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求良相,花樓置局
一求良相,花樓置局
自城北軍營事變,韓末被撤,李合再不能插手國都之軍,也與丞相黃岩之走得更近。
今逢冬至,丞相與太尉設官宴,文武百官與之交好者無不赴宴。
宴席之上侃侃而談,大平文武官者歷來有紛争,因李合與黃岩之交好,可謂一派和諧,互道衷腸。
衆官不過小看那登位三年的國主。言之十九歲的少年罷了,又能有什麽本事推開重重高山。
大平的江山今有太後坐鎮,加之文武聯手,必然富貴在身。
官場又如亂花一片。
冬風凜冽,清地郊外,正是時蔬豐收,剛複了官位的章子英未去那場官宴。
他樂得悠閑,在寒冬亦穿粗布下農田,半截褲管卷起,挽着半袖除草,不畏寒冷,不畏辛勞。餓時食自己種的番薯,渴時飲山泉,還有甜甜的果子當作點心。粗茶淡飯,卻道樂不思蜀。
章子英還笑問蒼天,“是衆人皆醉我獨醒,還是衆人皆醒我獨醉呢?”
“我看是子英叔伯還在醉呢。”
這荒郊田間難得有女子清冽之聲,甚是好聽。章子英回頭,見蒼婧在田野之上享着長風,蒼祝悠然擺弄着手中紙扇。他們鮮麗之衣與青山綠水相對。
不該落入寒地的帝王公主長望萬物,皆淡然一笑。他們未作清高,也不低看這廂俗世,靜靜候着章子英從田野上來。
章子英還有些苦惱,“老臣特意躲到這荒郊野外來,陛下竟還是找來了。”
“章子英,你都料到了,再做架勢就是小看朕。一片田野能讓朕踏不下腳嗎?”
章子英仍欲辯駁,蒼婧便阻了他的話, “要我看,是子英叔伯歇息久了,這剛複官職就想偷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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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面夾擊,章子英頓感技窮。
蒼祝見他氣勢弱了許多,得意幾分, “就知道你怕我們一起來,所以朕才拉着皇姐湊個場面。”
章子英急忙俯首行禮, “老臣不敢這麽勞煩陛下與公主。”
“少來這套,朕告訴你,這相位你是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丞相人選,陛下心中有所思量。老臣不及陛下所思三分,無德無能。老臣還得收拾這田呢。”
章子英趕着下田忙活,蒼祝一把扇擋住了他的去路,“你別和朕繞彎子,朕上過你的當。”
蒼祝最不想和章子英繞彎子,廢神思又廢口舌。
他先前上過這章子英的當。章子英當年被罷官,是蒼祝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那是章子英有意為之。
新君初年登位,章子英在朝堂上和蒼祝争論百家之學。有章麗楚聽政,蒼祝只能違心支持老理,然章子英激憤當頭,直言大平需要新政,需要一個秩序有度,統領萬民之策。
章子英所言,皆為蒼祝所想,章麗楚以胡言亂語,蠱惑陛下之名罷了章子英的官。
蒼祝為他不平,以他為章氏子孫為由,勸慰章麗楚莫與他置氣。
很多天後,蒼祝方後知後覺,章子英是見新君登位,根基不穩,故意要被罷官。正是因為他說出了蒼祝的心聲,他被罷官後才得以靠蒼祝保住性命。
章子英心中的算盤打得比別人快,蒼祝不能給章子英選擇的機會。他就是來知會他,章子英必須坐這丞相之位。
章子英退無可退,一身農衣在冬日裏做農活,如在油鍋。
丞相之位何其灼人。
章子英虛掩着聲,謹慎道,“今時文武聯手,看似銅牆鐵壁,實則外強中幹。不過老鼠洞要撬出來,還是需得時機。”
眼看章子英借口連連,蒼祝一敲紙扇。
蒼婧循着章子英的借口道, “大平丞相官署,從長史到黃閣主簿共二十一署官。長史,司直,征事為首要三大官員。自子英叔伯被罷官以來,丞相把司直之位一直空着,官署之下就是長史和佂事為大,要想挖出老鼠洞,還難嗎?”
“他是怕這老鼠洞挖出來,牽扯的人太多了。朕到時候未必能下決心,反而過河拆橋。”蒼祝一低眉便讓章子英汗顏。
“陛下與公主兩張嘴,到底是比老臣一張嘴快,老臣說不過你們。”
“章子英,你以為朕是什麽昏庸之君?朕讓你做丞相,不是找不到人,把你架在火上烤。丞相之下有九卿官署,整個外朝都在丞相之下,但這幫九卿如牆頭草擺來擺去,自先帝以來,他們甚至還要世襲罔替,以保九族共榮。朕要有一個能夠肅清官場的丞相。黃岩之他們幹的什麽勾當,朕都知道。他手下官員買管賣官,他們受俸于國,整日明娼暗盜。他們都以為朕是瞎子,你章子英竟也覺得朕是瞎子!”
