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進門前, 沈伽黎發出了最後的垂死掙紮:“我不能在外面等麽。”
李叔滿臉嚴肅:“回了娘家卻不進家門,沈先生,這不符合禮數。我國自古……”
沈伽黎捏緊小拳拳。
進, 進還不行, 求別念。
一進門,便在院子裏撞見了擺弄花草的煩人精一號。
“哥哥!你怎麽回來啦?我好想你啊, 給你發短信怎麽都不回我呢。”沈岚清一見到來人,丢了手中的小鏟子疾步而來。
他在花園中翻了半天土, 弄的身上臉上都是沙。
見到沈伽黎立馬揚起笑臉迎上去,但下一秒,後退一步, 別過頭, 略顯慌亂拍打着臉上衣服上的沙子。
确認無誤後,才重新揚起笑容:“我看花園有塊空地,就種了哥哥最愛的洋桔梗,再過幾個月就能看到花開滿園, 哥哥到時候一定要來看哦。”
沈伽黎一怔。
洋桔梗?他怎麽知道自己喜歡洋桔梗?确切說是媽媽喜歡, 所以愛屋及烏。
雖然不聰明的小腦瓜轉不出個所以然,但沈伽黎還是咬牙切齒擠出一聲“謝謝”。
“哥哥喜歡就好,說什麽謝,是我應該的。”沈岚清悄悄垂下臉,擋住雙腮上染出的粉。
良久,他擡起頭,又看到沈伽黎旁邊坐着輪椅的南流景。
神色一黯,他勉強支棱起笑:“景哥好,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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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景不動聲色打量着他,許久後才稍稍點頭。
“外面日頭大, 岚清少爺,不如我們進去說。”李叔見幾人在外面站了許久,知道少爺不喜陽光,忙出聲提醒。
沈岚清有些為難:“家裏來了客人,是F.L集團的人,媽媽便讓我先出來待一會兒,不然,你們先來我房間等?”
說着,他想去拉沈伽黎的手:“哥哥都沒來過我的房間吧,裏面有很多哥哥意想不到的小驚喜哦。”
“不用,我們也不是來說事,見一面就走。”南流景出聲打斷他。
沈岚清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褪去。
“走吧。”南流景招呼李叔。
望着三人離去的背影,沈岚清終于收回手,藏在身後,五指漸漸收緊。
很礙眼啊。
沈伽黎站在正廳門口,長長嘆了口氣。
進了門,便看到了煩人精二號三號四號們。
原本正和客人相談甚歡的養母見到沈伽黎,表情微怔一下,随即立馬恢複笑容,忙起身迎接:“今天是什麽日子,伽黎和姑爺也回來了,你說這巧不巧。”
沈伽黎斜斜瞅着沙發上的煩人精四號。
巧,真是無巧不成書。
留着韓式碎蓋頭的小豆丁一身小西裝,領口處還打了個黑色蝴蝶結,小皮鞋锃光瓦亮都能當鏡子,和昨天見到時一樣,稚嫩的小臉上挂着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
他旁邊還坐了個留着長卷發的年輕女人,漂亮的像朵玫瑰花,氣質優雅純熟,雍容華貴,一眼便知是海恩的媽媽。
見到沈伽黎他們,女人起身打招呼:“沈先生,久仰大名,初次見面,我是F.L集團的財務總監,莫娜。”
然後又對南流景笑道:“南總好久不見,之前在理事會上見過面,您還記得我麽?”
南流景點點頭:“你好,好久不見。”
沈伽黎一見這種場合就犯尴尬癌,不着痕跡躲到南流景身後。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小豆丁海恩先張了口:“沈伽黎,昨天為什麽沒上游戲來見我,我等你到淩晨。”
莫娜趕緊拍了下海恩的肩膀:“沒禮貌,要叫哥哥。”
沈伽黎閉眼對着天花板:不叫也行,不叫最好,我現在有沒有變透明,沒有就快一點。
小豆丁冷嗤一聲:“叫什麽哥哥,很快就是我家的人了,叫哥哥倒顯得生分。”
衆人:???
你家的人?
