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訓哭

第52章 新人

新人

電梯外的兩人也笑了，楊珉單手扶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狂飙。段錦榮則滿臉通紅，感覺非常沒有面子。他一把摟住老婆的脖頸，微怒道。

“笑個屁！回家了！”

楊珉笑道：“都跟你說了，我媽只是看起來兇，實際上對我很關心的。”

“确實。”段錦榮點頭道：“但你之前的表現，真的太像媽寶男了。我以為你媽媽是那種很兇悍、蠻不講理、非常不通情達理的女人，對你只有一味地打壓和貶低。我感覺，你媽媽無論對什麽都要求非常高，包括對她自己，這導致你壓力很大。”

“我确實很平庸，沒有媽咪的眼光和決策力，很多人私下裏都說，我不像她的兒子。”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別聽那些人嚼舌根。”

“嗯。”楊珉頓了頓，小心問道：“你和喬哥……你們的緋聞，是怎麽回事？”

段錦榮一愣，壞笑道：“想知道？走，乖咪咪跟哥回家，一邊泡澡一邊給你說。”

兩人泡在圓形浴缸中，段錦榮一邊給楊珉做按摩，一邊說道。

“那件事就是一場誤會。當年老喬剛開始走紅，有人想要打壓他，不知從哪個渠道扒出來他是同性戀，消息漫天飛。有天晚上我們剛參加完活動，老喬喝多了，我扶他回酒店，被狗仔拍到了。那人趁機發作，炒作我們是一對的，消息被說得有鼻子有眼，我和老喬一臉懵逼，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郎配的。後來這件事，被公司想辦法壓下去了。”

“喬哥跟我們一樣？也是同性戀？”

“對。”段錦榮點頭道：“但老喬有點性冷淡，在這方面也不開竅，一直都是單身。這是秘密，沒什麽人知道，你也別說出去。”

“那你喜歡喬哥麽？他長得好、有實力，性格也随和，反正就是比我好……”

“吃醋了？”段錦榮吻了吻楊珉的耳朵，聲音低啞道：“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且他那個人，總給人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他心裏有秘密，但被他藏得很深。跟這種人做朋友還行，要是在一起過日子，總覺得有些恐怖，還是你這種單純的小貓咪最好了。”

楊珉臉紅道：“我、我也覺得段哥你最好了。”

“來，還有其他事情，我們也得磨合磨合……”

隔天，楊珉去學習編劇課，編劇老師倒是沒說适不适合，只是耐心地教導着，楊珉也學得非常認真，整個人比學習表演時有精氣神了不少。又過了幾天，戶外節目的拍攝全部完成，謝宇鳴回來了，一邊進門一邊握着電話吵架，語氣非常兇悍，聽上去對面的人是唐钰。

段錦榮穿着大褲衩、半袖衫，十足的老北京範兒，正坐在沙發上吃西瓜。見狀，他和楊珉皆不敢說話，待謝宇鳴摔了電話後，段錦榮這才開口道。

“怎麽又吵架了？這次又是因為什麽。過來坐。”

楊珉也說道：“是啊，你們前段時間感情還很好，還在□□。”

“……不要再提□□了。”謝宇鳴摔坐在沙發上，說道：“唐钰在政府裏有關系，他說最近上面風向有變，劣跡藝人不允許給任何曝光機會，流量明星也要減少曝光度，這兩項我剛好都占了。我以前陪不少人睡過，這件事一旦被曝光，劣跡藝人的标簽肯定跑不了。”

段錦榮說道：“那你就轉型呗，反正很多流量明星，也要通過各種手段鍍金，轉型，這是早晚的事情。你有顏值有演技，轉型的話，一定可以成功的。”

“哪有這麽容易。”謝宇鳴苦笑道：“公司不允許。再說了，我還沒撈夠錢，我窮怕了，手裏沒錢不踏實。如果轉型失敗，那我之前的辛苦就全白費了，前途也十分渺茫。我總不能真的去當唐钰的小白臉吧？我也是個男人，我也是有夢想和尊嚴的。”

衆人沉默，這确實很難抉擇。段錦榮想了想，問道。

“謝老弟，如果是同性戀，這種會被判定為劣跡藝人麽？”

