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困囚太後,大會諸侯
困囚太後,大會諸侯
宮中夜深,蒼祝在偏殿用完了晚膳,就留了下來。蕭如絲半靠着他,此夜本是相伴日,她卻在算着時辰。
不到半刻,念雙端來了一盞茶,就着擺茶的功夫道,“今日真怪,奴婢路過正殿,裏頭竟然大門緊閉,燈火全無。”
蒼祝一下坐起身,“定有暗鬼。”說罷,他匆匆而去。
靜谧小徑之上,楊賀同行,蒼祝帶着他通往正殿。此路是一條密道,尋常人并不知曉。
穿過那小徑,便進聖泉宮的正殿。
一點幽幽的燭火燃着,照出一個人影。
蒼祝五雷轟頂。
一人在書案前翻着,挑着燈火,雙手拂過書案的每一本奏書。一座燭臺照亮了迫切的眼睛,火光一點把他的身影映在牆上,有如巨獸。
那影子無比巨大,籠罩着皇位,鑽在蒼祝的眼裏。一團幽火在蒼祝身體裏灼燒而起,要将他的肉骨燒成灰燼。
那個影子不只是一個人,是爪牙,是外戚,更是要奪去他皇權威嚴的叛臣!
此夜,長壽宮正等待着尚書臺偷窺的奏書。
大門被推開時,李溫卻等來了奏書批複之人。
他持劍帶着皇城軍而來,入殿就道,“你的爪牙伸得太長了。”
皇城軍扔來了一個錦盒。
随着錦盒落地,一雙血淋淋的斷手展露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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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溫見斷手,不屑置辯。不過是宦人偷看書案的緣故,又有什麽的?
她道,“哀家也是憂心國事。”
蒼祝若有似無地一笑,“憂心國事就是監視朕?”
從那個爪牙口中,蒼祝審問出了先前都不知道的事。
比如,太後日日要這宦人去尚書臺偷蒼祝閱完的奏書,比如太後要他打探蒼祝去了哪些地方,見了什麽人。
陵城侯和離的書信,皇家林園的賞花,沒有一個逃過太後的眼睛。
至于為什麽找了他,那宦人說,“聖泉宮的王姑娘走了,太後才找的奴。”
蒼祝就卸了他的雙手,讓他血盡而亡。
沒有誰可以操控他,監視他,蒼祝不會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李溫卻還像平常那般,以着母親的姿态諄諄教誨,“陛下年輕氣盛,對國事實在太過心切。”
又是這個理由,年輕氣盛。蒼祝聽了,就像被點燃的爆竹,“是朕心切,還是朕阻礙了你們想要的榮華富貴?”
長壽宮壓制在頭的過往,蒼祝久久揮之不去。他最痛恨之事就是被人踩在頭上,如若傀儡。而他的母親又在重複做這樣的事。
她想走前人之路,想把控朝政,想把她李家置在以前章家的地位。
李溫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還震怒于他扯破了遮掩,“想當年韓邪來犯,不正是哀家勸你父皇派你三姐和親,才讓大平免遭橫禍嗎?你為何不念念哀家對大平的心意?”
蒼祝重新審視了一番李溫,她上上下下透着金尊榮華,蒼祝卻不認識半分,“母後既然把尚書臺的奏書看了一遍,應該知道三皇姐死于韓邪了。”
李溫一頓,那個三女兒的名字叫什麽?她想了一會兒,可想不起來了。那麽多年了,她哪裏記得一個早早被送走的女兒,她只記得她死在異國。
“她是為國而死。”李溫道。
“是為國,還是因你而死?”蒼祝又問。
李溫堅持道,“當然是為國。”
“騙子,”蒼祝一劍拉開,揮出一道劍風,斬下了殿中的紗簾,“送往和親之女哪一回是真公主?是你開此先例,才使韓邪淩駕于上。和親是為了交換,可與韓邪和親什麽也換不回。你卻要父皇低頭,親自送出三皇姐,讓我大平顏面盡失。是你裝腔作勢,以博同情,換自己的地位與尊榮。”
李溫終是惱羞成怒,“我換地位尊榮,是為了你的皇位!”
