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千鈞一發
第二十章千鈞一發
隔日，趙武一清早便動身前往縣城，他如今得官居四品的忠武将軍提攜得了個仁勇校尉的頭銜，雖然軍職不算高，但已經能受享朝廷俸祿。忠武将軍是輔國大将軍淩天和的心腹，趙武也因此時常做些上頭直接布置的任務。
前段時間，就給他們一群心腹看過一副人像圖，是個十來歲的孩子，雖然小，長得卻頗為俊朗，令人過目難忘。雖然未曾明說是誰，不過知曉些內情的人都知道是黃泉下的陰私。
而上頭下達的意思，便是格殺勿論。
拿到任務的人只知曉目标是一個十歲出頭的男孩，身邊可能還有個嬰孩，同行其他人物的情況卻皆不清楚。只是按常理推斷，一個孩子是不可能自己跑出城外的。
當時關了城門，官差挨家挨戶的搜都沒有找到此人，上頭震怒，無奈之下，只秘密派了不少人出城查探，可直到今日都沒有任何消息。
這是件大功，若是能抓住此人，他在軍中之路恐怕能青雲直上。
就這麽想着，他已經看到守田人所說的那處宅子。
他問路過來時，已經知曉此前這個宅子的一些傳聞，還得知這家住戶非但沒有因傳聞中的事吓跑，反而氣運極好，家中還有兩個剛剛考上學院的兒郎。
這并非大家刻意打聽，而是西市學院每每招收新的學徒，便算得上縣裏的大新聞。
這宅子裏有人穿着學堂的制服，天天清晨便出門上學，久而久之自然是會被人知曉的。
就在趙武想這些事的時候，已經到了宅子門口，門是嶄新的木門，上頭還很有心的刻了些紋路，仔細一看是個碩大的‘福’字，左右的柱子也是新上的漆面，宅子裏頭還有幾棵屹立出牆院的大樹，生機勃勃。
一點也沒有此前傳聞中的恐怖凋零。
他在門口猶豫了片刻，敲下了門。
開門的是張嬸，她見到來人，先是一愣，然後滿面驚喜的道：“小武兒，你回來了！你怎麽過來了？”
張嬸看了眼他身後，有些疑惑的道：“就你一人？”
Advertisement
“是，我現如今在國都謀了個職位，今次就是想帶父母一起過去。他們在家中收拾，聽他們說醜娃弟弟一家到縣城來謀生了，我便想着過來看看。”趙武說的誠懇，不過眼中真誠倒是欠缺了些。
張嬸自然不疑有他，趕緊讓他進了門，她自小看着小武兒長大，很是親切，一個勁的誇獎他出息了，長得也愈發好看。
然後便帶着他去見醜娃，廚房裏還有事，她便也不打擾兩兄弟聊天了。
今日正逢學院休沐，所以學生們都在家中。
醜娃見到趙武自然開心極了，兩人有說有笑。
醜娃跟趙武分享了自己現在的名字，趙武聽後感慨：“你這名字大氣，是個讀書人了！哥就是吃了書讀的少的苦，從軍那陣子受了不少罪。”
見醜娃神情擔憂，他趕緊道：“一切都過去了，聽我娘說張嬸給你找了個媳婦？”
“武哥你可別瞎說！米姐姐願意帶着我們過還日子，我們感激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有這種想法。”
“聽起來，她很是厲害的樣子？”
“是的，米姐姐特別厲害，雖然夫家沒了，還帶着兩個孩子，可我從未見過她流淚或是脆弱的神色。她還很懂得經營，現在學院的同學們都對咱們鋪子的飯食贊不絕口。”
“你可知她夫家是誰？”
“不知。這怎麽好在別人傷疤上撒鹽。”醜娃老實道。
趙武又誘着醜娃繼續說着米家的事，不過只從只言片語中，他并未察覺到什麽異樣。
兩人就這麽聊了會兒，趙武借口出恭，醜娃帶他出門，路上他稍一引導，醜娃便将家中之人，每人哪個房間給說了個清楚。
還一直不停誇贊米娅姐姐是天上的仙女，想帶他見上一見。
就在此時，王二不知從哪個地方突然冒了出來，一臉焦急對着醜娃道：“張公子，店裏出了點事，人手不太夠，你能随我去一趟嗎？”
醜娃看了眼趙武，一臉歉意，後者擺擺手示意他只管前去。他只得趕緊給趙武指了去恭房的路，然後随醜娃出了門。
正和趙武之意，他随意走在二進的院子中，來到醜娃剛剛所提及的米淵弟弟的書房。
他透過薄似雲霧般的窗戶朝裏看去，果然有一人影正專心致志在桌案上書寫。
“誰在窗外？”裏頭的人警覺道。
“在下是醜娃同村的哥哥。說來慚愧，竟在院中迷了路，不知恭房該...？我打小對于方向便有些模糊，還麻煩裏頭的兄弟幫指一指吧。”趙武随意說道，但一雙眼睛卻直勾勾盯着房門。
屋裏半晌沒有動靜，趙武右手已不自覺扶在左腰挂着的佩刀上。他想起此前曾聽聞那孩子身邊有高手的言論，不敢掉以輕心。在趙武準備直接破門之際，門突然從裏面被打開。
開門的人穿着棕色的衣服，眉毛濃郁，眼神銳利，給人一種脾氣不太好的感覺。
不過相貌平平，同他曾看到過得畫上人像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李淵’給他指了個方向，問道：“怎麽不見醜娃哥哥？”
