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本動
第十八章：本動
“…呼。呼……”
何雨睜開眼，滿眼星辰閃爍着異樣的斑斓色彩。胸口處劇烈的疼痛讓他大口喘氣，深深的瀕死感來源于他的心髒深處。
“何雨，怎麽了，你還好嗎？”一旁的白海芋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心髒好疼……”何雨艱難地擠出聲音，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滴下來，“感覺……這次可能，要死在這裏……”
“別怕，何雨，我馬上去給你拿藥。”白海芋瞬間消失在空氣中。片刻，小紙片上的兩粒藥片和一杯水出現在了床旁的桌上，“何雨，把藥吃了，它能讓你好受些。”
咕咚咕咚地吞下藥片後，何雨閉着眼睛躺倒在床上。劇烈的疼痛似乎有所緩解，何雨感到自己的心跳逐漸恢複正常。
“……好多了。謝謝你，海芋。”半晌，何雨才開口道，“我……以前也有心髒問題嗎？”
“別客氣。”海芋花搖搖頭，“不，你一直都很健康。”
“那……果然還是絕症……”
“也不對。”話音未落就被海芋花否認了。
何雨将視線移向對側的星空。支離破碎的自己被這座奇異的天文館勉強維持着，只有在量子态的間隙才能瞥見這裏的真實。
我、這座天文館……到底發生了什麽。
何雨閉上眼，疼痛緩解後只感覺渾身疲憊。不知不覺，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啊……
視野中盡是黑色的星球表面。何雨緩緩擡起頭，巨大的灰白色幾何體正懸挂在漆黑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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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的圓錐體、分開又合成的正方體、懸浮的圓柱體、閃動的球體……
它們碎裂、崩落、然後溶解。白色的物質流入黑色的地面中，糾纏的黑與白逐漸變成了灰色的漩渦。身處漩渦中心的何雨緩緩下陷、墜落、自由落體。
黑色和白色的手從深淵的兩側伸向何雨，試圖将他撕裂。然而它們只是穿透了何雨的身體，并無法觸及他的實體。
“……！”
何雨猛地睜開眼。身上的疲憊感已經消失了，一旁的白海芋正擔心地望着自己。
“何雨，要不要再休息下？”
“沒事。”
小時候的我總是做這個夢。懸浮在空中的巨大的幾何體，像是十九世紀無聲的黑白天文攝影，又仿佛瀕死和麻醉狀态下瞥見的克魯弗衡量。那純粹的虛無總是讓我感到恐懼。
何雨站起身來，朝電梯方向走去。片刻後，電梯停在了一樓展覽區。
“不行，這激光槍破壞不了這塊隕石。”
尋找着能破壞的東西，何雨最終在牆壁的裂縫前駐足。
“這裏應該能切開。但是我得小心一點，以免破壞裏面的金屬物體。”何雨用指節敲了敲牆面。
小心翼翼地用激光切開金屬制的牆面後，何雨将裏面閃亮的金屬物體取了出來。是一支分針。
“分針。如果能找到時針，說不定能把負三層能源供應室的時鐘修好。”
這一層暫時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了。何雨環顧四周，然後朝電梯走去。
“……”
“爸，你剛剛去哪了？”
父親正找着拖鞋，手裏還拎着幾小袋鹵味。
“樓下買了點吃的上來。你不是好奇世界末日嗎？咱今天等到零點再睡，看看末日會不會來。”
“我看是你自己好奇吧。”母親埋怨道。
父母聊着親戚家的家常，舊電視裏放着吵鬧的娛樂節目。何雨盯着盤裏的鹵菜，腦子裏都在想08年的目擊事件。
“媽，你說如果有件事只有我記得，而周圍的人都記不得了。我該怎麽辦呢？”
“何雨，那我覺得你是記錯了，或者這件事就沒發生過。”母親說道，“你這小孩也怪，天天問這些莫名其妙的。”
“何雨，你平時也多找同學玩玩，不要死讀書。”父親摸了摸何雨的腦袋。
果然……只有這兩種可能是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視裏傳來的聲音讓何雨清醒過來。
「歡迎收看我們的“2012世界末日”特輯節目！
今天是2012年12月21日，讓我們期待一下零點過後會不會是瑪雅人預言的世界末日呢！
倒計時十秒！十、九、八、七……」
“何雨，快看，倒計時了。”父親很是激動。
「三、二、一！」
窗外傳來煙花和鞭炮的喧鬧，電視裏的主持人激動地宣布着新一天的開始。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還是白激動了。”父親拍手，“噗，啥都沒發生！”
“行了，都趕緊去睡吧。”母親打着哈欠，“我看這世界末日，就和那些外星人目擊事件一樣唬人。特別是08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事，整整半個月天天報道。”
“那沒有，08年那次是真的有人看見了外星人，還有照片。”父親反駁道，“一個大三角，老吓人了。”
“……？”
何雨盯着父親和母親，一絲寒意爬上了他的背脊。
“你們吃飯的時候不是說……不知道08年的那次目擊事件嗎？”何雨拉住父親的袖子。
“怎麽可能不記得。咱們去參觀天文館還砸下來一顆大隕石，你忘啦？”
怎麽回事……
何雨臉色蒼白地放開父親的袖子。
“而且你還非要去看。”母親笑道，“我們攔都攔不住。”
何雨跑進書房。他滑動着鼠标滾輪，關于08年的外星人和隕石的報道鋪天蓋地地顯示出來。
裹在被子裏，何雨空洞地盯着相機裏的照片，他的手指不停地發抖。那張像素不高的照片中懸浮着一個倒置的三角，它的邊緣仿佛在閃動。
哪裏不對。是哪裏出了問題。
何雨沉沉地睡去。漆黑的畫面開始閃動，夕陽中的天線、遞過來的冰棒、屋頂上的倒三角、電視裏的倒計時、父母的聊天……它們如同走馬燈一樣從何雨的眼前掠過。
最終，畫面停在了屋頂上的倒三角上。靜谧的黑白畫面中只有閃動的倒三角，随後，鏡頭迅速拉向那雙漆黑的雙眼。
史瓦西半徑的界限被突破。純粹的黑色中，無數的何雨向一顆漆黑深處的黑暗行星落去。未來的自己、老去的自己、過去的自己都坍縮成密度無限大的奇點。
未來光錐向奇點彎曲。扭曲的星辰越過視界，成為過去的一部分。無數的可能性彙入虛無。
“……。…。……”
時間與空間都失去意義的地方，信息的存在成為了悖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