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青玄直覺這次行動要結束了。
試探着施力，霎時，機關上方的河水瞬間被切斷，流向改變複又從低處彙合，機關所在的位置升起了一塊大的石臺，石臺上方有一塊同樣質地的蓋板，邊緣相接處銜接的嚴絲合縫，那雕鑿有花紋的機關恰成了掀開石板的抓手。
打開後，便看到一排階梯通往地下，牆壁上鑲嵌着夜光石，質地柔和瑩潤，同方才撿到的珠子差不多，只是更大些。
青玄繼續往裏走，腳下突然一空，身體驟然下墜，不得已兩手伸出，四肢撐在石壁上，竭力減緩下墜的速度。
在掉落到某一處時四周忽然失去了支撐，嘩的一聲，青玄落入水中。
這通道的下方竟是一個深潭。
掙紮着游到岸邊，雙手扣住地面，起落間青玄站到了岸邊。
是一間密室。
青玄順着唯一一條路向前走。
這密室每隔三五步便有一顆鑲嵌在牆上的夜光石，在這漆黑的地下散發出詭異的瑩光，整個走道透出陰冷的氣息，不時還會從周圍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瘆人聲響。
所幸走了不是很遠，前方出現一道暗門，門上挂了一巨大的鎖。
青玄上前一步，暗自提氣一把将鎖擰斷。
門開後青玄松了口氣，裏面是一寬大的洞穴似的空間，四周堆滿了箱子。青玄走近細看，打開就近的一個，不出所料裏面堆滿了金銀。
查一番後，青玄向着洞內走去。
目前看來，來時自己走的路線定然不适合離開，這裏應當還有別的路通往外面。
只見洞的盡頭是一面石壁，那石壁不知是何種質地，通體泛着幽暗陰冷的綠光，下方是一深潭，水面微微蕩漾泛着波瀾。
地下無風，水面卻有蕩漾的波紋，這裏一定與外界水域相通，看來這裏便是出去的路了。
四周安靜到詭異，石壁上不斷有水滲出，滴落到潭水中，發出有節律的嘀嗒的聲響，暗處好似有一雙眼睛注視着自己，環視一圈，并沒發現什麽異樣。
青玄跳進去，試探着向着深處游去，潭水深不見底，越是往下便越是沒有一絲光亮，潭水也愈發冰寒刺骨。
在氣力快要耗盡時，青玄終于感覺到一條通路，摸索着向前游去。
漸漸的，不知是否是身體适應了，竟覺得水溫不那麽冰涼了，周身暖融融的。
不一會兒，便察覺到光線越來越明亮，終于，青玄探出了水面，大口呼吸這新鮮的空氣。
青玄觀察了一番，愣了愣，發現竟游到了後山的溫泉洞裏，出來時的通道。竟是這溫泉的排水口。
走出洞口後，擡頭隐隐約約能看到半山處寨子裏透出的明滅的火光。
這寨中大多數男丁都實力不俗，且又有周圍的重兵圍困，易守難攻，若是強攻定然讨不到多少好處，還是應當盡量秘密轉移這些錢財。
回到最初進入的地方查看，機關已自動關合，隐到了河面之下。
任務已經完成，眼下還有一件事。
鄃小樓還在寨子裏。
青玄擡頭，又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寨子，眉梢眼角浮現一絲擔憂。
寨子裏的人定然是發現了端倪。
青玄迅速來到寨子周圍，躲到樹上，觀察着裏面人的行動。
不一會兒就見兩個留着絡腮胡一臉兇神惡煞的粗犷大漢拖着被綁的結結實實的鄃小樓從一條小道上走出來，小道通向的正是先前二人住的方向。
二人到了寨子前的空地上，狠狠将鄃小樓扔在地上，啐了口痰。
大堂裏坐了幾個人。
青玄瞥了一眼，差不多都是之前見過的人。
“跟你一塊的那人去哪了？”這聲音在黑夜的映襯下顯得陰冷森森，不帶絲毫感情。
是二當家。
只見他衣冠完整，只怕是就等着晚上這麽一出，連衣服都沒換，不像其他人一臉睡眼惺忪，滿臉的怒氣，這二當家臉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二當家！要我看就先宰了這小子！哼殺了我們這麽多兄弟，等抓到那同夥，定要将那人扒皮抽筋，啖其血肉！”鄃小樓旁邊一人激憤道，手腕掰的咯吱作響，眼中的怒火似要燃燒出來。
“這位大哥！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家公子就是去如廁了，想必是找錯了方向一時沒有回來，怎麽能污蔑我們殺人呢？”鄃小樓一臉悲憤，委屈争辯，兩眼還裝模作樣掉了幾滴眼淚，“我家公子就是個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柔柔弱弱似大姑娘，怎麽會殺人呢！”
