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生病
第十六章生病
澧縣南邊,頗為巍峨壯觀的單檐歇山式建築中,一位身穿官服之人正在房中批着文書。
似有所料般,他擡起頭,果然下一秒,便有人将他房門推開,來人一臉陰郁,而那張臉确是與昨晚還在米娅家宅院地下之人一模一樣。
穿官服之人輕挑起右眉,道:“縣令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秦楠!那宅子都售出去幾日了你為何不與我講?”‘縣令大人’眸子似要噴火般看着眼前之人,額頭青筋都顯露了出來。
“無關緊要的小事,何必勞煩大人操心。”秦楠微微笑起來,一雙眸子眯起,顯得人畜無害。
“小事?秦楠,我可是聽了你的計劃才…若事情敗露,你可別以為你脫得了幹系!”
秦楠笑意減了幾分,不過他很快恢複了神色道:“縣令大人這話說得下官有些糊塗,那宅子中就算真有什麽,這麽久的時間怕也是面目全非了。那兇宅本就陰森,有些個什麽髒東西,倒真是算不得什麽。現在有人願意買下來,這才當真是件好事。”
‘縣令大人’愣了愣,欲言又止,可最終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秦楠眸中笑意漸漸淡下,冷哼一聲,喃喃道:“草包。”
而米娅宅子中,馬松坡此刻一覺睡到天昏地暗,在溫暖床鋪之上只覺不枉為人。醒來後,因時間完美和飯點錯開,張嬸給他準備了香噴噴的面條。
他幾乎可謂狼吞虎咽,熱淚盈眶的同時感嘆自己祖上高香燒的好,竟能有此等際遇。
米娅今日在外有事,回家路上正好遇見從書院放學的醜娃,見只有他一人在路上,米娅問道:“淵兒未和你一路?”
醜娃有些疑惑道:“我以為米娅姐姐你知曉,他今早說身體不太舒服不去了,我便自己去的學院。”
米娅考慮到他昨晚體力耗費的确是有些大,倒也為在說什麽,準備一會兒回宅子看看他。
待米娅看到滿臉通紅,已經燒的神志不太清醒的李淵時,有那麽一瞬間的自責向她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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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嬸也自責的厲害,自己在家還一直沒發現這孩子病成這樣,她趕緊出門找大夫,也吩咐着醜娃燒水給李淵擦擦身體。
馬松坡在混亂之中被拉着照顧米粒,知曉李淵身體不适,他一顆心跳的都快失了節奏。這可是大皇子殿下,金貴不已,可不能因為他有什麽大礙。
他一邊守着孩子,一邊止不住求着自己的先祖保佑。
米娅看着眼前抱着自己衣服不撒手的孩子,這也才發現李淵雖平日裏像個小大人,可內心深處還是沒有長大的。
眼睛掃描而過,耳邊響起【體溫過熱,生命體征穩定】的機械聲。
她纖細潔白的右手輕輕撫在李淵燒的通紅的額頭上,她調節着手心溫度,李淵呢喃出聲,額頭朝她手心緊緊貼來。米娅見他嘴唇已經幹裂,便想着起身将桌上水杯拿過來。
指尖剛剛離開他的額頭,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米娅低頭,只見李淵那雙帶着些茫然的眸子緊緊盯着她,那眸中之光竟頗為攝人。
“醒了?我給你倒水。”米娅趕緊道。
李淵就像是聽不進去般,他手上的力氣竟然極大,拉着米娅的手紋絲不動。
米娅有些無奈,她查了資料,曉得要順着生病之人心意,便也靜靜坐在床邊,未說什麽。
在藍色晶體星,也會有人生病,不過因基因較遠古人類已經改良許多,而且科技方面進步很大,所以因病而亡的人少之又少。
可米娅從資料文獻中知曉在醫療并不發達的時代,一個小病未治好,很可能是要喪命的。她可不希望自己費力救起的人,最後因這些小病沒了。
她耐心哄道:“淵兒乖,先松手,我去拿水。”
李淵還是執拗的握着她纖細的手,他喃喃道:“為什麽…”
米娅疑惑的看着他,道:“怎麽了?”
