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做完了公會巡邏的任務,沈伽黎領了些經驗值,終于從一級升到了三級,解鎖了新地圖。
會長暮煙帶領八人小隊乘飛機去到了傳聞中極其恐怖的垂月城。
一下飛機,暴雨滂沱,模糊了視線。
整座垂月城籠罩在一股詭谲波蕩的陰翳中,城中到處都是破敗危房,慘白月光垂下,氤氲着冷色調的危房,像極了電影中的恐怖場景,道路兩旁樹木郁郁蔥蔥更是增添幾分驚悚寒意。
縱橫交錯的道路中,偶爾能看到幾個玩家匆匆而過,迅速乘飛機離開,以及重傷的獨狼玩家倒在地上等待路人施以援手。
會員們随手拉起幾個重傷玩家,玩家們道謝之後火速逃離這個不祥之地。
其中一個會員提議道:【讓鐵牛菊留在飛機附近,咱們進去做任務吧,他什麽道具都沒有,等級也低,去了只會拖後腿。】
沈伽黎感恩:多麽有情有義的老鐵,感謝老鐵送來的拖後腿。
【會長暮煙:鐵牛菊本人不參與就不算做過任務。】
另外一個會員:【雖然但是,我們可沒有多餘精力保護他。】
【暮煙:顧好自己就行,別人不用你管。】
耐不住會長一再堅持,會員們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随他去了。
沈伽黎痛失摸魚機會,恨,世界崩塌的恨。
【會長暮煙:@鐵牛菊,你跟在我後面,我會保護你。】
SUN也立馬跳出來:【@鐵牛菊,跟緊我,哪也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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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伽黎:我到底該跟着誰,能不能統一下口徑。
【暮煙:跟着我,我裝備等級高。】
【SUN:等我一分鐘。】
說完,她跑向飛機離開,一分鐘準時過後,SUN回來了,身上還背着一只巨大的火箭筒……火箭筒……交易市場售價1999美金的火箭筒,折合游戲幣再折合人民幣,大概售價兩千元。
會員們目瞪口呆。
好家夥,這是碰上氪金大佬了。
【SUN:@鐵牛菊,跟緊我。】
這畫面,比TM垂月城還詭異,兩位幾乎可以算得上全服頂尖的大佬,圍着一個身穿大背心加人字拖的呆逼黑老粗争風吃醋。
怪事年年有,今年賊TM多。
沈伽黎跟着小分隊來到垂月大學,病毒感染下的末世,所見之處均是一片狼藉,怪物的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圍繞着大學中央一顆巨大纏繞的百年紅杉樹,樹皮表面呈現出一張張猙獰的人臉,慘叫着試圖沖破桎梏。
而大樹後面似乎有一團灰藍色的東西在蠕動,但被樹幹遮住了大半部分身體,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他們的任務就是要砍伐樹木,除了增加經驗值,運氣好還能開出稀有礦物。
衆人紛紛掏出石斧,對着樹幹猛揮而去。
石斧的制造方式是所有道具中最簡單的,去森林砍兩棵樹采兩塊石頭就能合成石斧。
但沈伽黎沒有,他當時去森林是想做石斧來着,但是背包過載就丢了一部分木材在森林,而且扭頭就把這事兒忘得一幹二淨。
于是乎,粗黑鐵牛菊揮舞着他沙包大的拳頭,對着樹幹以卵擊石,一拳一拳,經驗值不斷+0.1……
倏然間,一陣強烈地震來襲,紅杉樹上的果子如雨水般傾瀉而下。
樹幹後面那團灰藍色的肉團蠕動更加劇烈,下一秒,一聲嘶啞尖叫劃破夜空,那團灰藍色猛然從樹後冒出,衆人紛紛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向後退去。
這只不合常理的龐然大物足有三人高,青灰色的皮膚表面覆蓋着染血的破爛婚紗,血肉黏連,污濁了她腐爛潰漲的臉,十分駭人。
怪物的頭頂還有等級,顯示為???,也就是她等級不明,甚至有可能超過玩家最高等級一百,一個人根本奈何不了她,需要團隊合作。
