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開學
開學
“媽，我走了。”
“嗯，一路順風，到學校記得給我發個信息。”
“好。”
“快上車，快，快。”何蘭心催促着，眼底的眼淚泛動，“一路順風啊！”
“好！”
林安麻溜地坐上車，随便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隔着透明玻璃對何蘭心笑，似乎沒有離別的悲傷。直到大巴車啓動，她再也看不到何蘭心的身影，才回過頭靠在玻璃上。
酸澀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幸好她早有準備，戴了一頂帽子，這樣其他人不容易發現。
第一次離家那麽遠，怎麽可能沒有不舍。
昨晚一整晚沒睡，頂着黑眼圈開門看到何蘭心假裝鎮定地坐在椅子上，她就知道何蘭心跟她一樣都沒睡，桌面的早餐和暈車藥、小葫蘆就是證明。
想來又是聽了誰的話跑到廟裏給她求的小葫蘆吧，求個平安。
她還記得，高考成績出的那天，何蘭心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嘴裏囔囔着上天顯靈之類的話，接着第二天拉上她跑去廟裏拜了拜。
她一直都不相信這些，求人不如求己，以後的路全靠自己努力。雖然心裏是這麽想，但她還是把小葫蘆當手機挂飾帶着，帶在身邊，就像媽媽陪着。
窗外的樹和房屋往後移動，天空漸漸下起了雨，細密的雨絲彙成小小的水流，沿着玻璃往下滑，似是要與自己的淚水融合。
林安戴上耳機，打開最喜歡的那首純音樂，給何蘭心發了條信息，“下雨了，你到家了嗎？”
幾分鐘後，何蘭心回，“到了，到家剛剛好下雨。”
“好。”
車裏的涼氣與車輛本身自帶的味道混合，聞起來不太舒服。林安覺得有些頭暈，正想關掉屏幕，忽然看到一條新信息，是江庭發來的。
“上車了嗎？”
“上車了，開了五六分鐘。”
“感覺怎麽樣，暈車嗎？”
“有點，沒事，我媽給我準備了暈車藥。”
“車上可能有點涼，注意保暖。”
“好，我先睡會。”
“好好休息。”
林安關掉屏幕，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路途還算順利，塞車時間不長，也沒有經過特別颠簸的路。七個小時後，林安終于到了學校。
下車拿好行李箱，林安坐在附近的長凳上休息，她現在完全沒有心情欣賞校園風景。胃裏的東西還在翻騰，大腦也暈乎乎，已經累癱。
來來往往的新生身邊幾乎都有家人陪着，青春洋溢，自信活潑，似乎有着無限活力。
而自己，身邊只有兩個二十六寸的行李箱和一個帆布背包。
休息幾分鐘夠了，沒必要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得先去報到處報到，再找宿舍，收拾完差不多也該吃晚飯了。
法學院……
林安按照指引來到新生報到點，人很多，每個攤位前面都站了不少人。人數有限的志願者恨不得有分身，可以同時回答好幾個人的問題。
“你好，請問法學院在哪裏報到啊？”林安問離她最近的一個志願者。
那個志願者回頭，在看到林安的瞬間有些錯愕，接着把手中的東西塞給他身旁的同學，“我帶這個師妹去報到，這裏交給你。”
“行行行。”那位同學有些嫌棄他。
志願者熱情地朝林安打招呼，“師妹你好呀，我是張佳，張飛的那個張，才子佳人的那個佳。”
“師兄好。”林安禮貌回應，此時她只想快點把事情辦完，“法學院的報到點在哪呀？”
“前面轉彎，我帶你過去吧。”張佳看到林安手裏拿着兩個行李箱，身旁沒有別人，直接伸手過去想幫她分擔，“師妹，我幫你拿。”
“不用，我自己可以。”林安直接回絕。張佳沒想到被拒絕得這麽快，尴尬了一下又繼續說：“莫非師妹覺得師兄提不動這行李箱？”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開個玩笑，別當真。那麽熱的天，有個人幫忙快很多，這也是我們志願者該做的。”張佳笑得很燦爛，林安不好意思再拒絕他，便讓他幫忙拉行李箱。
“沒想到師妹學的是法學，還真巧。”
“師兄也是法學院的學生嗎？”
“不是，我學經濟學的，我認識一個你們專業的學姐，她今年大四。”
說着，張佳很自然地笑了，是那種一提起特定的名字就會想到某段時光，專屬于那個人的笑，“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好啊。”
到報到處報到、簡單收拾宿舍床位，一切都很順利。
等林安吃完晚飯去超市買東西時，天色暗了很多。
殘留的夕陽與夜色交錯，林安走在校道上，感受晚風拂面的溫柔，聆聽樹葉與風的低語，呼吸自由、沒有任何束縛感的空氣。
新的生活，要開始了。
“林安！”
左側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林安往左邊看，沒人，回過頭，張佳從右邊冒出，沖着林安笑，“好巧，又碰到你了！”
