先生高風亮節,也是當地有名的大善人,他剛到便領隊安撫下當地從定源逃出來的災民,第二日求見便順利見到了人,而表明來意之後,的确只是下了棋。
話音剛落,顧雲承身後的侍衛行一訝異的擡了頭,随後懂了什麽裝做若無其事的繼續的繼續當個透明人。
他眸子沉沉的笑着,江婉瓊盯了半晌莞爾一笑,“那就好,雖是喜歡收集名家字畫,可比起這些來說還是殿下更重要。”
所以,不要為了替她求畫而每次都輕易付出代價。
她知曉有許多大師雖是畫作稱得上絕之一字,但脾氣甚是古怪,曾聽聞有人為了求一名家之畫,那位名家從前被滅門,條件就是為他複仇。
那人也做了,求了畫喜然而去。
但到後來才知曉,那可稱不上'複仇'二字。
明明是那位大師家中意圖對別家不軌,被識破後反擊,這是自食惡果,又哪裏稱得上是'複仇'二字。
雖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瞧着如今與自己心意相通的顧雲承,能從他眼裏看的從縱容與深情。
她有些摸不準,生怕他真的會為了一時間兩人熱烈的感情二付出什麽。
若真如此,她會愧疚。 她說得認真,一雙眼如琉璃通透,顧雲承有那麽一瞬間怔住,随後揚唇點頭,“我記下了。”
他自認為是理智的人,此次途中幫了當地之城鎮壓流民,順手之事本無意停留,但後有人施粥救濟引他注意,一聽是位善畫大家,他這才動了念頭前往拜訪。
不過…他夫人能這般關心他,他實在歡喜。
時間有些緊,兩人來不及多說,顧雲承迅速梳洗完便要進宮了。
洗漱完身上幹淨了,顧雲承這才放心的摟住了人親了親才離開。
見到她起他便忍着了,實在是奔波數月有些狼狽,哪好碰香香軟軟的她。
莫說是她了,自己都有些嫌棄自己。
站在門口送男人離開之後,江婉瓊在原地站了片刻,唇角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他不在,雖日子依舊充實,但總歸覺着空落落的。
原來,他只是站在那便好,她一顆心自會安定。
江婉瓊轉身回主院,還沒走到聽畫便從半道跟了過來。
她瞧着聽畫臉上明顯興奮的神色,奇怪的開了口:“不是出府了一趟嗎,怎這般高興。”
聽畫聞言連忙搖頭,“才不是因為出府呢,奴婢方才回府之後去了廚房,沒想到恰好聽見行一大哥和人說話。”
這丫頭說到一半神神秘秘的朝她笑,江婉瓊無奈的揉了揉額角,笑:“說吧,又聽見了什麽趣事。”
聽畫是她丫鬟中最跳脫的一個,平日總愛聽人聊天,無論是在江府還是皇府,也最屬她消息靈通。
聽畫掩唇一笑,“奴婢聽見行一侍衛說——
咱主子對皇妃真好啊,明明那禮是殿下陪那楚先生下了整整一夜的棋才得來的,第二日甚至為了不耽誤行程還要馬不停蹄的趕路,那幾日殿下累得不行,今日竟還表現得很輕松的模樣。
要知道進城前,我們可是快馬加鞭兩日整整兩日才到城池,好不容易能得一晚合眼,殿下竟為皇妃求畫去了。”
聽畫仿了行一的語氣和壓低的音量,一個鬼靈精怪的丫頭這般模仿着實在诙諧,若平日江婉瓊定會很給面子的笑了。
但今日,姑娘怔在了原地,心裏的一汪池水平白起了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