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霜
林霜
打車來到小區附近，林安和許夢夏沿着陳姨給的路線走到保安亭。
“你好，可以給我們開個門嗎？”林安問。
保安正看劇看得上頭，轉過臉，不耐煩地問：“哪棟？”
“E棟1305。”
保安用遙控器開門，兩人朝E棟走過去。
E棟1305號房是許蕊和林嘉結婚後共同住的房子，是許蕊一個人花光所有積蓄買下的房，屬于她的婚前財産。
這幾年，常住在這裏的只有林嘉，陳姨和林霜三個人，許蕊因為工作很少回來。
“秦律師居然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們，不怕我們問少或者問不到什麽信息嗎？”林安心裏緊張極了，她萬萬沒想到秦東會讓她們兩個新人來和陳姨溝通，擔心自己問不到重要信息，讓他失望。
許夢夏倒是一臉平靜，“我看呀，他就是想偷懶。”
“你有想好問什麽問題嗎？”
“準備了兩三個，具體得看情況，看陳姨怎麽說，配不配合，如果她什麽都不願意說，我們也沒辦法，随機應變吧。”
兩人來到房門前，門口很幹淨，角落邊放了一個大盆栽，挂着出入平安的小挂牌。
按下門鈴，很快，陳姨開門，招呼兩人進去。
進門後，兩人換上客人穿的拖鞋，林安看鞋櫃頂部放着一個歡迎光臨的小挂牌，材質樣式跟外面盆栽的一樣。
林安沒想太多，換好後，來到沙發處坐下。
此時是下午三點。
陳姨很有禮貌地給兩人倒茶，像是早就準備好茶具茶葉，只等她們兩人過來，“來，喝茶。”
陳姨看上去很面善，笑容溫和容易親近，“小安和小夏是吧？”
“嗯。”
兩人對視一眼，林安示意許夢夏先問，她來記。
許夢夏拿出筆和紙，看向陳姨，“阿姨好，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你來這裏多久了呢？”
“十一年了，霜霜差不多一歲的時候我就來了，也算看着她長大。”
“平時工作辛苦嗎？”
“還好，許蕊對我沒得說，給我不少錢，要不是她，我那時候真就走投無路了。”陳姨感慨道，邊回憶往事邊跟兩人說起當年的事，“那會兒我剛出來做住家阿姨，很多家庭看我之前沒做過，沒經驗，都不要我。是許蕊給了我機會，讓我來這裏，這一做就做了十一年。”
“林嘉呢，他對你怎麽樣？”
“他啊，還行吧，他不管家裏的事，只要給他做好飯，打掃好衛生，他一般不會說我什麽，不過，要是我不小心把他房間的畫放錯位置，他會罵我，很大聲，很難聽。”
“能不能說一下是什麽畫呢？”
“可以。他呀，有個做畫家的夢想，希望開個畫廊讓所有人看到他，他經常說自己是個藝術家，畫家。他的每一幅畫都有畫框包着，包得可好了，我看不懂畫的是什麽，也就給它們擦擦灰塵。”
說着，陳姨嘆了口氣，像是有所抱怨，“唉，他太理想化了。要不是許蕊撐着，這家早沒錢了。畫畫多燒錢啊，前兩年辦個畫展，根本沒人去看，別人勸也不聽，他說只是沒遇到什麽伯樂。明天，明天他又要辦展，我看應該也沒什麽人去。有夢想是好事，但至少得有錢養活自己吧，那些畫又不能當飯吃。”
許夢夏迅速抓住她話語裏的重點，“明天他去哪裏辦展？”
“一個什麽廊，在福樂路那邊，具體哪裏我不記得了。”
“他們夫妻倆平時的關系怎麽樣？”許夢夏繼續問。
“不怎麽好。我剛來的那幾年，沒少吵架。許蕊她生完孩子，半年多去找了個工作，很辛苦，身子越來越差，大家都是女人，我知道她不容易，給她煮了很多補品，但她氣色還是不怎麽好。後來，事業上去了，有了錢，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我看着都為她開心。”
陳姨不自覺露出欣慰的笑容，轉而想起另一個人的事，笑意很快又消失了，“林嘉剛好相反，他前幾年事業很好，雖說沒賺什麽大錢，但也算比普通人好很多。後來工作不順，辭職，說要完成夢想，把錢全都投到畫裏面，血本無歸，誰勸都不聽，唯一支持他的就是那個小三沈薇。”
說起這個人，陳姨臉色瞬間不好看，“林嘉也不知道收斂，他居然敢帶那個女人回這裏，也不管霜霜怎麽想，真是過分！”
“什麽時候開始帶她回來？”
“我想想……好像有五年了。”
“沈薇是做什麽的，你知道嗎？”
“不清楚，我沒怎麽接觸過她，每次她跟林嘉來家裏，林嘉都叫我出去。”
“好。”許夢夏看向林安，她想要問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不知林安有沒有別的問題要問，“安安？”
林安收到她的意思，其實大部分都問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有一兩個可以補充一下。
接着，林安看向陳姨，“你看着林霜長大，你覺得她是個什麽樣的小孩呢？”
陳姨想了想，說：“霜霜這孩子很獨立，不哭不鬧，很有自己的主見，是我見過的最成熟的孩子，就是有點冷漠，不近人情。”
