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知道
知道
陸承佑請了幾個人，拍到了梁婧跟董總出入一家酒店的照片，照片裏的倆人勾肩搭背，有幾張還親到了一起。
陸霆申收到了這些照片，當下并沒有發作，而是找了律師先把手底下的財産做了個分割，沒讓梁婧那邊得到一分錢。
他又想辦法拿到了陸一聰的一縷頭發，送到一家私人醫院做了親子鑒定。
鑒定結果出來，陸一聰并不是他的兒子。
所以這麽些年，他一直在替別人養兒子，還在這對母女的挑撥下疏遠他自己的親兒子。
拿到結果以後，陸霆申去了楊珊自殺的那間地下室，一個人在黑乎乎的房間裏坐了一整夜。
他想到楊珊自殺的前一天晚上，他喝得暈乎乎地從梁婧那邊回來。楊珊幫他脫外套，看到了他外套上的口紅印。
楊珊什麽也沒有質問，只是把衣服幫他收好，扶他去床上歇着，倒了杯熱水給他。
楊珊坐在床邊，在他睡過去以前跟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那句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被他選擇性地埋着。
楊珊說：“我沒有什麽放不下的，只是承佑畢竟是我跟你的兒子，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他。”
可是楊珊死後，陸霆申沒有一天好好照顧過陸承佑。
他對陸承佑呈放養态度，從來不關心他的生活和學習。他在學校回回考第一，陸霆申沒有誇過一句。而他在外面又跟哪個男生打了架，誰家的女兒又為了他要死要活，這些他闖下的每一個麻煩，陸霆申都記得無比清楚。每次他都發了很大脾氣，拿藤條抽他，罵他有娘生沒娘養，把他關到楊珊自殺的那間地下室。
這些事情如今回想一遍，陸霆申意識到自己有多麽的可惡。
他犯下的錯，這輩子都很難贖清。
梁婧回來，客廳裏一片安靜，沙發上坐着陸霆申，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是攤開的一堆照片和親子鑒定結果。
在看清那些照片後，梁婧眼前發黑，腳下快要站不穩。
陸霆申并沒像她所想的那樣發脾氣，相反，他很冷靜，情緒平和地把一份離婚協議書拿出來。
“字我已經簽了，你簽完後帶着陸一聰走吧。不對，他不姓陸，該姓什麽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陸霆申把一支筆放到她面前：“現在就簽吧，對你有好處。不然到了法庭上，你只會賠得更多。”
梁婧被趕出了家門，走的時候沒能帶走一分錢。
直到這個時候，陸一聰才知道自己并不是陸霆申的孩子，他真正的父親是一個酒鬼，家裏一貧如洗。那時候梁婧多年輕啊，覺得愛可以戰勝一切，即使那個男人一窮二白她也願意跟他。
兩個人在一起不久後男人的本性露了出來，他酗酒、愛賭，每回喝醉酒或是輸了錢就會把氣撒在梁婧身上。
每次被打的時候梁婧心裏就默念：他要是死了該多好！
結果沒幾天後，那男人真的死了。死亡原因是酒後駕車，車子翻到了一條河裏。
梁婧覺得自己解脫了，可也是在那天，她查出來自己懷了孕。
她原本是想把孩子打了，可老天讓她遇到了陸霆申。
年輕時的陸霆申英俊多金，出身豪門，喜歡他的女人不少。雖然他結了婚，但是跟妻子屬于商業聯姻，感情并不好。
梁婧知道這是個機會。
她長得漂亮，會取悅男人，了解男人最需要什麽。在她的溫柔攻勢下，陸霆申連一個星期都沒有撐得過，就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她使了點兒計謀，讓陸霆申以為她懷了他的孩子。陸霆申礙于家族原因，不能跟楊珊離婚。梁婧不哭不鬧，表現得善解人意，事事以他為主。
陸霆申在外面買了套房子讓她跟孩子住，她老老實實地住下來，沒有出去惹過事。
一直隐忍了十年，她找到一個最好的時機，帶着陸一聰出現在了楊珊面前。
後來的一切都很順利，楊珊在長期壓抑以及突然的打擊下崩潰，不聲不響地選擇結束生命，梁婧帶着兒子鸠占鵲巢，成功翻身。
有時候梁婧會想，自己其實并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她也曾幹幹淨淨，也曾天真無邪，認為有愛就好，物質在愛面前不值一提。
這樣一個純潔無瑕的女孩死在了酒鬼第一次動手打她的那天。
那天以後，再也沒有有情飲水飽的梁婧，有的只是為了錢為了更好的生活出賣了道德感和禮義廉恥的梁婧。