為了任務,大家夥拼了——
會員們舉起武器開始進行強力火力輸出。
但怪物具有自身愈合功能,即便血條被打掉一半,可如果輸出鏈斷掉,她馬上就能勻速回血。
而且她的動作非常靈活,上一秒還在幾十米開外,下一秒驟然消失,一個瞬移怼臉玩家,發射病毒沖擊。
沈伽黎一秒倒地。
也好,對着電腦時間太長,雙眼酸澀,眯會兒。
但總有那種“我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同伴”的熱血玩家,比如暮煙。
他疾速跑到鐵牛菊身邊将他摸滿回血,以血肉之軀擋在他面前,将他牢牢護在身後,對着怪物瘋狂輸出。
沈伽黎嘆了口氣。
逼着擺爛人奮進是吧。
不得已,他只好掏出沙包大的拳頭,對着怪物一拳一拳。
然後被怪物一個大逼兜扇飛十米遠。
【SUN:@暮煙,你會不會玩,鐵牛菊交給我,你顧及自己就行。】
SUN将沈伽黎摸滿血,随着他的動作左右位移,精确将人嚴絲合縫擋在身後,順便還要騰出精力對着怪物進行火箭筒輸出。
其他會員無了個大語,還說這黑老粗不是來拖後腿的,踏馬的,會長和這位氪金大佬到底相中他哪點?是這黑粗且硬的皮膚戳他們XP了是吧。
怪物好像有那個等級鎖定技能,就不攻擊高等級玩家,偏要來折磨一個三級小萌新。
但SUN和暮煙當仁不讓,死死擋在沈伽黎面前,換子彈夾的間隙,一人負責輸出,另一人負責以血肉之軀抵扛怪物的病毒傷害。
終于,在隊友們的聯合攻擊下,怪物血條告空,化作青灰色顆粒消失在空氣中。
而暮煙和SUN的血條也已經脖子以下全砍,體力值降到最低,如果不能及時回血,會和他們來時見到的玩家一樣,倒在血泊中。
為了打怪,大家帶來的血包和補給品已經告罄,于是SUN和暮煙拖着最後一絲體力将紅杉樹砍倒後,獲得了稀有礦物。
随即,兩人齊齊倒在地上,無法再移動。
但這時,沈伽黎的面板同時彈出兩個提示:【玩家SUN、會長暮煙向您送出稀有礦物,是否接受?】
沈伽黎剛要點擊“否”,對話框裏傳來提示:
【暮煙:稀有礦物可以合成墓碑,拿着吧。】
沈伽黎眨眨眼,點了“是”。
其他會員唉聲嘆氣,有苦難言,只道自己體力已經不支,要先回公會營地補血然後回來給倒地的二位帶血包和營養品。
一行人拖着破敗的軀體上了飛機,甚至都沒關心一句沈伽黎要不要跟着一起,把他和兩具屍體扔在危機四伏的垂月城,回了公會營地。
【暮煙:@鐵牛菊,這裏很危險,你先回去吧。】
【SUN:他不說我也要說,你先回去。】
沈伽黎默默看着他們,繼而轉身就走。
雖然只是游戲,但看到鐵牛菊決絕離開的背影,兩人心中還是不免湧上一絲失落。
躺在屍橫遍野的垂月大學,仰望着雨停後的燦爛星空,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走吧,走吧。
……
垂月城的入口停了輛飛機,從上面下來倆人。
【玩家A:卧槽,每次來垂月城都覺得好TM恐怖。】
【玩家B:你還說,讓你早點上線你偏要打什麽排位,來晚了吧,任務都結束了,我的稀有礦物啊啊啊TAT】
【玩家A:那邊是啥,是怪物NPC麽?】
【玩家B:emmm,好像是個玩家?】
陰森詭谲的道路兩旁,一個穿着白色大背心加短褲人字拖的黑人兄弟正在路邊收集植物上的漿果,一條感染狼猛撲而來,張開血盆大口一通亂啃,黑人的血條肉眼可見的疾速下降。
兩位玩家面面相觑,掏槍打死了感染狼。
黑人兄弟從地上爬起來,帶着一身血痕繼續采集漿果。
【玩家A:哥們去森林采漿果啊,幹嘛在這,這裏很危險的。】
黑人沒說話,繼續低頭采漿果,動作笨拙中又有一絲倔強。
另一邊。
SUN和暮煙在地上躺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打算挂機去忙點別的事兒。
倏然間,面板彈出提示:【玩家“鐵牛菊”向您送出漿果,是否接受?】
轉動屏幕,便看到了鐵牛菊那張又黑又粗且帶着一絲憨厚的面孔。
鐵牛菊渾身破爛滿身是血,背心肩帶還不翼而飛,松松垮垮吊在身上,而他旁邊的體力值條已經降到個位數。
