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下午?”
“這麽快啊?”
“沒辦法,總要回一趟家嘛,不然我媽又要念叨我。”
“晌晌呢?”
“我明天中午吧,直接回學校。”
“那我跟你一起。”
“許聞松和Kalyan怎麽說?”
“明天吧估計,許聞松退燒了沒?”
周如意剛下樓,就聽到這段對話。
餘晌等幾個女生在客廳泡茶閑聊,泡的是昨天帶回來的茶,聊的是即将迎來的分別。海奶奶躺在一旁的躺椅上小憩。
他腳步一頓,恍然發覺,自己明天也要回家了……又要和許聞松分別,回到枯燥乏味的學校裏,和那些人鬥智鬥勇……
“诶?Kalyan起床了。”餘晌率先發現他的存在,笑容滿面,輕輕招了招手,“Good morning~Kalyan要一起喝茶嗎?”
周如意壓抑住內心的不安,随餘晌的指引坐到她們之中,局促地喝着茶。耳尖微紅。
他似乎會對非常善待他的姐姐害羞。雖然學校裏的女生也是比他大兩三歲的姐姐,但畢竟有過小矛盾,不抱有感激之情。
早晨六點的天已經放亮,太陽透出一層薄光,空氣清新涼爽。屋內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院子裏是其他人打球起哄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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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聞松人呢?居然最後一個起。”有人問。
周如意抿着暖暖的茶杯,回答:“剛起,在收拾房間。”
“起床最後一名,勤奮第一名。”
“笑,我跟小梅的房間亂得跟雞圈一樣。”
“還不都是你的書,帶了半箱子,全攤地上。”
“我這可算少的了,去年來的時候那小子帶了一箱書。”
“哪小子?”
“還有別人能幹出來這事嗎?”
“也是。”
周如意沉默着聽她們閑聊,眼睜睜看着話題從學校到生活再轉移到他身上。
餘晌感嘆道:“Kalyan頭發真好看。”
周如意愣了一下,看她們的目光全聚焦在自己腦袋上,把臉往下低,細聲道:“謝謝。”
另一個人感慨:“果然還是天生的發色最自然,我之前去染黃毛,被我媽說是混混,氣死我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管染不染頭阿姨都會說你是混混。”
“可惡,你怎麽知道。”
“哈哈哈……”
嬉笑後,有人又問:“Kalyan,你平時怎麽保養頭發的呀?”
周如意回答不上來。他平時都是和普通男生一樣用洗發水随便洗一洗,但因為要保持良好的外貌參加各種比賽,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找專門的人護養。無論是洗發水還是養護的價格對普通人家來說都很昂貴。
她們都不知道他是周家人。
萬一說實話被當作炫耀,或是讓人覺得經濟條件差距大疏遠,作為中間人的許聞松會很難做。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決定撒謊:“我也不知道……就洗完頭吹幹……許聞松給我推薦的洗發水。”
萬能的許聞松一定會接受他甩過去的鍋并且想出完美的解決辦法。
“許聞松?我不信。憑他挑選沐浴露的品味,怎麽可能挑到好用的洗發水。”
“啊,天生的發質啊,好羨慕,還這麽抗造,更羨慕了。”
“哈哈,別這樣啊,許聞松雖然沒有香品,但有腦子啊,好不好用跟好不好聞是兩回事。”
“确實,我們學校一大半有腦子沒品味的人,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光看衣服就知道是靜大人。”
“哈哈……刻板印象了。”
周如意不禁詫異,許聞松的沐浴露和洗發水明明就很好聞,衣服飽和度雖然高,但款式不差,那副身材穿起來完全能說是驚豔。她們居然都不喜歡。
“Kalyan成績也很好吧?以後考慮來靜大讀書嗎?”
周如意一愣。
他是個活在當下的人,無法接受遙遠的期許,就像沒辦法相信許聞松說的“未來某天重逢”,也不敢給以後立下目标。
之前,因為奶奶和媽媽的限制,他的眼界就是時間盡頭,從沒想過高考後會去哪。現在獲得自由,的确應該考慮未來的事了。
奶奶一定希望他考暮春市的高校,能一直住在家裏。
而他對許聞松心動,愛屋及烏對這座城市和靜湳大學心動。
許聞松畢業後大概率還是會留在學校讀研讀博。
如果他考了靜湳大學,就能和許聞松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每天都能在校內見面,每個閑暇的周日都能一起玩樂,畢業後說不定能同居,一起上下班……
想到這些,周如意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內心雀躍不已,如潮水的喜悅讓他的期待拉到頂值。
“好。”
他答應了。
約莫半小時後,許聞松恢複活力滿滿的狀态,穿着白色短袖,邊走下樓和他們打招呼。
“早呀!”
一呼百應:“早啊。”
湊到人齊,餘晌把海奶奶叫醒,招呼外面的人進來吃早飯。一群人吵吵鬧鬧地圍在圓桌邊,伴着雞鳴狗叫吃東西。
周如意安安靜靜地動筷,偷瞄旁邊的許聞松,看他不緊不慢咀嚼食物的樣子,想到未來每一天都能像這樣看着他,不免竊喜。
許聞松仿佛他的笑容雷達,剛一露出笑,立即轉過臉來看他,眼中好奇。
周如意意識到笑得太忘我,瞬間感覺無地自容,收起笑容把臉往下埋,尴尬得想鑽地。
許聞松也許是把他幻想未來的尴尬誤認成偷看被抓包的尴尬,語氣不懷好意:“你……”
周如意預料到不是什麽好話,低聲打斷:“閉嘴。”
許聞松忍俊不禁:“你已經猜到我要說什麽了嗎?”
