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沈伽黎半翕着眼,漫不經心道:“如果你能在五秒鐘之內說完,我會考慮幫你。”
既然是拜托別人幫忙,就別裝什麽為難了好麽。
南斐遙瞥了他一眼,目光不悅。
但原文中的他就是個火爆脾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可以放下尊嚴懇求這個他看不起的工具炮灰。
“我聽說我哥給岚清買了輛西爾貝圖拉塔,他大概會直接送出車鑰匙,但你知道我最近在追求岚清,不想……讓我哥搶了風頭,所以你能不能幫忙替換成這份禮物,事成之後,那輛車就是嫂子你的了。”
南斐遙從身後拿出一只半人長的禮盒,用深藍包裝紙包裝的十分精致。
沈伽黎睜開眼,散漫問道:“為什麽篤定我會幫你。”
“嫂子你還不明白麽,我哥對岚清的心思,你現在和他是夫妻,難道你願意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丈夫把所有心思放在別人身上?”南斐遙急了,說話連珠炮一樣。
沈伽黎心道那他可太願意了,作為一個丈夫出軌他都能幫忙望風的人,巴不得他那便宜老公溺死在花花世界的海洋,他也圖一清靜。
但換個角度想想。
既然原主因為偷偷替換禮物一事遭到了南流景慘無人道的折磨,很快就要一命嗚呼,何嘗不能成為他追尋清靜世界的偉大計劃一環。
沈伽黎拿過桌上禮物:“知道了,幫你。”
南斐遙似乎沒料到他這麽痛快,又說了幾句好話,還不忘叮囑沈伽黎:“這件事千萬不要和岚清講,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沈伽黎抱着兩只深藍色包裝紙的大盒子起身:“沒別的事我走了。”
說完,也不給南斐遙道別的機會,闊步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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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剛好碰到提車回來的李叔,他手中也抱着只深藍包裝紙的大盒子,看到沈伽黎的兩只禮盒,笑道:“沈先生其實還是很疼愛弟弟的,連禮物都要買雙份。”
沈伽黎“嗯嗯”兩聲,你說得都對。
進屋後,李叔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南流景恭敬道:“少爺,車鑰匙已經按照您說的包裝好,我現在放到書房,明天參加宴會時我會再提醒您帶好禮物。”
南流景低低“嗯”了聲,視線落在後面的沈伽黎身上。
逛個商場而已,他倒還出了一頭薄汗,本就顏色淺淡的嘴唇此時更是失去了最後一點血色,整個人都是一副病态的蒼白。
怕不是用水潑出的汗。
畢竟眼下這位,可是晉海市出了名的玩得花,能在夜總會熬上三天五日不喊累的名流呢。
沈伽黎上了樓,他剛剛走了足足半個小時,現在得躺上個把小時恢複體力才行。
臨睡前給自己定了半夜十二點的鬧鈴。
睡了不知多久,鬧鈴一響,痛苦起床。
望着手邊兩只幾乎一模一樣的深藍色包裝盒,沈伽黎陷入沉思。
南斐遙給他的是哪一只來着?
如果拆開查看,他堅信手殘黨必然是無法完璧歸趙。
算了,反正都要調包,都一樣。
他随便抓起一只盒子,一點做賊的自覺也沒有,毫不遮掩甚至也沒有檢查周圍環境,徑直去了書房,貍貓換太子後,渾渾噩噩拎着裝有車鑰匙的包裝盒回了卧室。
累死了,睡覺。
坐在書房一角閉目養神打算稍後開燈處理工作的南流景:?
