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展廳後臺。
兩個男人隔桌而坐,工作人員幫忙倒茶送了點心來。
俞衍向是個敞亮人,簡單寒暄兩句後直奔主題:
“南總,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酌情考慮。”
南流景點點頭,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其實是沈同學這次畫展中的一幅作品,我非常喜歡,希望能做個人收藏,至于收藏費,看您這邊意思。”
南流景鼻間發出一聲輕笑。
狗啃一樣的作品,竟然也能引來伯樂,這年頭稀奇事兒可真不少。
“不知道俞校長是相中了哪幅作品,看出了什麽優點,能引得您如此高的贊譽。”
俞衍向淡淡一笑,粗糙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顯得幾分局促。
“不瞞您說,我曾經有個小兒子,五歲那年因病去世。他生前十分喜愛美術,愛在牆上塗塗抹抹,經常遭到我和前妻訓斥,直到他離開後,我們才發現,竟連他一幅遺作都沒有,遂而惋惜。”
他輕嘆一聲:“而沈同學的那幅作品像極了已故愛子的手法,大概是睹物思人,所以想懇求南總認真考慮一下,費用什麽的都好說。”
南流景正好也嫌這些垃圾沒處扔,倒樂得自在有人替他省去了麻煩,痛快道:“俞校長相中哪幅作品。”
下一句就打算說“我讓人取下送您,費用就免了,當是交個朋友”。
俞衍向眼神變得堅定:“就是那幅《我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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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景手指動了動,口罩下的客氣微笑一點點淡去。
我最愛的人啊……
李叔說,那幅畫上的人是他南流景。
他輕輕摩挲着輪椅扶手,視線垂落地面,本來脫口而出的“好”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俞衍向還在屏息等待他的回答,見他遲遲不作聲,再次誠懇強調:“費用問題一切好說。”
南流景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個簡單的單音節,卻卡在喉嚨中,往外吐的時候割的喉嚨生疼,只能不斷往回咽。
沈伽黎的作品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有天大的能耐搞得人心情極差。
過了幾乎半個世紀之久,南流景緩緩深吸一口氣,再次揚起客氣疏離的笑:
“抱歉,俞校長,這是伽黎成長的證明,我想他本人也不願意将作品拱手相送,我只能說,很抱歉。”
擲地無聲,沉默許久,俞衍向露出一抹晦澀的苦笑:“沒關系,我能理解,是我唐突了。”
南流景由李叔推着為俞衍向送行,恰好看到不知哪來的藝術家對着那幅名為《蝴蝶》的作品稱贊不休,稱該作品實在令他大開眼界,世上竟有如此動人的作品,于是拉着沈伽黎的手問他願意多少錢賣給他。
沈伽黎一聽能賺錢,思忖片刻,緩緩伸出五根手指。
也不诓他,五十塊,起碼把材料費賺回來,再加一點點辛苦費。
藝術家瞪大眼睛,激動的當場要掏錢:“五十萬實在是我撿了便宜,我給您加到一百萬如何!”
沈伽黎:?
南流景:?
他在哪個配鏡中心配的眼鏡?說出來他們好避個雷。
眼見藝術家高興的要叫人取畫,南流景打斷他:“不好意思,個人藏品,不參與售賣。”
藝術家愣住:“誰……誰的藏品。”
南流景低低道:“我的。”
藝術家意失離。
本以為俞衍向有理由可以理解,藝術家眼神不好也可以理解,沈岚清卻也要摻一腳。
“哥哥,這些畫都賣我吧,我太喜歡了,你說個數,我現在讓媽媽送錢來。”
一個兩個都願意出高價購買,其他人的從衆心理導致他們生怕錯過什麽稀世珍品,竟在一邊開啓了競價模式,一個喊十萬,另一個直接喊八十萬。
現場氣氛熱絡高漲,一幅小學生簡筆畫已經競價出了五百萬的天價。
沈伽黎暗戳戳想,等他們喊到足夠買下“人生後花園”的價格後就一錘定音。
美滋滋,好開心啊,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提前進去躺躺。
望着競價的衆人,南流景的手指漸漸收緊。
半晌後,他喊來李叔,冷聲道:“通知工作人員,展覽結束,立刻閉館。”
*
沈伽黎倚着車窗,腦海中全是長了翅膀飛走的人民幣。
果然原文反派對原主的恨意值不是一般高,八百萬就這麽長腿跑了。
他長嘆一聲,心情down到了谷底。
頭痛牙痛嗓子痛渾身痛。
車窗外,沈岚清帶着滿臉不悅的南斐遙,不停拍着車窗,笑得迎春花一樣:“哥哥,我會給你發消息的,要記得回我哦。”
直到車子漸行漸遠,沈岚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殆盡。
南斐遙可算是松了口氣,搶過沈岚清的微笑面具戴上,興致高漲:“岚清,今天的約會要正式開始了哦。”
沈岚清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你自己去約會吧。”
南斐遙愣住。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沈岚清露出這種不悅的表情,一時間不知自己哪裏做錯。
“怎麽了,誰惹你了。”
沈岚清停下腳步,雙手握成拳,回過頭,眉宇淩厲蹙起:“你為什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讓我哥哥下不來臺,你是不是在欺負他。”
南斐遙不可置信:“你就為了這種事?”
“什麽叫這種事?這是小事麽!”沈岚清的聲音陡然擡高八度,“如果沒有俞校長出面解釋,你知道我哥哥今天會遭遇什麽麽!本來大家都打算息事寧人,你偏要繼續拱火,你到底安的什麽心,我哥哥哪裏得罪你了。”
南斐遙“哈”了聲,覺得沈岚清這脾氣來的實在是匪夷所思:“你哥哥就只能騙騙你這種單純的人,你以為他是什麽好東西?他故意推你下水,還在網上造你黃謠,你還偏袒他?”
“我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一聲怒極而哮,引來旁人紛紛側目。
“他不是那樣的人!”沈岚清雙目泛紅,捏緊的拳頭微微顫抖,“這些都是誤會,如果你再繼續诋毀他,那麽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
說罷,沈岚清扔下南斐遙邁着決絕的步子火速離去。
南斐遙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一向溫柔懂事的沈岚清竟然為了一個廢物敗類對他大吼大叫。
但誰讓自己喜歡他呢,除了好聲好氣哄着,還能怎麽辦。
另一邊,南流景的車上。
沈伽黎倚着車窗,滿臉春傷秋悲,惦記着他那八百萬。
南流景坐在他旁邊,翻着一本財經雜志,漫不經心道:“既然作品得到大家認可,更要持之以恒堅持學習,争取更快進步。”
沈伽黎不想說話,心情郁悶到極點,這種時候,就更想睡覺。
遲遲沒聽到沈伽黎的回應,南流景搭眼一瞧,這人已經翕了眼,隐匿在昏暗的角落,更顯得皮膚白到病态。
但擱在膝蓋上的手上動作什麽意思,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張開,其餘三指收攏,就像比了個……
八?
這時,前排開車的李叔忽然輕喚一聲:“沈先生,前方即将路過市場,您是打算購買今晚食材還是直接回家?”
沈伽黎疲憊地睜開眼,虛弱到只剩一絲氣兒:“買……得買。”
不靠中飽私囊的買菜錢,他這八百萬得攢到猴年馬月,怕是人沒了錢還沒攢夠,最後反派随便找張草席給他卷了扔後山,屍體還要被野狼拖出來加餐。
痛,太痛了……
南流景低頭翻着雜志,眼也沒擡:“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倒要看看你在耍什麽花招。
沈伽黎:商量一下,讓我重穿,直接穿到被反派折磨致死那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