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走出審訊室的沈伽黎, 長籲一口氣。
累了,長達一小時的精神折磨令他已經分不清東西南北。
雖然對沈伽黎的人品堅信不疑的南流景在等待過程中一直表現的平靜無風,但看到人出來時, 心頭鈍痛了下。
沈伽黎看起來瘦了一圈, 滿臉寫着虛弱,仿佛剛才在裏面遭遇了慘無人道的酷刑。
南流景眉頭一蹙, 臉色一黑,吓壞了陪同的小警察。
“南先生您放心, 只是正常調查詢問情況,絕對沒做其他的事。”
南流景低低“嗯”了聲,拉過沈伽黎檢查着他的雙手, 雖然嘴上不說, 但在他人看來南流景是篤定了有人欺負他!
天地良心,誰敢啊,就算不是南流景的媳婦,法規紀律也不允許。
聽說南流景的媳婦讓人帶過來了, 局長廳長齊齊出面相送, 心照不宣說着漂亮話,語氣倒是不卑不亢,維護着警方的尊嚴。
畢竟網上那點破事他們也有所耳聞,他們又管不住網民的嘴,只能将這份歉意裹挾在恭敬目送中。
他們是坐警車來的,但為了減少誤會,選擇讓司機開車來接。
車上,看着蔫蔫的沈伽黎, 南流景不忍心,道:“下午你回去休息, 不用來了。”
沈伽黎頭一次覺得南流景也不是那麽可惡,又問:“如果我回家,下午工資會扣掉麽。”
南流景鐵石心腸點點頭:“按照公司規定,扣。”
沈伽黎一合計,一下午就要扣掉一千七百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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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我起來……我還能幹。”
南流景擡手遮掩着嘴角笑意,心裏笑他一聲“錢串子”,語氣一轉,說得振振有詞:“但念在這件事屬于不可抗力因素,就允許你帶薪休假。”
沈伽黎眼睛亮了亮,蹬鼻子上臉:“能延長帶薪休假的時間麽?”
“延長多久。”
“四年。”四年過後,四百萬輕松到手,立馬就找人設計他的人生後花園。
“我知道有個方法來錢更快。”南流景卻答非所問,手指漫不經心摩挲着膝蓋,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什麽?”
“搶銀行。”
沈伽黎:……哼。
見沈伽黎不理他,南流景也不再逗他:“回去好好睡一覺,晚上回去給你煮粥。”
沈伽黎沒力氣再回答他,慢慢翕了眼。
另一邊。
晉海國際機場外已經聚集了大批娛記,因為有人放出消息,處于風口浪尖的白薇将于下午五點準時抵達晉海。
為了一手好料,娛記們早個把小時前就守在機場外各個角落。
網上的謠言還在持續發酵,謾罵诋毀的聲音不絕于耳,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奇怪的網絡特色,甭管他們之前是否對這個人有意見,重要的是看樂呵,生怕話題涼太快少了樂子,便要繼續拱火,并且堅定認為:
謊話說了一千遍就會成為真理。
其中熱搜下點贊量最高的便是:【白薇老牛吃嫩草,罔顧法律雇.兇傷人,沈伽黎心術不正,堅決抵制其所有作品,還我們一片淨土!】
這也是一種奇怪特色,理智的聲音有很多,但點贊最高的永遠是那條負面評論,因此傳播謠言的人便成了大家心中的光明英雄,當事人出面解釋沒用,解釋就是狡辯。
而這個時候,如果白薇的團隊出來洗廣場删評論,降低惡性傳播,網民也只會認為她是“做賊心虛”、“試圖捂嘴”。
五點半,衣着低調戴着棒球帽和墨鏡的白薇終于在翹首以盼中出現在大衆視線,盡管她捂得嚴實,可堪比狗鼻子的娛記還是一秒嗅到她的氣味,跟着蜂擁而至将她團團圍住。
除了娛記,還有好奇的圍觀群衆加入吃瓜行列,紛紛舉起手機拍視頻或進行直播。
也有人感嘆做明星真不容易,到哪都是裏三層外三層,不得安寧。
卻不知道一切都是她計劃好的。
為了最新的一手獨家,娛記們你一言我一語,話筒都要戳進白薇嘴中。
白薇也不再遮掩,摘下墨鏡,笑得大方坦然:“各位,聚集在這裏會影響交通,既然大家有很多想問的,不妨我們找個安靜地方慢慢說。”
娛記卻等不及,大聲問道:“現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說你包養小鮮肉,脫手給他頂級資源,而且對方還是幻海電子的長兒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他是同性戀而且有家室吧。”
白薇輕笑一聲,眉眼彎成柔柔的月牙:“我知道。”
“那你是承認确實是有包養一事了?”
