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使的囚籠八
天使的囚籠八
“撒佛瑞爾，我記得的。雖然每個人都說我愚蠢，但是，我知道，你說過的，你愛我，撒佛瑞爾，你愛我。”
撒佛瑞爾眼神摻雜了別的東西，他在隐忍，他在克制，她看見他眸中的東西，那是深沉的愛情。
“我愛你，撒佛瑞爾，求你了，愛我吧。”她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腳，把自己的唇送到他唇前。
“求你了，別離開我……”
“阿萊熙……”撒佛瑞爾喉結滾動，他的眼眸更深沉了，凝聚着驚濤駭浪的感情。
“願主饒恕我的罪過。”
撒佛瑞爾閉着眼睛說了一句，低頭吻住了阿萊熙的唇。
我的劫難之女，我的女孩，我的珍寶……
我現在不是天使，只是個單純的被你征服的男人罷了。
“呼……哈……”
阿萊熙仰着頭哦，閉着眼睛，似是沉醉，又似是痛苦。
撒佛瑞爾吐出渾濁的，失去了平靜的呼吸，将自己所有的清規戒律都抛至了腦後。
“唔啊，撒佛瑞爾，我的愛人，啊……我已經十八歲了，是個成熟的女人了。我是你的。”
她被推倒在沙發上，撒佛瑞爾銀色的長發垂落下來，他的眼眸，深情的雙眸，倒映着她的臉。
阿萊熙發出難耐地□□：“呃啊……撒佛瑞爾，我愛你，我愛你……”
撒佛瑞爾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低頭堵住阿萊熙的唇。
“阿萊熙，我也愛你，吾愛，我願把我的生命獻給你。”
在迷亂的室內，阿萊熙獲得了身體及靈魂上的安樂，她慢慢地暈過去時，嘴角仍帶着一絲微笑。
而後，阿萊熙與撒佛瑞爾夜夜笙歌。
他們無法滿足地糾纏着身軀，仿佛要将對方揉盡自己的骨髓當中。
然而阿萊熙能感覺到，她離失去撒佛瑞爾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她為此惶惶不安，每夜每夜都無法入眠，只有一直注視着撒佛瑞爾，她的心靈才能獲得平靜。
撒佛瑞爾……
阿萊熙在心中說，不僅僅為了外祖母，為了你，我也希望可以去往天堂。我們可以在天堂上為主唱贊歌，吃外祖母做的芝士卷餅，飲無盡的美酒。
撒佛瑞爾，多麽美好啊。
……
“家裏有一個牧場，哦，我看看，是在哪兒，塞姆士嗎？這麽遠？哦誰會去那個荒草不生的鬼地方。”
“家裏還有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算了，這麽多人，肯定很窮。”
“六十三？年紀太大了，不行。”
瑪麗跟一個女人在客廳交談着，阿萊熙下樓，她要去送報紙，瑪麗給她找了這份工作。
“雖然你這個笨腦瓜考不了大學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每天在家吃閑飯你知道要浪費多少糧食嗎？還有錢，你知道我養你費了多少錢嗎？洗個碗都洗不好的蠢貨。你趕緊去工作，回來後把錢都給我，不然你也別在家裏呆了。”
阿萊熙接受了這個送報紙的工作，而後每天刮風還是下雨，她都得去送報紙。
“阿萊熙，過來一下。”瑪麗身邊的女人說。
阿萊熙走過去，看見桌子上有很多男人的照片，有的老，有的醜，有的大腹便便，有的年輕眼神憂郁。
“這些是什麽人？”阿萊熙問。
瑪麗的表情難得帶着慈愛，她說道：“這些，都是你可以結婚的對象。你可以挑挑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
阿萊熙心跳聲自己都聽得見，像是櫥櫃上擺放的沙漏，某種的情緒一點點從心中漏走，她如何都抓不住。
阿萊熙拼命地搖頭，她轉頭，看見撒佛瑞爾平靜地站在她身後，他是那麽高大、溫柔，但是卻讓她覺得恐慌。他的目光，帶着點點悲哀，仁慈而憐憫地看着她。
“我不要嫁人，我不要結婚。”阿萊熙拼命地搖頭。
瑪麗的臉瞬間沉下來，怒道：“不嫁人？不結婚？那我養你到這麽大是為了什麽？女人誰不結婚？誰不嫁人？嫁人生子就是你的任務。”
阿萊熙無力反駁，只能不斷搖着自己的頭。
“我給你自己挑，反正你得嫁出去。我可不想留個老姑娘在家，簡直是恥辱。”瑪麗把所有的照片推到她面前。
阿萊熙心裏沉甸甸的，她多想牽着撒佛瑞爾的手啊，但是撒佛瑞爾站在她身後，隔開了一段距離，她抓不住他的手。
