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周如意很快就将想法付諸行動。當着奶奶心腹的面,跟在許聞松身後跑了。
周如溯開車經過後門接應他們。周樂也擠了上來:“卧槽啊你們幹這麽刺激的事不帶我!我也是跟小如意有血緣關系的好不好!”
周如溯笑着提議道:“那下次你就用大嗓門維護現場秩序。”
“什麽叫維護現場秩序?”周樂滿臉難以置信,“你們還能動手不成?”
“嗯……”周如溯假裝在思索,睜眼說瞎話,“把你大伯父揍成植物人算不算動手?”
“啊?”周樂震驚,随即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質疑道,“那你怎麽還在逍遙法外?”
“因為我是法外狂徒。”
“你擱這擱這呢。”
“你是不是北方人啊你,你的兒化音呢?”
“我沒有兒化音了!?”
“你才反應過來。”
兩人在前面吵吵鬧鬧,許聞松在後面樂。周如意最近一看他笑,就會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許聞松每次發現他在笑,就一直盯着看。
“看什麽看。”
“你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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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對話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周如意看着許聞松臉上即将繃不住的笑意,無語凝噎,把臉轉向窗玻璃,不再理會他。潛滋暗長的熱慢慢攀升。
被無視後的許聞松開始加入前面的話題,鹦鹉學舌似的模仿他們的兒化音。作為一個純正的靜湳人,兒化音似乎太難為他了。
滑稽的發音引得周如意竊笑不止。随即反應過來,他的兒化音也消失了。
約莫半小時後,車輛抵達高鐵站。
分離前,周樂不舍地分別抱了抱兩人:“注意安全,玩得開心……可惡!我也好想去玩啊!”
周如溯插着口袋雲淡風輕:“那你去呗。”
“我爸媽直接把我掃地出門怎麽辦?而且,我要把小如意的事跟他們說,讓他們跟奶奶好好談談。”
“其實不用把他們扯進來。”周如溯給他出主意,“到時候有人問Kalyan去哪了,你就說他數學考了一百三被掃地出門了。”
“好像……也行。”
“反正讓人越聽越離譜就對了。”
周樂好不容易混進小團體,也不管哪方對錯,只聽周如溯的話,一臉正氣地錘錘胸口,幹勁滿滿:“沒問題,交給我。”
周如溯被他的義氣感染,上前來拍了一下周如意的腦袋,有些嚴肅地說:“等你回來我們就正式宣戰,調整好心态。”
周樂拆臺:“又不是真打仗。”
“我們這一幫子人聚在一起吵架跟打仗差不多。”周如溯一本正經道,“萬一誰把誰氣死了,某些行業可就少了個重要人物。”
周如意确信他在單指奶奶。
與兩人分別後,周如意跟在許聞松身後檢票進站。
少了那兩個人的喧嘩,走在陌生的站臺,将要去往一個陌生的城市,忽然覺得有些孤寂。明明以前都毫無感觸,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太多,讓他變得更敏感,更缺愛了。
好在許聞松會時刻觀察他的情緒變化,然後變着法兒挑逗他。
許聞松把哭臉湊到面前:“嗚……黃毛兔子怎麽愁眉苦臉的,橘子福神也要傷心了,嗚嗚,好難過呀,可是幸福列車不歡迎哭哭臉怎麽辦?”
周如意停住腳步,感覺許聞松真把他當心智十四歲的小孩逗,嫌棄道:“幼稚。你才是黃毛兔子。”
“我發現了诶。”許聞松突然眯起眼睛,故作神秘地說。
周如意覺得莫名其妙,又有點好奇:“什麽?”
