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4(燕莫止x藺嘉月)
番外4(燕莫止x藺嘉月)
佑光十八年,五湖四海一片時和歲豐、海晏河清。
這是燕莫止執掌乾坤的第十八年,也是嘉月臨朝聽政的第十六個年頭,起初當燕莫止提出“二聖臨朝”的想法時,那些古板迂腐的朝臣接連犯顏苦谏,甚至辭官抗議,然而燕莫止并沒有放棄,而嘉月也是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讓朝臣們接納她、打從心底敬仰她。
朝堂之上,他們是勤政愛賢的君主,而他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也被譽為美談。
在他們執政的這些年裏,不僅修改了祖宗沿襲下來卻已經不再符合當下形勢的律法,更是改革了科舉,讓女子也有為官作宰的機會。
嘉月更是在宮中開設了女學,廣招有才學品行的女子,這些女子同男子一般學四書五經,甚至內閣的公文撰寫等等,這些女子則是預備的女官,只要通過考核,便可直接分配到各個衙門裏任職。
這年的他們已經年過四十,算不上年輕,而他們的女兒潇儀,也已經到了可以執掌乾坤的時候。
他們只有這麽一個女兒,因而在她幼時便已經灌輸她四書五經,把她當成儲君來養,在她及笄過後,更是讓她參朝聽政。
而這日的朝會,二聖更是提出了一個令滿朝野上下轟動的想法,他們想卸去肩上的重任,将皇位禪讓給長嶼公主燕潇儀,衆臣下跪懇求收回成命,連潇儀也跟着下跪懇求。
可他們早已做下的決定,又豈是這三言兩語能夠改變的?再三勸阻無果,臣子們只能接受。
嘉月和燕莫止從激流中退了出來,與世無争地遷到了澹懷宮裏來,這是位于皇城南側的一處離宮別苑,很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衆人自是不知,燕莫止的身體病根深種,朝堂的政務繁重,一批起折子來,心房受不住,可嘉月卻是了然的,因而她只想着好好陪他走過最後一程。
前半生,他為她撐直脊梁。
後半生,她也想圓他的心願。
她從不覺得這是遺憾,十六年的時光裏,她已經在朝堂上大展宏圖,如今把海晏河清的江山傳給了女兒,更像是一種圓滿的交接。
澹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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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坐在廊庑底下看着紅泥小火爐,上頭吊着一壺湯藥,咕嚕咕嚕地煮開了,藥香氣随着袅袅的輕煙在空中飄散了開來。
最近換了季,他的咳疾又開始反複了起來,舊藥方只吃了不見好,太醫又換了另一張方子。如今,到了澹懷宮裏,宮人們也遣散了不少,她反正也是閑着,小宮女去解手,她也便坐在這兒替她守一會兒。
燕莫止在院子裏打理他的花,就在書房對面,他種了滿滿的一大片木槿花,這些花花草草,他也不要人代勞,自己擔來水,葫蘆瓢舀起水澆灌了起來。
嘉月坐在小杌子上,就這麽捧着臉看他在花叢間穿梭着,好半晌才将那麽一大片花海澆好,提着空木桶從坡上走了下來,李渾連忙接過他手中的木桶和扁擔。
他随手掖了掖臉上垂下來的汗滴,徑自朝嘉月走去,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嘉月睨了他一眼,抽出手絹遞給他,他接過手絹,随手擦了擦,她就替他搖着扇子,一時無話。
湯藥不知何時撲了鍋,一個接着一個的大泡從壺蓋邊上滾了出來,黑漆漆的藥順着壺壁淌下,落入了小火爐裏,呲的一聲火焰晃了一下。
她轉眸一瞧,驚得去揭蓋子,手剛碰到蓋耳,一陣針紮似的刺痛令她登時縮回了手。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見她悵然地站在爐邊望着自己的手指出神,再瞧那壺沸騰得撲鍋的湯藥,忙丢開手絹拉過她的手,果然見她那兩根指頭上紅彤彤的,腫了一小片。
“過來,”他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旁邊的小池子走去,将她的手摁進了池水中,“藥煎壞了,便重新讓人煎一副,你這金尊玉貴的手,怎禁得住磋磨?”
嘉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沒那麽嬌貴……”
摁了一會,熱氣有些退散了,便重新牽起她的手,仔細查看了一番,見上頭多出了兩個小水泡。
那廂煎藥的宮女也趕回來了,見太上皇拉着太後娘娘的手,湊到嘴邊吹着氣,又瞧見後頭的爐子上撲了一灘藥汁,心頭一駭,趕緊請罪道,“奴婢該死!”
燕莫止臉上烏雲密布,“還不去拿藥來?”
