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跳支舞嗎？

第4章 追星第四天

追星第四天

要讓人類對一首歌産生厭惡很簡單，要麽把這首歌設為每天的起床鬧鈴，要麽天天跳這首歌。

這歌叫什麽不重要，反正說了你們也不會記住。總之一個月前我聽到這歌時心頭還會有些甜蜜泛起，這可是連結我和哥哥的命運之曲，如今這歌前奏一響起，我就要花很大的努力去控制自己不要翻白眼。

我已經不想再回憶我練習這首歌時的種種苦痛。

原本我是個糊逼，在宿舍裏自由生長，後來哥哥像天神降臨，每天六點将我從幸福的被窩裏拉起，一練練一天。

像我這種水平的菜狗，一開始特訓時還卓有成效，每天的進步可以說是坐火箭一樣。那段時間我練得也開心。

但這玩意兒也有高原期。就好比一個平時考二三十分的學渣要逐夢高考，剛開始複習時，到處都是提升空間，只要不把hello拼成hallo就又能怒得0.5分！

越到後面就越不行，我得把GuZeXing is a tao yan gui這樣的句子寫對才能再得一分。

好吧，沒有這樣的句子。

又或許有。而且這種句子可能對大多數人來說簡直是信手拈來，沒什麽難度。

可其實對我來說，我覺得我能跳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不算頂好的，不能讓人一眼驚豔，但如果是群舞，我混進裏面也不算拖後腿那種。

我們團說到底也不是賣業務能力的，不少人氣高的選手業務能力也不怎麽樣，就靠着賣人設把粉絲哄得服服帖帖的，上臺随便甩兩下手也有人在下面捂住心髒尖叫。當然這話由我這種糊逼說出來就是紅眼病，眼紅得滴血，但我這麽說本意不是酸，而是想說，人家很多Top都随便跳跳，我到底是前世犯了什麽罪才要在這裏被顧擇星抓着一遍遍重複。

一個動作跳10086遍顧擇星也不滿意。

中途露出各種疑似不耐煩或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就算了。

那天他終于沒忍住，兇了我。

我說：“前輩，我真的有點累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他眉頭皺成溝壑：“你跳成這個樣子怎麽上金曲大賞？觀衆一票都不會給你投。”

我承認當時我沒繃住，眼裏一陣熱意。我很快吸了吸鼻子把即将洶湧而來的眼淚憋回去了。怕一說話就破功，我也沒開口，只是默默走到音響那裏，重新開了音樂，自己跳了起來。

顧擇星也失語了一陣，過了會兒來摸我的頭，跟我道歉：“對不起。”

我躲開了，搖了搖頭。

顧擇星又說：“其實你跳得很好了，我就是……”

嗐。樂觀糊逼什麽難聽的話沒聽過，或許我幹啥啥不行，但調整情緒絕對第一名。我笑了笑，對他說：“我沒事啊，前輩不用道歉。”

然後我又說：“剛才躲了一下是因為我練了很久出了很多汗，頭發很油，所以感覺你還是別把手放我頭上了。”

顧擇星明顯被我噎住了：“……”

我們兩個都沒多話，沉默着練完。

回去以後我收到了顧擇星的信息，還是跟我道歉的，說他當時比較着急，沒顧及我的情緒。

我說沒事，他說的也是事實。

我是跳得不好。

跳得好不好也要看參照系的，我和我自己以前比是大有進步，但和顧擇星一起跳果然還是不太行。

只是夜深人靜躺在床上，聽着室友的鼾聲，我還是有點抑郁。

我打開網抑雲，這次不聽顧擇星solo的那些歌了，随便找了首別的歌來聽。

也沒把歌聽進去多少，我一直在胡天胡地想些有的沒的。我心想我一直追顧擇星的，我知道他為什麽着急，他的每一個舞臺都很完美，他可能不想讓我拖累他，不想讓我成為他舞臺裏的污點。

可是我有什麽辦法，在這之前我只是一條鹹魚而已啊。

我又想到之前我們團有個現在已經糊逼了的Top，他為什麽糊逼，是因為他跟別人的聊天記錄被爆了出去。

私下該名Top和人聊天時，會說想到要去握手會就惡心，說粉絲都是些現實中沒人要的夢女，又說別的同事不行，說紅的人其實也就那樣，又說那些糊的人沒有自知之明還要在團裏待着不知羞恥。