蒼祝不怒而威,章子英無言以對。
“哼,朕還知道,你二十歲當官,心懷大志,奮勇上奏,大平不可再行無為之政,需匡扶秩序,使臣民再複生機。父皇壓住了你的奏書,整個大平唯你是異類,你自覺未遇明君,抱負不能實現,整日與父皇鬥嘴。父皇貶了你一次又一次。可你為何想不通,父皇若當真要壓制你,豈會貶你一回又召回你一回,還讓你做司直檢舉不法。他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可朕現在就是在做你當年之志。”
往日心志如雷貫耳,那時的熱血沸騰,那時的憂憤難抒都頃刻湧來。
已經過了半百的章子英,本以為再不會如少年時那樣沖動直前,但一生之志,豈是說忘就忘?不過只需一盞燈火,就可點燃那份熱血。
章子英半生所願,又逢機遇,錯過實在可惜。
“老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章子英跪拜道。
蒼祝扶起章子英。當朝國主可踏入田間,亦可不顧泥污,俯身相邀。
老骥伏枥,志在千裏,過半生得以抒願,章子英一時老淚縱橫。
“良相不可落淚,淚得那群老鼠流。子英要如何挖出這老鼠洞。”
章子英心中有計,只為難地看了看蒼婧,“這得勞煩蕭将軍。”
蒼祝雖不知何計,但憑章子英往日之舉,覺了不妙,“剛誇你一句,你還是改不了老本行,這怕是什麽刁鑽之計吧。”
章子英解釋道,“就如公主所言,一切不過在丞相下屬兩位臣官身上。長史曾豐,征事齊仁,他們都是黃岩之的門人,為黃岩之操辦賣官之事。曾豐收攏錢財,倒賣官爵,齊仁掌控官員,排除異己。他們手上有名單清錄。黃岩之不願再多一位司直,就是怕此事洩露。眼下朝中針對蕭将軍,就讓蕭将軍做誘餌引出他們,陛下在後收網,就可拿到這朝中百官名錄,誰與誰有瓜葛牽扯,買官賣官又是多少價位,一目了然。唯一的難處,就是這兩位常在春花樓會客,莺燕之地,三教九流,暗潮湧動。”
蒼祝一扇打在章子英頭頂,“老東西還真敢說。”
章子英當覺老臉難堪,“可沒人比蕭将軍合适啊。”
蒼婧這才明白章子英何意, “難怪常聽陛下說你是個氣死人的家夥。”
章子英連連含笑,卻向蒼婧示了個意,與她獨到一旁說了些許話。
不日後,春花樓已備好酒宴,蕭青以天江閣為邀,曾豐、齊仁雙雙赴宴。
朝中不與人迎逢的車騎将軍親自邀宴,且是在這春花樓,二人得此邀心領神會,想這将軍也不過虛僞,做些假把式。
天江閣中,樂已奏起,暗香飄動,倩影曼妙。曾豐、齊仁擁着春花樓中女子而來。
珠簾如瀑布垂下,浮光潋滟之中,他們見這車騎将軍懷中已有一天資女子,正是相情時,歡聲笑語未曾中斷。
“本還想給蕭将軍尋個好姑娘,豈料原來有相好。”齊仁觀将軍懷中女,俊眉鳳目,脈脈含情,一抹緋紅的胭脂落在唇間,撥着将軍纖長的指尖。
她與這裏的姑娘一般豔妝鮮衣,然又與這裏的姑娘不同,只看将軍有情,看旁人皆是冷情。
“這姑娘不是春花樓的吧?”齊仁直問。
他二人帶來的姑娘們倒也不言語。
蕭青強作鎮定,“她不是這裏的姑娘。”
蕭青與蒼婧二人心中有所慌亂,不知為何齊仁能一眼看出不對。
未免露餡,蒼婧即刻道,“我是将軍帶來的。”
齊仁不管是誰帶來的,但見是貌美女子,就想進觀之,神情笑意頗是不敬。蒼婧避其雙目,齊仁更要上前,蕭青一臂阻之。
齊仁大為不悅,“蕭将軍,這女子難道只許你碰得,不許我碰嗎?”
