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許知潔回到長梧院時,只見月下坐了個托腮沉思的小姑娘,可不就是方才被趕回來的妹妹。
“怎麽在這兒坐着,夜裏涼,也不知道進去等?”許知潔輕聲開口,成功喚醒了正在神游的許知月。
“大哥你回來啦!”許知月轉頭看着他。她不是什麽不喑世事的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她可不想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蒙在鼓裏,所以她決定來找許知潔問個清楚,解答她心中所惑。
“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吧!”許知潔大概也看出了她的意圖,與父親的想法不同,他覺得許知月與尋常閨中女兒大有不同,讓她知道這些事也沒什麽,或許知道得多些,對她而言并不是什麽壞事。
“想問什麽便問吧?”進了屋裏,許知潔給兩人泡了茶,縱容的說道,仿佛無論她問什麽,他都會給出答案。
“我想問什麽都能問,我問什麽你也都會說?”許知月有些意外,他竟然這麽好說話,她原以為還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套出點兒話呢。
“嗯”
得了肯定,她也不是什麽矯情的,直接單刀直入的問道:“外面傳的那些事真的都是李家的人做的嗎?那個李雙真的這樣喪心病狂?祖母和三叔是來為李家求情的?父親會幫他們麽?李家會被定什麽罪?”
“你一下問了這麽多,叫我如何回答?”許知潔飲下一口熱茶,頗有些無奈。
“嗯?那大哥就把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都說一遍?”許知月笑嘻嘻的得寸進尺。
許知潔笑着搖了搖頭,也沒與她計較,“我也不知道你都聽到了些什麽樣傳言。但是,李府侵占良田是真,強搶民女是真,逼良為娼也是真,貪污受賄更不是作假,只除了一件事是假。”
“還有假的,什麽事是假的?”
“囚禁敏郡王一事為假。”
“敏郡王,他是?”
“他乃是已故大殿下的獨子,這些年一直在為豫王做事。此前不慎落入寧王的陷阱,一直被寧王囚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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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事怎麽又跟他有關?”許知月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可還記得之前在靈山寺遇到的一個渾身是傷的的男子?”
“嗯,難道那就是敏郡王?”
“正是,那時他剛從寧王那裏逃了出來,正好遇見了你,又加上蘇大人與我說的事,我便想着,或許可以将此事一并按在李雙的頭上,如此一來,李府便徹底沒了翻身的可能,即便不是死罪,也絕不會輕饒。”
許知月蹙着眉頭點了點頭,李家是皇後的娘家,寧王的母族,這些年不知斂了多少不法之財,為皇後和寧王提供了不少財力物力,若是李家倒了,也就相當于折了寧王一臂。若只是揭穿寧王囚禁敏郡王一事,也根本動搖不了寧王的根基。還不如直接将罪名按在李雙身上,徹底斷了李雙的生路,而李府也難逃幹系,算是徹底斷了寧王的財路,對寧王的打擊不可畏不小。
只是,他竟是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謀劃這些事了嗎?
看出了許知月的疑惑,許知潔泰然自若的解釋道:“我從來不是只考慮一種未來的人,這不過是我當初的一種設想之一,不曾想竟是真的用上了。”
許知月驚訝的長大了嘴,我的天,他也太牛了吧,根本還沒有确定的事,他就已經想了這麽多?
“那這樣一來,李家可是會被抄家滅族?”許知月收起了那份驚訝繼續問道。
“無論是皇後還是太後,都不會讓李家滅族的,但李家從此卻是再也無法在京中立足。”
許知月點了點頭,她還得再消化消化,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感受到了古代朝堂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場風波對她的沖擊可謂是不小。
“公子,小姐,二老爺一家來了。”許知潔的小厮石墨得了消息,立馬便進來禀告。
“二叔一家?”
“想必是聽說了祖母三叔今日下午的所為,有些擔心,特意過來看看吧。”許知潔像是早已料到了他們回來,半點不驚訝。
“哦,那咱們要去見見嗎?”