許聞松一本正經:“成為傲嬌的第一步,就是學會‘你才’話術。”
周如意不打自招:“你才是傲嬌。”
“哈哈。”許聞松攬過他的肩膀,親昵地摟着向前走,“對呀,我就是傲嬌,我們都是傲嬌,我是死傲嬌,你是活生生的傲嬌。”
“哼。”
周如意冷哼一聲,撇開臉,不屑置辯。
許聞松還在喋喋不休:“傲嬌一點有什麽不好的,傲嬌心思全寫臉上,容易急眼又容易害羞,超級無敵巨可愛。”
周如意雖然不願承認,但把自己對號入座,發現竟然全都能對得上,立即仰頭瞪他:“閉嘴。”
“小如意兇巴巴。”
“你才叫小如意。”
“我叫小聞松哦。”
周如意嫌惡道:“油膩。”
“……”
許聞松不可思議地張着嘴,滿臉悲恸。無言看了他一會兒,又合上嘴,抿緊唇一言不發,眼簾和搭在肩上的手一同垂了下去。
周如意心頓時亂了。愧疚感從心底冒上心頭。
上高鐵後,他試圖尋找時機開口。
許聞松卻一直在閉眼休憩,眼下原本白皙的皮膚泛出淡淡的青色——從他發燒那晚開始,許聞松似乎就沒睡過一次好覺。
想到這些,他的愧疚感更重了。許聞松這麽照顧他,他還總是嘴硬,從沒說過一句好話。他想道歉,但許聞松不允許他道歉。
他想了一路能夠替代“對不起”表達歉意的方式。然而許聞松一路都在睡覺,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抵達靜湳市時已經是深夜。
許聞松拎着行李走在前面,寬松的橘色毛衣被夜裏的寒風吹透,勾勒出瘦削的身形。平日裏總是帶笑的臉龐顯得很淩厲。
周如意糾結片刻,選擇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腕,還沒想好該說什麽,只輕輕喊了一聲:“許聞松……”
許聞松扭頭看他,露出微笑,明明心知肚明卻假裝事不關己:“怎麽了?”
“……”
周如意算是體會到了眯眯眼的恐怖之處。許聞松純真的笑容仿佛在一下下叩問他的良心。讓他內心的罪惡感愈發強烈。
不過許聞松沒演幾秒就繃不住了。他嬉笑着湊過來,眨着眼睛問:“你是要哄我嗎?”
這已經是近乎期盼的暗示。
周如意還是不明白該怎麽做,小心翼翼尋求提示:“要怎麽哄你?”
“很簡單呀。”
許聞松說完,攔下一輛車,自顧自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向司機報出個地址。又開始緘默不言。
周如意被他的沉默惹得有些惱火,又不敢發火,暗自嘟囔道:“你就不能說清楚嗎……”
許聞松聽得一清二楚,跟他打商量:“你哄我一句,我就說清楚。”
周如意忍住火氣:“我要是知道還問你?”
“哈哈。”許聞松笑了幾聲,好奇地問,“你沒有哄過人嗎?”
周如意嗤笑一聲,自嘲道:“少爺不哄人。”
“那我可以成為特例嗎?”
周如意看到許聞松閃着光的眼睛,感覺良心正被凝視着,于心不忍,點了點頭。
答應下來後,他察覺到司機正以奇怪的目光盯着他們,臉瞬間就紅了,壓低聲音說:“到酒店再哄……”
“好耶。”
半小時後,周如意站在獨棟小洋樓前,陷入沉思。
他早該想到,許聞松說“去我家過年”指的就是他家,既然有家可回,完全沒有住酒店的必要。而且,他作為未成年,一個人當然沒辦法住酒店。
他跟着許聞松進門,蹲下換鞋,打量起屋內的裝修——和周家老宅截然不同的現代風格,大都是米白配色,各種各樣的稀奇擺件,把房間堆得很溫馨。
許聞松關上門,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家裏的客房好一陣子沒打掃了,還都是我和爸媽的書,你今晚先睡我房間,明天我再把客房整理出來。”
學術家庭在家裏堆滿書,貌似很合理。
周如意擡頭問:“那你呢?”