周如意不應聲,臉頰泛紅。
許聞松見好就收:“好,我不說。”
他不說,但周如意能一字不差地想象出他要說的那些話,像他已經對自己說過似的,內心愈加羞恥,臉頰愈加紅潤。
而當他這副模樣時,許聞松會露出驚喜的笑臉,嘆道:“你好可愛啊。”
對許聞松的印象已經從溫文儒雅的青年變成不知羞恥的癡漢了。
趁太陽還沒照到前院,幾人在陰涼處打羽毛球。
餘晌和海奶奶當裁判,十球勝制,剩餘的人交替上場。規則看似嚴格,實際混亂。
有人打完一局,說喝水休息,讓其他人上,人人推搡,争着坐在旁邊起哄,最後變成兩個人無止無休的戰鬥和一群人嘲諷。
把海奶奶逗得哈哈直笑。
周如意坐在秋千上晃,看着這場滑稽的比賽。
在場上連打十局的大倒黴蛋許聞松在恣意揮灑汗水。
早上剛洗過的頭發濕濕嗒嗒往下滴汗,仰頭看球時,下颚線如同天際線,揮拍的手臂白得反光,一發力就凸起一層肌肉。
年輕,帥氣,但體力不佳。
“能換人嗎?”
打到第十一局,許聞松喘着大氣問旁邊排排坐的人。
對打的男同學也撐不住,停下動作大口呼吸,話音斷斷續續:“媽的,連打,十局,連輸,十局。你們,好,了沒有,河馬嗎,你們,喝這麽,多水。”
有人給他加油鼓勁:“打球哪有看球爽,繼續,繼續,加油啊兄弟們。”
“不行。”餘晌指着他說,“你,挑個人,上。”
那個男同學高高壯壯的,被迫接替上場,大概是怕自己會輸,挑了個看起來很瘦弱的人,被強硬拒絕了。
周如意正在看好戲,突然,那個男同學朝他看來,痞笑着說:“Kalyan一個人坐着多無聊啊,來打一局吧?”
“……”
周如意想逃。
許聞松看出他的僵硬,關切地問:“Kalyan會嗎?”
他會。雖然奶奶不讓他碰任何球,但學校體育課教過。他至今還記得那幾節課,老師逼着某個孤立他的同學和他對打練習,他被瞄準臉打,隔天鎖骨上多了好幾處淤青。
他有點膽怯,因為那個男同學看起來力氣很大,萬一不小心打到臉上,一定會更疼。
那個男同學笑得很開朗:“來吧來吧。”
周如意不想因為自己讓許聞松和朋友産生芥蒂,從秋千上站了起來。
許聞松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個男同學,發覺他的怯意,提議道:“我和Kalyan熱身一局吧?”
男同學一聽不用上場,立馬坐了回去:“好耶!”
餘晌擔憂地說:“你可別運動過量再發一次燒啊。”
海奶奶跟着說:“當心些。”
“好。”
許聞松微笑。
周如意看對手換成了許聞松,更加膽怯。他想和許聞松打球,但如果因為他的膽怯,讓許聞松再一次發燒,他死不瞑目。
許聞松擦着汗,看他心不在焉地活動身體,鼓勵道:“加油呀,小如意。”
此話一出,除了周如意,全場震驚。
“小如意!?”
“誰叫小如意?”
“Kalyan中文名叫小如意?!”
許聞松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朝他露出歉意的表情:“對不起。”
“……”
周如意現在才知道許聞松沒把自己的中文名告訴他們。
難怪海奶奶不會英文,喊他的名字喊得很別扭,但還堅持用英文名叫他。居然也沒人問。
有個人突然問:“小如意姓小嗎?”
“……”
你才叫小如意——周如意暗自腹诽。
明面上,他還是一副笑臉:“姓鄒。”
許聞松噗嗤一笑。
周如意立即瞪他一眼。
他不會告訴他們自己的姓氏,因為他們知道他是暮春市人,暮春市加姓周,誰都能猜到他是周家那個混血小孫子。
“鄒”和“周”只有平翹舌之分,萬一以後被發現,他就說自己舌頭被燙了說不清楚。
“好可愛啊!小如意~”
他們壞笑着挑逗他。
“……”
周如意面紅耳赤,想跳樓。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許聞松這個癡漢的朋友果然也都是喜歡捉弄人的壞家夥。
他重整狀态,打算認真對待這局比賽,把壞蛋許聞松打到服輸。在其他方面比不過,體力方面應該能略勝一籌,畢竟他從小跳舞。
這次許聞松居然沒有說贏的人随便提要求。
“還要扔硬幣嗎?你們随便來?”餘晌問。
“好。”
許聞松把羽毛球扔過來:“Kalyan先來吧。”
事到如今,罪魁禍首許聞松還在叫他英文名。
其他人鼓掌:“加油!小如意!”
“哼。”
周如意把頭發紮好,輕輕嗤笑一聲。
他開腿站好,看了眼許聞松,掂掂手裏的球拍,放球起拍,“嘭”一聲遠遠飛到對面。
許聞松擡起頭,眯着眼睛看球,堅定揮拍,揮了個空。
圍觀群衆很興奮:“喔!”
周如意知道許聞松沒戴眼鏡看不清,這一球勝之不武。
他滿懷歉意地和許聞松對視,後者絲毫不介意,笑臉燦爛,把球扔過來說:“加油,Kalyan。”
周如意繼續發球,控制住力氣沒把球打高。
許聞松幾乎每一下都能接到,但完全沒有和其他人對打時的兇狠,逗他玩似的找完美弧度輕輕打過來,有好幾次扣球機會都放棄,完全沒有勝負心。
周如意感覺家裏要被許聞松放的水給淹沒了。
最後,比分十比二。
他懷疑許聞松是故意拿個兩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