這些事情，陸一聰一直到現在才知道。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他跟陸承佑一點兒都不像。
因為他們兩個不僅是從不同的女人肚子裏爬出來的，就連父親都不是同一個。
他不是陸家的人，身上流的是一個窮酸酒鬼的血。
這個巨大的變故讓陸一聰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跟梁婧發了陣火後跑走了。
外面下着雨，梁婧狼狽地拉着一個行李箱，連把傘都沒有。她給董總打了個電話，軟着嗓子讓他來接她，結果姓董的劈頭質問：“我跟你的事你是不是跟我老婆說了！”
梁婧忙解釋說沒有，董總并不相信：“我就知道你一開始接近我就沒安好心，你故意安排人拍了我們倆的照片寄給我老婆，現在我老婆正跟我鬧呢。我的生意能做這麽大可全是借着她家的光，這次我要是哄不好她，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給我等着！”
董總挂了電話，梁婧站在大雨裏，身上冷得發抖，心裏更冷。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兒。活了半輩子，她一直都在依附男人，失去了獨自生活的能力。
她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嘴裏念念有詞，不停暗示自己，沒關系的，她長得這麽漂亮，沒有了董總，還會有趙總錢總孫總李總，只要她稍微動動手段，就總能釣得到長期飯票，過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她再也不要待在狹小/逼仄的房子裏，聞着空氣中腐爛的酒味，等一個沒出息的男人醒來後，被毆打被辱罵。
她要住在大房子裏，有多到花不完的錢，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跟一幫貴婦人喝喝茶聊聊天，精致地過完這一輩子。
男人都賤，她不信找不到第二個陸霆申。
陸一聰手裏的生意、銀行卡裏的存款、兩套房子全部被收走。
他像一只喪家之犬游蕩在這個城市裏，整天除了酗酒外沒有別的事可做。梁婧給他打電話，他大部分都按掉，偶爾接起來，聽到梁婧在電話裏關心地問：“兒子，你現在在哪兒啊？有什麽事我們都可以好好說，你不能不理媽媽啊。”
“從小到大你一直告訴我，你認識陸霆申比楊珊認識他要早，所以不是你搶了別人的丈夫，你只是拿回本該屬于你的一切而已。”陸一聰自嘲地笑了起來：“你可真是會騙人，連你親兒子你都騙！”
“我只是想給你好的生活，我有錯嗎！”梁婧也激動起來：“要不是我，你能在富貴窩裏無憂無慮地過上二十多年嗎！”
“可是現在呢，我們還不是被趕出來了。”
“這個你放心，媽媽這些年也認識了不少人，有幾個我早看出來對我目的不純，你等我去……”
“你都已經這麽大年紀了，怎麽就一點兒臉都不要呢。”陸一聰罵得難聽：“你不要臉我還想要呢！”
他挂了電話，把最後一瓶酒灌進肚子裏，醉醺醺地沿着街道往前走。
不知不覺走到了中醫館門口。
他看着燈火通明的醫館，想起剛轉學到浩天高中那陣，他發現陸承佑對尹若心的感情跟對別人不一般。剛開始他不明白為什麽陸承佑會喜歡尹若心，後來知道了，尹若心了解陸承佑藏得很深的悲哀和絕望，她用自己小小的身軀，竭盡所能地在溫暖治愈他。
這麽一個女孩，确實很難讓人不動心。
陸一聰羨慕陸承佑的一切。
尹若心從醫館裏走出來，他跟上去。夜色很黑，零星挂了幾顆星星，路兩邊的商鋪亮着燈，路上行人很少。
尹若心發覺到不對勁，扭過頭。
陸一聰醉得身形有些晃，手裏提了個空酒瓶。尹若心防備地往後退了兩步，問：“你有事嗎？”
陸一聰低頭看了眼，覺得是自己提着的瓶子吓到了她，趕緊扔到一邊。他并不知道自己該跟她說什麽，說什麽好像都沒有用。尹若心厭惡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現在他被趕出了陸家，她肯定很高興吧，為陸承佑的仇終于報了而高興。
“我不知道我不是陸霆申的兒子。”他臉上發涼，用手抹了下，摸到了幾滴眼淚。
“我真的不知道。”
他深深地低着頭，脊背彎着，嘴裏重複着這句話。他被真相擊垮，感覺自己身上流的都是髒血，這麽一個卑賤的人，卻嘲笑陸承佑是雜種，笑話他母親不過是通過家族關系才能嫁給陸霆申的可憐蟲。
“原來我才是雜種。”陸一聰哭着笑了笑：“我才是。”
