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學生

第18章

18

應沉肆意灑脫，無拘無束，像一陣猛烈的風游蕩人間。

只是恰好經過他的身邊。

從那天起，闵景總能在學校看到他。偶爾進過九班時，下意識朝教室看一眼。恰巧會看到男生坐在最後一排，露出黑乎乎的後腦勺。

體育課湊到一起的時候，一班和九班一起上。兩個班班風天差地別，前者都是沖重點一本的苗子，後者等同于混吃混喝。

矛盾也不止一次發生，二中屬于市重點，能靠考上來的基本都是市裏拔尖的苗子，除了每年的自費生，升學率一直不錯。

九班屬于自費生，裏面大多都是家裏有錢，靠關系進來讀書。個個少爺小姐病，最看不慣這種整天只會悶頭苦學的書呆子。

那邊也是一樣，同樣看不慣靠家裏那點兒錢就上來，他們寒窗苦讀，難道比不過一個走後門的差生？

天氣太冷，體育課跑了兩圈，體育老師讓男生過去拉單杠，女生做俯卧撐。

九班的那幫男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這些體育活動，高翔拉着應沉走到杆前，說什麽也要在那群書呆子面前展示一下，應沉本來對這些不感興趣，高翔和班裏的男生去拉單杠，幾個女生做完俯卧撐在一旁觀看。

這可大大增加了那幫男生表現是欲望，高翔硬着頭皮拉了八個，焉焉地下來了。

本來想找應沉找回點面子，結果一轉頭，人不見了。

他剛想過去找找，後來跟過來一個人，又拉着他去短跑。

高翔剛才輸了臉面，短跑是他擅長的項目，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展身手的機會，哥倆好的朝跑道去了。

應沉去了趟廁所，順便抽了根煙。他是慣犯，體育老師撇了他一眼當做沒看見。這年頭，有錢人家的小少爺他可惹不起。

應沉靠在洗手池旁邊抽煙，他從兜裏摸出手機看了一會兒。

嘴裏的煙快燃盡了，他深吸一口，慢悠悠吐出一個煙圈。

這時，走進來一個人。

應沉低着頭看手機，聞言，眼皮略微擡了擡，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那人幹淨的褲腳，那人從他面前經過，走進一個隔間。

不一會兒，水聲響起，那人推開門，走了出來。

應沉叼着煙，感受那人朝這邊走過來，他往旁邊側了下身，讓出空隙。

那人走過來，擰開水龍頭，把手放在底下清洗。應沉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骨節修長的手指沾着水滴，指甲修得幹幹淨淨。

…手還挺好看。

他這樣想。

也不知怎麽的，他就擡起頭，看向那人的臉。

男生也在看他。

他穿着板正的校服，領口微張，露出修長的脖頸。男生眼珠漆黑，和他對看幾秒忽然移開了。

應沉看着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滾燙的煙灰落在他的手指，燙得應沉回神，他動動手指把煙滅了，丢進垃圾桶裏。

想起剛才的男生，他笑了一聲。這不是一班的那個書呆子嗎。

高一上學期闵景偶爾會看到應沉在校園裏和一群人閑逛，他長得高，在人群格外紮眼。

應沉大多時候整個人懶洋洋的，看着沒什麽精神。那些人和他勾肩搭背，他也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一聲，似乎不喜歡這種吵鬧的環境，也更像是被迫來的。

寒假來臨，闵景白天做兼職，晚上都會看會兒書。

也不知道誰說的，二中遭家長舉報了，原因就是學校按成績分班的等級制度，導致學生分化嚴重，成績直線下降，遭到了家長的嚴重反對。

事兒鬧到了市教育局，學校只能接受檢讨，改掉了之前的制度，重新劃分班級。

于是高一下學期開學的時候，闵景分到了六班。或許是自帶學霸光環，他來到這個班級，同學都很熱情，經常有人找他問題。

之前重點班的班主任找過他，希望他可以轉到她的班級，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進度，現在這個班級魚龍混雜，不适合他繼續待下去。

闵景拒絕了，他說：“班級都一樣，沒什麽差別。”

老師又勸了兩句，闵景還是保持一致的态度，回絕了。她只能放棄這個好苗子。

闵景一眼就注意到班裏的“異類”。班級氣氛活躍，這個年齡的孩子都處于極度興奮的時期，對什麽事都感興趣。

只有最後一排的應沉整天賴不拉幾的，一個星期來上兩天課，除了睡覺還是睡覺。

闵景有些好奇他晚上都去幹什麽了。

也有不睡覺的時候，那就是和班裏的男生偷偷溜去廁所抽煙。

被巡查的主任逮到了，闵景作為學委去辦公室領人的時候，兩人在辦公室靠牆站着，年級主任手裏拿着“作案工具”，把兩人帶着闵景批評了一頓，硬是批了半個小時才給放人。

回去的時候，應沉一臉無所謂地走在前面，身邊還跟着高翔。

“學委委屈你了啊。還得跟着我們挨批評，對不住。下回我請你喝奶茶。”

闵景淡淡看他一眼，說：“不用了，應該的。”

高翔朝他咧嘴笑了笑。

闵景又看向男生的後腦勺，從辦公室出來，他沒說過一句話。

臉上沒什麽表情，和平常沒差別，懶洋洋的，讓人琢磨不透。

闵景本來到嘴邊的話沒說出口。

開學到現在一個月的時間，他能感覺到應沉對他若有若無的敵意。他不知道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應沉好像對他和別人有些不一樣。

本來還和別人惬意的聊天，轉頭一看見他，應沉略微上揚的嘴角立馬抿直，眼神也不怎麽友好。

闵景看着看着就氣笑了，他實在不知道怎麽招惹到這小家夥了。

好在小家夥還是搭理他的，比如請假的時候，雖然一臉地不情願。和他做同桌的時候，整個人貼着牆根坐，兩人中間留了大半個空隙，估計還能裝下個人。

別別扭扭的，讓人看着都難受。明明以前那麽自在。

應沉的頭發有些長，經常擋住額頭。一雙棕色的眼睛露出來，看人的目光像只初出茅廬的狼崽子。眼底帶着稚嫩的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