許聞松把行李箱推到客廳,邊往洗手間走邊說:“我睡客廳。”
“……”
周如意對于許聞松自作主張地舍己為人的做法無語凝噎。
雖然不想睡沙發,但還沒有蠻橫到第一次到別人家做客就搶占床鋪的地步。
他洗手時強硬地發號施令:“你,睡你房間。我睡沙發。”
許聞松無奈地笑了笑:“好吧。”
上樓前,許聞松叮囑道:“樓上樓下都有淋浴間,一樓儲物間有烘幹機。這邊沒有地暖,你洗完澡最好不要光腳踩地板,也不要只穿一件長袖。”
“嗯。”
夜裏氣溫太低,周如意快速洗了澡,沒看到許聞松的身影,于是開始閑逛一層。
他發現每個房間裏都堆滿了書,類型非常廣泛,從到最熱門的網絡小說和最冷門的魯蘇語教學,連月球生存指南都有。
以許聞松活到老學到老的學習态度,應該會把目之所及的書籍都看一遍,豐富知識庫,再把自己認為有用的書籍琢磨透。
周如意覺得世界上最恐怖也最強大的人是求知欲最強的人。也就是許聞松這類人。
他逛完一圈,坐回沙發,完全沒有困意。
這時,許聞松一身黑色睡衣,抱着一床被子走下來:“餓了嗎?”
“不餓。”
“那早點睡。”
“……”
周如意靠着沙發背,面無表情地注視上方的臉蛋。
他不覺得許聞松的記憶力比他差。但答應的事情就要做到。
“許聞松。”
他呼喚一聲。
“嗯?”
許聞松坐到他身邊,貼心地幫他扯正歪歪斜斜的領口。
微涼的指尖劃過鎖骨,惹得周如意顫了一下,立即坐直身子,滿臉怨氣地瞪他。但因為這雙手,倒也不至于破口大罵。
許聞松更加肆意地攬過他的肩膀,笑意更盛:“怎麽兇巴巴的,不是要哄人嗎?”
周如意喉嚨一哽。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腦袋低垂。
“你……先說怎麽哄。”
“自己想的才顯得真誠一點哦。”
被這麽一說,周如意深覺自慚形穢,自我糾結半晌,話音細若蚊嘤:“我當時亂說的,你不油膩……你,很可愛,你知道我心口不一,所以,別生我氣了……”
“哈哈。”
許聞松笑着把腦袋往他肩上靠,鼻息熱乎乎地撲在脖子上,像根羽毛在搔掃,酥酥癢癢的。那雙眼睛如同兩面明鏡。
許聞松面容柔和:“看在你态度這麽誠懇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因為被更親密地抱過幾次,周如意的身體并沒有産生預期中的強烈反應,甚至有了将要習慣的預兆。
他偏過臉呆呆看着許聞松。
“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生氣。換句話說就是,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周如意愣了一下,想對他這句肉麻話發表嘴臭評價,臉卻不争氣地紅透了。
怎麽會有人這麽心平氣和地說出這麽羞恥的話。
許聞松被他的反應逗樂,繼續說:“雖然不會生氣,但有時候還是會自私地想讓你哄哄我。我對你的耐心一定是不求回報的,可人都有孩子氣的一面。我在和你說話的時候很開心,得到你的回饋會更開心。這就是所謂友誼的平衡。”
這段話很直白,周如意再怎麽愚笨都能明白。但他的臉皮太薄,即便想說些什麽,嘴巴總是張了又閉,不像罵人時張口就來。
“哈哈。”許聞松看出他的糾結,發出幾聲爽朗的笑,又說,“你不用着急說什麽,很多時候你只要喊我的名字,或者抱一抱我,我就會很開心。”
周如意權衡一秒,感覺這些事似乎不難做到。
他沉思片刻,先是弱弱地喊了一聲:“許聞松。”
“嗯。”
許聞松期待地看着他。
周如意心一橫,眼一閉,抱住許聞松的腰往他懷裏鑽,橫沖直撞的腦袋撞上他的下巴。
許聞松痛呼一聲:“啊,疼。”
周如意惱羞成怒:“疼什麽疼,你自己要求的。”
“叛逆黃毛兔子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
“閉嘴。要抱就好好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