莫娜掩嘴,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這孩子都是叫我寵壞了,昨天一回家就嚷着說要我來沈家提親,昨晚為了等沈先生上線一直到淩晨,結果趴桌上睡着了,讓他去床上睡,他說要一直等到沈先生上線才肯睡,拗不過他,今天只好帶他來玩玩。”
海恩清了清嗓子,稀淡的小眉毛微微蹙起,嚴辭色厲糾正道:“不是來玩玩,是來向岳父岳母正式提親,以及,媽媽,這種丢臉的事不要到處說,我是有尊嚴的男人。”
此話一出,養父母傻了眼,沈伽黎傻了眼,李叔傻了眼。
南流景透過墨鏡打量着這小屁孩,半晌,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海恩徑直走到沈伽黎身邊,瞥了眼南流景,随即擡頭看向沈伽黎:
“沈伽黎,你意下如何,跟了我,物質方面定然不會虧待你,雖然我現在忙于學業,但十幾年彈指一揮間,等我結束學業會定期帶你出國旅游,陪你散心,并密切關注你的心情變化。”
沈伽黎:……
“不怎樣,我不喜歡和小學生玩。”沈伽黎再次試圖激怒他。
這小屁孩到底相中他哪一點?他改還不行。
果然,小孩在聽到“小學生”三個字後,眉間忽的一蹙,嘴唇緊緊抿起像一道波浪線,大眼睛周圍一圈漸漸浮現一抹微紅。
“沈、沈伽黎。”海恩的聲音漫上一絲顫抖,“我很快就會長大,時間如白駒過隙,你不這樣認為麽。”
小孩都快哭出來了,後面不成熟的大人們捂着嘴,快要克制不住笑出聲。
他使勁咬着牙,終于把淚水憋了回去:“請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學生,我是認真思考了很久才決定上門提親。”
沒等沈伽黎說話,一直在旁邊看戲的南流景倒是先發了聲:
“小學……小朋友,我知道你的真心,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喜歡的沈伽黎是否已經嫁做人.妻,而且他的合法丈夫就在這裏看着你。”
小孩一聽,立馬收起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腰板一挺,努力和輪椅上的南流景保持平視。
接着,就聽他帶着三分冷漠五分嘲諷十分不屑地問道:
“你是誰,你很了不起麽,你知道游戲中沈伽黎送了我一百個漿果只給別人八十八個麽,而且我是F.L的唯一繼承人,你能給沈伽黎的我都能給,你不能給的我也……唔!”
下一秒,莫娜疾步小跑而來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對着南流景尴尬笑道:“南總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嬌生慣養嘴上沒個把門的,如果他沖撞了您,我代他和您賠不是了。”
小孩被捂住嘴,但不甘心,發出“嗚嗚”的反抗聲。
南流景漫不經心用手指彈飛衣服上的灰塵,垂着眼連正眼都不肯給:“太太說笑了,我豈會和小學生一般見識。”
小!學!生!
海恩怒目圓睜。沈伽黎說他是小學生就罷了,畢竟沈伽黎說什麽都對,這個腿不行的男人有什麽資格說他是小學生!
