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戲耍玩具
戲耍玩具
大一上半學期匆匆而過,林安回家過了個年,沒多久又迎來下學期。她拉着行李箱,輕車熟路地往宿舍方向走,進門發現她是最後一個到的。
寒暄幾句後,陳丹梅罕見地給她們分享家鄉美食,一人一包,“特産,帶來你們嘗嘗。”
許夢夏見狀,從行李箱拿出一個大包,大包裏面又翻出一個小包。拉開小包拉鏈,裏面有很多具有民族風特色的飾品,“我放假去了西藏,聽說帶了這個會有好運,一人一條。”
林安接過,是一條五顏六色的手繩,“好有特色。我那邊沒什麽特産,給你們帶了點我媽媽做的小零食。”
包裝袋裏裝着不同形狀的小餅幹,有小貓小狗小豬鴨鴨等類似動物形狀的,也有花花草草葫蘆剪刀等其他形狀的。餅幹酥脆,奶油味香濃,林安自己特別喜歡。
許夢夏拿了一塊小貓形狀的餅幹放入嘴裏,“好吃!好好吃的餅幹,你媽媽手藝真好!”
“真的假的?”陳丹梅故作不感興趣地拿起兩塊,吃了一塊又一塊,接着又抓了一把,“還行吧,能吃。”
還有一個舍友沒嘗,林安捧着餅幹來到張娟的位置,說:“張娟,你要吃點嗎?”
“減肥,不吃了。”張娟正對着鏡子貼雙眼皮貼,頭也沒擡,似乎連瞥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林安也不強求,便走回許夢夏和陳丹梅身邊。
陳丹梅瞥了張娟一眼,看到張娟桌子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回過頭,又從袋子裏抓了十來塊餅幹,陰陽怪氣地說:“我不用減肥。”
“我也不用!”許夢夏笑着又拿出幾塊,“下次能不能麻煩阿姨多做點,真的好好吃哦!”
“謝謝,她要知道你們那麽喜歡,一定會很開心。”林安想起何蘭心做餅幹前,多次向她确認舍友的口味,生怕做了舍友不喜歡,會給她丢面子。現在看來,完全多慮了。
等下發信息告訴她,讓她開心開心。
“我走了,今晚不回來。”張娟拎着菱格包包,腳踩細高跟站在她們面前,在看到她們被自己的美貌震驚後,更加自信地往外走。
這真的是張娟?
林安不禁對自己的記憶産生懷疑,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這副聲音,她恐怕不會相信剛剛看到的那個人是她的舍友張娟。
上學期張娟的頭發還是黑長直,現在變成了紅色大波浪卷發。她穿着黑色吊帶長裙,流蘇耳環,脖子帶着玫瑰金項鏈,手指跟腳趾都做了漸變色美甲,妝容精致,簡直判若兩人。
更讓林安呆住的是,張娟的臉似乎也變了,但林安又說不出哪裏變了,只覺得跟以前的張娟不太像。是妝容的原因嗎?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變了?”林安問。
“整容了。”陳丹梅的語氣十分确定,仿佛一眼能看穿,“鼻梁墊高,割了雙眼皮,內眼角也開了。整成這個鬼樣子,不如不整。”
“她哪來那麽多錢?”許夢夏問,“她上學期還問我借了五百。”
“還了嗎?”陳丹梅問。
“沒有。”
陳丹梅提醒道:“以後別借錢給她,她快走火入魔了。”
“她過年好像沒有回家,朋友圈發的是游輪、派對。”許夢夏說。
“管她去哪,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們都說過了,人家還嫌我們多管閑事呢!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我看我的搖椅挺涼快的。”
陳丹梅抓一把餅幹,悠悠地往她的床位走過去,一屁股坐到搖椅上,開始刷綜藝。
林安和許夢夏沒再聊下去,各自收拾行李。
上學期張娟醉酒,她們外出過夜之後,曾經有過一場宿舍夜談。好歹一場舍友,她們三個都不想張娟往坑裏面跳。
在那場夜談中,三個人旁敲側擊,勸了一輪又一輪還是沒勸住,反而被說了幾句。從那之後,三人便再也沒有說過張娟半句,只要求她不能醉酒回來,也不能在宿舍抽煙。
就這樣安穩了好長一段時間。
下學期的課程又多又雜,時間被擠得很滿,唯一跟上學期不同的是,張娟很少來上課,幾乎都是她們三個輪流給她簽到。而她本人,最多只在群裏回謝謝兩個字,再沒有其他。
這天,林安剛做完家教,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一心只想躺床睡覺。在進門之前,她認為天大的事都沒有她睡覺重要,只要一碰到床,她瞬間就能睡着。
一開門,看到陳丹梅和許夢夏在聊天,沒想太多便直接越過她們到自己的床位,把包一放,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
舒服,活過來了。
“安安,跟你說件事。”許夢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安轉身,滿臉倦意地看向許夢夏,“你說。”
“我們找不到張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許夢夏皺着眉,似乎有些擔心。
林安以為她們有事要找張娟,沒太在意她們的話,随口一問:“找她幹嘛?”
