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賠罪
賠罪
手機忽然亮了，跳出幾條微信消息，備注是姚淨宜，雖然沈渝并不想窺探別人的隐私，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掃到了消息內容。
大意是想他了，有沒有空，能不能找他玩之類的。
不斷彈出的消息讓沈渝越發煩躁，明天去學校還要想辦法把手機還給溫堯，但這個情況，她又不想理他，更不想主動找他。
不過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停電了，她該怎麽寫作業！
沈渝的手機沒電了，只好借着溫堯的翻箱倒櫃找到一包蠟燭。
蠟燭燃燒的氣味和冒出的黑煙太過劣質，跳動的火苗繞得沈渝愈發心煩意亂。
不知道是看不清題目沒辦法專心分析，還是她本來就心緒不寧心不在焉，一條最簡單的數學題，她怎麽算都是錯的，草稿紙塗得亂七八糟，字跡逐漸潦草。
溫堯和姚淨宜經常約着出去玩嗎？
他也會對姚淨宜說想她了嗎？
他們之間的相處一直這麽親密嗎？
想起見到姚淨宜時的驚豔，沈渝不由得想起自己，普通平常，絲毫不起眼，甚至連一道題都做不好！
溫堯給姚淨宜的備注是本名，那他給自己的備注是什麽？
他手機密碼和她的生日一樣，是巧合嗎？
無關學習的內容總是跳進腦海，沈渝按捺不住想打開溫堯的手機，心底有個聲音在慫恿她，就看一下，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沈渝不知道怎麽就拿起了溫堯的手機，握在手上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好久，最後想鼓起勇氣打開。
頭頂的燈閃爍兩下亮了，停了近半小時的電終于來了，室內恢複明亮，一時間沈渝還不太适應。
沈渝如夢初醒般，她吹滅蠟燭，把溫堯的手機關機塞到自己書包底部，想着眼不見為淨。
關于他的手機，他的密碼，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這晚沈渝失眠了，她翻來覆去折磨自己，既糾結該怎麽把手機還給溫堯，又好奇溫堯的手機。
學校人多，她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找他，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手機這種私人的東西在她這裏又會想入非非。
最後沈渝決定早上早點到學校，把手機放在他位置上。
失眠的唯一好處大概就是起來得毫不費力，只是饋贈了她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和無比疲乏的狀态。
沈渝比平時早來了二十分鐘，學校還安靜着，教室裏空無一人，天也是灰藍色的。
來不及開燈，沈渝直接走到溫堯的位置，靠牆最後一排。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打量他課桌裏的東西，幾本嶄新的書和一疊試卷，絲毫沒有高三學生的氣息。
桌面倒是幹淨得很。
一中不允許學生帶電子産品進校，沈渝想着還不能放得太顯眼，打算壓在試卷下面。
沈渝打開書包，正準備找手機，就聽到背後傳來聲音。
“蹲在我這兒幹嘛？”
心髒驟停一般，沈渝抖了一下，找手機的動作停頓，她仰頭看向背後，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而後背撞上他的腿。
屁股摔得有點疼，沈渝皺着眉扶着椅子站起來，“你的手機，還你。”
溫堯攔住她拿手機的手，“不急，先放你那兒。”