想起林霜所經歷過的事以及她的成長環境，陳姨并不覺得這樣的性格很奇怪，反而有幾分心疼，“在霜霜還只有三四歲大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天天吵架，沒日沒夜地吵，甚至還打起來。霜霜看到，沒去攔，不哭也不怕，只是看着，我想拉她回房間都拉不動，她就要站在那裏看，不肯回房間。這麽多年，心裏肯定還記着吧。”
聽到這些，林安生出幾分熟悉感，這種窒息的家庭氛圍她也感受過，“霜霜，她是怎麽稱呼你跟林嘉的？”
“她叫我陳阿姨，叫她爸爸林叔叔。”
“林嘉聽到這個稱呼，沒什麽反應嗎？”林安很好奇，林嘉他本人是怎麽看的。
“他一開始強行讓霜霜叫他爸爸，可無論如何，霜霜都不肯叫，打她罵她趕她出家門不讓她吃飯，她都不肯叫。硬的不行，他就想要來軟的，哄她，要什麽給她買什麽，還下了幾次廚給她做飯吃，還是沒用。後來，他沒了耐心，也就不管了。”
“霜霜的性格，一直都是這樣嗎？她有因為什麽事情開心過嗎？”林安問。
陳姨似乎很想逃避這個問題，為了讓林霜開心，笑一笑，她試過很多辦法，但都沒用。說起來也難受，這麽多年，她真的沒見過林霜笑。
她本來以為上學之後，林霜至少能在學校認識幾個好朋友，玩在一起，跟同齡人一樣嬉鬧。可每次放學去接林霜，林霜她永遠是一個人，她站在那裏，冷漠地看着身邊的小孩，不為所動。
林霜成績很好，很聽話，很多老師都很喜歡她，說她比一般小孩成熟，讓其他小孩多向她學習。
每次開家長會，許蕊和林嘉總是推辭，最後是陳姨去。在家長會上，她聽得最多的就是林霜如何如何好，其他家長過來向她取經，問怎麽樣才能教出那麽好的小孩。
陳姨每每聽到這些話，心裏都很不舒服，很心疼林霜。
“沒有，她沒有開心過。”陳姨很難過地說出這句話，在她記憶中，林霜甚至沒笑過。
“我沒什麽要問的了。”林安說。
知道林霜的故事，她心裏很不好受。雖說她的成長環境也很不好，父母經常吵架，林晟銘脾氣暴躁，經常讓她很不爽，但她至少還有何蘭心對她好。而林霜，沒有。
“霜霜，她最後會判給誰？”陳姨問。
“應該是許蕊。”林安回答。
陳姨點頭，“還是跟着她好，起碼不會愁三餐，要是跟着林嘉，以後的日子不好過，那個女人也不會對她多好。房子呢，房子怎麽分？”
“這個房子屬于許蕊的婚前財産，會判給她。”
“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陳姨明顯松了一口氣，肩膀都塌了下來，整個人處于放松的狀态。
既然她現在沒有防備，她跟許蕊又有聯系，會不會知道一些許蕊的情況？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傅辰的人？”林安問。
“傅辰？沒聽過。”
“那你有沒有見過許蕊跟什麽男人見過面？”
“沒有，我沒見過。就算有，也肯定是工作上的往來。她很拼，經常跟客戶談事，以前偶爾回家的時候，我看她淩晨兩點還在處理工作，她房間的燈還亮着。”
“好。”
林安問完了，她看向許夢夏，“我可以了。”
“我也差不多了。陳姨，麻煩你了，打擾你這麽久時間。”許夢夏客套地說。
陳姨也懂她什麽意思，接着說：“沒事，我也只是把我知道的說出來。我不會告訴林嘉你們來過，放心好了。”
這句話出乎她們兩個意料，她們對視一眼，拿起東西離開。
陳姨送她們到門口，互相道別之後，陳姨關上門，她們走到電梯門口。
“今天問到的消息算多嗎？”林安問，她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麽問漏的。
“算吧？我感覺信息挺多，聽了那麽久，林霜這孩子真慘。”許夢夏感慨道，“她對家庭徹底沒感情，跟許蕊還是林嘉她都無所謂，她只需要選擇對她最有利的就好。像她之前說的，許蕊能給她更好的生活條件。”
林安沉默表示認同。
這時，電梯開了，裏面走出來一個男人，從她們身邊走過。
電梯顯示繼續往上，林安和許夢夏繼續站在原地等。
她們發現那個男人走的方向竟然是許蕊家，聽聲音他已經開門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關門。
電梯終于到了，她們走進電梯。
在關門的時候，林安注意到，許蕊家門口那個盆栽挂着的小挂牌變了，變成了歡迎光臨，之前那個出入平安的小挂牌不見了。
他應該林嘉，可他為什麽要換挂牌呢？有什麽含義嗎？
下樓後，林安把這個發現告訴許夢夏。
許夢夏升起一個想法，拉着林安到附近不遠處盯着E棟的大門。
幾分鐘後，陳姨下樓離開。
再過幾分鐘，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進去。
兩人裝作是這裏的居民，跟那個女人一起坐電梯上樓。那個女人按的是13，她們故意按13A的樓層按鈕。
13樓到了，電梯門打開。她們親眼看到，那個女人走的方向，就是許蕊家。
在電梯門關上的前一秒，那個女人按下了許蕊家的門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