“不能。”蕭青道,目已生寒。
春花樓的女子确有眼色,撞入齊仁胸懷,妩媚言笑,“你怎麽就看不出來,這女子分明是清白人家,是這位将軍的人。”
齊仁正一頭霧水,曾豐才領會一笑,對齊仁道,“你個眼力勁是真不行,這一看就是蕭将軍在外頭的妾。”
齊仁才恍然大悟,“總說煦陽公主貌若天仙,看來天上的肉吃多了,還是得來點野味。”
蒼婧總顯得不自在,在此之前,她與九卿皆有所接觸。但未曾見過丞相官署之官,她以為頂多是些烏合之衆,做做樣式真能糊弄住,眼下她是相形見绌。
她聽來學來的風流倜傥,可比不了他們。
她甚至為此去捉了宮裏的老嬷嬷好生問事。
蒼婧當日一面應下章子英,一面還在怕捉襟見肘。偏偏章子英覺得她見慣風流,能給蕭青鎮得住場。
這下好了,蒼婧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從捉了嬷嬷後,深宮裏又有了一個傳聞,說不知是哪個王八羔子淫惡徒,竟然盯上了五六十旬的嬷嬷。從此深宮裏的老嬷嬷人人自危……
蕭青握住了蒼婧的手,倒比她顯得大氣了,“我這位姑娘可不由人說,她臉皮薄。”
“我臉皮也可以厚。”蒼婧勉強一擡頭,又就見春花樓的姑娘正看着她,是憂愁又是豔羨。
她們坐卧他人懷,賣笑含情,曲意逢迎,看着眼前這位将軍悉心護着他身邊女子時,才難免露出幾分真性情。
雖是短短一眼相會,蒼婧覺這兩位姑娘生而不易。春花樓是花前月下之地,女子賣身賣藝,以求生存。世間自诩德高望重的聖人多是批判不屑,卻無人敢說來此賓客的不是。
但蒼婧不知,單是她露出的這一瞬憐憫,就已叫她露出了短處。
齊仁看着她,便開始打趣,“莫不是行軍中得來的姑娘,若還有,哪天也給我認識認識。”
“也算我一個。”曾豐亦道。
蒼婧靠着蕭青,不再言語,只一雙眼睛看得他心驚肉跳。
蕭青一時正了正色,“行軍沒有姑娘。”
蒼婧還不知自己顯得多麽呆板,蕭青一頭的冷汗強作歡笑,摟了摟她。蒼婧總覺得她應下章子英确實勉強了,自以為風流,沒想到裝不像。
曾豐和齊仁只是大笑,“這小娘子還吃醋了。”
“還是春花樓的姑娘知道讨人喜歡。” 齊仁一摟身邊女子。
女子亦只能回了笑容,“你好花心啊,那外頭有人了,就不來找我了。”
“我不花心,你也不喜歡啊。”齊仁忍不住一親芳澤,卻不知那姑娘有多嫌他。
蕭青閃躲了目光,頗有尴尬,生硬一笑, “二位見笑,今日準備了些薄禮,請笑納。”
席間有兩盒貴物,曾豐和齊仁打開一看,連連驚嘆。盒內兩顆寶珠,有手掌大小,一顆幽藍之色,一顆碧黃之色,兩顆寶珠玲珑剔透,八面觀之,可見不同光色。小小珠子,将天下之色囊括其內,一眼便可見穹宇星海。
曾豐收斂財富,也算見識過珍奇異寶,見此珠,便道,“想必這是傳聞裏的碧海青天月明珠。聽聞玉石乃天石所降,本身難得,石體又暗灰無光,故少有人探得寶石。寶石有黃,綠,藍三色。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真驚異非常。”
齊仁聽曾豐此言,連忙又端詳着寶珠,身邊美人也不入眼了。
這二位對兩顆珠子着迷,蒼婧觀之若奇聞。
碧海青天月明珠的名號,蒼婧是沒有聽過的。何況這只是魯越進貢的兩顆月光寶珠,由月光石所雕刻。既然曾豐說得玄乎,便讓他們以為是吧。
蕭青更不知這到底什麽珠子,蒼祝說這是老鼠的餌,要他拿來用。還囑咐蕭青與曾豐他們如是道,“不算珍奇,給二位行個禮。”
曾豐、齊仁摟着懷中美人,大為高興,“蕭将軍出手闊綽,看來是要與我們同道了。”
蕭青雖有美人在懷,卻不心猿意馬。
曾豐二人又甚是困惑,“蕭将軍納了小娘子,不怕煦陽公主知道,給你臉色?”