“不行。”這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沈渝把手機拿出來塞到他手裏，然後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也沒有察覺到為什麽溫堯今天來得這麽早，明明之前他都是掐着點到的，除了給沈渝送早飯那段時間。
溫堯看着沈渝竄回去的身影，輕笑一聲，不緊不慢地跟過去，拉開她前桌的椅子，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瓶牛奶和一個茶葉蛋。
沈渝下意識，“幹嘛？又賠罪？”
“是啊。”溫堯笑着點點頭，“考慮原諒我嗎？”
沈渝有點無奈，“不考慮。”
她拿出早讀的書，準備忽略溫堯進狀态，他卻忽然把整張臉湊過來。
眼睛盯着她眨了幾下，“沈渝，你昨晚沒睡好嗎，有黑眼圈了。”
“……”
這都怪誰！
沈渝垂下眼不想看他，她把剛拿出來的課本立起來擋住溫堯那張擾人清靜的臉。
眼前的字卻全是虛影，沈渝努力想聚焦集中注意力但一直失敗，漂浮的字好像在嘲笑她無濟于事的掩飾。
溫堯伸出手拉下那本隔在兩人中間的書，沈渝的視線立馬變得清晰，少年的眉眼鋒利中帶點痞氣，神情看不出是認真還是玩味。
額前碎發落在眼睛上，随着眼睛眨動而動了動，和她的心跳一致。
沈渝心煩，又想把書立起來，溫堯壓着書不讓她動。
“幹嘛？”沈渝瞪他。
“先吃早飯。”溫堯指指牛奶和茶葉蛋，“再不吃就冷了。”
“不吃。”
“浪費可恥。”溫堯搬出沈渝說過的話噎她。
好吧，沈渝不想做可恥的人。
溫堯立馬擰開牛奶瓶蓋遞給沈渝，她接過來，還是熱的。
看她喝上了，溫堯又開始剝茶葉蛋，剝完用紙巾包着拿給沈渝。
不知道為什麽，沈渝看着溫堯的表情，猛然想起小時候奶奶給她剝水煮蛋的情景。
小時候沈渝覺得水煮蛋又幹又噎，很不愛吃，但又舍不得讓奶奶失望，還是會全部乖乖吃掉。
後來奶奶變着花樣給她做早飯，煎蛋，茶葉蛋，想給沈渝補充營養。
鼻子莫名一酸，沈渝兩口吃掉，嗓子黏住一般，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那這是原諒我了？”溫堯笑着看她。
這時候走廊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逐漸清晰，是有別的同學要來了。
溫堯起身的時候聽到沈渝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沈渝喝掉最後一口牛奶，感覺自己特別沒骨氣，溫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戳中了她。
而關于他手機的秘密越發折磨着沈渝，他看到姚淨宜的消息會怎麽回她？
會不會跟她一起出去玩？
有同學進教室了，桌椅挪動的聲音在早晨很清楚，天邊的色彩一點點亮起來，陽光從高樓後露出影子悄悄看着教學樓裏的不為人知的暧昧和無心學習的小罪惡。
盡管不在狀态，沈渝還是逼自己好好讀完早讀，聽完昏昏欲睡的一二兩節課。
大課間要去操場跑操，廣播裏已經放起昂揚奮進的音樂。
沈渝和同學一起下樓，這時候大家都亢奮，樓道裏異常擁擠，沈渝魂不守舍，差點踩空臺階。
手搭上樓梯扶手之前就有人攥着她的胳膊站穩，沈渝慌得清醒過來，“謝……謝……”
看到是溫堯後，沈渝很窘地轉過頭。
溫堯自然地走到她旁邊，聲音清脆響亮，“不用謝！”
他們并排下樓，動作之間衣服會蹭到對方的。
她的手肘總是會碰到他的小臂，隔着校服布料。
間接的觸碰也讓沈渝不自在。
五樓到一樓本就是一段很長的過程，旁邊有溫堯就更煎熬了，下樓後她們散到人群。
男生個高腿長幾步就快過她，他走姿并不板正，反而是潇灑的惬意慵懶，後腦勺的頭發也有點張揚，不羁地翹着幾根呆毛。
好像有點可愛。
意識到自己對他用了這麽積極美好的詞彙，沈渝感覺有點罪惡，又嫌棄地否認了。
這人很讨厭，一點都不可愛的！
