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丹藥續命
丹藥續命
蕭亦行原本就扣着楚杭的手腕,見他身形一晃,立刻扯入懷中,翻身一滾将他安置在床的內則。
“阿杭..阿杭,醒醒。”他語氣焦急,指尖聚起一道靈力輕輕點在楚杭額心處,想要把人喚醒。
但眼前人雙目緊閉,面色蒼白至極,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蕭亦行不用探脈也知道怎麽回事,自己識海內的神樹猛然生長,唯有一人可以做到。
這可不是普通的樹,而是早年間顧衍之在他識海中種下的建木神樹。神樹可長于極炎極寒之地,水火不侵,滋養萬物,但生長極為緩慢,三年方才生根抽芽。自從那人走後,他每年都要閉關修煉才能勉強維持。如今,神樹一夕之間長大,即便用最精純的木系靈流催動,也要耗費相當多的元神之力。
楚杭本就是一縷元魂所化,神魂脆弱,靈力不穩,如此一來怕是傷了根本。
蕭亦行的心髒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那副無論何時都淡漠如水的臉龐此刻陰霾密布,眉頭緊蹙。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又是生氣又是心痛。
療愈術法順着指尖緩緩注入楚杭的額前。兩人修為差距太大,脆弱的元神承受不住強悍的靈力,他只能一絲一絲、一點一點地将體內真氣輸入,持續到天明。
蕭亦行的額角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手腕已經僵硬顫抖,可床榻上的人依然毫無醒轉的跡象。
兩位徒弟在樓下等了半晌也不見房裏的人出來,只好站在門外,畢恭畢敬地敲了門,疑惑道:“師尊?”
“進來。”
這一聲猶如切冰碎玉,聲線極冷,還帶着怒氣。易星洛心中一驚,快步推門走進去,就看到楚杭昏迷不醒,師尊臉色都快結成了霜。
“出了何事?”易星洛詫異道。
“他元神受損”,蕭亦行眸色黯沉,低聲道:“你速去一趟七星齋,要天元丹。”
易星洛心下了然,輕輕一躍就消失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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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星齋剛開門沒一會兒,一位身着黑色錦袍、繡木槿金絲的青年就走了進來。
“客官想要看些什麽,盡管吩咐。”一位侍從模樣的人趕緊上前相迎。
“要固本培元的丹藥。”
“丹藥這裏有的是,養元丹、固元丹應有盡有,客官只管挑便是。”
“我只要天元丹。”易星洛開口道。
這一句,聲音不大,但把侍從吓了一跳。
一字之差而已,但天元丹十分稀有,乃上百種珍品靈草煉就,珍貴程度不言而喻。侍從瞧着這位客人氣度不凡、穿着華貴,又不像是在說笑,恭敬道:“請客官在此稍後,小人這便請掌櫃來。”
片刻後,一位蓄着胡須的中年男子從裏屋走了出來,拱手客氣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掌櫃不必知道我是誰,既然是做買賣,你賣我買便是。”
“哈哈,閣下爽快。只是這天元丹極為難得,小店并無存貨,若客官不急用的話,小店倒是可以留意搜尋。”掌櫃不緊不慢道。
易星落冷笑一聲,“這話未免敷衍。偌大一個七星齋,若連天元丹都沒有,也不用開門做生意了。”他眸光一閃,周圍空氣頓時一震,連桌椅茶盞都發出咯吱咯吱的顫動。
掌櫃臉色驟然一變。七星齋百年老店,為防不測,在閣內外早已布下防禦結界,就連已經築基的修士入閣後都無法使用靈力。而眼前這位青年不過二十左右的模樣,竟然毫不費力就破了結界,顯然已達金丹之境,萬萬開罪不得。
猶豫片刻,掌櫃還是道出了實情:“不瞞閣下,實在是您來晚一步。其實這幾年,小店也收藏了三枚天元丹,只是在昨日都被人買走了。”
“什麽人?”易星洛心中隐隐浮現出一個猜測。
掌櫃搖頭不語,行禮道:“小店立于江湖百年,從不透露買主信息,萬望閣下見諒。”
“那掌櫃可知,如今城裏哪裏還能買到天元丹嗎?”
“城中品珍閣、風華樓也是仙門常去的地方,不過這兩家以賣賣法器符篆為主,據我所知,應該無此丹藥。”
易星洛估摸掌櫃所言非虛,心下焦急,将禦風訣運用到最快,不消一會兒就趕回了客棧。
“七星齋的天元丹,昨日都被人買走了。”易星洛向蕭亦行禀明情況,又道:“一顆天元丹,市面價值不下上百顆上品靈石,能有如此手筆的并不多見,必是修仙世家或宗門大派。如今,在這雲水成裏,有這個實力的修士...”