他扒拉開媽媽的手,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着霸總人設:“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海家是你惹不起的,識相點盡快和沈伽黎離婚,媽媽,幫我選個好日子成親。”
南流景冷笑。
莫娜無奈地嘆了口氣,找到養母悄聲道:“給您添麻煩了,如果不依了這孩子,怕是這半年都不能消停,反正只是小孩,随便走走儀式了了他心願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您說呢。”
養母尴尬笑笑:“只能這樣了,那我找個時間給姑爺做做思想工作。”
不理解,沈伽黎有什麽好,她的親大兒沈岚清不夠優秀麽,這小娃娃沒眼光。
生怕孩子繼續刺激南流景,莫娜忙拉過海恩,勸慰道:“岳母已經答應你們的婚事了,你要是想和哥哥順利成婚,今天先跟我回去,咱們找個大師算算日子。”
小豆丁終于安靜下來,沖着南流景挑釁的一挑眉尾:“好啊媽媽,算算日子,越快越好。”
說完,轉身走到養母養父跟前,恭敬鞠了一躬:“那麽岳父岳母,就這樣說定了,咱們回見。”
養父宮源的下巴颏都差點驚掉。
我是誰我在哪。
海恩又對着沈伽黎一鞠躬:“未婚妻,我很期待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回見。”
小孩離去的時候,單手插兜盡顯男兒本色,潇灑帥氣絕不回頭看爆炸。
南流景:……呵。
幼稚。
礙事的人走了,本以為一家人要一起坐下吃頓飯,南流景便打算先離開,結果沈伽黎默默在他身後跟着往外走。
“怎麽。”南流景餘光看着他,“不是要見媽媽。”
“見過了,我好累,頭痛嗓子痛渾身痛,需要回去躺十分鐘緩緩。”沈伽黎有氣無力的聲音虛浮缥缈,乍一聽,好像他真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累成這樣。
南流景也沒興趣追問緣由,一聲不吭由李叔推上了車。
見人要走,還在院子裏擺弄花草的沈岚清追了過來,滿眼失落:“哥哥這麽快就走?不留下一起吃午飯麽。”
這句“哥哥”就跟永動機一樣無限循環,聽得沈伽黎腦袋嗡嗡響。
他加快步伐離開現場。
這是他頭一次走這麽快,健步如飛。
回到家後,南流景扔了一句“繼續練我的游戲號”便上樓處理工作。
沈伽黎在床上躺了個把小時,稍稍恢複了些體力。但想到那該死的游戲,心情瞬間down到谷底。
拖着灌了鉛的身體來到電腦前,登入游戲——
幾乎是登進去的瞬間,系統提示玩家SUN也已上線。
玩家SUN上來就是一句:【收拾好你的道具,退公會。】
【鐵牛菊:?】
【SUN:我屬狗的。】
【鐵牛菊:???】
這人在說什麽,什麽屬狗屬貓。
【SUN:生肖狗屬土,公會“一木三朵”帶木,木克土,退公會。】
這個SUN奇奇怪怪,和南流景一樣屬狗,都奇奇怪怪。
進公會好似一瞬間的事,退出公會也是一瞬間的事。
會長不在線,副會長早幾天前就想把這個廢物點心鐵牛菊踢出公會,于是毫不猶豫同意了兩人退會申請。
沈伽黎大概能想象出海恩知道這個消息時把電腦砸了的畫面。
幸好跑得快。
離開公會,兩人的房子便搬到了荒野中,被破舊栅欄圍着,顯得格格不入。
【SUN:今天盡量把房子建完,跟我去森林采集所需道具。】
【鐵牛菊:。】
臨走前,面板彈出提示:【玩家SUN向您送出“希望之鷹”套裝,是否接受?】
【SUN:收下,你的背心很難看。】
沈伽黎實在不想和她争辯什麽,收下服裝一秒換裝。
站在SUN身邊,他這才發現原來這套服裝和SUN身上的是情侶裝。
哦明白了,原文中反派抓到原主出軌私會網友,大概率不是暮煙而是SUN。
小黑屋,我來啦~
沈伽黎一反常态,SUN走哪他跟到哪,像連體嬰一樣緊貼着人不放。
SUN也很奇怪,明明是高等級玩家,面對森林裏的低級感染狼一拳足以斃命,但狼上前撕咬時,她就伫立不動,一直到被狼清空血槽,狼狽倒地。
沈伽黎只好給她采集漿果,采了百十個,送給她,剛把血補好,SUN又像剛才一樣站着任由感染狼攻擊,再次狼狽倒地。
沈伽黎只好再次給她采集漿果續命。
前前後後采了五百多給SUN,她這才一拳打死感染狼。
之前給了暮煙一百個漿果,給了SUN八十八個,現在林林總總加起來,給了SUN足有六百個。