“這種不會，如果這都能被判定為私德有虧，那不就側面證明國內是歧視同性戀麽？而且，那些當官的有多少也是，對吧？但畢竟大衆不接受，一旦曝光，事業肯定受影響。”

段錦榮松了口氣，又問道：“那你和唐钰，你們……”

謝宇鳴嘆氣道：“不知道，我們總是分分合合，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說着，楊珉捧着一袋糖果，蹦蹦跳跳地走過來，非常沒有眼力勁地說道。

“謝哥，我和段哥在一起了，這是我們的喜糖。”

兩人：“……”

段錦榮瞪了楊珉一眼，楊珉則一臉茫然，不知道哪裏做錯了。謝宇鳴接過喜糖，笑道。“恭喜二位，有情人終成眷屬。”

楊珉開心地笑了笑，去廚房裏做晚飯去了。謝宇鳴壓低聲音，問段錦榮道。

“段哥，你沒有和楊弟說過，在呼和浩特酒店的事情麽？”

“沒有……要說麽？那晚我們什麽都沒發生，我以為這不是什麽大事。”

“要分人。比如唐钰，這種事如果瞞着他，他肯定要大發雷霆的。”

段錦榮糾結地看向廚房，楊珉在裏面邊做飯邊哼歌，完全是一副沉浸在熱戀中的樣子。

“我也不清楚。楊弟有些敏感，前幾天還問了我跟老喬的緋聞，感覺他是有些在意的。但如果我說了，他反而吃醋怎麽辦？如果我不說，憑他的智商……嗯，你懂得。”

謝宇鳴理解地點頭，想了想，又說道。

“反正那件事，是發生在你們确定關系之前的，而且沒有真的做過，就先這樣吧。或許，我們也把楊弟想得太過複雜了，他很單純，或許本人并不是很在意這種事。”

段錦榮無奈地聳聳肩，對于談戀愛他是個新手，許多事也拿不準，只能不斷摸索。

轉天，段錦榮送楊珉去上課，離開的時候，他接到韋昆的電話，讓他立刻回公司一趟。段錦榮徑直走進總裁辦公室的門，韋昆給他倒水，猶豫了許久，這才說道。

“老段，公司給你安排了一個新的藝人，想讓你帶他出道。”

“不可能。”段錦榮拒絕道：“楊珉我本來也不想帶，上次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

“情況不一樣了，老段。楊珉現在要去做編劇，名義上還是你的人，但實際上已經沒有通告了。而你不一樣，你目前還是星傳的經紀人，有義務為公司繼續效力。因為捧楊珉的事情，你讓公司虧損了不少錢，如果你不把這筆錢賺回來，股東會的人不會買賬的。”

段錦榮冷笑道：“真有意思。讓我帶楊珉是上面的意思，讓我放棄楊珉還是他們的意思。他們什麽意思？還真把自己當上帝，可以操控全局了？我段錦榮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什麽提線木偶，我也有自己的選擇和喜好，我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

韋昆無奈道：“我明白，但你也只是個打工的，憑你自己無法與資本抗衡，我勸你不要過分固執。你為楊珉好，可也要考慮一下自身，你現在的情況已經十分危險了！”

段錦榮抱着胳膊，陰沉着臉不說話。他上次回公司述職時，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上層的打壓以及同事們的冷淡，他雖然還是那個名義上的藝人部總監，但許多決策權，卻是別人替他行使的，他說話也沒有之前那麽管用了。

他當然清楚這些變化意味着什麽，但他什麽都沒跟楊珉說，害怕對方擔心。

韋昆又說道：“老段，股東會已經對你相當不滿了。這次機會，也是我拼命為你争取過來的，如果你做得好，讓他們看到你的能力，你還是那個造星神話，是業界的不敗之神。那麽之前的事情，上面可以既往不咎，你仍舊是星傳的藝人總監，待遇不會改變。”

“然後呢？”段錦榮抹了把臉，似笑非笑道：“繼續給公司賣命，吃不下睡不好，每天熬夜，四處奔波，為搶資源不停地賠笑、喝酒、送東西，昧着良心做不道德的事情？被公司高層忌憚？等我年紀大了，幹不動了，徹底失去價值，再被公司随便找個借口一腳踹開？”

韋昆張了張嘴，許久後，才喃喃道。

“老段，你變了。”