“她跟她男朋友早黃了,上周說的什麽旅游全是騙人的,真是瘋了,聽不進人話。現在好了,信息不回,電話不接,要是被騙到鳥不拉屎的地方,我看有她好哭的。”陳丹梅硬是按下着急的心,将得到的信息告訴林安。
宛如被人潑了一盤水,林安頓時清醒,“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假的我不會說。”
林安想撥電話過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張娟的手機號碼,“你們有她電話嗎?”
“打十幾次,沒一次接的。”陳丹梅說。
“打得通,沒人接?”林安問。
“嗯。”陳丹梅回。
張娟不在宿舍快一周了,也沒來上課,仿佛真的如人間蒸發一樣。林安忽然想起被人跟蹤的那天,越想越後怕,可又覺得這種事發生在張娟身上的幾率不大,因為張娟出去和回來都有小車接送,她碰到過幾次。
“我們先把情況跟班主任反饋吧。”林安提議道。
“直接報警吧。” 陳丹梅靠在桌子邊,雙手抱胸,“跟他說有什麽用,算了算了,以防萬一,你先打電話給他,免得惹麻煩。”
找到了。
林安正要撥過去,忽然聽到門開的聲響,冷不防抖了一下。
誰?
門口的人穿着整齊,手裏拎着慣用的名牌包包,鞋子還是細高跟,妝容也完好,可眼裏卻滲出無限的惶恐、慌張與絕望。
張娟走進來,關門,跌倒在地,渾身發抖,不知道在喃喃什麽,像個失了智的瘋婆子。
三人想要圍上去問個清楚,卻被張娟空洞的眼神瞪得移不動雙腳。
那雙充滿着欲望與貪念的雙眼已被反噬,隐藏在深淵中的鐮刀無情地割走最後一點良善。
“你們,都在看我笑話是不是?是不是!”張娟突然大笑,“笑啊,為什麽不笑!我知道你們很想笑我,笑啊,笑啊!”
“你們笑啊,笑啊!”張娟笑得面目猙獰,眼淚流下,“為什麽,為什麽你們不笑我,為什麽……你們笑笑我好不好……”
分不清到底是笑聲還是哭聲,只見她表情失控,兩頰上的肉凹凸不平,嘴唇在抽搐。她的妝容花了,糊成一團,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麽顏色。衣服被狂抓,項鏈被扯斷,連平時寶貝得不行還經常拿來炫耀的包包也被她扔到遠處。
發洩需要時間,三個人很有默契地沒有走過去迎接她亂飛的衣物,而是遠遠地看着她。
半小時過去,她似乎累了,再沒有力氣嘶吼發瘋,只靠在牆邊,一聲不吭。
确認張娟發洩得差不多了,陳丹梅第一個走過去,很難得地用好聲好氣的語氣說:“卸個妝吧。”
張娟呆呆地擡頭,似乎因為沒聽到陳丹梅的挖苦而感到有點驚訝,“你說什麽?”
“起來吧,先卸個妝。”陳丹梅撈起張娟,扶她到椅子坐下。
張娟沒說話,沒拒絕,由着陳丹梅把卸妝紙在她臉上擦來擦去。
濃厚的妝容一層又一層被卸下,假睫毛、瘦臉貼通通拆下,最後露出暗沉無光又粗糙的皮膚。
“說吧,發生了什麽?”陳丹梅問。
眼淚再次從張娟眼裏流出,張娟顫顫巍巍地将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他把我甩了,像扔垃圾一樣,厭惡,戲弄。他從來,從來沒把我當過人,自始至終,在他眼裏,我是條狗。沒人要的,流浪的,野狗。”
“我早知道會有那麽一天,各取所需而已。他想玩,我想要錢,呵呵,有什麽區別呢,不都是欲望嘛,互相滿足。最開始對我很好,百依百順,要什麽買什麽,跟他去奢侈品店買東西是我最快樂的時候,不用看價格,店員也不會小看我,還把我當做貴賓,我罵她們她們都要笑,都要給我笑。多好啊,多好啊……”
眼裏早已沒有了光,再次說起那些場面,張娟只覺得可笑。
“他玩得花,那又有什麽關系,錢給夠,玩玩又能怎麽樣。他說什麽我做什麽,就像一條狗,沒有尊嚴,低聲下氣地谄媚地讨好他,只要他開心,我什麽都有。後來,他玩膩了,要分手,我無所謂,反正我沒愛過他,我只愛錢。”
“我讓他給我分手費,錢一到賬我就走。我以為他會像以前那樣出手闊綽,但我,我怎麽都想不到,他居然用錄像來威脅我,還讓我把他之前花在我身上的錢全都吐出來。”
“原來他早就布好了局,所有房間,無論那一個,只要我們去過的,他都讓人裝了針孔攝像頭,把我們做的事全錄下來。”
張娟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他現在讓我給他五百萬,不然,就把視頻發到網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