SUN心滿意足,帶着沈伽黎去做其他任務。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兩人終于做好了封頂用的木板,但SUN并沒打算封頂,而是拉着鐵牛菊去了頂層卧室,指着豪華雙人床:【躺下。】
鐵牛菊呆滞爬上床。
随即,SUN也跟着一起躺了上來。
此時的游戲裏已經是黑夜,調轉屏幕視角,能通過沒封的屋頂看到夜空。
星垂平野闊,無數的星星織成絢爛銀河,流光溢彩,向着東方天際斜斜壓下去,宛如清透的薄紗緩緩流動。
偶爾還能看到極光波動,将銀河染成溫柔的淡紫色。
沈伽黎手指動了動,心頭忽然湧上一股奇怪的情緒。
有點酸澀,又有點喜悅。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不自覺浮上一抹淺笑,極少見的,美如畫卷。
屏幕那頭的南流景低垂着頭,手指無力抵住額頭,随即一聲嘆息。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跟沈伽黎相處久了,自己都變得不正常,竟然會想帶他去看星河。
離婚吧,盡快,杜絕一切能破壞他計劃的因素,這個世界必須照他的計劃按部就班的運行。
*
沈伽黎參與拍攝的校園宣傳片順利通過學校審核,學校官V拿到成片後第一時間挂在了微博以及校園官網。
高考結束了一段時間,近期正是出成績的招生旺季,流量大。
不過晉海大學也不太需要就是了,以它的名氣也有的是良好生源擠破腦袋想在此占據一席之地。
視頻一經發出,不少慕名前來的網友紛紛留言點贊:
【打開視頻之前的我:呵,沈伽黎啊;打開之後的我:卧槽!(文盲的至高贊美)】
【沈伽黎也太好看了吧,這是什麽絕世神顏,我想報名,但我鐵定考不上TAT】
【貴校真是人才輩出,顏值都不輸當下娛樂圈一衆小鮮肉[大拇指]】
【雖然沈伽黎以前名聲是不好,但總要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嘛,聽說他為了拍這條宣傳片還昏迷住院了,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沒見過他之前特別反感聽到他的名字,見到本人之後我才知道,我只不過是個三觀跟着顏值跑的顏狗。】
【真好看啊,纖瘦不嶙峋,淡漠不萎靡,雖然一副厭世臉,但!厭世臉都考上晉海大了,你還有什麽借口不努力!】
【不過我還是不懂,校園宣傳片不應該選那些形象積極向上的學生麽,這個學生看着明顯就……】
【哈哈哈,晉海大在校生來解釋一下:我們校長原話,每位學生都能在這裏擁有無限機會于可能,晉海大學素來以包容為主旨,包容一切不完美,承認存在即為合理!】
【哇哇哇!這番話真是醍醐灌頂,不愧是校長,說話就是有水平 [大拇指]】
【沈伽黎真好看,心動了……】
【我也,撇去其他不談,這臉真是讓我一點偏見都沒有了。】
官V負責人欲哭無淚。明明是想通過視頻展示校園風采,但底下評論都在舔顏是怎麽回事。
但有一說一,視頻裏的沈伽黎真是好看出一種境界,浮光掠影,但屏幕中的主角依然神搖目奪,白如美玉,清漣不妖,給人一種淡雅不俗的別樣感。
那雙看似無神找不到焦點的雙眼,恰好向大家展示一種“晉海大學地大物博,歷史人文非一日就能描述完整”的浩瀚感。
絕絕子。
屏幕後,沈家。
打印機發出節奏的咔咔聲,吐出一張張清晰豔麗的照片。
沈岚清輕甩照片,确定表層不會粘手後,用裁紙機小心翼翼将照片周圍的餘白裁掉,然後将一沓照片頗具設計感地貼在床頭。
做完這一切,他趴在床上雙手托腮凝望着這些照片,兩只腳晃來晃去,嘴角情不自禁浮現溫柔笑意。
真好看,世界上還會有比他更好看的人麽。
倏然間,房門響了兩聲,母親探進頭,微笑道:“清清,斐遙來了哦。”
沈岚清秀眉一擰,語氣低沉:“他來做什麽。”
上次他當着衆人面羞辱哥哥這事還沒完呢。
“傻孩子,他當然是來看你的啊,快穿好衣服出來見見斐遙吧。”
沈岚清本想道“不見,讓他回去”,但南斐遙從不當自己是客,輕車熟路進了房間,道了句“阿姨辛苦了”,便關了房門。
沈岚清斜斜瞅着他,心道既然都進來了,先聽聽他怎麽解釋。
南斐遙進了屋,南斐遙愣住了,南斐遙出去了。
他站在門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變态。
“你牆上貼的什麽。”
沈岚清氣笑:“你就是為了來說這個的?”