白薇還是笑:“奇怪,沒有的事我為什麽要承認。”
“但有人拍到昨晚沈伽黎出入你的住所,并且在此過夜,你要怎麽解釋這件事?”娛記咄咄逼人,面目猙獰,仿佛不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絕不算完。
伸到白薇面前的錄音器晃個不停,她微笑着一把奪過錄音器,端正擱在嘴邊,臉上挂着溫婉大氣的笑:
“記者先生,以及正在收看直播的各位網友,我希望大家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不是誰聲音大誰有理,讨論的意義是為了取得真相,而不是将自己認為的結果淩駕于真相之上。”
不懂事的記者急了:“希望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不要和我們打太極。”
白薇保持着謙遜有禮的微笑,繼續道:
“本來這件事我不打算說,說出來大家面子都挂不住,但總有人喜歡逼人上梁山,那我不妨好好和大家談談,是,沈伽黎昨晚在我家過夜了。”
“這麽說你承認了!”記者心花怒放,暗喜白花花的銀子要進口袋了。
“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不僅沈伽黎,幻海電子現任CEO昨晚也在我家過夜,如果有娛記蹲點,不會不知道,只是刻意隐瞞,掐頭去尾斷章取義,将事情推向奇怪的發展方向。”
白薇看向記者們:“我還記得你們報社的宗旨——揭露真相,做有良知有溫度的媒體。”
娛記們面面相觑,或許有部分人俨然被這句話刺激到,臉色一紅,緩緩放下了錄音器。
白薇輕笑一聲,将錄音器還給記者,聲音也低了些,溫柔卻有力:“如果我沒記錯,應該也是你們報社的前輩,二十多年前把我堵在機場門口,大肆宣揚着我愛子丢失的事情,指責我是沒有責任心的母親。”
“二十二年間,我從沒放棄過尋找我的兒子,我去了很多福利院,接到過幾百上千通電話,說有了我兒子的消息,但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終。”白薇說着說着,鼻根一陣酸澀,眼前的景象也漸漸變得模糊。
所有人都聽出了她的哽咽。
她在此揚起笑容,但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那我今天找到了,你們指責我沒有責任心,那我便把自己擁有的最好的資源都給他,你們又說我助纣為虐,到底我該怎麽做呢?”
聽到這番話,一個個傻眼了,但腦子像是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伽黎其實是你二十二年前丢失的孩子?”終于有聰明人理請了頭緒。
“是,我本來不想說是因為我知道我生活的圈子魚龍混雜,有些人為了出頭什麽都敢做,二十多年前我就見識過,所以我之前不敢明說是怕他受到傷害,作為一個母親,迫切想要保護孩子的心情,就這麽簡單。”
白薇看向鏡頭,似乎是對着直播間那些出言不遜的人警告:
“網上所有的評論我都看過,助理已經在幫我收集證據,造謠污蔑我和我兒子的網民,我告到底了,我必須要讓你們知道,網絡不是法外之地,所有人必須對自己的言論負責。”
說完,她戴上墨鏡,在保镖的護送下上了車。
留下一堆娛記,似乎還沒從驚天反轉中回過神,呆呆的,丢了魂兒。
事情發生的瞬間,微博負責人為了自保,避免落得個管理不力的名聲,主動撤掉了和沈伽黎白薇有關的所有熱搜。