大堂裏的秦風打了個趔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青玄三箭齊發力透石壁的情景，看着鄃小樓拙劣的演技一臉一言難盡之色。
正好被看過來的鄃小樓捕看到，她跪在地上，歪了歪腦袋，疑惑道“少當家怎像是吃了蒼蠅一樣，臉色這般難看？”
秦風：……
二當家放下手中茶盞，揉了揉緊皺的眉心，不耐道“小角色，翻不起什麽大浪，直接殺了吧。”
鄃小樓一個大漢拎起手中大刀，向鄃小樓劈了下來。
鄃小樓驟然轉頭，看向青玄所在的方向，氣急大喊，“磨蹭什麽呢！”
話畢衆人只見黑暗中一閃着銀光的東西從不遠處飛出，徑直打落了大漢手中大刀，那大漢只覺整個手臂都被震的錯了位，鬓間滲出冷汗。
“要是不想死就放了她。”青玄冷冷掃過面前的一群人，這些一看就知道都是練家子，并不像普通匪寨的人一樣只會使用蠻力，況且人數還不少，解決起來應該要費些功夫。
“劉……”秦風邁步上前，一聲“劉兄”就像卡在了嗓子裏，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青玄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色，順着他的目光低頭一看，才發現夏季單薄的衣衫由于落水時濕透了，緊緊貼在胸前，盡管束了胸，還是能看出原本窈窕的曲線。
青玄沒有理會他，而是将視線轉向二當家。
他的神色有片刻的異樣，不過轉瞬隐去。
“姑娘去如廁為何還濕了衣裳？”
青玄臉色平靜，滿臉不耐，“腳滑不慎掉水裏了。”
他顯然不信，臉色也逐漸陰沉。
“既然不說實話，那就別想活着走出去了。”
她扯了扯嘴角，眼神中滿是蔑視，似嘲笑般的吐出幾個字。
“話可不要說的太滿。”
話落，只見她将一物抛出，二當家閃身避過，倏然，抛出的東西炸裂，空氣中白煙彌散開來。
轉瞬，空地上的人影便消失不見。
深夜，青玄翻牆進了沈奕珏府邸。
“地方找到了，不過也算徹底撕破了臉，他們早晚會察覺，動作要盡快。”
沈奕珏點頭，沉吟道“消息已經傳回去了，安排的人在趕來的路上三日後才能到。”
“你手下就沒有合适的人？”
“有是有，不過眼下朝上盯得緊，怕是束手束腳不好成事。”
拍門聲響起。
“何事？”沈奕珏開門，青玄隐到內室。
“回将軍，方才似是有人影進到您院中，屬下們正搜查，知會您一聲。”
“不用搜了，我要歇下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
府衛走後，沈奕珏看了眼青玄。
“還有一個人可以做這件事。”
青玄擡眸，眼神明滅不定，末了點了點頭。
“明白了。”
扶風寨。
深夜，一行人避開值守士兵，進入到後山溫泉洞中。
一路順暢。
沈奕珏給的人都是個中好手，水性也不錯，不一會兒就将水下洞穴中幾十口箱子運了出來。
為首之人面覆紅狐面具，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着。
本以為這次任務必定有一場惡戰，沒想到竟這般順利，寨子周圍出奇的平靜。
末了待箱子都擡出來後，她才走上前去，擰開了其中一個的鎖扣。
打開箱子，她驚愣了一瞬，箱子中竟都是泥塊！
在她想張口提醒的時候，箱子砰的一聲炸裂開來，威力之巨大瞬間震飛了周圍的人。
她堪堪避開飛濺的泥塊木料，大聲喊道“避開箱子！”
幾乎是瞬間，剩下的幾口箱子先後炸裂開來，一時間衆人四下躲避亂作一團。
所幸傷亡不重。
心中一緊，回頭看向四周，原本該是自己人駐守的地方換成了另一波人人，密不透風地将這一空地封閉。
對方的人雖說穿着似寨中人的衣服，卻訓練有素，是周圍巡查的士兵沒錯。
只聽兵士後方一漠然的聲音傳出，一聲令下，兩方人馬瞬間纏鬥在一起。
盡管她帶的人沒有對方多，卻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能手。
兩撥人竟一時沒有分出勝負。
再這樣耗下去自己這邊早晚會敗。
她揮劍殺出一條血路，足間騰躍一眼就發現了那發號施令的人。
是那個二當家。
周圍不斷有人沖過來阻攔，都被斬于劍下，她瞬間就沖破了包圍圈到了二當家身邊。
那二當家果真如外表一般弱不禁風，未及反抗便被她牽制住，劍刃抵上他的脖頸，有一絲血珠滲出。
