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戲
對戲
大半個娛樂圈都下場的結果就是，沉寂許久的微博熱搜榜，終于如網友所願，又熱鬧了起來。
你方唱罷我登場，在瓜田裏當了一夜的猹之後，網友們頂着通紅的雙眼，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
網上的熱度雖說降了下去，但劇組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把蘇旖和韓頌的對手戲，往後調了時間。
就連蘇旖的單人拍攝，也像打游擊一樣，室外的部分先不拍，室內的部分躲着拍。
打了三天的游擊戰，#丁曼林樂生共度良宵# 空降熱搜。
跟在韓頌身後，做了三天尾巴的娛記們，沒能從韓頌身上得到收獲，只好鳴金收兵。
蘇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是秉着同門師姐妹的情誼，給何丹打了個電話。
何丹這才告訴她，那天之所以把她送到劇組，就匆匆離開，也是因為丁曼和林樂生被拍到了。
現在的結果，是雙方團隊商議後，共同做出的決定。
藝人公布戀情，在娛樂圈屬于頂級大瓜。
丁曼和林樂生的戀情，把韓頌發飙怼黃牛和私生的熱度徹底壓了下去。
于是，在蘇旖進組的第四天，終于迎來了她和韓頌的第一場對手戲。
去往片場的路上，蘇旖靠在椅背上，默背今天要拍攝的臺詞。
西西咬着豆漿袋子低頭刷微博，刷了會兒沒意思，就轉身投奔到微信八卦群的懷抱。
這個群是這兩天在劇組裏加的，裏面基本都是常年混跡于各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八卦更新速度堪比火箭發射。
西西剛刷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大新聞，"旖姐，有人爆料妮娜姐插足丁曼和林樂生。"
蘇旖眼皮都沒擡一下，随口打假："假的，顧妮娜前段時間還跟我吐槽林樂生是個渣男，在劇組也不收斂，前腳還在和跟組編劇拉拉扯扯，後腳就和女二勾搭上了。"
顧妮娜是蘇旖的閨蜜，高中同班，大學同寝。
和蘇旖不同，顧妮娜從大一開始就專注于拍各種狗血偶像劇，沒什麽大的理想，就是想紅。
這個願望終于在大三的時候因為演了個仙女實現，從此以後，就和同一類型的丁曼杠上了。
林樂生是西西的新牆頭，猝不及防的塌房，西西心情郁結，不死心的問了句："那妮娜姐是女幾？"
蘇旖："女一啊，丁曼是女二，就他們正在拍的那部戲。"
"我聽丹姐說這部戲不是雙女主嗎？"以防萬一，西西還翻了一下官微，"海報都是雙C位。"
蘇旖翻了一頁劇本，想到顧妮娜當時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對，但是妮娜說她比丁曼多了一場戲，所以她是女一。"
西西："......"
這計算方式，就很顧妮娜。
今天拍攝的公寓距離酒店不遠，他們又出發的早。
到了片場，除了幾個住在這邊的工作人員，其餘人還都沒到。
打過招呼後，蘇旖按照劇本獨自走了兩圈，腦子裏想象正式開拍的時候，要用什麽樣的方式去表現。
沉浸式的模拟了兩次之後，蘇旖心裏有了大概的想法，剛喊了西西幫她對下戲。
門口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問好聲，低頭一瞧，是萬辰到了。
蘇旖前兩天拍單人部分的時候，已經和萬辰混熟了。
再加上萬辰還是她迷弟，相處起來更是輕松自在，完全沒有蘇旖之前形象的那種生疏的感覺。
她很随意地趴在護欄上和萬辰打招呼："萬導早啊。"
萬辰擡頭看過來，見是她，也十分給面子的送上一個向日葵般的笑容。
随即想到什麽，回頭看了一眼，笑容瞬間變成了嫌棄。
蘇旖有些好奇，蹲下身子隔着欄杆往他身後看，原來是因為熱搜事件，一直沒露面的男主角。
這就不奇怪了。
畢竟這幾天拍攝，中間休息的時候，她都是聽着萬導對韓頌的吐槽過來的。
她之前從網上了解到的韓頌，是一個從小就品學兼優、雙商極高、謙遜紳士、待人真誠的人。
結果在萬導眼裏，韓頌從小就是個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詭計多端、還愛欺負弱小的"惡霸"。
雖然萬導堅決不承認，他就是那個弱小，但是不管現在韓頌，在粉絲和網友的眼裏，有多麽的完美，在萬導這裏就是槽點滿滿。
韓頌懶洋洋地跟在後面，聽見蘇旖的聲音，也擡頭看過來："來這麽早？"
劇組都是年輕人，氛圍極好，蘇旖來了幾天就有點放飛自我。