但唯獨有一條他不敢撤,是晉海刑偵總局針對此次調查的結果反饋。
經過調查,确認此事與沈伽黎無關,警方也會對他工作名譽上造成的損失給予道歉補償,并鄭重提醒: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請各位謹言慎行。】
【看到了吧,那些一口咬定伽黎是兇手的出來走兩步?】
【樂死我了,沈伽黎是兇手?那我就是未來戰士,瞧他那懶勁兒吧(褒義、狗頭)】
【所以真兇到底是誰,感覺和沈伽黎應該脫不了幹系,身邊人?】
【年邁的老管家、坐在輪椅上的便宜老公,你選一個吧。】
【哈哈哈不管那麽多,反正我爽了,感謝警察蜀黍天降正義還黎寶清白[玫瑰]】
【替噴子們擔憂,明天一開門,這麽——大一封律師函拍你臉上。】
噴子不怕,噴子認為法不責衆,這麽多人都造謠傳謠了,警察才懶得管,明星也忙得很,才沒空挨個告,最多律師函吓唬一下,又不是法院傳票,誰怕誰。
但大多數人還是被白薇的硬氣吓到了,趕緊滑跪來道歉。
粉絲們終于揚眉吐氣,喜極而泣:
【這是什麽世紀聯動,薇薇姐是黎寶的親媽!激動哭了家人們!】
【嗚嗚嗚薇薇姐給我說哭了,媽媽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小孩,卻被有心之人亂寫一氣,還寫得那麽惡心。】
【支持薇姐告!必須告!】
【告呗,提醒一下,你得先告微博,讓微博提供個人信息,你看微博理你麽,當明星當久了真當自己是天王老子?告你媽呢。】
【emmm,樓上的?海大附中高二十二班章X楠,班主任王X國,已經聯系你們學校啦,看學校怎麽處理吧。】
【woc姐妹牛啤!怎麽挖出來的。】
【她自己信息裏寫的……】
【哈哈哈哈又一個不帶腦子上網的。】
【支持薇薇姐告!必須給賽博太妹們一點教訓!】
剛才還叫嚣着讓白薇去告的妹妹,當場表演滑跪,千字小作文聲淚俱下表示自己知道錯了,是自己年輕不懂事,希望白薇原諒她不要聯系她的學校。
白薇:【年輕不是免死金牌,也不要帶着所有年輕人共沉淪,社會還是有良知有素質的人多。】
白薇和沈伽黎剛下熱搜沒多久,又再次沖上熱搜。
#白薇沈伽黎媽媽再愛我一次#
所有的藝人網紅福利院紛紛轉發微博送上祝福,感慨白薇二十多年尋子的艱辛不易,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得償所願。
蘭瑟珠寶也适時放出二人的廣告片,觀衆紛紛表示:
【哇哦!太美辣!我終于見到了比白薇還美的人!沈伽黎牛逼![震聲]】
【岳母還缺女婿嘛?我年輕有為無不良嗜好,願意一心一意只對黎黎一個人好。】
【老婆!就算南流景打死我我也要說,老婆!】
【哇哇哇!沈伽黎真的太好看了吧,手指又細又白,臉還這麽偉大,最俗氣的金飾戴手上都賊TM時尚。】
【今夜所有娛樂公司都要坐不住了,看看哪間公司運氣好能簽下小梨子。】
【南總:想太多,我需要我老婆出去賺錢?】
【怎麽想都覺得惋惜,這麽漂亮的小哥哥嫁了一……哎,這大概就是人生的參差。】
【怎麽想都覺得南流景不配。】
一心以白薇為榜樣的闊太們坐不住了,買買買全買光!讓你見識闊太的戰鬥力。
沈伽黎的老公粉們也坐不住了,搶搶搶必須搶!求闊太們高擡貴手。
蘭瑟新款式預售一開,短短數小時內全搶光,堪稱史上之最。
蘭瑟差點累死的品牌方不得不挂出售罄标志:說好的抵制呢?果然網民的嘴騙人的鬼。
正在調查沈伽黎手機的警察一打開他的微博,無數私信接踵而至,各大品牌方紛紛抛來橄榄枝,希望沈先生賞臉了解下他們的産品。
這麽牛逼的帶貨能力,搶到就是賺到!