“為什麽總是你。”李淵手裏的勁出奇的大,米娅竟隐隐有些覺得痛。
米娅被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也知曉不要和生病的人太較真,她只能繼續用另一只手給他額頭降溫。
李淵就這麽直勾勾的望着她,就像是在觀察着世界上唯一的珍品般,既仔細又炙熱。
也不知過了多久,醜娃終于端着水盆進了屋中,他利落的将帕子浸濕,準備上前給李淵擦拭,可後者一動不動的握着米娅的手,就像是要這麽保持到天荒地老般。
李淵似是累了,已經重新閉上了眼,不過手中力道一直不減。米娅稍微使了點勁,李淵立刻帶着哭腔道:“別走,別離開我…”
李淵本來長得就不錯,平日裏一副小大人的嚴肅樣倒是讓人忽略了他的可愛俊朗。
米娅自然以為是他燒糊塗,回想起自己此前之事了,見他一張小臉通紅,她心中一軟,道:“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米娅姐姐,這…這如何是好?”醜娃手裏握着濕帕,有些無措的問道。
米娅左手頗為輕車熟路的解着李淵的衣扣,然後拿過醜娃手中濕帕開始仔細擦拭起來。
李淵呢喃出聲,有些想要瑟縮身體,又似乎覺得頗為舒服,想要米娅繼續。
米娅不知為何想起了貓咪這種生物,她手下愈發輕柔,不過還是利落的擦拭着李淵的身體。
待她要向下擦拭去的時候,醜娃實在未忍住道:“淵兒弟弟也不小了,不然…不然我來吧。”
米娅一直将李淵當成孩子,倒是從未想過男女大防什麽的。不過,她倒是也知曉這個時代男女之間較為保守,于是,便将巾帕遞還給了醜娃。
好在李淵終于松了手勁,她成功脫了身。
張嬸也及時帶着大夫回了宅子。大夫是位老者,被拖着跑了一大段路,累的連連喘氣。
不過醫者了解患者家屬着急,倒是脾氣很好的未說什麽。
他細細把着脈,然後看了下李淵舌苔顏色,便道:“這孩子的底子好,昨晚受了涼,寒氣入了體,身體便一下子激起來,所以這才一直這麽燒。”
他拿出箱子裏的銀針,道:“我給他洩洩寒,之後再開幾副溫補的方子便可,不會有什麽大礙,放心。”
大夫熟練的将銀針紮向李淵手上穴位,米娅好奇的看着他動作,未想到古人醫病的方式如此奇特。
之後便是撿藥、熬藥、喂藥,米娅第一次照顧病人,雖有些笨手笨腳,但好在她悟性極高,很快便也熟練起來了。
李淵第一碗藥下去,臉色便沒有剛開始那麽通紅,他神志自然也已歸籠。可不知是不是因為還病着,整個人都透着股稚氣。
喝藥時覺得藥苦,眸子裏都是濕潤的,一雙閃着水光的眸子看着米娅,搞得她都想替他喝了。
不過,米娅自然定力極強,李淵最後只能閉着眼,一股腦的将碗中的藥水全部喝掉。
及至夜間,李淵更是黏人,一會兒說頭還暈着需要揉揉,一會兒又說晚上熄了燈害怕,米娅剛剛起身,便又嚷着肚子有些不舒服,最終米娅留在了他的房間,陪他一同睡了。
米粒吵吵鬧鬧的要娘親,馬松坡自然不敢放他去打擾殿下,便使出了渾身解數來讨奶娃娃開心。不過确是甚有奇效,米粒被他逗得樂呵,竟也未在吵着鬧着要別人。
王二回府後知曉李淵生病,立刻便要前往查看,被馬松坡攔了下來道:“你去也沒有什麽用,米姑娘好好照顧着,你便別去打擾了。”
王二不知為何就是看不慣他,見他抱着個奶娃娃哄着,便道:“你好好看着娃娃吧,也是,你也只能照看奶娃娃。”
馬松坡一口氣被激起,便道:“你去去去,你趕緊去,看看殿下是要米姑娘還是要你!”
王二沒理他,朝二進院子走去。
馬松坡一邊查看奶娃娃有沒有被他吵醒,一邊有些懊惱的開始回憶起幼時之事。
可無論他怎麽回憶,都記不起自己還有個同胞兄弟的事。自打他有記憶開始,便是在江南,從小父母對他甚是寵愛,衣食住行都是不缺他的,怎麽想也不像是需要賣掉孩子的人家吧。
張嬸收拾完竈房,便過來将米粒抱走。她只以為這人是米娅給兩個娃娃單獨請的夫子,她對讀書人甚是尊敬,一張臉上滿是笑意,還道需要什麽盡管給她說。
馬松坡連連感謝,不過思緒卻一直在幼時之事上。
他越想越想不通,幹脆躺平在床鋪之上,閉眼睡覺了。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置身于一處陰暗偏僻的小屋裏,鼻尖充斥着黴味,還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臭味。
耳邊是一個小孩的哭泣聲,還混合着大人的怒罵。
他一顆心被狠狠揪起,想動,卻怎麽也動不了。這個場景感覺很熟悉,可是他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情況,更深的黑暗将他裹挾,待他再次睜開眼睛之時,天色已然大亮。
馬松坡趕緊起來收拾妥當,準備去找米姑娘讨論下計策,看看能不能将這局面扭轉些許。
大皇子殿下現在流落民間,陰損之人背大道而擁天下,他當然是不服氣的。
一切都還需要從長計議,不過現階段他有一些想法,急需找人商榷和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