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知”
第三十二章 “知”
風吹過，喚醒了這沉寂的夜。
火光沖天，不知是誰第一個發現，只聽有人在黑夜中高呼：“走水啦，走水啦！有沒有人來，走水啦！”
愈發多的人披着衣衫趕了過來，火光也很快沾上了縣裏最大的客棧。不少人從睡夢中被驚醒，尖叫着奔逃出門。
那被燒着的民房，時不時有巨大的聲浪從地底傳來，火光中是一片狼藉的殘骸。
幾條街外的一間醫館大門被人強行破開，醫館老板和學徒都被聲音所驚醒。
只見醫館大堂裏橫成着一大一小兩個人。
大人渾身是血，臉色慘白，已無任何意識。而小孩子的脖子有一小塊劃傷的痕跡，雖沒有什麽別的外傷，但也沒有任何轉醒的跡象。
這一大一小的兩人，正是李淵和米粒。
醫館中的幾人趕緊将一大一小的兩人放在了床鋪上，開始診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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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再次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一處從未到過的地方。
此處一片黑暗，她向前向後都看不見任何物事，周遭一片沉寂，像是一個完全封閉又不見盡頭的空間。
她不停嘗試使用自己的生物芯片，可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下意識想摸自己的太陽穴，可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是以實體方式所存在着。
米娅意識到她自己的□□并未完全蘇醒，也就是說，現在掌控她身體的仍然是那個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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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回事？按理說那東西只是利用自己的生命系統建造一個可供他自己使用的系統，為什麽此刻自己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就像自己的意識被關在一間小黑屋般。
【因為他想要絕對的控制權，我的主人。】
一道溫和優雅的聲音從米娅耳邊響起，不辨男女，她被吓了一跳，四處張望也未見什麽人影。
【我存在于您的意識中，從您出生那日便一直存在着。您可以稱呼我為‘知’。】
【您可以把我理解為一種天賦，一種進化。】
“你說你存在于我的意識中，可我從未感受過你。”
【您剛剛出生時我還未與您的意識達到連接便被中斷。您可以理解為‘生物芯片’的存在阻礙我鏈接您的意識。】
芯片…米娅正想問芯片怎麽了，耳邊便緩緩響起了解釋。
【芯片為阻隔機體外來物發起進攻，異物使用了毒素，此刻芯片已超出負荷，停止運載。異物現已直接占領了您的身體，準備将您的意識關在此處，等待機會抹殺。】
“你怎麽知…”
【我是您的天賦，亦是您意識的一部分。我比您的生物芯片更為高級，我的使命便是保護您，主人。】
雖然這天賦或者說進化來的莫名，不過米娅如今也不想過多糾結。
她擔心外面兩人的安危，此刻只想盡快擺脫此等被動的場面。
【主人莫急，這異物每日卯時會進入休眠，是他們這類物種特有的一種代謝規律，那時他的意識狀态将會在最低水平，我們有機會。】
“？？？”
【您可以将這種能力理解為“偵測”，我可以探查到物事記憶中的歷史，并以此做出判斷。】
“既如此，那現在我應該做些什麽？”
【主人，您先好好休息，我會在卯時喚醒您。】
米娅此後便又覺得昏沉起來，意識漸漸陷入到了黑暗。
————
破曉時分，縣裏終于迎來混亂的終結。
大火将那民房旁側的客棧也燒的個一幹二淨。
王二也一張臉被煙熏的焦黑，眸子裏血絲成片，在那廢墟之中不停的翻找着什麽。
“壯士壯士！”身後走來一穿着青色布衣的年輕人。
年輕人拍了拍王二道：“你可是在尋一位叫李淵的公子？”
“是是是！殿…少爺可還好？？！”王二那顆心早已懸在天邊。
“人沒事，你快随我來。”
王二這顆心終于從高懸的天邊慢慢回落，一雙眸子裏止不住的流着淚水。
再之後，有人在廢墟中挖出一具焦黑的屍骨，而唯一失蹤的人便是客棧的老板。
當王二再次見到李淵時，哭得更兇了。
只見昨日還好端端的殿下，此刻虛弱的躺在床上，手上頭上都被白色紗巾包裹着。
“哭哭啼啼的做甚。”
“屬下有罪，屬下未能保護好…”
“好了。”李淵嗓音還有些啞，他輕咳了咳，又瞥了眼王二身後，蹙着眉問道：“怎的姐姐沒與你一處？”
王二這才發現此屋除了殿下和另一張床上的小不點，竟未看到米姑娘的身影。
他趕緊交代道：“昨晚屬下被巨大響動驚醒，這才聽說是縣內最好的客棧起了火。屬下一直在火災現場，直至現在，才找到少爺您們啊。至于米姑娘，從昨日分開後便再未見過了。”
李淵眉頭鎖的死緊，他擡起還能正常使用的左手揉了揉額頭，腦子裏一片混亂，理不出什麽有用的思緒。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些什麽，可他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昨日他與米娅米粒一同睡去後，再次醒來便是一身傷的躺在醫館的病床上。
大夫說他周身都是摔傷，料想是火災時睡夢中發生了坍塌，被人救起送了過來。
他也一直以為是姐姐送他們二人過來後趕回去繼續救火，或是去尋找王二，可未曾想王二竟完全未見到姐姐。
他總覺得哪裏缺少些什麽，越是去想頭越是痛的厲害。
“少爺，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王二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曉現在究竟是何情況。
就在這時，躺在一旁的米粒悠悠轉醒，他大大咧咧的伸了個懶腰，看着眼前陌生的環境，小腦袋四處張望起來。
他脖子上纏着一圈紗布，看起來頗為嚴重。
李淵看了米粒一眼，見後者無甚大礙，便繼續對着王二道：“具體我也...你先去找找姐姐，看看縣裏各處...”
