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年後立春，萬物複蘇。劉婕的小腹一天天隆起，行動不方便，在克林堅持打卡上班兩個月後，終于請了人接替自己的工作。老太太叫高媽媽過來照顧她。
前幾個月她經常去克林轉悠，幫幫忙，進入六月，臨近預産期，劉婕腹大如盆，行動不便，很少出門。
叮咚。
門鈴響起。
劉婕正坐在沙發上抱着電腦整理素材，看了眼門口。
高媽媽正在廚房切菜，劉婕起身去開門。
“哈，你果然還是沒動靜。”劉菲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門，她輕車熟路找拖鞋，蹲下|身換鞋，看着劉婕薄裙下高高隆起的小腹，“寶貝，你預産期過了你知道嗎，這麽不舍得媽媽的小房子嗎，你家房子超大你知道嗎。”
劉菲開頭就是疑問三連，劉婕被逗笑，手掌輕輕搭肚子上，“她還沒住夠，一點發動的跡象都沒有。你怎麽買這麽多東西。”
“哦，不要誤會啊，不是給你買的。”劉菲冷酷臉。
“給我小侄兒買的。”
劉婕：......
“我看這個口水巾特別漂亮，買了兩條，導購說這個料子特別好。還有這個安撫奶嘴，我一進去就給我推薦，推都推不掉。”劉菲換好鞋子，拎起自己的大包小包進了門。
這裏面并不全是嬰兒用品，比如其中一個袋子很明顯是雅詩蘭黛。
“護膚品也是給小侄兒買的？”
劉菲說：“也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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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工資攢起來就好了，我不缺什麽。”
劉婕習慣性手肘撐後腰，劉菲看她一眼，說她笨得像企鵝。
“姐夫還沒回來？”
“沒，今晚回來。”
陳昭最近去別的地區執行公差，近一個月沒有回家，劉婕一個人在家待着無聊，好在長輩和朋友都很關心她一個獨居孕婦，三天兩頭送溫暖。比如劉菲。
“超過預産期太久不好吧？”劉菲問。
劉婕說明天去醫院看看，打算去醫院住下。
“菲菲來啦，來吃點水果。”高媽媽端果盤出來，看見劉菲，笑眯眯問候。
中午吃過飯，劉菲陪劉婕出去走了走，回來後劉婕不剩什麽精力，窩在沙發上休息，劉菲坐在一旁抱平板追劇，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劉婕眼皮漸漸沉重，睡了過去。
醒來時劉菲不見了，身旁換了個人，她揉了揉眼睛，男高中生正抱劉菲剛才看的電視劇津津有味看着，見她醒了，他揮手打招呼。
“小闖來了啊。”劉婕用手撐住沙發扶手，費力起身，“怎麽沒叫醒我。”
“高媽媽說你好不容易睡一覺。小舅媽這個劇怎麽兩個男的抱在一起啊？”
“啊。”劉婕一怔，陳闖舉起平板，畫面停留在兩個泰劇演員浴水相擁的畫面，“這個是講兩個男生之間的愛情故事的。”
“腐劇，是不是，我同學也有看這個的，小舅媽你也愛看？”
“你小姨看的。”劉婕四下找劉菲的身影，“她走了嗎？”
劉菲啊，陳闖小聲喃喃。
正好高媽媽走過來，說劉菲幫她丢垃圾去了。
熟悉的身影從高媽媽身後出現，劉婕以為自己眼花，揉了下眼睛，陳昭唇角勾起弧度，她驚喜，“怎麽這麽早回來了。”
陳昭輕描淡寫，“想見你。提前打了個報告。”
所以回來了。
陳闖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勾勾看着兩人。
小舅舅私底下還會這樣的嗎。
陳昭膚色比一個月前深了些，身上穿着軍襯西褲，手臂線條露出來，肌肉流暢，他俯身，手掌懸在她隆起大肚上，卻沒落下來，起身準備去換衣服。
他忽然問陳闖：“你來幹嘛的？”
“我來，我來......我就來看看小舅媽啊。”陳闖沒想到自己突然被提問，差點被這句話噎死。
高媽媽做了一桌子菜，叫幾個人趁熱吃。
吃飯時不知誰先提了一句高考的事。時值六月下旬，高考結束，成績前幾天已經出來，陳闖夾一筷子糖醋小排，慢慢啃着，說這兩天在選志願。
“還沒選好啊。”劉菲說。
劉婕解釋說現在新高考改革，要報幾十個志願。
