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4章
楊枝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一開始,她被同事纏住,不管是有家有口的還是未婚待嫁的,都對她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很感興趣。
美小護眼睛都直了:“百聞不如一見!”
楊枝無法解釋自己是怎麽突然多了個哥哥的。這過程太過曲折複雜,只要結果是好的,一切都是好的。
她在後院砌好的燒烤竈前,靜靜注視着小溪溝旁的男女,只覺得不負所托。
等她有機會站到小溪邊時,老嚴和林少錫正被同事家的幾個小崽用水槍攻擊。楊枝一直知道,林少錫是帶娃的好手,沒想到嚴主任也如此有童心,兩人真和小朋友玩了起來,倒是叫一旁的父母有了清閑的時刻。
他們沒有武器,仗着身高優勢直接拿水潑,孩子們樂的嘎嘎大笑。
陳柔原本是跟他們站在一起聊天的,生怕被波及,趕緊後撤到楊枝身邊。孩子們武力值不低,小溪雖淺卻也多蚊蟲,陳柔拍拍楊枝:“讓你哥注意點傷口。”
楊枝覺得這話陳柔說更合适,陳柔卻不在這待了,高高興興加入烤雞翅隊伍。
林少錫一回頭,就看見楊枝有話要說的模樣。
他将戰線扔給老嚴一人守護,渡水而來,赤腳立在細沙裏,擡頭看踩在石頭上的小姑娘。
楊枝彎下腰,對暗號似的問他:“少錫哥,你是不是和小柔姐确定關系了?”
女孩的脖頸如天鵝般優雅,衣領蕩下來一截,纖細的鎖骨深深凹下去一汪,少錫将視線落在她好奇的雙眼上,幽幽問:“我這麽讓你以為的?”
“我覺得是。”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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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楊小枝。”少錫這麽叫她。
小姑娘乖乖嗯了聲,耳朵有點燙。
他平時總是楊枝楊枝的,連名帶姓,一點都不親近,突然這樣,她覺得是有點讨饒的意味。
少錫對她說心裏話:“我不走,你也別怕。”
雖然楊枝是受邱瑞華的囑托辦的這件事,但不可否認,她挺怕的,林少錫的出現強勢且耀眼,她希望他留在這裏,是快樂的留下。
林少錫擡起濕漉漉的手彈了彈,水點子濺在楊枝額上,她的失望藏不住,跟被紮破了的氣球似的,一下蹲在地上,哼了哼:“少錫哥,你以後不結婚了是嗎?”
林少錫覺得這姿勢眼熟,回來第一次見她,就是這麽委委屈屈蹲在家門口。
他湊過去低語:“我要是想結婚,自己就能把人留住,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我在你心裏就弱成這樣?”
小姑娘飛快地:“你還想結婚嗎?”
林少錫沒吭聲。
楊枝的腳趾頭摳着地板:“我都不知道你想留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當然不安心。”
林少錫就知道,她是被他離婚的事弄怕了,怕他再被傷一回。
“一定帶給你看。”他想了想,保證着,“最先帶給你看。”
楊枝搖搖頭,嘀咕:“你不要糊弄我,你偷換概念,你到底……”
她飛快瞥了他一眼,他身後是涓涓細流與高山綠葉,他如青松、亦如浮雲。她突然就不怎麽想問下去了。世俗中這個年紀必須要做的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如果他願意的話,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
“先給邱邱姨看看。”楊枝說。
“你不看?”
小姑娘被順毛捋,心中開朗起來,豎起兩根手指頭:“我排第二就行。”
那邊,老嚴眼看陣地失守,連連呼救:“聊什麽呢,趕緊過來!”
林少錫把表摘了,拉過小青蛙的小臂,垂眼認認真真套在她手腕上,淡淡道:“幫我拿着,站遠點,一會兒淋濕你。”
楊枝拉住他:“那說好了?”
“嗯。”
楊枝依言後退,看林少錫幾步過去加入戰局,立刻扭轉局面。她捂着手,手表戴在他腕上那麽合适,套進她手裏卻叮叮當當撐不起來。
她斟酌着該怎麽辦,不能放包裏,上回被扯斷後就不太牢固,今天穿的褲子也沒兜兜,最後盯着自己胳膊,把手表往上撸了撸,好好一塊腕表被她戴成了血壓儀。
看着看着自己就笑了,不管那兩個大男孩,樂颠颠去找小柔姐。
陳柔問她:“知道了?”
楊枝有點不好意思,媒人不好做,成了是喜事,不成兩頭為難。
陳柔卻沒芥蒂,小小的個兒摟着她:“還是得謝你,讓我知道這世上真的還有這麽好的男人,我之前相親相的都快絕望了。”
楊枝很鄭重:“小柔姐,緣分天注定,不要對自己失望,也不要對未來失望,你在我心裏真的很好很好,我很高興能與你成為朋友。”
陳柔在林少錫跟前是笑着的,在楊枝面前才露出點傷感,但很快又笑了,笑着嗯了聲,塞給楊枝一串烤雞翅。
楊枝邊啃邊嘟囔:“我以後不管他了,管也管不住。”.