“娘親！”
米粒突然出聲，然後便着急忙慌的要下床。
李淵自然也看見了從門口進來的米娅，雖然頭上的圍帽被不知哪裏得來的黑布所替換，整張臉只露出了眼睛的部分，但毫無疑問，這碧瞳定是米娅無疑。
米粒連鞋子都未穿好，便急沖沖的奔至米娅面前，後者一舉将他抱起，神色劃過一絲放松。
米娅抱着孩子走到李淵面前，見他如此模樣，有些心痛的問道：“可還好？”
“姐姐去哪了？”李淵忍着劇痛想要坐起身。
米娅制止了他的動作道：“先養傷，之後我慢慢同你說。”
“娘親，你身上好冰。”米粒有些擔心的說道。
“娘親無事。”米娅淡淡道。
這時一青年人端着藥碗過來，道：“今晨就覺這位公子眼熟，原是昨日來過。”
這藥鋪便是陳靈之前所說，米娅李淵二人也曾來過的地方。青年人昨日見過米娅容貌，對那碧色眸子印象極為深刻。
米娅看了眼青年人，轉身坐在桌前倒茶，可眉目緊皺，似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腦子裏傳來一種尖嘯的聲音，雖沒有語言，但米娅清楚地知曉他是什麽意思。
“‘知’，還能撐過久？”
【最多半個時辰，若找不到與毒性相消的藥物，生物芯片便會崩潰。】
米娅身體一直靠生物芯片供給能量，趁那怪物休眠，米娅重新奪回主權，醒來時發現那‘赤神’未将她身上的背包扔掉，趕緊補給自己能量液。
可是收效甚微，除了清醒一些，對毒素的抗衡幾乎為零。
“娘親，你沒事吧！”米粒一雙眸子滿是擔憂，米粒搖了搖頭，她仰頭喝下帶有些藍茵草粉末的茶水，之後将他放回到床邊。
米娅說自己頭有些暈，便被青年人帶到單獨的一間病房。
心髒驟然緊縮，她捂住胸口，仍強忍着劇痛問道青年人：“可有狀若蘭花，枝葉呈鋸齒狀的淺藍色藥草？”
“夫人可是在說藍茵草？師兄他們今日去的晚些，要稍微等一會兒。”青年人乖乖回答道。
果然如此。
米娅通過‘知’探查到那怪物記憶，藍色晶體星曾研發過中和他們毒性的生物。
此次這怪物來到這地方，那生物也被一并帶了來，同時降臨在了這一片土地。
腦中怪物用尖嘯聲一字一句的吼道：“言而無信的賤人！我答應你未将他們殺死，你現在卻要殺我？”
米娅在腦中冷冷回應道：“你若不蠶食我的意識，攻陷我的芯片，我也許真能與你共生。怪只怪你太過貪心，若今日我解不了毒素，便開啓自毀，誰也別想讨了好。”
米娅從昨夜到現在的所有憋屈已然快要到頂點，此前就算是末日模拟，也從未如此被動。她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将這怪物給幹掉。
那怪物見硬的不行，緩了語氣改了口道：“別別，我這...我這也罪不至死吧。我被迫來到這地方，從未行過什麽惡事，還救過人類，就連續命都是用的最溫柔的法子。”
“從未作惡？那些被吸幹的人，不是出自你手？”米娅在腦中冷冷道。
那怪物沉默了片刻，用它尖嘯的嗓音道：“我只能龜縮在一處，這偶有些不聽指揮的尾刺，我也無法控...”
青年人不知何時離開的，回來時手裏拿着一株藍茵草，有些殷勤獻給米娅道：“夫人，您看這是否...”
米娅剛想伸手，便感覺身體開始不受自己控制。
“快...快喂給我...”
米娅眸色幾變，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發起抖來。身體裏兩個意識不停的搶奪控制權，外人看來顯得格外詭異。
“滾...”米娅冷冰冰的說道。
來回争搶之際，米娅的面紗脫落，從耳根綿延下來的青色蛛絲爬滿了全臉。許是這樣的米娅過于滲人，那青年人尖叫的跑了出去。
米娅心如死灰，可現在別說聲音發不出來，她連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
她整個身子癱倒在床邊，唇色早已烏青，那青色蛛絲已經快要達到眼眸之處。
米娅準備開啓自毀模式，‘知’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
眸中餘光，只看見那熟悉的身影不顧阻攔向她奔來，她感受到一雙唇貼近她的，送來的物事帶着一絲清香和甜馨，她意識淡去之前，感覺到臉頰上的濕潤，她拼着最後的力氣，将口中之物艱難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