兩人沉默許久,接受了漿果,恢複了一點血條後終于能站起來了。
【SUN:怎麽受傷了,是為了我采集漿果受傷的?】
【鐵牛菊:。】
【暮煙:謝謝小菊的一百個漿果。】
他觀察了下,鐵牛菊給了SUN八十八個漿果,給了他足有一百個。
贏了。
盡管鐵牛菊是随機分配,并沒想太多。
【SUN:菊兒知道我是自由職業,所以送給我88漿果,是希望我財源滾滾來對麽。】
【鐵牛菊:……?】
一個“小菊”一個“菊兒”,真是讓人感嘆,世界上的人能不能少一份自作多情多一份自知之明。
兩人都站起來了,會員們才帶着血包姍姍來遲。
回了營地,沈伽黎看着升級到5的經驗值,打算下線去躺一會兒。
結果暮煙叫住他:【說起來,你是哪裏人。】
【鐵牛菊:地球。】
【暮煙:我是說你家在哪個城市。】
【鐵牛菊:晉海。】
【暮煙:好巧,我也是晉海人,那,有時間的話咱們線下見一面?】
【鐵牛菊:沒時間。】
【暮煙:想送你一套稀有墓碑配方。】
【鐵牛菊:有時間。】
【暮煙:那明天下午三點怎麽樣,地點就在淮海路第一間主題咖啡廳[微笑]】
【鐵牛菊:。】
雖然現實中“人生後花園”的偉大計劃進度幾乎沒有,但要是能在游戲中獲得這樣一套南不通北不透的豪華大墳墓,也能稍稍安撫他被世界折磨得千瘡百孔的心。
忽然有一點期待了。
幻海電子總部——
“啪!”南流景合上電腦,盡管沒使勁,但還是發出了響亮一聲。
他買了個高等級游戲賬號,改名為SUN,為了确保能帶沈伽黎加入大型公會認識更多大佬,他命令沈伽黎為他的新賬號快速升級,這樣沈伽黎和有錢又溫柔的大佬夜以繼日的相處下很快就能互生好感,也可以順利收集他的出軌證據。
如果想在離婚官司中全身而退,除去那些罄竹難書的瑣碎小事,最強有力的證據就是一方出軌。
本以為這是一場漫長的戰役,但沒想到短短兩天時間二人就約定了線下見面。
而且,沈伽黎給暮煙送了一百個漿果,卻只給了自己八十八個。
修長的十指漸漸收緊,手背隐隐浮現出條條青筋。
很好,沒什麽不妥,這樣退婚大計也指日可待。
既然沈家敢讓一個殘次贗品替嫁過來,就要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嚴秘書送完文件出來,心有餘悸拍着小胸脯。
南總的表情實在太恐怖了,合理懷疑公司運作出了問題,不然一個人的臉怎麽可能陰翳到那種程度,仿佛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渾身散發着黑氣。
*
晚上,南流景望着餐桌上那一堆成分不明的黑色物質,捏着刀叉的手慢慢收緊。
“沒胃口,李叔扶我上樓。”
李叔應了聲,看着少爺的黑臉,他大氣也不敢出。
這又是咋了?
南流景餘光看向趴在桌上閉眼小憩的沈伽黎,視線一黯。
進了房間,他讓李叔先去忙,随即打開電腦翻出退婚計劃5.0,在沈伽黎罪證一欄後打上“出軌”二字。
但不過一會兒,又回車鍵删掉了這兩字。
私人律師已經幫他拟定好離婚協議,一條條一樁樁罪名累積,沈家絕對不敢有絲毫怨言。
捏着那份離婚計劃,南流景沉默了許久,心一橫,将協議書拍在桌上,抽出鋼筆打算先把字簽了。
但餘光一瞬,忽而落在他的水杯上。
白色的水杯上有一個小紅點,仔細一瞧,是一枚小草莓貼紙。
簽字的手倏地頓住。
前不久沈伽黎不知抽什麽瘋,把他買來的貼紙全貼在了床頭,密密麻麻一片,李叔費了老大工夫才全部清理幹淨。
不成想還有漏網之魚。
這個人,就像這些無孔不入的貼紙,似乎已經在悄然間侵占了自己生活中方方面面的小事。
房間一角堆積的破爛作品,明明有眼瞎的願意花高價收藏,自己只要說句好不就行了,為什麽要留下來放在這裏礙眼。
果然沈伽黎這人留不得,他只會無形中破壞自己一切計劃,讨厭這種計劃被打亂的感覺。
南流景的視線再次看向離婚協議書。
罷了,等拍到沈伽黎的确鑿出軌證據照片再簽字,不急這一時。
他将協議書塞回抽屜,猛地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