南流景雖然不愛參與網絡紛争,但也不是與世隔絕,他讓林特助整理了一份造謠名單交給律師,喜提第一份律師函的,是某家中型奶粉公司的公子哥。
他辱罵白薇和沈伽黎的原因很簡單,白薇曾經質疑過他們家的奶粉質量,稱其奶粉營養含量經過檢驗比營養表列出的含量要低,以次充好,原本談好的代言也在正式簽約前提出不予合作,導致該奶粉公司生意一落千丈。公子哥原本在國外一個月幾百萬的零花随便砸着玩,結果遭遇緊急縮減,妹子泡不成豪車開不成,只能在網上嘴她過過嘴瘾,第一個造謠白薇包養小鮮肉的就是他。
律師函本來只是個警告作用,通知其盡快删除一切不實言論并誠心道歉,公子哥財大氣粗哪裏受得了這種氣,變本加厲進行辱罵造謠。
事情就捅到了公子哥的倒黴老爹那裏,老爹收到律師函趕緊給南流景打電話,給南流景說了無數遍對不起,還說小孩子不懂事,希望南流景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如果事情鬧大,會對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傷害啊,孩子還小不懂事,也是我們做父母的沒有教好,南總您就網開一面高擡貴手,等您有時間了我定會帶犬子登門致歉。”
老爹這邊說着,電話的背景音傳來公子哥嚣張的挑釁:
“說就說了我敢作敢當,你跟他低三下四道什麽歉,一個瘸子而已,真以為自己大過天?告我?!有本事就告!”
他老爹愁的一個腦袋兩個大,即便電話那頭南流景看不見,他依然點頭哈呀極盡卑微,一遍遍重複小孩不懂事,要南流景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
南流景手指一轉,鋼筆在手中靈活轉了三百六十度:
“孩子?貴司公子到底要多少歲才能長大?我愛人可是大學剛畢業就自己賺到了幾百萬。”
雖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身為父母,如果不懂如何教育自家小孩,進了社會有的是人替你們教育。我會盡快提起訴訟,好自為之。”說完,南流景果斷挂了電話。
不過短短半小時,嚣張跋扈的公子哥在網上滑跪,帶着自己大名在微博上發表了長達三千字的道歉檢讨。雖然網友并不買賬,在評論區嘲笑他連“得的地”的用法都不知道,這麽多年書也算白讀了。
因為公子哥再不道歉,老爹就要斷了他一切經濟來源,不管他服不服,歉道了,臉丢了,目的就達到了。
網上很熱鬧,白薇家一片祥和。
華人每逢喜事愛吃餃子湯圓,有“教子”“團圓”的好意頭,白薇帶着倆年輕人圍坐在桌前包餃子。
但沈伽黎不會。
他的領帶搭在肩上,西裝穿得板板正正,正對着一塊餃子皮捏來捏去,捏得極醜,餡兒都跑了出來。
他并不愛包餃子,但要展示給媽媽看,他是個心靈手巧的聰明小孩。
南流景幫着擀出一片方方正正的餃子?皮,瞧着沈伽黎那身行頭,問:“怎麽不換衣服,不是嫌正裝太束縛?”
“明早還要重新穿,麻煩。”沈伽黎頭也不擡道。
“所以你打算穿着衣服洗澡?”
“嗯,在烘幹筒睡一晚就行。”
南流景:……
懶人總有辦法。
“去換衣服,明天不用穿正裝。”南流景卻總對他沒了辦法。
“嗯?”沈伽黎簡單一個字詢問為什麽。
“因為……明天是公司的無正裝日。”南流景想了半天,開始口不擇言。
總不能真由着沈伽黎穿西裝洗澡睡覺,他絕對幹得出來。
沈伽黎:?
南流景擦了擦手,摸出手機給宣傳部經理發了消息:
【通知各部門,明天不用穿正裝,只要不太過花俏非主流,穿什麽都行。】
消息一發,于金主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咱們每天接見多少大客戶,不穿正裝成何體統!南總先搞校招又搞什麽無正裝日,真是瘋得不輕!】
媽的,本來就因為沈伽黎因禍得福這件事心梗,又他媽搞什麽無正裝日,南流景昏君啊昏君!昏君不死天下難平!
但員工群并沒人鳥他,反倒喜氣洋洋一個個像打了雞血,開始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
是男是女都一樣,誰不喜歡穿漂亮衣服,天天穿着死氣沉沉的正裝互相看着都礙眼,感謝南總大赦天下!
肯定是南總媳婦的功勞,好感度UP UP!