這個人,像沒看到他一樣,調換禮物都做的這麽理直氣壯,這份坦然令他佩服,更令他找不到合理的發作點。
不過也好,還就怕他不做。
吃了頭疼藥,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退婚計劃5.0,在沈伽黎罪行一欄後打上“調包貴重禮物”。
*
次日便是沈岚清的生日宴會,為了讨好南家,沈岚清的生日宴選在了幻海集團旗下的五星酒店舉行。
南家是大産業,全國百分之七十的電子産品被其一手壟斷,除此之外,地産、海事、機場等均有所涉獵,最近在黃金地段新起的樓盤,無一不挂着幻海集團的标志。
南流景說自己還有工作要處理,會晚點去,讓李叔先帶沈伽黎過去。
沈伽黎生怕李叔又念他,先一步換了新衣服。
說是新衣服,不過也就是他穿書過來那天身上穿的那身,洗洗晾幹以假亂真。
簡單且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襯衫,直筒牛仔褲以及高幫板鞋。
縱使是鷹眼李叔,也沒看出任何端倪,還道他真是年輕美麗的少年郎,都說美如畫中人,他今天可真是見識到了。
沈伽黎沒想到,不管穿不穿新衣服,李叔總有理由念。
一到酒店門口,便看到沈岚清的父母站在門口迎接貴客,打扮也用了心,不說根本不知道是暴發戶。
門口停滿豪車,李叔找不到停車位,讓沈伽黎先進去,他去別的地方找找停車位。
沈伽黎下了車,陽光刺的他禁不住擡手遮了眼,本就淺淡的瞳孔在強光下近乎透明。
認識不認識的過路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正在迎接客人的兩口子也看到了沈伽黎,養母不動聲色繼續招待客人,養父倒是一路小跑而來,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沈伽黎肩頭,嗔怪道:“黎黎,爸爸不是給你發消息說今天降溫,你怎麽只穿這麽點就來了。”
其實愛與不愛,通過細枝末節的小事就能看出。
沈伽黎對養父宮源露出淡淡一抹笑:“因為在等爸爸的關心啊。”
這句話不知是對原主養父說的,還是對自己現實世界裏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說的。
宮源擡手幫他擋着陽光,攬着他的肩膀進了酒店:“你進去後就坐第一桌,爸爸這邊招待完客人就去陪你。”
沈伽黎點點頭,擡腳往裏走。
卻被養母喊住,只聽她語氣揉冰道:“今天是你弟弟的重要日子,你最好老實點,別給我們招惹不痛快。”
“黎黎怎麽會招你不痛快呢,黎黎很乖的。”養父賠着笑,趕緊推了沈伽黎一把,示意他快進去。
沈伽黎心煩,今天就不該來。
他穿過大廳來到後面的宴會廳,就見裏面已經落座不少客人。
小小一個生日也是排場十足,足足設了三十多桌,克萊因藍色的燈光打下來,再搭配一些名貴海洋生物化石擺件,璀璨生輝,像極了如夢如幻的深海龍宮。
一條長廊将餐桌分為兩組,左邊是親戚家,右邊是朋友同學。
沈伽黎按照養父說的,在親戚這排的第一桌坐下。
圓桌邊已零星坐了幾人,反正沈伽黎都不認識,也就沒去打招呼。
對面,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夥子穿着高定西裝,小頭抿得油光水滑,跟個菁英似的。
就是說出口的話,和菁英沒一點沾邊:
“堂弟,今天好歹是岚清的生日宴會,你就穿這樣來了?也太随意了吧,看來是一點不把岚清當回事呢。”
沈伽黎看也不看他:“你不也沒刷牙就來了。”
菁英哥頓時臉色一凜,繼而低頭捂住嘴,悄悄往掌心呵氣,再聞一聞。
末了,他才終于意識到此“不刷牙”非彼“不刷牙”。
沈伽黎自認不是什麽一點就着的小炮仗,更沒力氣和別人打嘴仗,但這個時候,如果認慫,別人會變本加厲過來挪逾,想要讨清靜,讓他張不了嘴就行。
菁英男的老媽一聽兒子讓人怼了,火氣上來了,噼裏啪啦一頓回怼:“你堂哥難道說錯你了麽,這麽重要的場合你穿成這樣就來不就是沒把岚清放在眼裏?你看看這一屋子人,誰和你一樣穿得這麽随意。”
沈伽黎回頭,仔仔細細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後移開視線:“你要是個美女,我說不定還會仔細拾掇一番,現在看來,确實沒必要。”
可不怪他人身攻擊,是對方先開了“外貌形象”這個頭。
女人氣的鼻子假體都險些歪到一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眼看着遭其他人笑話了,生怕這小子嘴裏說出更難聽的,只能偃旗息鼓,和她的好大兒抱頭生悶氣。
肺管子仿佛漏風一樣的疼,他媽的。
李叔在來之前,還擔心着沈伽黎會不會讓這些勢利眼親戚冷譏熱諷,但一進門,看到的就是一片安詳盛世,他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客人都差不多到齊後,沈岚清終于帶着他的忠誠小跟班南斐遙同志進了宴會廳。
