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有哼哼陪伴的日子并不難熬。
周如意開學後,少了很多和許聞松聯系的時間,只在下晚自習回家之後才有時間回信息。
許聞松怕夜深打擾他休息,每次打電話都不超過半小時。
周末同樣沒有太多時間。
媽媽回來了,帶着她的期許親自監督他練習。所以他周六上午跑步,跳芭蕾,下午寫作業,給哼哼洗澡。周天奶奶會逼着媽媽放他回房間,兩個大人對峙,他就跑回房間找許聞松。
許聞松也很忙,白天除了必修課還有很多選修課、志願者活動、社團活動、幫教授幹活,晚上在宿舍也沒辦法和他打長通話,除非周天回來得早,能教他寫寫作業。
為了不讓許聞松這麽辛苦還要分出精力擔心自己,周如意克制住給他打電話的欲望。
奶奶給了不再給他開後門的承諾,周如意身正不怕影子斜,在學校裏無需顧慮,罵人都有了幾分底氣。
他成了班裏最牙尖嘴利、成績最好、獲獎最多的孩子。
不可避免的嫉妒和孤立從未停止,每一天都會有人冷眼看他,除了老師沒有人和他說過一句諷刺之外的話。
但他毫不卑怯。
這樣的情況從初中就已經開始了,現在比那時候輕松得多。至少沒有人把他課本上的筆記全部塗掉、往抽屜裏塞蟑螂、塞女孩子的東西、模仿他的字跡給男生寫表白信貼公告欄……
這些事沒有人知道,因為他不向人傾訴,也許就是因為他不告狀,那些人越發猖狂,旁觀的人也不想為了沒有求生欲的人沾上麻煩。
初中畢業後,他也沒想過自己的日子會變好。
果不其然,某個欺負他的人和他上了一個高中,把他是美日混血、變性人、同性戀、女裝癖、比賽開後門的謠言大肆宣揚,讓他剛入學兩天名聲就臭氣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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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默契地把消息控制在校園內,學生群體裏。時間久了,他們也想不出什麽新點子了,漸漸地不再理會他,只有在對視或者不得不看着他的時候開口謾罵。
他以前不想污染周家的名聲,從沒反抗過,只敢陰陽怪氣地罵幾句。現在周家的名聲早就爛到地底了,他毫無顧忌,想罵就罵,想報複就報複。
外放的蠻橫讓他的名聲更臭。
開學以來隔三差五就有人到老師那告狀,老師警告他,再聯系奶奶,奶奶不管,就聯系爸爸,爸爸也不管,想聯系媽媽發現根本聯系不上。
看在他成績好、替學校拿過很多獎、校長青睐,老師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之後的一個多月裏,他的攻擊性越來越強,凡是看不爽的事和人都要諷刺一嘴。
其中有一次,體育課集會解散,他回班看到幾個男生拿一個女生先天性的瘸腳說笑,随口罵道:“你四肢健全有什麽用?腦子健全嗎?嘴巴也漏個口子,找個醫生給你縫上算了,滿嘴噴泥。”
事情傳出後,女生和她的朋友對他改觀,試探性地主動找他說話。
他秉持着許聞松教的“人類平等論”,對所有人一個态度。
那幾個女生似乎意識到他只是單純的嘴臭且傲嬌,沒有退縮,在課後找他請教數學題。
久而久之,他和班裏大多數女生的關系好了很多,因為文科班裏的男生寥寥無幾,那幾個仍在對他保持惡意。
即便如此,他還是我行我素,不和任何人産生交情。
日子在喧鬧的校園生活和忙碌的日常生活以及許聞松整的各種花活中飛逝。
許聞松羅列的三個假期已經過去一個。
清明節因為要祭祖,歷史悠久的周家有好幾百個墓要掃,三天假期都掃不完,根本沒時間和許聞松見面,而且連周如溯都掃了三天,他也不能缺席。
勞動節在日盼夜盼中來臨。
下午提前放學後,周如意回到家,馬不停蹄開始收拾行李,正好媽媽在國外演出,奶奶在催周樂父母生二胎,這五天假期都是他的。
收拾完必需品,他看着眨巴大眼睛在腳邊轉悠的哼哼,給許聞松發信息:要把貓帶過去嗎?