沈伽黎對着那身西裝陷入沉思:要不要賣了擴充下小金庫,看着挺值錢。
南流景:你敢。
*
翌日。
沈伽黎穿上最好穿的套頭毛衣加牛仔褲在門口等南流景,結果卻見他還是穿着西裝。
南流景不是不想穿私服,而是看來看去,還是覺得西裝最能體現他的帥氣。
兩人進了公司,放眼望去,花花綠綠絢爛豔麗,員工們一個個精神抖擻,臉上挂着笑意,比平時更加有勁兒,朝氣蓬勃大喊着“南總早上好”。
他們可太喜歡無正裝日了,穿着漂亮衣服來上班,充分發現土鼈同事的美,工作都充滿勁兒。
前臺兩位接待小姐一個穿着方領碎花連衣裙,一個穿着燈籠袖毛衫配百褶長裙,漂亮的像兩朵盛開期的花兒,光彩奪目令人移不開眼。
南斐遙一進公司便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西裝。
為了顯示官威,他随手抓過一名員工,板着臉嚴肅道:“公司有規定必須着正裝上班,你哪個部門的。”
“企劃部……但是是南總說……今天不用穿正裝。”大早上讓人教訓,員工的好心情,啪!沒了。
南斐遙一聽這個名字,怒火攻心:“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有重要外賓參觀公司?南總忘了你作為企劃部一員都不知道提醒他?”
員工無fuck說。
這倒是真的,而且聽說這外賓不茍言笑冷面閻羅,讓對方看到一群人穿得像逛菜市場一樣,覺得不被尊重懷疑公司的管理能力,搞黃了生意誰負責。
南斐遙一猜就知道肯定是沈伽黎回去說穿正裝不舒服,南流景就急了,生怕惹了老婆不開心,便在這大赦天下。
昏君啊昏君!
等等,換個角度想,昏君才好易主,搞黃了這筆生意最大的受益人是誰,是他南斐遙。
啧,南流景,替你默哀,順便拿來吧你。
他要先給老爸發個短信告個狀:
【爸,今天羅斯安德家族的人會來公司商榷鈾采購的事,結果我哥不知怎麽想的讓全公司人穿私服上班,花花綠綠的難看死了,咱們是不是該想個補救措施?】
本以為老爺子定會勃然大怒讓南流景速速滾回去受死,結果老爺子:
【快給我拍張伽黎穿私服的照片,想看。】
南斐遙:……
沒一個正常的。
*
中午,南流景的辦公室。
南流景摘了眼鏡,順勢看向旁邊桌的沈伽黎。
他微垂着腦袋盯着文件,深紅色的高領毛衫上方露出半截白皙的頸子,極紅極白的顏色碰撞在一起産生了強烈的視覺沖擊。
軟而潤澤的發梢垂在耳際,勾勒出柔和分明的下颌輪廓。
南流景單手抵着下巴深深凝望,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覺漫上一絲笑意。
真可愛。
他合上電腦,看了眼手表,對沈伽黎道:“午休時間到了,吃飯。”
沈伽黎眼睛始終盯着文件,從一旁拎出一只飯盒,頭也不擡:“昨晚剩的墨魚餃子。”
南流景氣笑:“讓我吃剩飯?”
“所以是不能吃?”沈伽黎不理解,吃頓剩飯而已,怎麽和要了他的命一樣。
南流景不知道沒吃過剩飯剩菜算不算理由,他掀開飯盒蓋子看了眼——
嗯……一看這造型,就知道這一批餃子是出自沈伽黎之手。
餃子們蔫頭巴腦沒有靈魂,像面片一樣整齊排列,肉眼可見地黏在了一起。
南流景長長嘆了口氣。
既然是沈伽黎包的,不吃不行,否則他會懷疑我看不起他。
他讓嚴秘書幫忙用微波爐熱了餃子,猶豫許久咬了一口。
萬幸是岳母調的餡,不至于難以下咽。
沈伽黎“啪”一聲合上文件,起身:“我去餐廳吃飯。”
夾着餃子的南流景:?