“人總是要改變的，只要越變越好就可以了。我之前太混蛋了，許多事情做得也欠妥，可現在，我想做點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段錦榮站起身來，說道：“老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真的累了，抱歉，這次的任務我堅決不會接的。”

韋昆滕地一下站起身來，眉頭緊蹙，壓抑着怒氣說道。

“老段，我是為你好！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不想看你失去拼搏多年才得到的東西！”

段錦榮平靜地看着韋昆，搖了搖頭，淡淡道。

“老韋，你也變了。你念大學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的你心懷夢想，眼裏有光。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穿着昂貴西裝，坐在辦公室裏，眼睛裏卻沒有那種光芒了。”

韋昆憤怒地摔了文件夾，沖到段錦榮面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低吼道。

“……你以為我不想？！段錦榮，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你看不起我，你笑話我！你覺得我也變成了資本家的走狗，不再是跟你志同道合的兄弟了，對不對？我告訴你，我也不想的！我他媽的也想鮮衣怒馬，仗劍天涯！我也想像大學時那樣，在課堂上暢所欲言，說出去旅游就出去旅游，甚至是跟小混混打架！可現實不允許，我今年已經三十三了，我上有爸媽，下有老婆，有小孩……我需要為我的家人考慮！我不能再任性了！”

段錦榮沉默許久，忽然伸出胳膊摟住韋昆，輕聲道。

“老韋，對不起。長久以來，給你添麻煩了。我知道，你幫了我許多忙，沒有你照應着我，我在星傳不可能這麽順風順水的。你對我的好，我一直都記得，只是我不喜歡說出來。”

韋昆的眼眶紅了，沒有說話，用力地摟住段錦榮，拍拍對方的脊背。

“你真的想好了，這次任務堅決不接？就算最後會被開除，也不接。”

段錦榮沉默着，最終點了點頭，嚴肅道。

“想好了，不接。我後半生只會為楊珉一個人服務。”

韋昆松開他，喉結上下滾動，許久後哽咽道。

“我明白了。老段，不管怎麽說，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弟，祝你成功。”

段錦榮笑道：“對了，我和楊珉在一起了。有空大家一起吃頓飯，為我們慶祝。”

韋昆微怔，随後了然一笑，說道。

“我早就猜到了。你段錦榮狂妄自大，若不是你十分在意的人，你是不會犧牲到這種程度的。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好再勉強什麽了，祝你們感情恩愛，白頭偕老。”

“謝謝。”

韋昆将那份合同塞進碎紙機，段錦榮松了口氣，又順嘴提了提謝宇鳴的事情，希望讓謝宇鳴早點轉型，這樣才能長遠發展。段錦榮臨走前，韋昆又想到什麽，叫住他說道。

“老段，我想起來一件小事，或許應該跟你說一下。這次的這位新人，原本是給他指派了李經濟，但對方要求讓你來帶，說是跟你認識，你有印象麽？”

段錦榮想了想，說道：“我認識的人多了去了，包括想出道的新人，我哪能都記得住。”

“是個年輕男孩，長得挺漂亮的，很會說話。”

“……沒印象，娛樂圈裏還缺這種人麽？”

韋昆笑道：“好吧，我就是跟你提一嘴，別多心。你先回去吧，公司這邊有什麽事，我會盡力幫你協調的，畢竟我們是朋友，我不想失去你這位同僚。”

“老韋，謝謝你。”

段錦榮心情複雜地向停車場走去，心中說不出是暢快還是忐忑，亦或是二者皆有。

他兀地想起算命先生的那番話，三十歲前運勢用盡，後半生平淡享福。或許，對方說得是正确的，他的心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他現在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事業在他心中的比重開始減輕，他更多地将重心轉移到情感方面來。

這樣……似乎也不錯，他本就想有個家，現在也能夠如願了。

“段總監。”

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段錦榮的遐思。他轉過身來，四處張望，疑惑道。

“誰？”

一個男孩從一旁走出來，穿着一身名牌衣服，姿容妩媚，雙目狹長而上挑，沖他笑道。

“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

段錦榮眯起眼睛打量對方，覺得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不好意思，你是？”

“段總監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忘了，呼和浩特的酒店，行政酒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