“不是,為什麽牆上貼的都是沈伽黎的宣傳照片?還有他送你的惡心玩具,怎麽還留着,還擺床頭。”自從知道了那嬰兒玩具的玩法,南斐遙一看到就生理性惡心。
沈岚清手指漸漸收緊。
他可以确定,南斐遙說的每個字都是在侮辱他的哥哥。
沈岚清一個鯉魚打挺沖到南斐遙面前,沖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南斐遙不明所以,但既然是沈岚清的命令,他在所不辭。
沈岚清拿過手機,翻出自己的電話號碼,删除。
又打開微信找到自己的好友,拉黑。
“你瘋了?!”南斐遙伸手去搶自己的手機。
沈岚清冷笑:“本來讓你進門是想聽聽你的解釋,但如果你打算繼續侮辱我哥哥,沒必要了,請回。”
南斐遙眸子震顫,任憑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沈岚清到底為什麽這麽護着一個多次傷害他的人渣敗類。
他有什麽瘡痂之嗜?
不是,一定是沈伽黎給他下了什麽迷魂湯,PUA他了!
媽的沈伽黎,這個賤貨。
南斐遙在門口恨得牙根癢癢,下一秒就被沈岚清推了出去,大門轟然緊閉。
他決定,不能這樣繼續坐以待斃,岚清單純如白紙,很容易被花言巧語蒙騙,必須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
南流景家裏,沈伽黎面對着電腦,眼底有淡淡青色。
他只想登陸游戲做個任務簡單升級後趕緊去躺屍,結果SUN就像在他身上裝了監控,只要他一上線,不出十秒SUN也準時上線。
于是又被拉着去新地圖采集更高級的材料。
不僅痛恨這個世界,也痛恨自己,耳根子比棉花都軟,每次想拒絕,對方就會拿當初在垂月大學舍身相救的事當托詞,總覺得欠了人情的沈伽黎只好放棄自己躺屍的機會,跟着SUN上山下海打怪獸。
倏然間,李叔敲了敲房門:“沈先生,斐遙小少爺登門拜訪,人已經在樓下了。”
沈伽黎:?
斐遙?誰?
他冥思苦想半天——
哦,南流景的弟弟。
“讓他等着吧。”沈伽黎頭也不擡道。
反正這人上門只有兩件事:要麽找他沒好事;要麽找南流景。
這樣自己不見也行吧。
但下一秒,南斐遙的聲音出現在房門口:“嫂嫂這麽無情,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了你?”
沈伽黎無語。他什麽時候也能有南斐遙這等厚臉皮,去了人家不管主人接見與否都能坦然侵入私人領域,大概就不會活得這麽痛苦。
正在做任務的沈伽黎只好道:【@SUN,家裏來人,先下了。】
正常情況下,對方多半說一句“好的你忙”,但SUN像個好奇寶寶,追着問:【誰去了。】
【鐵牛菊:一個閑人。】
說完,火速下線。
殊不知,就在他和SUN聊天的工夫,南斐遙已經打開手機前置攝像,将手機隐藏在書桌上的蘭草中,剛好對着沈伽黎的床。
而南斐遙也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床邊,拍拍床沿:“嫂子,這邊坐,好久沒見你了,想和你聊聊天。”
結果!沈伽黎竟然長驅直入直接上床蓋上了被子,戴上了眼罩:“嗯你聊,我聽着。”
南斐遙:……
這時李叔端了熱茶進來,一進來看到此情此景,劍眉一蹙,目光在南斐遙身上悄摸打量着。
坐在嫂子床上這不合規矩,但對方是少爺的弟弟,也是南家的小兒子,金貴的很,自然是說不得。
南斐遙看了眼熱茶,問道:“沒有橘子汁麽?我想喝冰鎮橘子汁。”
素質不多,要求不少。
“橘子是過季水果,家裏沒備,不然為您準備西瓜汁将就一下?”
