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訓哭

第51章 談判

談判

楊母穿着一身休閑裝，氣場仍舊很足，她懷裏抱着小黃狗，阿黃在那強大氣場的震懾下瑟瑟發抖，汪都不敢汪一聲，可憐巴巴地看着段錦榮他們，希望主人趕緊過來救自己。

段錦榮雙腿一軟，差點跪下。他冷汗涔涔，心說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本想瞞着楊珉母親的，沒想到偏偏被撞了個正着。楊母會生氣麽？楊珉會挨揍麽？他們這維持了僅僅不足三天的初戀，難道就要這樣草率地結束了麽？私奔的話，他們要跑到哪裏？

見那兩人抖得跟篩糠一樣，楊母冷笑一聲，将小黃狗放在地上。小黃狗嗷的一嗓子，撒開爪子便狂奔向段錦榮他們，抱着主人的腳腕，哀嚎着求撫摸求抱抱。

楊珉驚訝于母親的忽然到訪，卻沒有想象中那麽害怕，甚至還主動開口道。

“媽咪，你、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我好歹也是星傳的股東之一，想要知道藝人住在哪裏，行程安排，很困難麽？你爸今早去紐約出差了，一周後回來，我閑得無聊，出來遛狗，剛好過來看看你。”

段錦榮緊張道：“楊女士……”

楊母不理他，繼續說道：“阿黃很乖，不吵不鬧不挑食，正式取名字了麽？”

“沒有。”

“那我給取一個好了，它毛色金黃，就叫黃金榮怎麽樣。”

段錦榮：“……”

楊珉小聲道：“這不妥吧？叫阿黃就很可愛。”

“開玩笑的。”楊母抱着胳膊，說道：“不請我進去坐坐？我穿着高跟鞋，腳很酸。”

兩人急忙開門，将楊母恭恭敬敬地請了進去。進屋後，楊珉作陪，帶着楊母參觀宿舍，段錦榮則一頭鑽進廚房裏，思索着如何應付忽然到訪、讓他們被迫出櫃的巨佬型丈母娘。

段錦榮自打出生就是天之驕子，從幼兒園開始，就是被同學敬仰、被老師寵愛的名列前茅的學生；工作後，他也憑借出色的能力和傲人的業績，在行業內打遍無敵手，各種橫着走，可以說他從來就不知道服軟、害怕是什麽滋味。

原本，他是絲毫不怵這位女強人的，但現如今彼此身份特殊，這可是楊珉的母親，是他的丈母娘，不僅為了愛情堅決不能翻臉，還得表現出自己的優秀，哄得對方開心才行。

在此番鉗制之下，他終于體會到了女婿第一次面見丈母娘時，是怎樣一種複雜的心情。

心念電轉，段錦榮已經打定了主意，摸準了方向。

首先，事情已經敗露，隐瞞沒有意義；其次，他和楊母都是強勢之人，他們這種人，最讨厭的就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這種人在他們心裏，會被貼上不負責、沒能力、不靠譜等标簽。因此，段錦榮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表現出害怕、軟弱來，就算遭到對方的打罵，也要表現出要和楊珉在一起的決心，這樣或許還有回轉餘地。

段錦榮端着茶水點心來到客廳，楊珉正跟在母親身後轉來轉去，一口一個媽咪，叫得相當親切。恰似第一次獨自捕獵歸來的小貓咪，正在給母親炫耀自己的戰績。

楊母則表情淡淡的，一邊走一邊收拾宿舍裏的，任何她看着不順眼的地方。兩人所過之處，皆是一片潔淨，仿佛就連光線都變得明媚了不少，空氣也格外清新。

終于，楊母在沙發上坐定，對他們說道。

“段先生，謝謝你的茶點，請坐。珉珉，你去燒飯，今晚我在這裏用餐，沒問題吧？”

段錦榮一愣，咪咪？一個二十六的大男人，被叫咪咪？！這……

楊珉哎了一聲，撸起袖子就往廚房裏面鑽。段錦榮在楊母對面坐下，盡量表現得淡定。

楊母開門見山道：“段先生，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上次在會議室，我們聊得不是很盡興，剛好趁着今天好好談談。說實話，我挺喜歡你的，星傳裏那麽多人，只有你真心實意地為我家珉珉考慮，始終都站在他這邊，替他争取，替他說話。”

“您客氣了，楊珉是我的藝人，我為自己的藝人盡心服務，是職責所在。”

“但是，我也非常讨厭你。還從來沒有任何人，在大庭廣衆之下，那樣跟我說過話。”

段錦榮吸氣，說道：“我理解，楊珉說過，我的性格跟您的很相像，不喜歡被其他人忤逆自己的意思，還有點愛面子。所以楊女士，我想您也應該可以明白，我那樣講話并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完全是出于工作角度，為楊珉考慮。”

楊母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很會講話，一口一個楊珉，知道拉着我兒子做擋箭牌？”

段錦榮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翻舊賬沒有意義，不要再說了。我們來談談今天的事情吧……你先不要急着否認，我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我親眼看見你們在接吻。”

段錦榮頓時無話可說，他本想委婉地引出這個話題，沒想到對方比他還要直接、強勢。

廚房裏叮叮當當的切菜聲停止，楊珉的小腦瓜從門口冒出來，緊張地觀望局勢。

楊母背對廚房，看也不看，直接說道。

“你看什麽？回去，繼續燒你的菜去。”