剛來那天的拘束，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裏去了，對着韓頌也能輕輕松松開玩笑："第一次和頌哥拍戲，當然要來的早一點了！"
韓頌腳步一頓，有點詫異。
前兩天在天臺上，還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今天這是第二人格？
倒是萬辰，瞟了眼韓頌的表情，回頭對蘇旖說："旖姐，你別太入戲了，男主角可是個人面獸心的殺人犯。"
西西跟在蘇旖後面下樓，小聲嘀咕："我還是第一次見導演跟演員講別入戲的。"
被一個小助理拆臺，萬辰氣急敗壞道："那是你見過的導演少。"
"不見得吧。"韓頌慢悠悠地拉開椅子坐下，端起小劉剛給他倒的牛奶喝了一口，"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萬辰冷哼，"那是你少見多怪！"
韓頌也不反駁他，只是挑眉看着他笑。
要擱平時，萬辰少不得要和韓頌擡杠，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萬辰難得的蔫了。
找了個離韓頌最遠的角落，把手裏拎着的早餐擺出來，招呼蘇旖："旖姐，過來一起吃早餐。"
"這不是我讓小劉買的嗎？你獻什麽殷勤？"韓頌明顯不想放過他。
萬辰啧了聲，扭頭問正在把小籠包往盤子裏夾的小劉："劉哥，你老板這麽摳門你知道嗎？"
小劉從韓頌出道的時候就跟在身邊，自然知道萬辰和韓頌那種，一天不鬥幾句嘴就渾身不舒服的相處方式。
也不搭腔，就當沒聽見，反正就沒見過他哥輸的時候。
果然，只見韓頌氣定神閑地喝了口牛奶，然後嘴唇動了幾下，萬導眯眼，沉聲問："老用這個招兒有意思嗎？"
韓頌姿态慵懶的斜倚在椅子扶手上，懶洋洋的擡起眼皮："管他呢，好用不就行了。"
剛才還氣焰嚣張的萬導，罵罵咧咧的順了個包子，退出戰場。
蘇旖和西西雙雙沉默，別的劇組都是導演拿個大喇叭罵完這個罵那個，他們劇組倒好，眼看要吃個大瓜了，導演遁了。
煩人精終于走了，韓頌心情大好，哼了幾句小調才想起，旁邊站着看戲的蘇旖，"蘇旖，吃早餐嗎？"
"謝謝頌哥，我吃過了。"萬辰雖然遠遁，但他的幾句話還是讓蘇旖想起了何丹的提醒。
秉持着能遠離絕不靠近，能捧着就絕不得罪的心理，笑眯眯地婉拒韓頌共進早餐的邀請。
西西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好幾圈，然後身形矯健的移到蘇旖面前，給蘇旖使眼色，"旖姐，你不是讓我幫你對戲嗎？我忙完了，我們趕緊去吧！"
"對戲嗎？"韓頌慢條斯理地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裏，又喝了口牛奶，"走吧，一起。"
這是蘇旖在整部戲裏最重要的一場戲。
萬辰迫于職業道德，最終還是沒能把劇本改了。
原先是想着先把關妙失足墜亡的糟心部分拍了，結果韓頌弄出個熱搜，還是拖到了後面。
這場戲講的是關妙和許尚正處于熱戀期。
許尚生日當天，關妙為了給許尚驚喜，悄悄跑到許尚家裏精心布置，無意間碰開了許尚忘記鎖的隐形門。
關妙在密室中發現了近期幾起連環殺人案被害者的照片和資料，資料上詳細記錄了被害人的生活習性和作息時間......
慌亂之中，她正準備給當刑警的姐姐打電話，被中途回家的許尚碰到，兩人争執中關妙失足摔下樓梯，當場身亡。
這是一場長鏡頭戲份，情緒變化也很多，如果發揮不好，一場戲連續拍好幾天都有可能。
兩個人帶着兩個助理，從樓上密室開始對，說是對戲，不如說是幫韓頌順戲。
蘇旖目瞪口呆地看着韓頌，看一眼劇本說一句臺詞。
第一次見這種場面，震驚到她都有點忘了自己原本的臺詞是什麽了。
好不容易順完，蘇旖正要提議抛開劇本再來一次，萬辰就在樓下拿着大喇叭喊他倆去化妝。
蘇旖有點可惜，但還是應了聲，帶着西西去隔壁那間公寓找化妝師。
韓頌把手裏的劇本扔到小劉懷裏，也要跟着往隔壁走，被萬辰喊住："頌哥，你過來一下。"
韓頌有點意外，但還是轉身走向萬辰。
萬辰從小，就是個沒大沒小的混不吝，叫他哥的時候，不是有事相求，就是真的有正事。
蘇旖和韓頌對戲的時候，萬辰捎帶看了幾眼。
《玉山》他看了不下二十遍，所以說他是蘇旖的粉絲也确實沒錯。
粉絲對于偶像，總是容易帶有濾鏡。
他雖然無法避免，但還是能看出，蘇旖在拍攝《玉山》的時候，演技稍顯稚嫩，而那種稚嫩，正是當時電影中，玉岚伊所需要的感覺。
萬辰強迫自己脫離粉絲的狀态，從一名導演的角度去看蘇旖的戲。
他覺得蘇旖如果是以現在的狀态，拍《玉山》的話，絕對達不到當年的效果。
經過專業院校的培訓，她從野路子變成了專業演員。