過了約莫十分鐘,許聞松回複:什麽貓?那是哼哼。
[周如意:啧。]
[許聞松:哈哈哈,抱歉。]
[許聞松:交給周如溯吧,明天要坐很久的車,我擔心哼哼暈車,而且到了那邊我們也不一定有時間照顧。]
[周如意:好。]
[許聞松:你收拾好東西了嗎?]
[周如意:嗯。]
[許聞松:效率好高啊,難不成要今晚過來?]
[周如意:。。。]
[周如意:我又不是非要提早見你。]
[許聞松:啊,好傷心呀。]
閑扯幾句,周如意給周如溯打了個電話。
然後繼續收拾行李,等到家裏的司機來敲門,就把行李交給他,抱着哼哼出門,暫且放在阿姨身邊。
臨走前和幽幽盯着他的奶奶道別:“奶奶再見。”
奶奶冷哼一聲:“你最好知道回來。”
周如意忍不住笑了。
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就和奶奶說過五一假會去找靜湳市許聞松。奶奶當時問他去做什麽,他如實回答說玩、補習、插秧。聽到最後兩個字,奶奶一臉難以置信。似乎從沒在現實中聽過這個詞,難以想象他這個出身名門望族,嬌生慣養的孩子站在地裏。
現在奶奶的表情仿佛在說,明年我就買兩塊田給你插秧插個夠。
好像窺見了奶奶威壓之下的滑稽。
出于安全考慮,奶奶讓休假的随從陪他一起坐飛機到靜湳市。
周如意這幾天一直在期待和許聞松見面,日思夜想輾轉難眠,現在既激動又困頓。兩個小時的路程讓他越來越疲憊,天剛黑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八點,飛機正好準備降落,靜楠市戶外溫度三十度。
剛下飛機,許聞松就發來信息:終于到家了。好想見你。你吃晚飯了嗎?可以打電話嗎?或者一起玩游戲也行。
他打着呵欠坐上奶奶随從叫的車,報了個地址,回複:吃了。在看漫畫。
[許聞松:我可以看你看漫畫嗎?]
[周如意:不可以。]
[許聞松:那我可以看哼哼嗎?]
[周如意:不可以。]
發完這條,周如意不再回複,滿心雀躍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期待許聞松驚喜的表情。
沒多久,車子停在熟悉的院子前。周如意和奶奶的随從道別,提着行李箱穿過栅欄走進院子,理了理睡塌的頭發,摁下門鈴。
僅五秒之隔,房門向內打開,眼前一抹耀眼的白把他抱進懷裏。
周如意先是一愣,嗅到熟悉的花香,撲通撲通的心跳全化作溫情。羞怯地笑着,雙臂環抱住緊貼的腰,眷戀地細嗅這股香氣。
“好久不見。”許聞松摸索着他的發頂說,“我在門後蹲了你好久。”
周如意自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蹲我?要是我今天不來呢?你蹲一晚上?”
“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哼。”
“提前猜到和見到還是有區別的。”許聞松笑着安慰他,“不管在心裏演習多少次見面的情景,真正見到你比無數次幻想驚喜數百倍。”
“油嘴滑舌。”
周如意被許聞松一如既往的肉麻話臊得臉紅。
“哈哈。”
許聞松幫他拎行李上樓,非常自然地放進了自己房間。
“晚飯出門吃還是點外賣?我趕回來的時候怕你先我一步到家,路上忘買菜了。”
“外賣吧。”
周如意就地蹲下,打開行李箱找睡衣,準備先洗個澡。靜湳市今天很熱,他才不想出門冒汗,而且在外面不能和許聞松親昵。
“好。”
許聞松拿出手機點外賣,嘴裏念着各種菜名。
周如意把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到床上,又翻了翻,摸到壓在最底下的硬質物品,突然想起來自己還帶了這個東西。
他拿出一個棕色小皮箱,站起來遞給許聞松:“拿。”
許聞松下意識接過:“什麽呀?”