小溪裏的戰局無聲無息結束,小朋友們被爹媽拎上岸換衣服喂飯,兩個老爺們沒那麽多講究,太陽地裏站一會兒,晾幹了就行。
小張大夫給師傅送飯,別說,真有點新疆烤肉的味道,老嚴誇他,還催林少錫趕緊嘗嘗。
小張大夫按照老嚴的輩分也把林少錫當長輩,顯得特別有禮有節,這事林少錫很熟,他從小在電廠人眼裏就是這麽拔尖的。
所以,老嚴等着他誇幾句好聽的,他愣是沒吭聲。
小張大夫很忙,這邊送完飯又挨到楊枝身邊,将自己精心準備的海鮮遞過去,獻殷勤。
林少錫眯了眯眼,看楊枝把滿手食物分給陳柔,自己一點沒碰。
老嚴問林少錫:“你上次問我遲到的事,是楊枝吧?”
林少錫這才願意搭理他,點點頭,把為什麽遲到說了一遍。
說完睇着老嚴。
話沒說,意思到了。
老嚴表示:“行,回頭我跟她老大說一聲,還是好同志。”
林少錫跟着提起宿舍,皺着眉:“你們條件也太差了。”
老嚴挺委屈:“這也賴我?”
少錫:“你爹不是院長麽?”
是的,老嚴除了是骨科一把刀外,還有一個身份,市一院太子爺。
老嚴有點抓狂:“林少錫,你這人……”
少錫眉眼染笑:“害羞啊?太子爺。”
老嚴一個猴子撈月就過去了,少錫往後一閃,老嚴追上,猛虎撲食般把人箍住,惡狠狠地絞臂,兩人跟半大小子似的鬧起來,少錫沒怎麽還手,嘴上占了便宜,見好就收,這時候,楊枝那頭突然起哄,少錫循聲望去,見小張大夫捧着個大蛋糕,紅着臉,被衆人簇擁到了楊枝跟前。
小張大夫剖過不少人,但這場面還是緊張,一緊張說話就有點哆嗦:“楊,楊枝,生日快樂!”
楊枝表示,自己還是淺薄了,原來今天的highlight在這裏。
扪心自問,蛋糕不想要,并且有點煩,但身為一個成熟的社會人,她應該把場面圓回去。
“你徒弟缺心眼吧!”少錫驀地跟老嚴動手,把人撣開,皺着眉拔腿往那去,摟着楊枝往後一帶,把進退兩難的女孩帶到身後,笑着接過了那個粉嘟嘟的蛋糕。
“謝謝。”林總作為無比成熟無比合格的社會人,對小張大夫道謝,并重重拍了拍此人肩膀,和煦道,“你今天辛苦了。”
小張大夫肩膀很痛,他還有告白的話沒說,無助地看向師傅。
老嚴也很無奈,讓他先按兵不動。
楊枝看着面前突然多出來的肩膀,不那麽煩了。
她什麽都不想做,安安靜靜躲在林少錫身後。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這樣。
林少錫的出現打亂了整個節奏,氣氛一滞,與小張大夫玩得好的幾個朋友催促:“小張,說啊,像個爺們!”
小張大夫握着拳,鼓起勇氣,一句我喜歡你到了嘴邊。
少錫轉手把蛋糕放到桌上,往小張大夫走了一步,沉下臉低語:“鬧夠沒有?”
說完,目光瞧了瞧四周。
小張大夫跟着看去,看見同事們的打趣和揶揄,唯有楊枝,立在那,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開心。
小張大夫突然意識到了現在的情況,站在楊枝的立場,意識到了她的為難。
“楊枝,你來分蛋糕吧,你哥特地給你準備的。”小張大夫對她笑了笑,楊枝感受到了他的歉意。
林少錫轉回身,擋住兩人相交的視線:“還看?”
楊枝小聲說:“少錫哥,你好高啊!”
少錫:“……”
楊枝:“看不到了呢。”
市一院的都是人精,趕緊順着附和:“先許個願,生日願望很靈的。”
少錫:“許願。”
楊枝趕緊動了動,胡亂合起雙手,閉上眼,許了個願。
每年的願望都是這個。
這個蛋糕,是陳柔動手切的,切了一塊大的,踢了踢楊枝,楊枝乖覺,高高端給哥哥,挨了少錫一記眼刀。
楊枝讪讪收回來,轉手又給了老嚴。
大家紛紛散去,老嚴挖着蛋糕,怪裏怪氣說少錫:“以前沒發現,你這人護食。”
“你跟我過來。”少錫冷着臉往外走,老嚴跟過去,兩人站在車邊,這陣仗不久前剛來過一回,他就覺得今天不該來,折騰。
所以挺不客氣:“讓你徒弟離她遠點。”
老嚴脾氣也挺硬:“我徒弟怎麽了?我徒弟前途大着呢!你憑什麽瞧不上?”
林少錫:“他有什麽前途不關我的事。”
老嚴:“年輕人相互接觸怎麽了,小楊還沒說什麽呢!林少錫你是她爹還是她媽?你就是個鄰居,還是個不太熟的鄰居,管太寬了吧你!”
這話把少錫說心疼了,爹媽?得了吧!
他跟老嚴說:“她的事以後都歸我管。”
老嚴差點被奶油噎死,眼睛都爆出來了。
少錫從後備箱拿了瓶水,擰開,給過去,老嚴喝了兩口,兄弟倆因為這個動作無聲地緩和了情緒。
“她但凡露出一丁點喜歡我今天都不會這樣。”少錫說,“老嚴,追人,你這麽追別人可以,但楊枝不行。她最介意這個。”
“為什麽?”老嚴無法理解,調子拔高。
林少錫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