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香料毒殺【終】
香料毒殺【終】
霄浔從浴桶內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了。
許淩把他引到桌前坐下,墨色長發還在滲水,剛換的裏衣已經被打濕了大半。
霄浔盯着桌上的銅鏡,微微皺眉,伸手向把它拿掉,卻被許淩搶先一步。
“你……”霄浔轉過頭看向許淩。
“我也不喜歡照鏡子,就順手拿掉了。”他将銅鏡用手帕包住,丢到了塌上。
霄浔低着頭,心情複雜的笑了笑。
哪有人不愛照鏡子的。
許淩從他後脖頸勾出頭發捏在手裏,用毛巾輕輕擦拭。
“你這頭發怎麽看着發色不對啊。”他啧了一聲,摸着霄浔泛黃的發絲說道:“你平常是不是沒好好吃飯,這頭發都沒有什麽光澤。”
霄浔微微低下頭,他從來不會再吃飯上花什麽心思,從小到大都是有什麽就吃什麽。
小時候不受父親寵愛,母親又離世的早,負責給他送飯的人也是時常忘了這頓,忘了那頓。
最慘的時候,一連兩三天都沒飯吃。
許淩看他悶不說話,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便閉上嘴,沒再提這事兒。
頭發擦到半幹,許淩将毛巾丢在桌上,從他房間裏的櫃子裏重新翻出一件裏衣遞給他:“你身上的那件已經濕了,換這件吧。”
霄浔接過衣服,看了眼許淩,轉身躲到屏風後換衣服。
二人收拾好來到主院的時候,二夫人跪在地上,牧淳坐在主位上,正發着火。
他将腰間的玉佩扯下,狠狠摔到地上,指着她道:“我對你那麽好,從未苛待你些什麽,你為何要害她,她還懷着我的孩子。”
“是,你确實不曾苛待過我。”滢滢嘲諷的笑了笑:“你知道當年我為何早産嗎?”
牧淳微微一愣:“不是一場意外嗎?”
滢滢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捂嘴狂笑道:“也是,也就你相信這是場意外。”
“當年我懷孕之時,在河邊剝蓮子,是她看不慣我,将我推入池塘,導致我動了胎氣,故而早産。”她憤怒的指着牧淳,顫抖的道。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是她害得我,可你卻相信她的善良,将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牧淳聽完後瞬間明白過來,他眼睛通紅,走到她面前給了她一耳光:“所以你氣不過,就給她下毒?”
“是。”滢滢被打趴在地,他捂着那半張通紅的臉,應聲道。
牧淳盯着她的臉,懸在空中的手終究還是沒再下來,他長嘆一口氣,失望的看着她:“滢滢,你變了。”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道:“是啊我變了,你也變了,大家都變了。”
“從你娶她進門,将我丢棄在青樓裏的時候,我就已經變了。”她緩緩走到牧淳身邊說道。
“可我不是把你贖回來了嗎?”牧淳抓着她的胳膊說道:“我娶你進門,給了你錦衣玉食的生活,這難道還不夠嗎?”
“可你當初的誓言是只娶我為妻。”她紅着眼睛,眼眶上的淚珠正不停的大轉。
“你知道的,想要為官就肯定會有三妻四妾,我只取一個已經對得起你了。”牧淳極力勸說道。
滢滢捂着耳朵不聽,她搖搖頭,對牧淳已經失望透頂:“牧淳,這輩子,終究還是你負了我。”
說完,她摘下頭上的發叉,猛的刺穿了脖子。
“滢滢!”
正直正午,日頭還挺熱。
河邊的枯木上坐着一位女子,她赤腳踩在水裏,面前放着兩個木篩子,一個裏面裝的是剛折的蓮蓬,另一個裏面裝的是剛剝好的蓮子。
“怎麽跑這來了。”牧淳撐着傘,坐在她身旁關切的問道。
傘下的少女滿頭大汗,就連上衣都被汗濕了大半。
“阿淳,你看,這是我剛剝好的蓮子,等回去了我就給你熬粥喝。”滢滢捧着手裏的蓮子,遞給牧淳看,她十分欣喜的說道:“你明日不是要科考了嗎,怎麽不在家讀書。”
“我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讓你在外面曬太陽吧。”他擡手用衣袖擦了擦滢滢的額頭的汗珠:“今日怎麽突然想起做粥?”