“所以你更要踩着朕的皇位,拿到更高的權位。”
李溫難以相信自己聽到的,“你是哀家的兒子,你不該給哀家這些嗎?”
“朕只會給你一樣東西,”蒼祝咬着牙持劍一對,李溫一下有點害怕。
她的兒子目光如虎,面容如狼,尋不到一點溫順樣。她害怕,卻亦被這樣的忤逆而觸怒,“皇兒,你要聽話!”
可他冰冷地道,“長壽宮所有宮人全部斬殺,一個不留。以後誰聽太後差遣,誰就得死。”
他沒有聽話,一令下,皇城軍就入內。任憑宮人求饒,蒼祝仍要以一片血色來洗淨長壽宮的污濁。
李溫從來沒有蒼祝這一面,她瞬間不知如何反應,覺得像在做夢,渾身僵麻。就看着宮人全部被拉走。
後來陣陣凄慘聲傳來,李溫才感覺到殺戮是真實的。她終覺了驚駭, “你這是做什麽!哀家是你母親!”
蒼祝的劍偏在了李溫的臉頰,“他們因太後死,可太後還活着,朕待太後已經寬厚。”
他已經寬厚,不然這把劍就不會偏。
所有在長壽宮裏的宮人,奉太後之命耀武揚威的,伏于陰溝的,沒有一個逃得掉。帝王斬去了太後所有可用之人。
他也在斬斷那些纏在身上,任她提來提去的線。他不會給她機會,讓她活成太皇太後一樣。
蒼祝給她寫了一道聖令:太後禁足于長壽宮,無召不得出。
李溫作為太後,收到的第一份聖令是囚禁。
“你不能這麽對我,我生你養你,讓你坐上這個皇位,不是讓你來違逆我的。”李溫撕碎了奏書。
可長壽宮的門還是關了起來。
李溫拍打着殿門,映在門上的影子,卻不再是李溫俯首帖耳的幼子。
“太後要明白,皇位上坐着的是天子,不是你這個太後的奴。”
那個影子已經透着殘酷,在斬斷母子之間的臣服。
李溫不可接受,她拍打着門,嘶吼着,“蒼祝,你這個逆子,你不能這麽對哀家!”
她奮力地喊着,想着一幕幕是她半生在皇城。她和女人争鬥,和太皇太後僞裝,假作清廉,周旋在此。支撐她到現在的是什麽?就是蒼祝登高一呼後,給她和家族獻上最高的權勢。
他不給了,那怎麽可以?她豈不是枉費一生!
可李溫的呼喊蒼祝不聽了了,他提着劍就此遠去,跨出長壽宮的他學會了心狠。
這是蒼祝從章麗楚那裏學來的,要把一切可能發生的全都扼殺。
這是蒼祝的恐懼,亦是他的自保。
長壽宮大門一閉,帝有曰:太後虔心奉道,抄送經書,以求大平國泰民安。刻日起,不見來客,不出宮廷。
蒼祝困下太後,封李合進宮之路,只待諸侯而來。
諸侯往來旬安,已逢春日。春日就盛在生機。
草木繁盛,綠枝成蔭。三兩麻雀誤入府邸,展翅嬉鬧。
府間主人輕擡朱袖,笑看雀兒來去紛紛,手中包裹已是打點了許多。
“等會兒去軍營的時候,帶上我給你做的糕點,餓了就吃些,別不顧時辰。”
蕭青聽着叮囑,注視着倩影在前替他收拾行囊。
蒼婧正查着是否疏漏什麽,腰間忽然多了一份緊擁。
“你是不是猜到什麽了?”近觀美人,如近水樓臺,蕭青還是免不了多看幾眼。
“帝王與諸侯之争,大平已歷百年。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永絕後患。”蒼婧在包裹上打了個結,手狠果然,真有永絕後患之勢。
他看這狠勁,微低唇抵在她肩上,“果然什麽都看得出來。”
“以前我和陛下都不敢想。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有騎兵,有你。”她為此欣然。