楊珉一縮脖子，切菜聲頓時重新響起來。楊母似笑非笑道。

“聽韋總說，段先生泡功夫茶的手藝不錯。我有幸品嘗一杯麽？”

“當然。”段錦榮連忙倒茶，雙手奉上，說道：“那我也直說了，我愛楊珉，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我、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給楊珉最好的生活，不會讓他受委屈。”

“段先生以前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見過對方家長吧？”

段錦榮一愣，說道：“當然，楊珉是我的初戀。”

“難怪，你說的這些內容，我們做家長的其實一點都不喜歡聽。什麽意思？難道珉珉在家裏，就受委屈了？我和他爸爸沒有能力，讓他過得富足開心？”

段錦榮冷汗直冒，緊張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珉又從廚房跑來，說道：“段哥肯定不是個意思！”

兩人異口同聲道：“做你的飯去！”

楊珉撇了撇嘴，又回到廚房去了。段錦榮深吸一口氣，真誠道。

“那您需要我做什麽，可以提出來，我盡量做到。”

楊母邊飲茶邊說道：“我目前想要的，其實段先生已經做到了。你承認珉珉的努力，可以幫助他找到擅長的事情，希望他變得更好，這就足夠了。如果你能夠始終如一，堅持這點，那我就更加滿意了。”

段錦榮眼前一亮，搓着雙手，有些興奮地說道。

“那您的意思是？您同意……”

“我還沒說完。”楊母打斷道：“但你是個男人。我經歷過許多事情，不是個頑固刻板的人，我不反對同性戀，但我兒子選擇這樣一條艱難的道路，我不太滿意。你們将來要面對許多挑戰，珉珉在某些事情上異常固執，他能堅持下去，你能麽？”

“能。”段錦榮挺直腰板，一字一句道：“我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

楊母輕笑道：“段先生，你還是太年輕了。時代是會變的，人也是會變的。你們正處在熱戀期，沒有經歷過什麽挫折，一旦遇到困難，你還會這樣堅定麽？我聽說，你最開始不願意帶珉珉，後來是經過反複權衡，才答應下來的。你能保證，将來不會繼續動搖麽？”

段錦榮垂下頭去，自知理虧，無話可說。楊母又說道。

“或者，将來你覺得珉珉膩了，又或者身邊有了更合心意的人，你能保證不會動心麽？我聽說，前幾年你和喬雲彬也傳出過緋聞。”

“關于這件事，我可以解釋！那完全是媒體制造的一場誤會！”

想起當年的事情，段錦榮不免一陣頭疼，捏了捏眉心，企圖向對方解釋當年的事情經過。楊母卻沒有興趣，放下茶盅，擺手打斷道。

“既然已經過去了，再追究也沒有意義，我只想知道你将來有什麽打算。”

段錦榮思量再三，挺直腰杆，一字一句道。

“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對許多事情沒有經驗，我現在也不能向您保證什麽。如果我答應得太過痛快，您更加不相信，不是麽？還請您給我一個機會，看我的表現。”

楊母點頭微笑，不置可否，卻又問道。

“還有一件事，你父母那邊什麽意見？我不能接受我的兒子，在別人家裏遭受白眼。”

“我的奶奶不久前去世了，她生前見過楊珉，非常喜歡他，甚至還把自己畢生的藏書都贈送給了楊珉。至于我的父母，他們從小就沒怎麽管過我，我不會聽取他們的意見的。”

楊母頓了頓，說道：“抱歉。”

“沒關系。”段錦榮笑道：“我剛開始很緊張，生怕被您知道我們的戀情。現在看來，把話說開也沒有那麽困難，反而心境豁達了。楊女士，我知道您對我不是很滿意，但除非是楊珉跟我主動提分手，否則我是不會主動離開他的。楊珉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而我是慧眼識珠的雕刻家，我們天生就該彼此成就，不該被分離開來。”

楊母挑眉，笑道：“你很自信。”

“您也很優秀。您無論是作為企業家還是母親，都是非常偉大的。”

楊母主動伸手過去，與段錦榮握了握，兩人就像是達成合作般，将此事暫且談妥了。

在廚房裏全程偷聽的楊珉也悄悄地松了口氣，锃亮的鍋上，映出他開心的笑臉來。

三人一狗坐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阿黃作為一條來自內蒙古的狗，吃不慣漢族的糧，只喜歡吃肉，圍着三人腳邊轉來轉去，各種賣萌讨好，要到了不少肉吃。

飯後，兩人送楊母離開，站在電梯門口，楊母說道。

“段先生，說實話，我對你并不是很滿意。但你是珉珉的經紀人，還有許多工作方面的往來，因此我暫時不會讓你們分開，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您放心。”說着，段錦榮猶豫着問出那個困擾他一整晚的問題：“楊女士，我想冒昧地問一下，您為什麽要稱呼楊珉為‘咪咪’？他作為一個成年男性，被用這種名字稱呼，是不是顯得太……呃，幼稚了？”

楊珉：“哈哈哈哈哈！”

楊母頓了頓，說道：“段先生，有沒有可能，我叫的是‘珉珉’。我祖籍山西，鼻音發的不是很标準，讓你見笑了。”

“啊——”

段錦榮頓時臉漲得通紅，抓耳撓腮，十分尴尬。楊母沖着二人點了點頭，轉身走進電梯裏，當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從裏面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