衆目睽睽之下,他身着純白西裝禮服,挺拔高挑,芝蘭玉樹,裁剪合身的西裝勾勒出他優美腰線,窄胯長腿,風度翩翩。
一進宴會廳,所有人齊齊起身鼓掌歡迎,臉上挂着虛僞的笑。
“哎呦,咱們的小壽星真是生得标致,都是沈家基因優良,和外姓人就是不一樣。”一個親戚熱情道。
雖然這句話沒提沈伽黎一個字,可又字字不離沈伽黎。
沈伽黎不明白。
說這話的人不也是外姓人?怎麽有些人兇起來連自己都罵。
沈岚清環伺一圈,發現了角落的沈伽黎。
他忽地甩開南斐遙的手,疾步向這邊走來。
南斐遙臉色一黑,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轉身投入他人懷抱。
是的,沈岚清一把抱住了沈伽黎,跟個小孩一樣,仰頭看着他的時候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哥哥,你來參加我的生日會了啊,我好開心,你怎麽來的。”
沈岚清作為今日主角,在座賓客目光自然圍着他轉,不免的,沈伽黎也跟着成了視線中心點。
不少客人上前和沈岚清打招呼,說着漂亮話。
沈岚清想和哥哥好好說說話,奈何親戚朋友太過熱情,幾次給他打斷,索性道:“菜都上齊了,大家吃好喝好。”
都是千年的狐貍,他們豈會聽不出沈岚清的潛臺詞,也自覺不再打擾,做鳥獸四散。
沈岚清緊挨着沈伽黎坐下,轉動圓桌,問道:“哥哥你想吃什麽,不要不好意思,放開了吃就行。”
沈伽黎瞥了眼飯菜,都是硬菜,諸如伊勢龍蝦、澳洲鮑魚帝王蟹等,吃起來很麻煩。
他夾了一筷子筍絲,心中無比感謝筍絲的簡約而不簡單,能不用動手的菜,都是好菜。
沈岚清見勢,忙喊了服務生過來,通知她讓廚房給這桌再炒四盤筍絲。
沈伽黎夾菜的手頓住。
大家都知道這位前不久認祖歸宗的小少爺已經成了沈家的心頭寶兒,再加上南家這大財團裏最有望成為繼承人的小少爺正對他展開熱烈追求,一時間身價飙升,于是趕緊讨好着。
鼻子裝了假體的姑媽用濕巾認真擦拭過手,拿過一截帶殼龍蝦,笑得和藹可親:“岚清,姑媽還是第一次見你呢,你長得怎麽這麽乖呢,姑媽可真稀罕你,姑媽幫你剝龍蝦好不好。”
這态度,和剛才譏諷沈伽黎時完全不是一個樣。
沈岚清回頭沖姑媽笑着點點頭,馬上移回視線看着沈伽黎:“哥哥,你還想吃什麽呀,我再讓廚房加。”
不等沈伽黎開口,姑媽那邊已經剝好龍蝦,裝了滿滿一小碟送到沈岚清手邊:“岚清,吃龍蝦,姑媽幫你剝好了。”
三句話不離“姑媽”二字,生怕沈岚清記不清她的身份。
沈岚清道了聲謝謝,拖過小碟,雙手捧起像獻寶一樣,大眼睛眨啊眨:“哥哥,吃龍蝦,很好吃哦。”
姑媽當場表演了什麽叫五官亂飛。
沈伽黎幽幽看向姑媽塗着蔻丹的手指,看見她手指甲上還缺了一塊指甲油。
他單手托腮,繼續吃筍絲:“我過敏。”
“什麽過敏,龍蝦過敏?!”沈岚清驚訝起身,剛要喊人來把龍蝦都撤走。
“指甲油過敏。”沈伽黎微微一笑,傾倒衆生。
沈岚清“啊”了聲,緩緩看向姑媽的手。
良久,他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盡量壓低聲音:“姑媽,我哥哥對指甲油過敏,您能不能……想想法子把指甲油卸掉。”
姑媽尴尬地縮緊手指,心中已經将沈伽黎碎屍萬段。
她這不是指甲油而是甲油膠,這玩意兒脆弱得很,剝個殼子都會被崩掉一塊,可這種事他怎麽和兩個男人解釋,解釋了他們也不懂,只會讓自己更丢份兒。
姑媽臉上實在架不住,拉起好大兒,尬笑着道了句“有事先走”,留下一封紅包後捂着鼻子疾步而去。
煩人的親戚自覺離席,沈伽黎忽覺心情不錯,胃口也好了些,深知這一切的一切沈岚清功不可沒,破天荒主動給他剝了只基圍蝦。
雖然依然剝得破破爛爛。
沈岚清就像得了什麽稀世珍寶,雙目含淚,激動的連喊三聲“哥哥”,一口吃掉蝦肉,小嘴兒抹了蜜:“哥哥真好,哥哥剝的蝦都甜甜的。”
說完,和哥哥瘋狂貼貼。
沈伽黎:“我沒洗手。”
沈岚清巧笑倩兮,一點不惱:“哥哥手上的細菌都是甜的。”
沈伽黎:嘶——
雞皮疙瘩開大會。
他真的沒穿錯書?怎麽和原文描寫的不一樣?
大概是沈岚清一直黏着這個早已失寵的棄兒,母親坐不住了,踩着小高跟袅袅婷婷而來,拉着沈岚清的手笑道:“岚清,去別桌和姨媽姨夫們打個招呼,別一直黏哥哥,哥哥很累了。”
沈岚清不死心,睜着無辜雙眼和沈伽黎求證:“哥哥你累了麽?”
沈伽黎虛弱點頭,心中催促着他趕緊走。
“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再來找你。”
沈岚清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
養母深吸一口氣,在沈伽黎耳邊低聲道:“一會兒會有個送禮物的環節,你不必送,岚清不需要你的東西,吃完這口飯,趕緊走吧。”
說完,她擡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