他沒有再說下去,金丹境界的修士,神識可蔓延擴散百裏,城內除了昨日見到的那位,并未探查到其他高等級修士的痕跡。
蕭亦行自然也猜到了。本來他離開師門,并不想與琅琊閣的人有過多牽扯,可沈念辰不僅有天元丹,本身更是金木雙系靈根的高階修士。木系功法主療愈,對楚杭的傷勢極有助益。
他微微點頭,對易星洛道:“我要見他,請他即刻來此。”
看着楚杭昏睡的臉龐,蕭亦行心中如同被狠狠蜇了一口。二十年前,他親眼目睹他的師兄,一步一步踏入陣中,生魂封印、軀體消散。二十年後,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保護這個人,但依舊無能為力。
他倚在床柱上,身體像被浸在無邊冰冷的深海裏,表情一片空茫,失神許久。
直到門再一次被推開,沈念辰走了進來。
一路上,易星洛沒與他細說,但以他對蕭亦行的了解,猜到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只是沒想到剛剛踏入屋裏,就看到蕭亦行臉色慘白、鳳眸微紅,嗓音黯啞道:“麻煩你,幫他看看。”
沈念辰倒吸一口氣,伸出手搭上楚杭的靈脈,動作輕柔地把神識探了進去。
他越看臉色越古怪,神情幾番變換,到後來連手指都在微微發顫。頓了良久,終于擡眸望向蕭亦行,欲言又止道:“他的元神…他真的是…”。
蕭亦行沒有否認,只是沉聲道:“他元神微弱,還請你讓出天元丹救他一命。有什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沈念辰靜靜地看着他,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木質錦盒,當着蕭亦行的面打開。三顆白玉色的藥丸放在其中,散發着微涼的氣息。
他一手扶起楚杭的身體,用指腹将一顆天元丹壓入他的口中,又捧起他的臉,阖眸将自己額頭輕輕抵了上去。神識交彙,青色的光芒由兩人額間相抵處向外散發,似春光和煦、萬物複蘇。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楚杭冰冷的身體漸漸恢複了溫度,睫毛也有了些許顫動,他輕輕低吟一聲,沈念辰才放開了他。
“情況暫時穩定了,估計幾個時辰就能醒。”沈念辰把錦盒放在桌上,“天元丹一次只能服用一顆,相隔不能少于半年。他神魂脆弱,想必今後還會有用到的時候,這兩顆你也拿去吧。”
聞言,蕭亦行懸了一夜的心終于微微放下,神色終于舒展一些,開口道:“多謝。你有何要求,盡可說了。”
沈念辰苦澀一笑:“我把你當做師兄,你眼裏卻沒有我這個師弟。要換做旁人,我自然舍不得這些丹藥,但是救他,我與你的心情并無不同,不必言謝。”
“念辰,我是自逐出師門的,也不便與你再以師兄弟相稱,以免圖惹是非。”蕭亦行說着,從手中化出青鸾劍遞給他,“天元丹給了我,賠你靈石亦是無用。這把劍我已解開封印,送給你了。”
青鸾劍,通體淡青色,散發着淡淡光芒,一面雕刻着青鸾圖紋。有摧枯拉朽之勢,一劍斷水、開即不合,乃當世十大名劍之一,價值不可估量。
沈念辰斷然拒絕:“君子不奪人所好,劍修人劍一體,豈可輕易易主。”
“天元丹之情和元神之力,我只能以此為報。你若不收,倒叫我為難。”蕭亦行說罷,似是毫不留戀,把青鸾劍反手一推,化實為虛點入沈念辰手心內。
沈念辰幾番推辭未果,知曉蕭亦行向來固執,更不想欠他人情,再争執下去亦是無用,最終默默手下。
他低聲一嘆,感慨道:“我并無勸說你赴會之意。只是琅琊閣畢竟是木系功法最正統的門派,先祖流傳下來的療愈、固元秘術都藏在閣中。他元神不穩,丹藥只能輔助,若能有固元之法必會有所助益。若碧雲天答應赴會,我定向閣主去求。”
蕭亦行神色淡然,“宗門大事自有掌門定奪,我不會憑一己喜惡去當說客,亦不會橫加阻攔。”
沈念辰微微一笑,“克己複禮,大局為重。師兄,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不過...”,他話鋒一轉,旋即雙手抱在胸前眼神玩味地打量了蕭亦行和楚杭一番,戲谑道:“以前年少,只當兩位師兄同宗同門,感情甚篤,如今看來...嗯,神魂交融,還當真是越發會玩兒了。許是這世間之事,失而複得,最動人心吧。”
蕭亦行:“……”
易星洛和江嶼白原本守在外面,聽到屋裏人似有離開之意,快步上前準備送送這位師叔。不成想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樣一番話,當場就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蕭亦行狠狠剜了他倆一眼,怒道:“還愣在這作甚,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