包裹在蒼婧手中就差另一個結。蕭青伸手一蓋她忙活的手,阻了她系上。
她腰間的手擁得更緊了,她耳邊還有些暖意。
她愣了愣,感覺到了一份微妙。他和平時賴床一樣。
她立刻道,“蕭将軍,你要自重。”
蕭青的唇貼着她的臉頰,才不知自重,“你就沒有其他話跟我說?”他輕哼了一聲,還有點嬌氣,比女子都會撒嬌。
蒼婧常說要占上風,可論纏人,還是比不上這将軍。
她臉龐多了熱息,他一近而笑,偏要取鬧。
柔意就此暈染而開,她轉了身直面他,淺笑時分又有些正經,“我還是有些話說的。”
他便不取鬧了,笑着靜待。
話确實有些,可皆是些莫名的怕。蒼婧怕他此行有些狀況,有萬一。怕得莫名其妙,就不知說哪句好。
都是優柔寡斷的煩人心思,最後蒼婧只挑出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平平安安回來。”
這就是她最大的盼望了,他平安就好。
蕭青可憐她說不出別的,酸楚一嘆,“我會想你的,你會想我嗎?”
他直白問了,就想聽她說個“想”字罷了。
可這字就像卡在蒼婧喉間了,她被惹得慌亂,左看看右看看的,“大将出戰,竟說些想不想的,多誤事。”
蕭青一下抱起了她,她沒料到,一摟他脖子求個安穩。
蕭青将她放到了案上,雙手撐在她身旁,好似可憐巴巴的,求個眷戀,“平日做盡帝王家,連說個想我都這麽難。難怪連量衣都不找我量。”
他碎碎念着,這是一件極小的事。
蒼婧環着他脖子,十分好奇地看他委屈的模樣,“将軍縱然以小見大,也不至于記這個吧。”
他落着目光,直在她眼底, “韓非子有雲:‘聖人見微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頭頭是道,她雖聽了,可還是質疑,“話雖在理,但一件衣裳有何天下不足?”
“做衣裳不得量衣嗎?你根本沒找我量,這還不是不足?”
他還是胡攪蠻纏,拖着時辰,叫她沒個法子。
”你平日的衣裳我讓八材拿來的,我一寸寸量的。”她解釋着。
但他還是委屈難消,“你這麽量不準。”
“怎麽不準了,”蒼婧以兩指在空中比劃,就對着他的身長一寸一寸比劃,“我就是這樣量的,準得很。” 她認真比劃,就是在論準不準。
“你這樣才不準。”他歪了頭,想湊到她耳邊。
她直接望向他,看他不太正經的眼神便道,“那你要我怎麽量?”
他一下沒好意思說出來,咬着下唇,眼神飄忽。
蒼婧雙手繞在他頭後,直接抓着他的發冠,叫他雙眼看向了天,“青天白日,蕭将軍,你心思甚歪。”
蕭青眨了眨眼,心思雖歪,可也有落寞如細雨飄過,“我快去軍營了,也歪不起來了。”
淡漠一語再未有笑,只有離別之愁。
蒼婧掙紮了片刻,要不要說句想他?做盡帝王家,柔情蜜意确難言。
她朝前一靠他,“你聽好了,一定要好生回來。”
再行叮囑,只有平安一句作別言。蕭青張望着房梁,不知她早已松了手。
“末将領命。”離別在即,說着不舍的他竟不舍看她一眼。
一語憂憂而過,蒼婧一抵他下颚,擡了身,在他臉上一吻。
淡淡的胭脂不巧留下,蒼婧想擦了擦。蕭青握住了她的手,反是低身相擁。
世間如一闕霧,霧裏看花不見影,在平靜中訴些不舍。
後來,蕭青還是在她耳邊問,“哪天給我好生量量衣?”