“我知道。幾十個志願而已，随便報報不就完了，你不是考得不錯嗎。”劉菲說。
現在學校已經不公布考生成績排名了，按理說劉菲不該知道陳闖的考試結果。
劉婕看向陳闖，又看向陳昭，後者視線緩緩從劉菲身上挪到陳闖身上，晦昧不明。
陳闖托腮，苦着臉，絲毫沒注意兩人的視線。
“我媽想讓我學金融，要麽就去讀法律。”
“你想學什麽，天文？”陳昭問。
“還是小舅舅了解我。”陳闖嘿嘿一笑，但很快像被戳破的氣球，迅速癟下去，“二姐不答應啊。”
陳闖媽媽在家中同輩子女中行二，因此被稱二姐。
“你自己報志願又不是二姐報志願。”劉菲對此表示不屑，“不聽不就完了。”
“二姐最讨厭別人跟她對着幹，到時候直接把我的卡凍結，我直接露宿街頭。”
兩人在一邊争辯，劉婕試圖理清思緒，身前碗裏多了幾只剝好的蝦。
陳昭扯紙巾，慢條斯理擦手，“這幾天怎麽樣？”
“每天動來動去，聽見聲音就喜歡鬧。”劉婕夾起蝦仁塞嘴裏。
“這麽皮，到了預産期也不出來。”
“磨人呗。”劉婕喝了口湯，說：“都怪你。”
“怪我怪我。”陳昭笑，他湊近些，對着劉婕的肚子說：“寶寶，趕緊出來吧，別折騰你媽媽了。”
劉婕忽的覺着委屈，放下勺子，不想吃了，噘嘴說：“這兩天踢得我肋骨疼，晚上睡覺也睡不好，腰酸背痛。”
“叫醫生看過麽？”
“林醫生來過幾次，說是正常情況，也做了按摩，還是痛。”
林醫生是老太太派來的家庭醫生，負責劉婕日常身體健康。
陳昭牽她回卧室。
寬敞的卧室多了許多嬰兒用品，比如床中床，尿布櫃，成長椅，白噪音機和尿不濕。
劉婕走到床沿，陳昭搭手給她借力，她扶着肚子坐下，他俯身幫她将腿擡上去，亦盤腿坐下。
劉婕抱着枕頭，腰後多了雙溫熱手掌，移動着，問她哪裏疼，觸摸到一塊脊椎骨，她倒吸冷氣，陳昭動作輕柔許多，幫她繞圈按摩。
“預産期過了，林醫生怎麽說？”
“林醫生說再等等，不行就去醫院催産，我總覺得不放心，明天去醫院看看。”
“嗯，明天帶你去醫院。這樣疼麽？”
“疼。”
“這樣呢？”陳昭放輕手裏的力道。
劉婕依舊說疼，他只用拇指輕輕摩挲她後背骨皮肌理，她哼唧兩聲，說感覺不到了。
劉婕将下巴抵在抱枕上，一側是她和陳昭的影子，平日裏操作精密儀器得心應手的手掌，現在用在她身上，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其實她以前不這樣。
高中那會兒她重感冒，一邊念書一邊打點滴。大學時某天午睡起來，頭痛欲裂，還堅持去上課，回宿舍才發現自己燒到三十九度了。一個人生活時，這些都習以為常。
腰酸背痛愛抽筋，媽媽說懷孕時這些都是正常情況，有醫生，還有高媽媽照顧，她總跟別人說自己沒事，沒事，可在陳昭面前，她有風吹草動就難受，好像——
“我越來越嬌氣了......”她喃喃。
陳昭沒聽清，問什麽。
“我最近讨厭嗎？”
他愣了一下，說不讨厭啊，怎麽了。
“算了，你就算覺得我讨厭也不能直說。”劉婕傷春悲秋。
陳昭樂不可支，捉住手臂将人攬住，他低頭，“不讨厭啊，真的，還挺喜歡的。”
劉婕窩在他懷裏，哼唧兩聲。
陳昭将手輕輕覆上她的腰，“寶寶，別折騰你媽媽了。”
肚子裏的娃動了動。
“她同意了。”
劉婕笑，“你怎麽知道。”
劉婕想喝水，從床上起身，趿了拖鞋出去，忽聽儲物間拐角有動靜。她扭頭看過去，陳昭豎食指，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她小心翼翼湊過去。
劉菲和陳闖肩并肩靠在窗邊，中間放了個手機，音樂聲從揚聲器裏傳出來，聲音不大，隔牆忽隐忽現。
“理查理查
不顧代價的人才不虛此行啊
其他其他
畢竟也只能夠卑微地落下”*
歌聲消失，旋律漸隐。
陳闖握住欄杆，後退兩步，将身子壓下去，少年脊骨硬朗突出，起身時幹淨利落。
“我知道了。”
劉菲沒說話。
“你就待在衛城了嗎，不去別的地方了？”陳闖問。
“應該吧。找工作挺難的。”劉菲說。
有瓜。
一定有瓜。
劉婕煞有其事跟陳昭講唇語。
陳昭只是緩慢眨眼睛，漫不經心，對此不置一詞。
拐角有動靜，劉婕狗狗祟祟探頭，卻覺有股尿意憋不住，身下濕噠噠。
她低頭，看向順着小腿蜿蜒而下的水跡。
崽是來吃瓜的，接下裏就是養崽記事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