蒼婧望着蕭青忍不住一笑,蕭青又是如坐針氈,二人見蕭青垂愛此女,一時有所揣測。
而與天江閣之側的地海閣正是旁聽着這場好戲。
蒼祝、章子英皆在此閣坐着,吏府中人在旁,更有嚴秉之持筆記錄。
章子英看蒼祝臉色實在不好,便道,“日後他是要做皇姐夫的人,陛下就……暫且容忍他吧。”
蒼祝一拳緊握,恨不得把章子英的嘴撕了,“朕認他這個皇姐夫了嗎?”
讓蕭青來捉老鼠,本就是屈就。蕭青曾婉拒來此春華樓,章子英當時不知在蕭青耳邊說了什麽,把他唬來了。
等到了這裏,蒼祝才知,章子英還留了一手,把他皇姐也算計進來了。
可加上蒼婧,這戲能好得到哪裏?
蒼婧哪有那番本事去鎮場?這一戲唯是便宜了蕭青這小子,盡在哪兒又摟又抱的,占盡便宜。
章子英此刻正對蒼祝直噓,示意他莫要出聲。
可蒼祝看章子英委實來氣,章子英頗為心虛地避開身。
他以為蕭青此人別的本事不小,單對為官之道實在木納,讓他來裝個虛僞好色之徒,是沒幾分樣子的。他以為蒼婧好歹是比蕭青多知風流的,可事情和他想得不一樣,這兩個人都鎮不住場。
章子英就看明白了一點,那個蕭将軍得了便宜還賣乖,确實有點嚣張。難怪聽到公主來,他一口應下,屁颠屁颠的沒個正形。
看人走眼啊。但章子英還強撐着,勉強冷靜道,“若非公主不來,怕蕭将軍招架不住啊。”
這話說出來誰信,章子英說完都虛得很。什麽招架不住?分明是稱了那蕭将軍的心意。
蒼祝冷笑一下,笑得難看。
章子英處之泰然,全當無事。
就在此刻,聽到嚴秉之的筆唰唰地劃過。
自到了這裏,嚴秉之就沒停過筆,蒼祝想不到緣由,他記什麽?便湊過一看,嚴秉之正記着,帝曰:“蕭将軍嚣張,未認其為皇姐夫。”
蒼祝驚了片刻,竟不知這嚴秉之什麽都往他的本上。想打嚴秉之一腦門,章子英急忙拉開蒼祝,仍是暗示他安靜。
拉扯之中,地海閣的貴已悄然而至,正是當朝丞相黃岩之。章子英相邀他來此一敘。
黃岩之尚笑章子英才知開竅,豈料一進閣便傻了眼,蒼祝坐于其中,吏府中人在內,堵住出處。
蒼祝掌間扇展開,扇了扇心間惱火,扇間的山水圖上下搖搖晃晃,天江閣美樂已停。
“蕭某不懂為官之道,太尉因我三姐在宮中,看我不入眼也就罷了。可蕭某實在不知,到底哪裏得罪了丞相,二位可否提點提點。”
蕭青正是與曾豐、齊仁尋個究竟。他言之懇懇,又有珠寶相送,曾豐、齊仁早已沒有防備。
齊仁直言,“蕭将軍年輕,還不懂。這太尉何止是因為蕭夫人與你作對,是因你手握軍營,你又不唯他是從。所以太尉巴結着我們丞相,聯手要把你從軍營剔除。”
“太尉那人丞相也看不上。這朝中歸根到底還是我們丞相一頭獨大。蕭将軍要想坐穩軍營之長,得好生花點心思在丞相身上,如此丞相不就與蕭将軍同路了嗎。”曾豐又道。
天江閣中一切言語,都在地海閣內,黃岩之已是冷汗淋漓,然他被章子英堵住嘴,又有吏府人手按着雙肩。黃岩之不得出聲,又不得動彈,如刀俎魚肉,只能眼睜睜等候着這場風雨的到來。
一聲觞撞,蕭青正是相敬兩觞酒,道,“那這般說來,蕭某若想提攜點親信,是否也得靠着丞相和二位。”
曾豐、齊仁意會,“蕭将軍是個明白人。”
“不瞞二位,我還得給這小娘子的弟弟找個官職。”
此言罷,地海閣內一片寂滅,就連嚴秉之都擡起來了頭,然蒼祝還是生生看着嚴秉之的筆落下了,劃了一行:蕭青曰:“與帝尋官職。”
蒼祝回頭一瞪天江閣。
“這得看什麽官。蕭将軍打算為這小娘子置辦多少?”曾豐已開始給蕭青盤算。
蒼婧未料蕭青敢這般玩笑蒼祝,唬了他一個臉色。
蕭青俊若山巒的眉骨輕輕擦過她的衣,嗅了嗅她衣間的淡香。春花樓的香味太烈太濃,刺鼻得很。蕭青并不喜歡那種味道,還是喜歡她身上淡淡的香。
蒼婧覺得蕭青又做怪事了,他怎麽愛聞人了。
蕭青貼在她耳旁道,“此處的香味我聞着頭暈。”
蒼婧看了看曾豐、齊仁帶來的兩個姑娘,這才覺察春花樓燕客之地,姑娘們身上香味濃烈。
蒼婧聽宮裏的老嬷嬷說過,濃烈的香有人喜歡,稱之為意亂情迷。這想必是春花樓的待客之道。難怪齊仁能一進來就發覺她的異狀。
蒼婧看蕭青實在可憐,便接着蕭青的話道,“家中賢弟求享個清閑,可有什麽讨喜的官給他做做。”這話說完,蒼婧也不住朝地海閣看了一眼,她在想此刻的賢弟臉色有多難看。這場捉老鼠的把戲,實在是章子英先斬後奏。
曾豐心口算了算, “閑官倒是有,不過價位也高,但憑蕭将軍一月官俸,這也頂多拿個醫館司錄。”
蕭青低頭問懷中人,“這官職可滿意?”