她對量衣實在有疑議,“你真的會乖乖讓我量嗎?”
他道,“我可以禮尚往來。”
她閉了閉目,輕錘他的背,“詭計多端。”
豈料那人不做君子,還道了句,“我這叫精通兵法。”
相擁離時,蒼婧目送蕭青遠去。諸侯相臨在即,前路勇将相會,她為蕭青做不了什麽了,只有祈禱一切平安。
十二大諸侯正往旬安而來。
得蒼祝秘召後,湯池侯就派人将程勇斬殺,且上書蒼祝:臣等為程勇所騙,已将其斬殺祭國。
十二大諸侯尊湯池侯為首,他們用程勇的屍體尋了個臺階,以赴旬安之約。
不日早朝,君未臨政。掌事官王全宣讀聖令:諸侯之亂未平,朕親領一千騎兵巡游,以作威懾。
李合嘲之:“一千騎兵能作甚,陛下這是越來越荒唐了!”
章子英以丞相之職,提醒李合,“太尉既無良策,就莫要操心了。”
李合身後官員已去大半,還剩大半欲起口舌。
新晉侍從官張子文便道,“陛下未歸,諸位在此争論,也是做無用之功。有這時間浪費口舌,何不做些有用之事。臣自請整理百家之言,抄論文書,以為後人攻讀。”
章子英稱贊,“不如這樣,諸位一起整理,待陛下歸來,一并呈之。收錄百家之言,也算為國之百姓造福。”
李合鄙夷不屑,“你這才是無用之功。都散了吧。”
李合懶理朝堂新官之言,章子英卻拉着李合,“太尉,我們整理之中萬一有些疏漏,理出一些不該理的東西。還得請你過目。”
李合如此不得歸府,難以去了解蒼祝巡游玉臺山一事。
君臣一心共赴玉臺山,玉臺山山谷已備妥當。
十二大諸侯及家眷,一萬二千兵馬同聚。一路人馬已至旬安城外駐營小憩。
兵馬一落腳,就入城北軍營先鋒之兵眼底。
月正高頭,十二大諸侯在營地言笑,酒肉穿腸,亦有醉言。
城北軍營将士秘觀一切。直到日頭升起,諸侯人馬再起。
高山之巅,縱看綠草如茵爬滿青石,古石之林,亦是秀麗。蕭青随将正在此等候。
一萬兩千兵馬紛紛踏入,以四大諸侯為中,湯池侯文宗,良玉侯陳偉,回乾侯吳東,祿新侯龐成領軍在前,剩餘八位諸侯在側。十二諸侯正是說笑,言語之中輕看此行。
此行之中可見一半百老将,身披戰甲,氣定神閑,其後諸侯對其恭敬,此人正是湯池侯。
諸侯皆尊湯池侯文宗為首。湯池侯身側有一年輕君侯,正是大笑道,“蒼祝邀我等前來,必然是求和的。”
山谷幽靜,他之貶低歷歷在耳。
“此人臉皮夠厚的。”陸平安嘲道。
“這是良玉侯陳偉,剛承其父侯位,聽說他剛娶的妻甚是兇狠。”鄧先道。
鄧先正是要說這陳偉不知好歹時,山谷又聞陳偉豪言,“可若要我應下這求和,也得看我高不高興。即便國主獻我煦陽公主為妾,我還得考慮三分。”
衆将一瞬屏息斂聲,更是不敢直看蕭青臉色,只依稀瞥到蕭将軍手中長槍一轉,泛着寒光。
“你就整日想着女人,煦陽公主現在可是名花有主。”陳偉身後一君侯道。
陳偉仍然恥笑,“她又非什麽忠貞烈女,和誰不是一樣。我聽說她姿色難得,只要那蒼祝低頭獻我皇姐,我給他個臉面。”
陳偉言辭正奮,山間皆是他的狂妄。
兵馬行時,山頭陽光忽被遮蓋,一行騎兵占在山頭,一望而去,也不過千人罷了。
陳偉一聲恥笑, “蒼祝就帶這麽點人,看不起誰啊!”