“你是誰的孩子又不是你能決定的。”尹若心雖然不喜歡他，也還是說：“誰都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你不至于這麽看輕自己。”
印象裏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安慰。
陸一聰怔怔看了她一會兒，她的話好像是有魔力，讓他剛才還躁動不安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什麽時候重新開始都不晚，”尹若心說：“你已經是成年人了，過去又受過最頂尖的教育，去哪兒不能好好生活？與其自暴自棄，不如接受現實過好以後的日子。”
說完這些，她看了看時間，說：“你走吧。”
她轉身打算離開，陸一聰叫住她：“阿惹。”
她回過身。
“我真挺羨慕我哥的。”他說：“特別特別羨慕。”
尹若心沒大聽明白。陸一聰釋懷般地長嘆口氣：“可我不會再嫉妒他了。”
陸承佑把車停在路邊，看到這邊的情形，快步跑過來把尹若心的手握緊，扭頭警惕地盯着陸一聰：“你又來幹什麽？”
完全就是一副護食的姿态。
陸一聰叫他：“哥。”
“到現在了你還能叫我哥？”
“畢竟做了二十幾年的兄弟了，一時要改口還真改不過來。”陸一聰笑着揉了把短短的頭發，慢慢地就笑不出來了，眼睛變得很紅。他剛才做了決定，打算過幾天去美國。他是在那邊長大的，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回來，這裏的一切都不屬于他，白白多了些惦記。
“我這是最後一次來看她了。”他說。
陸承佑皺起眉，他覺出陸一聰對尹若心的感情不一般，屬于男人的那點兒占有欲被激起來，威脅似的冷嗤：“合着你這麽想來看她？”
陸一聰苦笑了下：“以後就不來了。有你看着，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了。”
他往後退了退，離開時忍不住又看了眼尹若心，說：“阿惹，我走了。”
陸承佑憋着氣，擡起頭，不耐地拿舌尖頂了頂腮。
“跟我回家。”他牽着尹若心到了車旁，打開副駕駛的門，手護在她頭頂等她坐進去，躬身幫她系安全帶時捉着她的唇撕咬了下，力道有些大，能讓人感覺到他帶了點兒懲罰的意思。
尹若心微微皺眉，嘶了一聲推他：“疼。”
陸承佑起身，關掉副駕駛的門，從車頭繞過去坐進駕駛室，發動車子打方向盤：“下班了不知道先給我打個電話？”
“我怕耽誤你工作。”
“工作哪有你重要。”陸承佑往後靠，眼睛看前面路況，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陸一聰都跟你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就說了些挺傷心的話，說他知道自己身世了什麽的。”
“所以你就心疼他了？”
這男人的聲音酸溜溜的。尹若心看他一會兒，發現他是在別扭着，笑：“你又吃醋啦？”
“誰讓你長得太漂亮了，”陸承佑吃醋時都能猝不及防扔句情話給她：“別人多看你一眼我都受不了。”
尹若心沒忍住笑，把安全帶往外拉了些出來，探身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下。
陸承佑暗爽地挑了挑眉，嘴上卻不饒人：“別鬧，再鬧先在車上來一發了啊。”
尹若心：“……”
改了一下書名，覺得《你會知道》要更好一些，大家不要不認識我們小知道哦＞M＜
番外倒計時啦，還剩兩章左右哈~
婚禮蜜月都會寫的，然後養崽就不寫啦，我不太喜歡寫崽，在看過一些科普後感覺生孩子這種事挺可怕的（僅代表個人看法，沒有在宣揚任何價值觀，計生委不要來找我），不僅會對女生的身體造成很大傷害，而且還會面臨其它方面的風險。最重要的，這個世界其實很黑暗，大多數時候它都是不美好的（也僅代表個人不成熟的小看法），陸承佑和阿惹是比較幸運才會遇到彼此拯救了彼此，但他們無法确定自己的小孩就會過得開心，就算再怎麽精心地妥善地養也還是會有也許這個小孩根本就不喜歡這個世界的可能性吧。還有一個原因是阿惹得過先天性心髒病，陸承佑在意她的身體，不會舍得讓她生小孩的。
綜上所有，就不寫崽啦，希望想看崽的讀者小天使理解一下（實在是我寫不出來，我對一件自己不喜歡的事下筆的話，寫出來也不會好看的…，不如就留在兩個人美好的二人世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