“自然是要的,走吧。”
此時會客堂內,裏面的人正相談甚歡,許靖遠在一旁考查許靖山長子許知書的功課,而林氏則拉着許靖山的夫人姜氏以及女兒許知苒聊得正起勁,只許知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便要往門外看一眼。
“已經派人去叫了,很快就來了,你瞧你,長輩與你說話,你也心不在焉的,半點規矩也沒有。”姜氏看出了許知苒心的安耐不住,笑罵着點了點她的頭。
“她們姐妹兩感情好,這是好事啊,你看這不就來了嗎!”遠遠看見了許知月兄妹兩,林氏溫和的對着許知苒說道。
而許知書許知苒兄妹兩,一聽到說兩人來了,眼裏俱是泵出光芒,滿眼的期待。
一路上,許知月已經都聽許知潔将這二叔一家介紹得差不多了。
這位二叔與她父親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從小感情甚篤。二叔共育有二子一女,長子許知書,今年十八,正要下場參加科舉,以他的水平中進士是沒什麽問題的,只是不知道會得個第幾名。次女許知苒,只比許知柔大了半個月,一府姐妹中,與許知柔的感情最是要好,最小的二子今年八歲,很是調皮,前幾天因為逃學頂撞夫子,如今被禁足在家,也就沒有一起來。
與許靖遠的城府深沉不同,許靖山一向不喜參與這些官場的爾虞我詐,頗有幾分五柳先生的淡名薄利,悠然自得的覺悟。因此也就只在國子監做了個教書育人的先生。且他與夫人感情甚好,雖有兩位姨娘,但三個孩子俱是姜氏所出,均為嫡出。且那兩個姨娘還都是李氏硬塞過來的,他沒有許靖遠的手腕,也就只能委屈了姜氏,将那兩人給收下了。
“父親,母親,二叔,二嬸。”許知潔與許知月一進來便先給幾人行了禮。
“來了,快坐吧”許靖山與姜氏都很是喜歡這兩個孩子,讓他們不必多禮,趕緊坐下。
得了準許,許知潔與許知月便各自坐在了許靖遠與林氏的兩邊。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許靖遠便尋了個理由将許知月許知苒兩人給打發了出去,想必又是要讨論朝堂之事了。
已經大概都知道了的許知月自然不再好奇,拉着許知苒便乖乖的告退了,只許知苒很是舍不得離開,她也很想知道的好不好。
待兩人離開後,衆人便都将視線轉向了許知潔。
“臨淵,李家的這事是你一手查辦的,這些罪責可都是真的?”待人都坐定後,許靖山便開口詢問道。
他雖不愛操心這些朝堂紛争,但此事關系到他的大哥和子侄,他又怎會不關心,因此,他一聽說三弟帶着母親找上門來了,他立馬便帶着夫人趕了過來,又被一雙同樣擔心不已的兒女給發現,硬是一起跟了過來。
“二叔,這些事都是真的,證據确鑿,李家逃脫不了罪責的,便是祖母如何相求,也改變不了什麽。”他沒有告訴他們敏郡王被囚一事,乃是他動了些手段給李雙按上去的。一來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會壞事,而來,他也不想讓這單純的二叔知道得太多,省的他過多擔心。
“那就好。”許靖山得了答案,也就放心了,随即又有些憂心的問道:“你們這樣做可是已經确定了要站在豫王那邊了?只做個純臣,随他們争去,這樣不好嗎?”
“二弟,如今形式已是不容我只做純臣了,你放心吧,大哥自有分寸,你不必擔心。”許靖遠接過了話,再次表明立場。
許靖山見他主意一定,以他的性格任他如何再勸,也必然不會更改,遂也不再相勸,只好表明道:“大哥既然已經有了決斷,我也就不再說什麽了,只是,無論大哥作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一定會支持大哥的。”
許靖遠只覺得心中一暖,他這二弟從來都是這樣,明明不喜歡這些事,可只要是關于自己的事,他都一定會定力相幫,“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不會讓咱們許家出事的。”
“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見他似乎誤會了自己的話,許靖山不由得有些急了。
“大哥知道你的意思,二弟一番好意,大哥絕不會辜負。這也是我對你們的一番保證,絕不會讓咱們許府出事的。”
無論是什麽時候,只要一家人的心是齊的,便也就沒什麽能夠打倒他們了。一家人敞開心懷,互相表明了決心,便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既來之,則安之。
——
“柔兒,你說他們都在裏面說些什麽?咱們都這麽大了,怎麽就不能知道了,哥哥都還在裏面呢!”許知苒噘着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很是不服。
“四姐姐,他們談論的乃是朝堂大事,二哥哥他馬上就要下場考試了,離做官也不遠了,留在裏面聽一聽也沒什麽。”許府雖然已經分了家,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按着從前的稱呼來叫,如此也方便分辨。
“那朝堂之事,告訴咱們也沒什麽呀,我們又不會說出去,你說是吧。”
“朝堂之事波詭雲谲,紛繁複雜,交給父親哥哥他們去苦惱不就好了,咱們又何必給自己添麻煩呢!”雖然許知月自己知道的事一件不少,但許知苒不一樣,她是個真真正正的閨閣小姐,這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嗯,也是,算了,他們不說就不說吧,本小姐還懶得知道呢!”
許知月知道,她這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後來兩個小姐妹又聊了許多,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樂觀開朗的性子,倒也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