“你不吃,帶來做什麽。”南流景問。
“不吃,所以不能帶?公司有這種規定?”沈伽黎反問。
南流景:“……沒有。”
得到确切答案,沈伽黎幽幽往外走:“我去吃飯。”
南流景:……
不愧是你沈伽黎,清奇腦回路界的巨人。
沈伽黎:剩飯有人解決了,媽媽最讨厭浪費糧食,我是個讨人喜歡的乖小孩。
*
幻海電子實行“無正裝日”的消息很快傳到了于懷素耳朵裏,南斐遙還在電話裏添油加醋聲稱自己做過最後掙紮,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員工們只把執行總裁的話奉為聖旨,說的自己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于懷素聽完坐不住,馬上跑到南豐面前告狀。
南豐心無波瀾根本沒當回事,手握球杆練習着高爾夫的擡杆動作,語氣雲淡風輕:
“不就是無正裝日,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孩子喜歡随他折騰,不影響工作就行。”
于懷素美目一瞪:“随他折騰?今天下午羅斯安德家族的人會親臨公司參觀,要是被他看到一群員工穿得花花綠綠毫無規矩可言,人家會不會質疑我們公司的管理制度?質疑我們公司的産品?”
南豐聽得耳朵起繭,語氣中有了一絲不耐煩:“流景接手公司管理這麽久一直沒出過差錯,你何不給他一點信任?只要出了事他能自己負責,公司交給他我們也就無權過問。”
“等到出了差錯再去彌補就晚了,流景這孩子我是看着長大的,是,他樣樣都好,可也軸的很,那較真的性子和他親媽一模一樣,他親媽什麽樣你也看見了,不是我诋毀流景,他就是個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就和他親媽一樣……”
“行了!”話未說完,南豐一聲冷喝。
于懷素被這怒喝聲吓得一愣怔,倏然瞪大雙眼。
“天天一口一個‘他親媽怎麽怎麽樣’,既然你不把他當一家人,那我兒子的事也輪不到你過問,這事兒別再說了,到此為止。”南豐扔了球杆,重重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于懷素呆滞許久,紅唇顫抖不止,不可置信地“哈”了聲。
他說什麽?
我兒子的事?輪不到你過問?
這就開始分陣劃營了?
看來那天臨時改變主意也并非偶然,一切都有跡可循。
于懷素憤恨的淚花沖散了眼周的粉底,使得她的眼圈看起來更加紅豔,變得病态。
良久,她打電話通知司機,她現在要去一趟幻海總部,親自去處理這件事。
絕對不能因為南流景的愚蠢決策讓整個公司蒙羞。
……
午休時間,幻海總部大樓一片安靜祥和。
勞累了一上午的沈師傅打算像往常一樣躺屍。
可南流景正如員工所說,金剛不壞拼命三郎,哪怕是午休時間也對着電腦孜孜不倦。
偌大的辦公室裏能清楚聽到敲擊鍵盤的聲音,噼裏啪啦。
窩在沙發裏差一點點就睡着的沈伽黎睜開了眼,如平時一樣無理取鬧:“你的鍵盤聲很吵。”
南流景看了他一眼:“所以呢,要我搬着電腦去樓道辦公?”
沈伽黎:“可以。”
南流景被他氣笑:“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過分。”
沈伽黎:“沒有。”
半晌,又補了句:“以前沒人願意和我說話。”
南流景打字的手驟然頓住。
他怔怔望着屏幕中的文字,卻一個字也看不見去,腦海中只有那條位于左心口的刀口。
學生時期,學校會要求學生入學報備重大病史,有的班主任怕擔責,會在班會上公然宣布學生的病史,要求其他學生盡可能小心點,多照顧他。
從這句話說出口後,那個學生就成了班級中的“異類”。
沈伽黎,所以這就是你在婚檢報告上隐瞞不報的原因?
南流景輕笑一聲:“放心,以後有人陪你說了,還會天天纏着你,煩死你。”
沈伽黎微擡倦眼:“你?”
南流景:“李叔。”
沈伽黎:……
嘴上嫌棄着他事多,南流景打字的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敲擊鍵盤的幅度也大大降低,沒打一會兒便會偏頭看看沈伽黎有沒有醒。
這種感覺很奇妙,忙碌且枯燥的工作中,有人陪在身邊,雖然相顧無言,卻能明白對方的難處。
只是這份祥和的靜谧并未維持多久,敲門聲響起。
南流景蹙起眉頭,下意識看向沙發上的沈伽黎。
還好,還在睡。
他壓低聲音道聲“進”,嚴秘書開門進來:“南總,董事長夫人來了,說有事找您。”
南流景幾乎是不假思索,冷聲道:“不見,說我辦公室有人在休息。”
“流景要是這麽說,那我可太傷心了。”帶着笑意的一聲響起,珠光寶氣的闊太撞開嚴秘書自顧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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