占此山頭,居高臨下,還不足以威懾一萬二千人。
諸侯笑看之時,卻聞馬嘯于山谷間回蕩。
鐵蹄一踏,一千騎兵從山頭飛馳而下,快如閃電,諸侯聽那馬蹄之聲猶如一騎,頓時驚慌。
飛塵揚起,難見兵馬。騎兵分列三隊,似出弦的三支箭,一萬二千人已破勢大亂,馬鳴啼亂。
一千騎兵手持長槍,邊行馳,邊揚槍揮趕。
諸侯兵馬尚在拉箭,可不敵氣勢洶洶而來的快馬。座下馬匹已是受驚,諸侯只能想方設法控馬。
騎兵手持長槍揮舞,在他們手忙腳亂時打下了弓箭。
一萬二千兵馬亂做一團,被割裂得四分五裂。
地上弓箭遍地,諸侯之兵不知該往何處。十二諸侯紛紛驚亂,但見那一千騎兵又彙聚一起。
一少年将軍首驅在前,揮着長槍,由他驅趕,他槍下馬匹皆往一處而聚。
一千騎兵還在他引領之下,皆随他一起趕馬。趕着諸侯之兵來來去去,好不忙亂。
“臭小子,你當趕牛呢!”湯池侯文宗大吼一斥。
那将軍馳馬飛騰,快行之間游刃有餘。身随風起,槍随馬行,好不潇灑,“幼時放過牛,見諸位的馬又壯又胖,一時手癢了。”
諸侯皆覺羞辱,然他仍作玩笑,來去奔馳。揮槍之下,以行雲流水之力,讓兵馬聽之随之。
一萬二千兵已被他們趕到了一起,人人擦肩而行,擁擠得很。
“你夠了!”諸侯們紛紛呵止。
那少年方緩下馬來,擡起長槍讓一千騎兵停下,卻在瞬間把長槍對準了良玉侯。
眉心寒刃,帶着殺氣,直叫良玉侯不敢動身。
“臭小子,你叫什麽名字。”湯池侯文宗料想此人非同尋常,便做一探。
少年眉目英挺,俊容與陽光相對,“在下蕭青,前來相請各位諸侯。”
良玉侯臉色頓變,“便是和蒼婧一起的車騎将軍?”
“正是蕭某。”
良玉侯緊張地退後。這少年身形剛正,眉目厲色,長槍直對沒有手軟,可不是什麽兔孫之輩。
“蕭将軍恐怕有所誤會,我們是來與陛下相談,不是來相抗的。”湯池侯文宗立刻打了個圓場。
但看騎兵之勢,又有少年勇将,湯池侯文宗突覺此行非順。
他只有耳聞,國主親封的車騎将軍魯越一戰出人意料,以聲東擊西之法贏得戰役,損兵極少。文宗本還當是個僥幸。
今日見蕭青能以一千騎兵玩笑一萬二千兵馬,揮舞長槍就亂了他們的陣腳,将領之後實在愧色難當。
大平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過仗了,他們這些諸侯也很久沒有見過這樣快的兵馬了。
“既然是誤會,那某些人最好端行自身。”蕭青長槍一揚,陳偉連人帶馬一退,因此受驚而摔下了馬。
“還請蕭将軍為我等帶路。”湯池侯文宗作揖道。
蕭青揚手間,騎兵再次分列,以兩隊在諸侯兵馬之側,蕭青率一隊在前開路。
“大哥,你要給我做主!”陳偉摔下馬,已是傷了腰,痛苦扶着腰,但難上馬。
文宗低頭看着陳偉落魄狼狽,未管這出言不遜之徒,“你管不好嘴,就把它縫上,管不好身體哪一處,就把那一處割了。若是拉下我們,我非宰了你不可。”
陳偉落魄地跑到了了親眷的馬車,兵馬行跡之中,聞一聲響徹的耳光。
諸侯被引至玉臺山駐營,營後就是城北軍營三萬兵馬。
有宮車前來,行之肅穆。十二諸侯及家眷随之下馬下車。宮車之中走下一君無畏天地,鐵騎萬人,朝宮車跪拜,聲聲賀萬歲。
蒼祝親邀,“請衆君侯及夫人移至驿站歇腳兩天。”
湯池侯便對所行兵馬道,“三日後我等歸來起營。”
在諸侯與內眷離去後,蕭青随所帶一千騎兵,同駐于諸侯兵馬營內。
此意驚煞十二諸侯将領。
湯池侯之将王田問:“蕭将軍不怕我等二心?”