“都給我住手，不然我殺了他！”
四下安靜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這邊。
已經有兵士開始猶豫，不敢再有大動作。
手上使力，劍刃又向下壓了壓，威脅道“東西在哪？”
他掙紮了一瞬力氣拗不過，索性放棄，扯了扯嘴角道“自然是藏起來了。”
“廢話！我問你藏哪了！”她冷冷道，面具下的嘴勾起陰郁的笑“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殺了你我照樣能從這出去，誰也攔不住。”
“所以，趁着你還有點價值，就趕緊說出來，沒準我心情好還能放你一命。”
“我不知道。”他淡淡道。
她隐在面具後的面色沉下來，方要說什麽，被一道突兀響起的聲音打斷。
“他的确不知道東西在哪，就不要為難無關的人了。”
她看向來人，竟是尉遲裴隽。
看來，要麽這寨子裏都是他的人，要麽他和這裏的人共同聽命于他人。
“你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在這了，直接離開才是正确的選擇，我知道攔不住你，也不會為難你們。”
她也明白定是先前暴露了，對方早已有了準備，眼下再如何掙紮也沒用了，至多不過是兩方多殺幾個人，沒有別的意義。
“好，早知尉遲将軍是明事理懂分寸的人，還真是處處為我們着想。不過，雖說如此，我這一趟可不能白來，帶走個人你可願意？”
尉遲裴隽疑惑望向她，不知她何時同這裏的人有了牽扯。
她輕笑，尾音帶着些許輕飄，似玩味道，“萱娘還在寨子裏吧，趕緊接出來啊。”
尉遲裴隽不知這是何人，疑惑望向二當家，二當家會意，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麽。
聽罷，尉遲裴隽笑道“天權使想要的人，自然可以帶走。”
她扯了扯嘴角，不屑冷哼了一聲。
二當家向一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向寨子中跑去。
不一會兒，萱娘就被送了過來。
“既如此，我等就不久留了。”
她轉身離開，眼神中頗有些意味深長。
為了避免身份暴露，沈奕珏派出的一行人自下山後便四散離去。
萱娘被安排在事先準備好的馬車裏，她會把她妥善安置在遠離這一帶的地方，與過去的腌臜斬離。
臨行前，萱娘扒在車窗上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淡笑道“原本的家是不能回去了，也算是我連累了你，把你帶出來卻又不能保全你的安危。以後在外學着自己養活自己，也能活出個人樣。就送你到這了，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萱娘感激道“不管怎樣是您将我救了出來，萱娘會記一輩子。之前為您做的事，萱娘不後悔，姑娘也不必自責。”
馬車轱辘辘離開，揚起陣陣塵土。
随手解決了身後暗藏跟蹤的人，她轉身，起落間身形便隐在了密林中。
沈奕珏府邸。
“東西已經拿到了，這次你們做的不錯。”沈奕珏道。
她摘下面具，随手放到一旁，順手揉了揉眉心。
連着幾日未曾合眼，未免有些疲倦。
沈奕珏看着面前的人，擔憂道“還是要小心為妙，藏好身份，莫要讓人發現。”
她擡眸，笑道“師兄放心吧，跟着的人我都解決掉了。”
“小樓怎麽樣了？”聽說她在回來的路上摔了個跟頭暈過去了。
“沒有大礙，就是太累了，睡一覺就好了。”沈奕珏笑道。
那晚離開扶風寨時，青玄曾潛入萱娘的房間，交代她私下注意着溫泉洞那邊的動靜。
在一行人進入扶風寨後山之前，她就同萱娘見過了面，也從她口中得知寨子中的人私下從溫泉洞裏搬出了一些箱子，埋到了一處山腳下。
果然如她所料，時間緊迫，他們定然沒有太多時間妥善安排運走箱子，一定會使些手段掩人耳目。
萱娘借着看望照顧秦風的名頭知道了埋箱子的地點，所幸寨子中的人都不怎麽在意她，才讓她鑽了空子。
青玄帶着一隊人進了後山，又派了另一隊人跟着鄃小樓去找埋箱子的地點。
她要做的就是将那些人的注意轉移到後山的溫泉洞。
等尉遲裴隽反應過來，怕是早就來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