“似是店裏有些事叫走了他。”
‘李淵’蹙起了眉頭，少年特有變聲時的沙啞聲響起，有些埋怨道：“竟不帶上我。”
說罷，朝趙武示意了一番便關上了房門。
趙武臉上明顯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同張嬸打了招呼，便離了開去。
待人走後，宅子裏一處隐蔽之地走出兩人，正是米娅和馬松坡。
兩人朝二進的書房走去，裏面的人很快開了門，讓兩人進了屋。
“這次可真虧了馬大人。”米娅看着眼前她都認不出模樣的李淵，喃喃道。
她湊上前去，使勁捏了捏李淵的臉蛋，好奇道：“這是怎麽做到的？”
她此刻沒用掃描，怕眼中帶着的隐約藍色光芒吓到大家。
馬松坡笑了笑，示意一直在屋中角落站着的劉仁回答。
劉仁一張國字臉，長得非常正氣淩然。他恭敬答道：“屬下家中祖輩都是做泥塑的，手藝也傳到了我這一代，可屬下志不在此，反而一直喜歡在自己臉上捏揉塗抹，最後倒真摸索出了些改變容貌的方法。屬下技藝有限，在諸位面前獻醜了。”
馬松坡擺了擺手，趕緊道：“你這怎麽會叫技藝有限，你看你将小公子捏的多普通，多不像他。當時知曉你有這等技藝的時候，我就隐約覺得用得上，沒想到是在這裏。”
李淵一直沒有說話，他輕輕将米娅在他臉上亂摸的手拉開。然後他神色嚴肅，頗為懂事的朝馬松坡和劉仁行了記禮。
馬松坡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不過還是強行克制住了。
“此次多謝兩位大人，不然後果...”
“小公子這話說的，您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是我應做的。”馬松坡趕緊道。
劉仁也道：“您是大人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這些只是屬下的本分罷了。”
米娅看着李淵懂事乖巧的樣子，一時竟有種我家娃娃長大的自豪感。她揉了揉李淵的發頂，朝劉仁道：“想來那人也不會在過來了，麻煩劉大人幫他卸一卸這模樣吧。”
劉仁點了點頭，帶着李淵朝裏間走去。
米娅轉頭壓低聲音問道馬松坡：“你是如何同劉仁說的？”
後者也壓低聲音道：“米姑娘放心，在下并未道明殿下身份，用了些別的說辭。”
米娅點了點頭，她有自己的擔心，若真被大軍圍攻，就算她有些高于這個星球等級的武器，要做到全身而退也不容易。而且她現在不是一人，奶娃娃又還小，所以非常有必要謹慎行事。
“也幸好昨日那封賞的聖旨先一步到縣衙，知曉那人現在身份，又是桃林村的人，想到之前殿下也在那裏生活過，便想着同你們說一聲，沒想到還真...”馬松坡心有餘悸的說着。
米娅誇獎道：“馬大人果然聰慧，以後淵兒的事還要多勞煩你挂心。對了，你的事處理的如何了？”
“謝米姑娘挂念，我那弟弟已經跟随父親母親回了家，他認了錯，我們也不怪他。此後他好好在家中讀讀書，總是能在這社會謀個出路的。”
馬松坡接着道：“秦楠那厮之前讓我那弟弟用印公文為自己謀私利，人贓俱獲，現在被關着，等着被流放。多行不義必自斃，此事，我也算是從中學到了不少。”
“多謝米姑娘和殿下的恩德，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在下定萬死不辭。”馬松坡誠懇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不久後，李淵同劉仁往外間走了來。
李淵恢複了本來清俊可愛的樣子，不過聲音還是沙沙啞啞的，米娅還以為他生病，馬松坡趕緊解釋道這是男孩成長必會經歷的過程，讓米娅無需擔心。
待馬松坡和劉仁走後，李淵漸漸褪去剛剛無甚大礙的模樣，神情恹恹的。
米娅今日穿的是一件水藍色的衣裙，頭上也裹着相同花色的布巾。她不施脂粉的臉上，流露出的美是溫柔如水的，碧色的眸子，更是能令人感到如水的輕柔。
李淵看着她，情不自禁的就抱着她的腰身，語氣甚是低落道：“姐姐有後悔救我嗎？”
“我從不對我的選擇後悔。”米娅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真誠道：“我本來在這個世界孤身一人，還要謝謝你們讓我體驗了從未有過的生活。而且你知曉姐姐我的厲害，不用害怕。”
李淵點着頭，他可以清晰的看見，那碧色眸子中自己真切的倒影。
他們眼中只有彼此，他的心中，只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