演技老練到，根本不像是只拍過一部電影的演員，而太過完美，反而失去了電影原本該有的色彩。
前兩天，拍蘇旖個人部分的時候，他還只是單純的覺得蘇旖演技挺好。
這會兒和韓頌放在一起看，別說站在導演的角度了，就站在路人的角度，他都能想象到一會兒正式開拍的時候，以韓頌這水平，根本就接不住蘇旖的戲。
萬辰眼神複雜地看着韓頌，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得擔心這個從小就喜歡在院兒裏，耀武揚威的哥哥。
"你這什麽眼神？"韓頌誇張的抖了抖，指着地上問："看見沒，都是被你的眼神吓出來的雞皮疙瘩。"
萬辰啐了一口，他就不應該同情他。
萬辰壓制住體內的洪荒之力，盡量做到心平氣和的講戲："許尚這部分有很多臺詞其實沒必要全部按照劇本上的一字不差背下來，你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适當地調整，。"
他指着劇本上，用黃色熒光筆勾勒出來的那一段，"這段争執戲情緒比較重要，她發現了你的秘密，如果被她說出去你必死無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殺了來混淆警察的視線，但是你愛她，你舍不得殺了她，你想把她軟禁起來，她卻不聽你的解釋，一直在反抗，最後你們争執間她沒踩穩掉下樓梯，你明明有機會抓住她，卻在伸手的時候猶豫了......"
萬辰雖然在講戲，但順着他的思路聽進去，好像一下子，就被帶入到了場景中，韓頌正聽的認真的時候，萬辰停了。
韓頌不滿的看向他，萬辰就當沒看見，他現在能毫無芥蒂地給他講戲，已經是看在從小認識的面子上了。
但畢竟是自己的首部電影，萬辰還是沒忍住，又多說了幾句。
"這場戲是整部戲裏面，許尚最重要的一場爆發戲，但他不是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他是根據關妙的情緒，來一點點地遞增出來的，所以你拍的時候，不能像之前一樣，等着對方來遞給你，你們要互動起來，要有來有往才行，這場戲不只是關妙最重要的一場戲，也是許尚最出彩的一場戲。"
韓頌原本沒想到萬辰會給他單獨講戲，聽到後面表情漸漸收斂了起來。
萬辰說完沉默了一會兒，"頌哥，蘇旖的戲不好接，她是科班出身，這幾年在學校又一直參演話劇磨煉演技，唯一的缺點就是社會經驗不足，她的戲更多的是偏技巧性的一些東西，你只有利用比她多的社會經驗快速進入角色和角色共情才能勉強接住她的戲，否則這場戲會很難拍，你會被她完全壓制住，你要記住，你才是男主，現在是蘇旖給你配戲，不是你來配合蘇旖。"
韓頌垂眸聽着，他其實早就有所感覺。
不只是面對蘇旖的時候，自從他開始接觸拍戲，他總有些力不存心。
雖然他對做藝人沒什麽熱情，舞臺也好，拍戲也罷，對他來說，和每□□九晚五的打卡上班，沒什麽區別。
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但既然他做了這份工作，就會盡職盡責地做好它。
這部電影裏他算是二番。
原本他就不是真的想拍電影。
他不是科班出身，對表演興趣也不大，純粹是因為不想拍公司給他接的無腦偶像劇，和裏面的女主角炒CP。
正好唐韻問他要不要拍電影，懸疑片，基本沒有感情戲，導演又是從小一個大院一起長大的萬辰，他沒有任何壓力就來了。
從網劇到電影，盛娛就是再不看好《罪論》這個本子，也說不出，院線電影的資源不如網劇好這樣的話。
只好把那部網劇的男主換成別人，讓他進組拍《罪論》。
劇組官宣的時候，他的名字在熱搜上挂了兩天，粉絲對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支持，黑粉和路人對他拍電影的這一舉動，倒是進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冷嘲熱諷。
之前，他一直是無所謂的，所以對自己将要合作的演員是誰，也不感興趣。
在他的想法裏，不管是和誰合作，他保證自己的部分不出纰漏就可以了，直到在那天的聚餐上，見到蘇旖。
萬辰說的沒錯，哪怕他是二番，他也是男主。
環顧周圍，這部電影，不僅是唐韻和萬辰對電影圈的探路石，也是周圍這麽多工作人員，付出努力的作品。
他不能，也絕對不會接受，自己成為這部電影最大的敗筆。
更何況，還有對家和那麽多的黑粉在等着看他笑話。
而他，偏偏見不得，那些往上爬就算了，還要踩着他登頂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