蒼婧佯裝不滿, “這是看不起将軍,還是看不起我。我可聽說了,大平官職登的上臺面的有五六十個,除去陛下親封,剩下最大的那個是什麽官?”
曾豐及齊仁看蕭青拿這小娘子的嬌蠻沒辦法,互相點了點頭。
曾豐又道,“若說蕭将軍可為美人一擲千金,前朝之官裏,即使禦史大夫一職,也是可以買賣的。”
蕭青與蒼婧皆是驚訝。
“卓上公之子卓安現居禦史大夫一職,乃三公之內,輔佐丞相,這等要官,二位也可以做手腳?”蕭青問道。
“蕭将軍有所不知,三公之內,除了丞相和太尉,禦史大夫最次。他與丞相關系密切,其層層舉薦,不過就是打點的事。”齊仁随口道。
蕭青落下酒觞,“我家小娘子家中賢弟就在,不如二位見見,看看能給他什麽官。”
曾豐、齊仁不知有異,尚在飲酒。珠簾起,帝王至,二人才知大禍臨頭,驚叫而起,懷中女子皆被吓走。
那被認作是小娘子的女子朝他們利目一望,“我家中賢弟,不知還能不能當個禦史大夫?”
曾豐、齊仁迎頭恐道,“陛下饒命,公主饒命。”
“車騎将軍一月官俸只能安個醫館司錄,看來朕這禦史大夫也是當不起了,”蒼祝咬牙切齒道,“ 黃岩之你執掌官場,充斥金銀權術,實在令人作嘔。”
吏府押住黃言之、曾豐、齊仁三人離去,且等再度問審後,将呈案史于蒼祝,等候其發落。
蒼祝拿扇指了指蕭青, “蕭青,你不滿朕讓你引老鼠,也不必公報私仇吧。”
蕭青一時有愧,“臣只想快點了結此事罷了。”
“朕看你便宜倒占了不少。”
朗朗乾坤,衆目睽睽,蕭将軍還搭着公主的雙肩。
蕭青被蒼婧撞了下懷,他這才悄悄縮回了手。
可手落,他的衣襟就被蒼婧一把拉住。他回不過神就被她拽出一步。
“回去解釋解釋。”她一路拽着他的衣襟,邊走邊氣。
那蕭将軍可慘了,走得東倒西歪的,“我冤枉,我都說了沒有姑娘。”
“成何體統!”蒼祝在後指着他二人,面色更是難看。
而那嚴秉之還在埋頭苦記,口中喃喃,“帝曰:‘便宜占了不少。’公主扯蕭将軍衣,直呼:‘回去解釋解釋。’”
蒼祝終是難忍,打斷了他的瞎嚷嚷, “嚴秉之,這是你該記的嗎?”
嚴秉之筆未停,“臣秉公執法,不能遺漏任何一個細節。”
蒼祝覺得有些憋悶,環看周圍幾個大老爺們,又問,“你們這次是報了誰的名字,包下了這春花樓。”
章子英連忙擺手,“不是我。”
“我的,”嚴秉之仍埋頭苦記,不理一衆人齊刷刷地望于他,“查案所需,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随後嚴秉之合上手中之本,速速離去。
踏出煙花之地,香熏皆散,徒增幾分燒火撓心之感。蒼婧不知那是出于何由,墜在了一潭她并不熟知的漩渦裏。
蕭青小心望了她一眼,輕輕靠向她,她轉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