當然肯定不是每個人都會這麽想，可是我深夜網抑雲，越雲越鑽牛角尖。

萬一顧擇星其實也是這麽看我的呢？

顧擇星出道以來也不是沒有黑粉，一些人黑他的點就是覺得他性格太好太溫柔像個假人。如今我知道了，他是有別的情緒的，他會不滿，會不高興。

他不是個時時刻刻都溫柔的人。

網上還有很多人，因為我和他一起跳這個舞，而心疼他。

說我吸血鬼。

萬一顧擇星也是這麽想的呢？

他是不是也抱怨過怎麽會和我這樣又糊又菜的人組隊，還不得不花大量的時間來帶我練習？

唉，難受。

我真不想跳了。本來我可以當一條快樂的鹹魚，現在我練習得也不高興，追星也追得不高興。人生短短幾十年，千金難買爺高興，我為什麽要給自己找罪受？

因為睡不着，我刷了會兒短視頻，看了下論壇，最後我又登上微博。最近勤于練習，我已經很久沒去看微博了。反正也沒什麽好看的，我那麽糊，一般來說沒什麽轉贊評，也沒多少私信。

意外的是，我一上去，看到幾十條消息提醒。

起先我還以為我火了，定睛一看這他媽都是同一個人給我發的私信。

……也挺好的。

是我那小破應援會的會長。他每天都會跟我說晚安。

我一條一條看下來。

最新一條是：很久沒看你發動态了，不知道你最近怎麽樣，應該是在好好準備金曲大賞的舞吧？會不會很辛苦？很期待能看到舞臺上的你，加油，晚安[/心]

或許我剛剛是有過想放棄的念頭。

然而看到有這麽個人還在期待着我，那點念頭又被我打消了。

跳，跳他媽的。

後來我和顧擇星的關系就有點微妙。我看得出他還是對我的舞技比較捉急，也看得出他時常欲言又止，但他再也沒對我說過重話。

可我也不想讓他看不起，以前他去出外務上通告不在練習室的時候我都會悄悄給自己放假，現在我不，我像擠海綿一樣擠時間，練得整個人一聽到拍子就忍不住想動。

不過現在好了，今晚将是我最後一次聽到這首傻逼歌。

我和顧擇星在後臺候場，為了這歌，造型師給我們精心做了打扮。顧擇星還是很帥的，為了配合這賣腐歌裏的劇情，他穿着吸血鬼貴族的禮服，看起來高貴而優雅——不過只是看起來啦，我們這公司摳得要死，這禮服就是淘寶上五十塊一套的塑料西裝改造的。

至于我？我是闖入了他古堡的平民，站在他身邊好像他的伴舞……

催場的小姐姐cue到我們了，顧擇星彎腰對我伸出了手，就像一個真正的紳士一樣。

我把手遞給他，任由他把我牽上了臺。

Call聲從觀衆席上湧來，喊的當然都是顧擇星的名字。說實話我很少上臺，尤其是觀衆這麽多的舞臺，我有點緊張。

顧擇星捏了捏我的手心。

後來在舞臺上表現得怎麽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畢竟我也不可能自己誇自己跳得賊帶勁，征服了在場的衆多觀衆什麽的，那是第三人稱爽文的寫法，我自述還要自我吹噓，就不太合适。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跳完以後我們這一組拿了全團第一，還附帶了拍雙人MV的獎勵。

原先我覺得是因為顧擇星人氣高，他的粉絲戰鬥力強，不管他和什麽人跳都能拿下第一。

直到出結果那天晚上喝完慶祝的酒我們各回各宿舍之後，顧擇星又舉着一個手機來找我。他說：“你看，都在誇你。”

我粗略看了下，确實都在誇我。

有說顧擇星旁邊那人跳得很可以，以前怎麽沒發現的，有說自己不是我倆的粉但也給我們投票了的，有說我和顧擇星勢均力敵不相上下把整首歌演繹得非常帶感的……看得我臉都熱了。

我第一反應：“你是不是找了些假圖來騙我？”

顧擇星笑說：“你想什麽呢。”

我想，那就是這場臨時抱佛腳專項訓練出了效果了。雖說我現在整體水平還是比較一般，畢竟真練一個月就能脫胎換骨的人就算存在那也不會是我……但在這首破歌上面，我确實可以說比較登峰造極了。

我正打算商業客套一下，感謝顧擇星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幫助……

他忽然抱住了我。

不是那種哥們間随意勾肩搭背的抱法。

他雙手環住我的腰，下巴擱到我肩膀上，狗似的在我脖頸處蹭了又蹭。

然後他說：“太好了，你不用被到付了……你不用走了。”

我渾身僵硬：“……前輩，你喝醉了。”

室友從浴室裏出來，也僵硬了，他重新推門進浴室，飛快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

我：“……”

顧擇星還在蹭我。

我：“……”發生了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