滢滢摸了把額頭上掉下來是碎發“這不天氣熱嘛,我想做點蓮子粥給解解熱。”
“那也別熱着自己,會生病的。”牧淳拿出手帕走到清河上游,将它浸濕擰幹後,遞給滢滢。
滢滢接過手帕在臉上擦了擦,她拉住他的手,說道:“沒事,我身體比你好多了。”
牧淳被她逗笑了。
滢滢順勢靠在他的肩上,滿臉幸福的說道:“阿淳,是不是等你科考中了,你就能娶我了。”
牧淳摟着滢滢的肩,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是啊,等我科考中了,一定去你家提親。”
滢滢笑着答應:“好,我等你。”
牧淳滿腹及第成名,受到了縣城中第一首富的賞識,有意招他成婿。
但牧淳卻不答應,先不說自己已有心愛之人,讓他去娶一個自己從未謀面過的女子,他是萬萬不可接受的。
牧淳婉拒了他的好意,但卻因此得到了他們一家的報複。
牧淳為了不讓滢滢因此受到波及,選擇了妥協,同意迎娶富家小姐。
本想着得到官位後就将滢滢接過來,沒想到的是,早在他娶了富家小姐的那天,滢滢的爹娘就将她發買到青樓,成了一名□□。
等到他尋到她時,滢滢身着妖豔的衣裙穿梭于不同男人之間。
他不敢想象曾經那樣天真的滢滢,會變成如今這樣堕落的樣子。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一邊,質問她:“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高中,就來娶你的嗎?你怎麽能自甘堕落呢?”
“我自甘堕落?”滢滢譏諷的笑了笑掰開他的手,脫下了自己的外衫,背部露出的全是猙獰的傷口。
“進了這裏的人想要清清白白,是不可能了,我只不過是被逼到了絕路了而已。”
牧淳紅着眼,看着那些傷,想要撫摸上去時,滢滢立馬披好衣服,從他身旁徑直離去。
後來,縣令告老還鄉,牧淳接替了位置,将滢滢贖回接到了府中,但那個曾經的少女卻再也回不來了。
許淩拉着霄浔從門外進來時,剛才的對話他也聽到了,雖然知道滢滢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但還是心存僥幸的探了探鼻息。
“今日的事,麻煩許大人了。”牧淳聲音有些沙啞:“如今二位夫人雙雙離世,這府上,怕是又得……”
許淩嘆了口氣,這大夫人的頭七還沒過,二夫人有沒了,像他這樣的年紀,哎。
“縣令大人放寬心,在下今日來也是辭行的,案情了解我也該離開了。”許淩對他說道。
“只是有件事情,一直不得其解。”許淩說道。
“大人請講。”
“二夫人所配香料裏的那味藥,據我所知,這是他國之物,不知二夫人是否是他國之人。”許淩從胸口的衣領裏掏出本子。
“不是,我和她從小青梅竹馬,她是本地人,也沒去過什麽地方過。”牧淳搖搖頭:“不過她的侍女不是本地人,是從黑市裏買的,滢滢平時和她關系最是要好,她或許知道些什麽。”
許淩點頭:“多謝告知。”
出了院子,霄浔看着他又拿出了随身帶着的本子問道:“你每次查案都要記錄?”
“是啊。”許淩翻着本子:“小時候跟着師父他老人家查案,總是被繞糊塗,有時候不易想起來的細小事情也會忘記,後來師父就讓我拿本子記。”
許淩說的正起勁,合上本子扭頭間,發現一道黑色身影。
“誰在那!”他剛準備去追,就見從後院的方向處正匆匆忙跑來一個仆從:“許大人,二夫人的侍女,她……她死了。”
“什麽?”許淩震驚。
滢滢的侍女叫小陶,自滢滢被人帶走後,其他人就再沒見過她,他們也沒往壞的地方想,只當是這丫頭有躲到哪裏偷懶了。
發現她屍體的是一個打掃的啞巴,據他比劃的意思,剛剛他正準備将堆在地上的楓葉裝上車運到城外時,突然發現地上有什麽東西被楓葉埋住了。
他以為是什麽被丢棄的雜物,也就不是很在意,打算用鏟子一起裝進去,卻怎麽也擡不起來。
結果一挖開,一具斷氣的女屍出現在他眼前,啞巴沒見過這樣大的場面,差點被吓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