南斐遙長腿一伸,笑得幾分古怪:“我不喜歡将就,李叔不會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需要我回家和爸爸彙報下情況麽?你這樣,我很擔心哥哥的生活啊。”
李叔銀牙暗咬,斑白的胡子微微顫動。
“我馬上出門幫您買,請稍等……”
不對,不對勁。
南斐遙和沈伽黎二人也恐怕只見過那麽一兩面,但他和少爺之間,怕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李叔本想叫水果外送,但多長了個心眼。
如果叫外送,南斐遙恐怕還有一萬種理由支開他,不如随了他,陽奉陰違。
李叔恭敬退出房間,打開大門走出去,叫了外送後,來到花園處,找了座隐蔽的石像擋住身子。
這裏恰好正對沈伽黎房間,透過落地窗,能看到兩人的一舉一動。
蹲——
房間裏,沈伽黎迷迷糊糊已經快要睡着。
南斐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嫂子,其實我這次來,是有心事想找人傾訴。”
沈伽黎:Zzz
“我是不是太唐突了,之前還當着那麽多人面讓你下不來臺,這次又要拜托你當樹洞。”
沈伽黎:ZZzzz
“不過嫂子,你最近和我哥怎麽樣,我哥現在在公司身居要職,忙得很,恐怕也很少回家吧。”
“這樣的話,你不會覺得寂寞麽。岚清也是,不知怎麽得罪他,最近都不理我了……”
南斐遙悄悄觀察着沈伽黎的表情,不能确定他是否在裝睡。
回應他的,只有節奏平穩的呼吸聲。
“如果覺得寂寞,不如……我們……玩點有趣的?”南斐遙慢慢俯身,距離沈伽黎的臉只有一指遠。
他不信沈伽黎不上套,以他之前那玩出花的性子,他能看得上一個殘廢?還是和繼承人身份無緣的廢物殘廢,恐怕他也早已肖想自己,只要自己稍微主動一點,手機拍下證據發給南流景——
大概能看到這人被南流景折磨到體無完膚的醜态。
呵,騷貨,連自己弟弟都能勾引,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不回應是吧,不回應就當你默認。
南斐遙特意調整了下角度,确定手機能全方位無死角拍下一切,然後輕輕掀開被子——
倏然間,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十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赫然出現在門口。
南斐遙愣住。
黑衣男們一瞧,這還了得!三下五除二将南斐遙拖起來,一擁而上将人壓在身下。
“草!你們是誰,放開我!”南斐遙的臉貼着冰冷地面,說出口的話也變得含糊不清。
沈伽黎被吵醒了。
一摘眼罩,便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
南斐遙怎麽趴地上啦?哦,懂了,是在吸收天地之靈氣。
但這群黑衣男……怎麽進來的,應該沒人知道南流景家的密碼鎖才對。
躲在石像後的李叔:前來邀功~
守在門口的黑衣保镖自動讓開一條道,接下來,一個穿着高定西裝、頭發梳成大人模樣的小豆丁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進來了。
沈伽黎,危。
現在裝死還來得及麽?
“小屁孩,讓你的狗腿子們松手!”南斐遙怒嘯一聲,和他母親怒嘯時的表情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
海恩倨傲垂視着地上的男人,語氣淡漠:“你是誰。”
不等南斐遙回答,他又道:“是誰不重要,今天是我和沈伽黎的大好日子,勸你識相,過了今天他就是我的人,我允許你再最後看他一眼,如果日後還要肖想,別怪我挖了你雙眼。”
南斐遙:?
這小屁孩在說什麽棉花糖。
小屁孩雖然懂不少,但感情之事依然純白如紙,他不懂什麽出軌婚外情,只是固執認為出現在沈伽黎房中的,一律都是愛慕者、情敵。
其中一個保镖俯身在南斐遙耳邊低聲道:“這位是F.L集團的獨生子海恩小少爺,勸你老實點。”
南斐遙一聽就笑了,咄咄反問:“幻海電子壟斷全國産業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勸我老實?你也配?”
