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香料毒殺
香料毒殺
夏日剛過不久,這雨就開始下個不停,月末的雨下的最是猛烈,已經過去了五天了,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風刮得也大,吹的人涼嗖嗖的,就連樹上的葉子都吹掉了不少。
茶館內來吃茶的客人其實并不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原本不多的位置,光看着也差不多都坐滿了。
茶館掌櫃帶着店小二們給客人上茶上菜,都快忙的暈頭轉向,分不清方向了。
吃茶的中年男子抿了口冒着熱氣的茶水,嘆息說道:“這兩天不平靜,聽說縣太爺的愛妻突然身亡了,一屍兩命,死相可慘了。”
坐他斜對面的那人一聽這話立馬精神起來,緊接着說道:“我可聽他們府上的丫鬟說,是喝了霄公子配的安胎藥,才突然中毒身亡的。”
周邊人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們。
“這不太可能吧,怎麽說霄公子來我們這裏少說也有四五年了,他的為人我們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不可能是他的。”
“是呀。”挽着高髻的婦女吐了吐嘴裏的瓜子殼:“年前他還給我家男人看過他的寒腿,幾針下去就不疼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他接近縣太爺,就是受人指使的呢?”
“那就不好說了。”
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桌子旁上坐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身着黑色窄袖勁裝,頭發高高束起馬尾,前額留有一些碎發。
他轉了轉手中的茶杯聽着幾人的談話笑了笑,招呼來店小二,丢了幾兩銀子就拿着鬥笠,徑直離開了茶館。
陰暗的地牢內,散發着濃濃的惡臭,伴随着深處飄來的血腥味,更讓這本就髒亂的牢房顯得更加惡劣了。
霄浔已經在這裏被關了三天,天不遂人願,這幾天又正好下着雨,讓本就漆黑的牢房更加潮濕了。
他蹲坐在牆角一處勉強還算幹淨的地方,将自己盡可能的蜷縮在那裏。
看管牢房的捕頭,不忍他在裏面受凍,拿了床昨晚自己夜班時蓋的被子,準備給他送過去。
“霄公子,我這有床被子,要不您先蓋着,禦禦寒,我瞧這天,晚上估計要下場大的,地牢可不比其他地方暖和。”
霄浔擡頭看向他朝他點頭,卻沒有起身:“多謝,我不冷。”
捕頭抱着被子的手停在半空,躊躇不決,最後還是将手收了回去。
“公子也別太介意,咱們縣太爺晚年得子,比一般人都高興,結果夫人這一下子沒了,孩子也就……”捕頭怕他心中有怨,別扭的解釋道。
霄浔能理解,一個盼了十幾年的孩子好不容易出現,如今說沒就沒,放誰身上都不會好過的。
“我清楚,我也沒有怪他。”他說道。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還有多久審案。”
捕頭看着窗外的天,約摸算了算:“快了,大概還差半柱香。”
煥州城縣令牧淳過了十月,也就滿四五了,如今身邊兩位夫人,皆無子嗣。
最受寵的大夫人身死時,牧淳傷心過度,在府中修養了兩天才勉強恢複點理智。
霄浔被帶上堂時,外面已經圍滿了百姓。
公堂兩側的衙役拿着棍杖挺立在側,嘴裏還齊聲喊着“威武。”
牧淳大堂案前身邊則站着師爺,師爺挺了挺腰身,見霄浔被人帶上來時,打開了手裏的本子,開始問審。
“事發當日,那盅藥,是否是你親自抓的,可有轉交他人之手?”
“是。”霄浔如實說道:“藥并無轉交他人,熬藥時我全程在場,沒有人動過,送藥也是我親自遞給夫人的。”
師爺記下後,從裏面拿出一張夾着的藥方送到他面前:“這張方子,你可認的?”
霄浔仔細檢查了幾遍,确定是自己寫的後回答道:“是我寫的。”
“好!”牧淳拿起驚堂木往桌上一拍,怒聲說道:“藥方是你寫的,藥也是你親自熬的,也并無轉交給他人,那我夫人原何喝了你的藥就突然咳血不止,毒入肺腑,連一刻鐘都沒撐住就飲恨西北。”
“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麽做的?還不速速交代!”
“沒有人指示我,我也沒有下毒。”霄浔回答。
“不說?那我打到你說為止。”牧淳見他嘴硬,指着堂下的兩側的衙役,怒道:“來人,杖刑伺候,打到他說為止。”
身旁兩側拿着長杖的人,不知從哪裏搬來一條長凳,放在中間,門外圍觀的百姓有的已經捂上了眼睛。
霄浔被身側人架着的時候極力想掙脫,但奈何力氣懸殊,眼看着就要被他們扒了衣服擡上去時。
門外突然沖進來一個身穿黑衣的高挑男子。
他一把劈開身旁的兩個衙役,将霄浔拉至他身邊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了他的身上。
牧淳看了眼來擾亂堂審的人,立馬氣的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了:“你!你是何人!”