沈渝不知道自己的視線什麽時候就被他吸引了，竟不由自主地一直追随着對方。
溫堯忽然轉頭，正好對上沈渝的視線，他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後笑得有些得意。
偷看他被發現，沈渝別扭地移開視線，加快腳步超過他。
人一旦心不在焉就容易犯錯，看着五條錯四條的英語閱讀理解，沈渝嘆了口氣，明明這一篇很簡單的。
上課也是，總容易走神。
這樣下去不行，她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怎麽可以因為別的而影響！
下晚自習回去的路上，沈渝無精打采，她準備多學一個小時彌補今天的狀态。
肩膀被人拍了拍，沈渝轉頭，沒人，她又看向另一邊，溫堯。
她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說他無聊。
溫堯不在乎地笑了笑，“你爸怎麽樣了？”
“恢複得不錯，過兩天出院了。”
“這周六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不要。”
玩什麽玩，再玩成績下降了，她可不像他，有兜底的背景。
“啊……”溫堯有點失落，“那你有什麽安排？”
“學習。”
“那我跟你一起學習。”溫堯只好換個邀請。
“不要。”
“為什麽？”
“怕你影響我。”沈渝說得義正言辭，跟他一起學習，不是被他打擾，就是被他拐走注意力，浪費時間的賠本買賣不劃算。
被嫌棄的溫堯還想辯解一下，“我難得想認真一下，也想暢游在知識的海洋。”
“別了吧，會淹死。”沈渝一盆冷水潑下來，澆滅溫堯希望的火苗。
但他怎麽可能死心，沈渝可以拒絕，但自由是他的，他到時候想來就來。
“你想玩怎麽不去找你的淨宜妹妹，你不想她嗎？”
“我想她幹嘛？”溫堯一臉莫名其妙，他又有點驚訝沈渝說這樣的話，幾秒後他體會到一絲酸味兒和陰陽怪氣。
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笑容，“我又不喜歡她，我找她幹嘛。”
身子也湊近沈渝，胳膊撞了撞她的，“我當然要找我喜歡的人了，你說是不是？”
那就是說他不會找姚淨宜玩了，不知道為什麽得知這個答案，沈渝有點開心，她抿了抿唇，“我又不是你，我不知道。”
沈渝往旁邊躲了點，溫堯又擠過來，幾乎把她擠到路邊綠化帶裏，缺了一塊的板磚讓她一個踉跄，沈渝順手拽住旁邊扶穩。
也就是溫堯的手……
盡管他知道是她沒站穩，還是勾着她的手往平穩的路上走了走，“怎麽這麽膽大了，要跟我牽手啊，被別人看到誤會我們早戀怎麽辦？”
沈渝火速甩開他的手，想和他撇清關系。
“這麽無情啊，用完就扔嗎，連個名分都不給人家？”
沈渝，“？？？”
什麽名分？什麽人家？
他在說什麽東西，好離譜啊。
他們明明清清白白，怎麽好像她是個負心漢一樣？
“閉嘴。”沈渝瞪他，但無濟于事。
“說都不讓說了。”
白的都要描成黑的了，快到樓下了，沈渝快步跑過去上樓，想着趕緊逃走，拿鑰匙開門的手卻怎麽都對不上鎖眼。
越急越沒用，男生腿長跨了兩步就跟上來，他接過沈渝的鑰匙幫她打開門，“連門都打不開了？”
明顯調笑的聲音讓沈渝氣惱，她有點氣急敗壞，踩他一腳就閃進去關上門把人拒之門外。
溫堯笑得無可奈何，還是很不經逗，但是膽子也确實大了，居然都開始踩他了，就是不疼。
看來還是心疼他的。
嗯，一定是的。
沈渝關了門感覺家裏有點熱，她開了燈又去開窗，靜下心後準備學習。
手機彈出新消息，沈渝怕爸媽有事找她，不敢靜音。
她點開，發現是溫堯發的微信。
怎麽又是他！
“明天降溫了，記得多穿點衣服。”
準備生氣的心情也憋回去了，沈渝禮貌地回複，“嗯，你也是。”
“好的，早點睡，晚安。”
有點正經，好像剛才在路上一直說那些暧昧的話的人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