“見面禮。”
“怎麽突然送我禮物?”
“我想送就送。你想什麽時候打開都行。”
許聞松驚喜又疑惑地打開箱子,揭開隔膜的瞬間愣住了。呆滞幾分鐘後,猛地擡起頭來看他:“這是你畫的嗎?好神奇的作品。”
周如意得意地揚起下巴。
這幅畫是他用這兩個月的時間創作的。起先,他只是因為課間閑着無聊,在便利貼上描繪許聞松的模樣,日複一複的積攢,畫下近一百張。就在他回顧的時候,腦中迸發靈感,加深畫中部分輪廓,用工字釘在木板上勾勒出一個大號的許聞松,再用相框裱起來。
他對畫畫産生興趣是因為漫畫,所以他的畫風偏動漫,筆下的許聞松也是動漫形象。
許聞松看看他,又看看畫,笑容越來越燦爛:“好可愛啊。我之前在畫室看的都是油畫,沒想到你的人物素描這麽可愛。”
周如意得意之餘有些不服氣:“我會的多了去了。”
“哈哈。”許聞松騰出手揉揉他的腦袋,“我對這方面不太了解,誇不到點上,只會說好棒和謝謝,求求小畫家別生氣好不好?”
“不好。”
周如意面上在笑,嘴卻不饒人。
許聞松樂得附和:“那我哄哄你?”
周如意不肯直白說自己願意,拐彎抹角地說:“不準伏低做小。”
“這樣算伏低做小嗎?”
許聞松把臉湊過來,閉上眼睛,輕咬一口他的下唇。
“……”
周如意猛深吸一口氣,眼睛像玻璃球一樣圓,臉蛋瞬間爆紅,經受不住刺激的心髒怦怦狂跳。明明只是被磨了一下的嘴唇抹過辣椒一樣跳痛。
許聞松被他的反應逗樂:“還生氣嗎?”
周如意震撼到說不出話。
兩個人互相注視着,氣氛愈發燥熱。
漸漸的,許聞松的笑容像石子投河蕩起的漣漪一圈圈消失,臉頰迅速升溫泛紅,神色從自如變成慌亂。
“對不起。”
周如意只是驚訝和害羞,沒有生氣,也不明白許聞松為什麽道歉,他明明應該更壞心眼地挑逗自己才對。
“對不起。”
許聞松重複一遍,語氣更誠懇。
周如意腦海中還在不斷循環剛剛的畫面,紅着臉發出二次警告:“不準伏低做小。”說完就拿着衣服跑進了衛生間。
再待下去就要變成暈乎乎的爆炸番茄頭了。
他用半熱半冷的水沖刷掉臉上的熱氣,突然發現進來太匆忙忘帶洗漱包。猶豫片刻,暫且用許聞松的沐浴露和洗面奶洗了一次。
洗完澡出來,他感覺自己像在花海裏泡了上百年。許聞松的沐浴露氣味又明顯又持久,用吹風機吹過一遍還是很重。
許聞松不在房間裏,大概是在樓下拿外賣。
周如意蹑手蹑腳地下樓,一眼對上客廳裏投來的視線。
許聞松凝視他一直走到他身邊坐下,忐忑地問:“你在生氣嗎?”
“……”
周如意心想我生氣還跟你坐一起。
因為今天開心,他難得說了句真話:“我沒有生氣。”
許聞松疑心重重:“真的嗎?”
周如意把這輩子的耐心都放在了今天:“真的。”
“那你剛剛為什麽不說話?”
周如意一秒失去耐心:“因為我恨你。”
許聞松現在倒是真信了他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