嘉月瞧着那小宮女抖如篩糠,眄了他一眼,“繃着個臉做什麽,忒吓人!”
他眉心立馬便舒展了開來。
小宮女如蒙大赦,忙不疊跑進殿內,從藥箱裏尋出一瓶清熱止痛的藥膏來,又翻到一紮麻布和幾樣器具,一一放在托盤裏端了出來。
回到廊庑,又見帝後二人在小杌子邊上坐着,她将托盤端過去,卻被太上皇單手接過,他将托盤擱放在圓幾上,也不要別人代勞,揮手便将她屏退了。
燕莫止握着她的手指,先用針挑開大的水泡,擠出膿液,這才塗上藥膏,細心地包紮好。
晌午,潇儀處理完政務,便移駕到澹懷宮,來得不是時候,從窗外望裏探去,爹娘在用着午膳,阿娘張着嘴,全程不必動手,阿爹又是夾菜,又是舀湯的,一樣樣送到阿娘嘴邊。
說實話,這兩人一向是不避諱在她面前恩愛的,她自小見到了不少琴瑟和鳴的事例,可如今她年紀大了,也曉得男女之事,反而束手束腳。
聽見外頭的腳步聲止住,燕莫止側首剛好瞥見她躊躇的樣子,“潇儀。”
潇儀回過神來,拔腿進了殿,屈膝道,“兒臣參見阿爹阿娘。”
嘉月問:“用過膳了沒?”
“您們吃吧,兒臣已經用過了……”
燕莫止見她形容消瘦,便知道她甫登大寶,政務壓起身來定是精疲力竭,登時有些心疼道,“還是坐下再多吃點吧。”
繼而讓人又添了副碗筷過來,“給皇帝添副碗筷。”
潇儀只好旋裙坐了下來,這一坐才發現阿娘的手指上纏繞着厚厚的麻布,不由得關心道,“阿娘的手這是怎麽了?”
“将才看藥時不慎燙到了手指,沒有大礙了,是你阿爹大驚小怪。”嘉月說着試圖拿起筷子,可雙手包紮成兩個厚厚的繭,動作也有些笨拙。
他見狀便摁下她手背道:“還是我來吧。”
嘉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麽大的女兒就在眼前看着呢,有些怨念地斜乜了他一眼,“真不用……”
“你跟我客氣什麽,”他說完已經夾了一塊筍絲遞到了她嘴邊,“張嘴……”
潇儀埋着頭不敢直視,嘉月也只好張嘴吃了起來。
好在後面話題說開,便都松弛了下來,他問潇儀前朝有什麽棘手的問題,她都一一回了,他則以過來人的身份傳授了一番經驗,一派和睦。
用完膳,各自用茶水漱口又踅入了書房裏來,潇儀目光在父母臉上巡睃了一圈,輕舔嘴唇這才開口,“今日,廷臣們還提到一個問題。”
“什麽?”
“就是……說兒臣年紀不小了,當立中宮誕下皇嗣……”
燕莫止冷起臉道,“那班廷臣是這樣的,鎮日裏琢磨些沒邊的,你放心,這事沒人逼得了你。”
嘉月反而心平氣和道,“潇儀,我問你,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潇儀臉上有些紅了起來,嗫嚅道,“兒臣……兒臣不知。”
“那你可有心儀之人?”
“沒有。”
她點頭道,“那便好,這世間男人心思大多不純,不是貪權慕色,就是惡習難改,唯有一樣,是永遠值得相信的,你知道是什麽嗎?”
“兒臣愚鈍,請阿娘明示。”
“是你自己,”嘉月說完看了身側的他一眼,原本想把他打發走的,可轉念一想,也沒必要多此一舉,“即使面對心儀之人,也要時刻保持理智,沉淪情愛,迷失自己,定是滿盤皆輸。”
他附和道,“你娘說得沒錯,你是金尊玉貴地嬌養長大的,未必懂得外頭的龃龉,永遠不要憐憫男人。”
潇儀連連點頭表示受教,又略坐了會便告辭退下了。
午後,清風穿透窗前的竹簾,竹簾拍打窗邊發出簌簌的輕響。
床榻之上,兩人相擁而眠,嘉月在他懷中擡起頭來,觑着他的臉色,甕聲甕氣地解釋,“我只是怕潇儀上當受騙……”
他彎唇笑了起來,“你就不怕上當受騙嗎?”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不會出錯。”
“又在胡謅。”
“是真的!”
“那你如何證明?”
她雙手圈得更緊了,“你感受到了嗎?”
他閉上眼,靜靜感受,“我聽到了……是心跳的聲音。”
番外就更到這啦,感謝閱讀,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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