“是啊，真巧。”林安讪讪地笑，她自認為跟他沒有很熟，至少還沒到可以随意拍肩膀打招呼的程度。
“你這是要去超市買東西？”
“嗯，買點日用品。”
“我剛好也要買瓶沐浴露，一起吧，順便給你帶帶路。”張佳興致很高，不等林安回複，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離這最近的那家時尚超市很貴，非常貴，是外面價格的兩倍，千萬別去那買，買了就成怨種。然後就是後門，後門有兩家超市，一家是衛衛超市，裏面什麽都有，日期很新，性價比高！一家是樂福超市，那裏也可以，就是貨補得很慢，全看老板心情。”
憑心情進貨？林安不禁對那家店有些好奇，商人大多數以利為先，恨不得搶占先機多賺點錢，難道是質量不好沒人買才少進貨？
“那家店平時客人多嗎？”
“算多吧，那裏東西也劃算，每次上新都有不少人買。我也是聽師姐她們說的，以前那家店是一對夫妻一起經營，人很好的，還會給抹零，後來老板娘得重病走了，老板沒心情賣貨，店也不管。”張佳嘆了口氣，“希望老板早點走出來吧。”
“他們有孩子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之前倒是聽說他們有個兒子還是女兒？可能在外面打工沒時間回來吧。平時我們去那家店也會跟老板打個招呼，說幾句話，買點東西，能幫就幫。”
“等下先去那家店看看。”
“看來師妹也是個善良、熱心腸的人，跟你師姐一樣好。”
剛到樂福超市，林安就看到收銀臺那裏坐着一個消瘦的老頭，他頭上沒多少根黑色頭發，眼袋很大，精神萎靡不振，拿着把葵扇扇風，時不時應着別人的話，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張佳一如既往朝老板揮手，看上去跟老板很熟，“老板，我又來買東西了，今天進貨了嗎？”
老板瞥了他一眼，“昨天剛進。”
“那我真是走運了，明天得去買張彩票，中獎分點給你。”
“中了再說吧，說了那麽多次，你是一次沒中過。”
“打住打住，這話說不得，你這一說，我運氣要飄走了，到時候賴你啊。”
老板難得露出一點淺笑，拿葵扇往店內指，“賴我賴我，今天給你九折。”
“謝謝老板！”
張佳連忙把林安拉走，得逞地對她炫耀，“怎麽樣，厲害吧？”
......
要不是林安看到很多商品确實蒙上一層灰，她會懷疑張佳話裏的真實性。或許很多人來這裏不一定都抱着幫助的心理，而是和老板搞好關系以便獲得更劃算的價格。
店內雖然灰塵較多，缺乏打掃，但商品的擺放意外整齊，每個商品幾乎都貼着價格，童叟無欺，絕對不會出現“雪糕刺客”的情況。過道沒有雜物堆積，光線明亮，指引簡單清晰，很容易便能找到需要的東西，整體觀感還算好。
林安沒有過多講究，也沒有選擇困難症，把家裏常用的直接複制過來就好。
很快，林安選好東西拿到收銀臺。
只見老板緩緩起身，拿起掃描儀對着條形碼一個個掃過去，商品錄入電腦自動計算價格，然後再用計算器乘0.9，“一共135，給130吧。”
林安愣住，她以為老板只給張佳九折優惠，沒想到也給她打了折扣，“謝謝。”
“大一新生是吧，第一天來便宜點，以後常來啊。”老板說完坐回凳子，正要拿葵扇扇風，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又站了起來，“你等等。”
老板走到水果區，選了一個大蘋果塞到袋子裏遞給林安，“送你一個蘋果，出門平平安安。”
一股暖意從心底流出，林安剛剛在宿舍收拾行李箱時，發現多了一袋蘋果。
原來是這個意思。
出一趟遠門，最擔心我們的仍然是最親近的人，他們總是惦記着在外的孩子。
回到宿舍，林安拿起手機給何蘭心打了個電話，說今天遇到的事情，特意提到了好心的老板。
聊完後，林安想了想，給江庭發了條信息。
“到校，一切順利。”
幾秒後，林安收到一個表情包：星星微笑，用了粉粉嫩嫩的櫻花濾鏡。
“星星在幹嘛？”
“趴我身上撒嬌。”
林安剛想回，看到屏幕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打算先看他要說什麽。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江庭發來一張照片，林安點開，是他和星星的合照。
照片用了可愛的貓咪特效，只是星星似乎不怎麽開心，它滿臉拒絕又不情不願地被江庭抱着，江庭笑得倒是很自然。
還別說，江庭頭上多出來的兩只貓耳還挺适合他......
“可愛！”林安回複。
“你指的是哪個？”
林安被江庭的話逗笑，她不想毀了他的好心情，便回，“兩個都很可愛。”
“先休息了，晚安。”折騰一天，她有些累了。
“晚安，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