幾人一聽,才知道被他們人疊人壓在身下的是幻海電子最有望繼承公司的人——南斐遙!
他們趕緊起身退到一邊,齊聲說了句“冒犯了”。
沈伽黎很虛弱。
能不能不要在他房間裏上演這種狗血戲碼,不愛看,而且吵。
小豆丁可不管什麽幻海電子還是幻地電子,小手一揮,從手邊的蘭草盆裏拎出一部手機。
霎時間,南斐遙收起了自己的張牙舞爪,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
該死,重要證據被這小屁孩提前拿到了。
小孩一拿過手機便看到了自己的臉,對着手機稍加整理領帶,淡眉一揚:“想拍下和沈伽黎的恩愛畫面用以排遣寂寞?”
南斐遙:?
“哐當!”手機被狠狠砸在地上,旋即,一只锃光瓦亮的小皮鞋大力碾在上面,左右□□。
屏幕瞬間黑了下去,出現了大小不一的蜘蛛網。
南斐遙雙目漸漸睜大,瞳孔八級大地震:“你……!”
“多少錢我賠你。”海恩冷嗤,擡眼看向沈伽黎,“沈伽黎,我要你明确告訴我,選我,還是選他,你的丈夫只能有一個。”
他認為,要尊重沈伽黎的意思,但論顏值學識才情,他絕對不輸地上這個邋遢男。
沈伽黎窩在被窩裏,人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他真想勸勸這孩子父母,少讓他看霸總文學。
合着他還真以為自己和南斐遙有一腿。
雖然身體不好,但沒瞎。
“哪個都不選。”沈伽黎病恹恹歪倒身子。
“為什麽,我要知道理由。”海恩眯起眼,冷聲質問。
沈伽黎大概能猜到當年海恩他爹是怎麽追到他媽的了。
沒罵人。
他也懶得想理由了,只想盡快再躺五分鐘,幹脆把話說絕,省得以後這些人還要來煩他。
“我只做老公,明白麽。”
海恩漸漸蹙起眉頭,似乎內心經過天人交戰,然後仰頭看向一旁的保镖:“他的意思是,讓我做老婆?”
保镖一臉惋惜地點點頭。
“讓我做老婆?”又問。
回應他的依然是一臉惋惜點頭似搗蒜。
細白的小手指慢慢收緊,指尖掐進掌心,在指節處浮出一抹蒼勁青白。
沈伽黎翕了眼。
他用腦電波回應了海恩:明白了吧,明白了就快爪巴。
現場是死一般的阒寂,在場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沈伽黎節奏的呼吸聲,看樣子又睡了過去。
“明白了。”
過了快一個世紀,堅定而有力的一聲驟然響起。
“噗啪!”沈伽黎的昏睡泡泡破掉。
他懶懶睜開眼,稍顯模糊的視線中,是小孩那堅毅且不容置疑的決絕表情。
“不就是老婆,我做。”
沈伽黎:……
衆人:………
他們家小少爺要是再大個十幾歲,估計現在真沒南流景啥事了。
沈伽黎不理解,作為一個喪懶鹹,他都這麽努力改掉小學生喜歡的一切因素,為何他還不肯放過他?
頭痛,像是被人從後腦勺狠K一棒槌。
“少做夢,做我老婆條件非常苛刻,如果你能做到,再來誇下海口。”沈伽黎躺下,被子一蓋誰也不愛。
“把你的條件報上來,如果我有哪一項做不好,随你處置。”海恩說得堅定。
他堅信自己一介財團之子,自小接受的都是頂級教育,這世界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說完,又扯住南斐遙的後衣領,往上扯了兩下沒能給人扯起來,只好戰術清嗓子。
“但我也有條件,不能因為你的私心随意否定我的努力成果,叫你的管家上來一起做裁判,我要和這個人親自比試,看誰才是最完美的妻子。”
南斐遙:?
所以這TM有我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