男子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自報身份的說道:“禦賜捕快——許淩。”
牧淳一聽,直起眼睛就盯着那塊令牌看了半天,确定是朝廷之物後,立馬就變了臉,上前迎合。
“許大人來我這偏僻的小縣城怎麽不給下官通知一聲。”
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嘴臉讓許淩差點笑出聲。
“通知就不必了,路過吃了會兒茶,聽說有案子,就過來湊湊熱鬧。”他将令牌踹回腰間的荷包裏,似笑不笑的問道:“縣令大人今日倒是讓在下開了眼,原來處理案件都是強行逼供的啊。”
“這……”牧淳尴尬的笑了笑:“大人說笑了。”
“行了,其他話就不必說了,案件我也大概聽了個七七八八。”他從身後拿出個小本子,打算拿筆的時候,卻摸了個空,他低聲罵了句,面帶笑容的對牧淳說道:“筆借一下。”
牧淳最開始還沒明白什麽意思,許淩朝他比劃了一下後,明白了,他朝案旁的師爺挑眉,師爺立馬懂了他的意思,從案臺上跳了根最貴的筆遞到牧淳手裏。
牧淳拿了筆轉頭笑着對許淩道:“許大人,您要的筆。”
許淩接過筆,在本子上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霄浔在他身邊看着他那鬼畫符的字,有些頭疼,想着這字恐怕除了本人,就沒人認得出來了。
不多時,許淩便和上本子,将筆丢給牧淳,信心滿滿的道:“兇手我已經知曉了,只是作案手法還沒解通透,給我七日,七日後我自會向縣令大人解案。”
說完,看了眼旁邊的霄浔,就準備拉着他離開公堂。
“慢着。”牧淳出聲阻止:“大人您可以走,只是霄公子嫌疑最大,得留下來。”
許淩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說道:“這個人我是查案需要,縣令大人應該不會阻攔吧。”
牧淳一聽這話,板着點臉一下子輕松下來:“原來如此,許大人請,我們的人您随便用。”
許淩朝他身邊的人掃了兩眼,這縣令表面上和氣,心底打的算盤還不少。
他不滿意的對他說道:“縣令大人的人還是自己留着吧,我和他兩個人就足夠了。”
牧淳無語,幹脆換了個話題:“那好,敢問許大人,我們該從何查起?”
許淩看了眼本子,思索片刻後道:“就先去縣令大人府上看看吧。”
縣令府整體不大,但格調極優,雖比不上京城那些達官顯貴,但在此處,也算得上相當不錯的府邸了。
牧淳領着他們在府裏繞了一圈,許淩大致熟悉了府中布局後,準備自己慢慢逛時,卻見牧淳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許淩翻了一記白眼,出聲趕道:“這縣令府我們大概也摸透了,想來這會兒縣令大人應該公務繁忙,我們就不耽誤您了。”
牧淳知道他這是在趕人了,羞愧的低下頭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霄浔看他在這裏東轉轉西看看的,一點查案的樣子也沒有,心裏很是煩躁。
這人真是來查案的?怎麽看都和查案沾不上邊。
“你真的知道兇手是誰了嗎?”他終于忍不住了,出聲問道。
“不知道啊。”許淩折了枝花那在手裏轉了轉,然後放在霄浔耳邊,誇贊道:“真好看。”
霄浔臉色微微一變,把耳朵上的花取下,有些發怒的質問道:“那你為何騙他?”
許淩擺擺手:“這就是你不懂了,我若不這樣說,他能放了你嗎?。”
霄浔扯掉一片花瓣撚在手裏:“那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拖着。”
“那就查呗。”許淩伸了個懶腰:“我若是連這個案子都查不出來,可不瞎了眼?”
霄浔點頭,也是,他是皇上親自封的捕快,能力自然不會假。
“剛剛在公堂,你為何幫我這個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就不怕我就是兇手嗎?”霄浔擡頭看着他問道。
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值得他這樣身份的人做擔保?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是兇手。”許淩湊到他耳邊繼續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許淩的靠近讓霄浔心底生出一種厭惡感,他一把将他推開。
許淩身形不穩,一個踉跄,差點跌進旁邊的池塘裏。
“聊了這麽久,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他穩住身形,輕咳一聲。
“霄浔,雲霄的霄,江浔的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