“同為将領,何來二心。我尚想與諸位将軍讨教一番,明日不知可有幸同行操練?”蕭青一笑自若。心中已明了,湯池侯所言三日而歸,便是說,若三日未歸,此處必生亂。
蕭青所邀,十二諸侯将領有所猶豫,唯恐其中有詐。
蕭青見其為難,又道,“我身後三萬兵馬,若要擒你們,倒不用使詐。”
如此狂妄,使諸侯軍将相互一望,“我等願意領受蕭将軍練兵之法。”
迎罷諸侯當日,蒼祝相邀諸侯于宮中赴宴。然諸侯下榻驿站,以舟車勞頓推辭。
既然與諸侯僵持,蒼祝也未回宮,姑且于公主府中落腳。
此一日,驿站多了許多人員走動。
諸侯于屋內,透着窗窺得此景,相聚在一起,神色皆重。
“蒼祝小兒設鴻門之宴,虧得大哥推辭,不然我等在深宮可出不來了。”回乾侯後怕道。
湯池侯踱步來去,一時醒覺,“此次蒼祝召我等來旬安,絕非是求和。”
公主府中棋局才剛開,一棋落,蒼祝道,“諸侯之間有誰與李合有所密謀不可預見。然諸侯生亂,必是有人與李合聯系。眼下李合難以脫身,那若是聯系不上李合,又該由誰代勞?”
“陛下已安排人手看管驿站,他們很快就會坐不住。”蒼婧撚着棋道。
一棋棋落,又是茶香靜遠,鳥語花香時。蒼祝悠長一品茶,“真是難得有個清淨時找皇姐下棋。”
話中有話,蒼婧直截了當一問,“你又想取笑什麽。”
日頭恰好照在了她的團扇上,輕透如水的絲透出一抹嫣紅,她正是光彩照人。
“煦陽公主由那蕭将軍養了一段時日,可是養得不錯。”蒼祝就是這樣打趣。
蒼婧強忍着笑,又難作怒,反而是個嬌俏害羞模樣。
人比桃花嬌,蒼祝算是見識了一回,這是他記憶裏蒼婧最快樂的樣子了。
蒼祝覺得她這般日子也不錯,故沒有把那封撕毀的韓邪之信告訴她,更未說那長壽宮的太後是如何被困。
但他怕蒼婧起疑問到,就先說,“ 太後做了孽,朕不由她。”
可是事不如人願,又有一封韓邪的書信來到大平。
韓邪單于消息靈通,知道大平有兩個孤寡公主,怕是得其中之一。他再次來書是派使節來朝,使節當朝而宣,指明要和親公主芳齡二八,處子之身。若是送個假的來,就殺了吃了,還要再分大平一個城池。
這擺明是在挑釁,是在羞辱,是要大平貢獻城池。
這一回是真的沒有選擇了。
就在衆說大平要選何人和親時,旬安城有孤魂起,訴着煦陽公主惡貫滿盈之由,擾盡全城。
旬安有聞曰:幽靜小巷有香來,聞者暈眩不知天地,只見孤魂逼近。那孤魂游走在巷口之間,身伴幽香,長袖如水,身姿婀娜。
孤魂說,“煦陽公主奪我之命,凡與煦陽同道者,皆要為我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