“還不快點看！磨磨蹭蹭什麽！真是，看見你我就煩透了。”
阿萊熙身體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把手伸出去，拿着照片看，瑪麗旁邊的胖女人給她解釋。
一個夫，家裏還有四五個孩子，勉強靠着一頭牛和幾只羊幾只雞過活。
一個身體有殘疾的年輕人，眼神兇狠，家裏的父母親都不怎麽管他。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有好些畝田地，不愁吃喝。
……
阿萊熙放下照片，她綠色的眸子悲哀地看着瑪麗，無聲地哀求着。
“看什麽看，你以為你這樣的，有什麽人會要嗎？”
阿萊熙碧綠的眸中凝聚着水晶般的液體，她垂下頭，像是犯錯了的孩子。“媽媽……我可以，呆在家裏嗎？我會做很多家務活，賣很多報紙的。”
瑪麗直接把她推開，阿萊熙一個踉跄坐倒在地上。
“滾出去！你最好早點滾出去！我已經受夠了你了！養你這麽大我已經盡了我的本分了。傻子，我真是受夠了你了……”
胖女人安撫着瑪麗，道：“別生氣了，別跟她過不去啊。跟她計較個什麽，她只是個孩子。”
瑪麗捂着臉低聲哭起來，輕微的嗚咽聲從她掌心中傳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懲罰我。哦，該死的女孩兒，如果不是她，嗚嗚……我的兒子……我的丈夫……”
瑪麗身邊的女人溫和地說：“別難過，瑪麗，別難過，已經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
阿萊熙看着淚水從瑪麗的指縫中滴落下來，一顆顆砸到地板上。她覺得心髒都微微的疼着，像是喘不過氣來。
“媽媽……媽媽……”
阿萊熙蹲在地上，手拉上瑪麗的褲子，想要安撫一下自己的母親。
瑪麗指縫微微打開，睜大到幾乎撕裂的眼眨也不眨地瞪着她，眼淚從眼睑處掉下來，兇狠得像是要吃了阿萊熙。
阿萊熙被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賤人。”瑪麗的瞳孔抓着她瘦弱單薄的身影，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阿萊熙不自覺落下眼淚，手抖着，想要去拉拉瑪麗的褲腳。“求你了……媽媽……我不想嫁人，讓我，讓我留在……”
“啊——”
瑪麗穿着皮鞋的腳，死死地踩在她的手背上，踩進地板裏，狠狠地，用盡了全部力氣地碾壓下去，一根根手指碾着，發出讓人牙酸的“吱啞”聲。
阿萊熙尖叫着，哭着讓瑪麗松手，哭着不斷求饒着。
“哦，別踩壞了她的手，這樣就不好看，更嫁不出去了。”胖女人說。
“反正本來也是個殘廢，殘了只手又怎麽樣？她再痛苦，有我心中痛苦地萬分之一嗎？我恨她！災星！”瑪麗眼淚不斷掉着，阿萊熙也不斷哭叫着。
撒佛瑞爾手輕輕撫過，一些亮晶晶的東西漂浮着，飄到廚房裏，廚房燒着水的壺發出嗚嗚的聲音。
“哦，水燒開了！”胖女人說。
瑪麗松開腳，起身去廚房，臨走時仍狠狠地瞪了阿萊熙一眼。
阿萊熙握着自己的右手，滿面淚水，蜷縮在地上，像是受傷的小獸，不斷嗚咽着。
“哎，阿萊熙，你應該聽話的。你媽媽也是愛你的，只不過她太難過了，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是可憐的，她只能靠別的事物來麻痹自己。”胖女人說。
阿萊熙的眼淚遮掩了面前的一切，她只是不斷地哭泣，心中在哭泣，身體上在哭泣。她覺得痛極了，難受極了。
爸爸死去的那天也是這樣，難受極了。
整個人像是沉浸在悲傷的河流裏，浪花一陣陣地沖打在身上，她什麽都聽不見，只是不斷地想着。
她，又要失去家了。
外祖母的家，爸爸媽媽的家，她又要失去家了。
當外祖母去往天堂之後，搜佛瑞爾還能帶着她回到霍德裏安來。可是，當她被媽媽趕出了家門之後，她又該去哪裏呢？
胖女人的厚厚的嘴唇還是不停地張合着，像是一條可笑的比目魚。她的話，斷斷續續地傳到阿萊熙的耳朵裏。
貶值……貶值是什麽意思？是人變得扁了？
老了就沒人要了。除了外祖母，阿克蘇和撒佛瑞爾，真的有誰真心要她嗎？
每個女人都要嫁人……那嫁給撒佛瑞爾可以嗎？因為……
阿萊熙愛着撒佛瑞爾。阿萊熙願意嫁給撒佛瑞爾。
如果非要嫁人，嫁給殘疾人，老人，癡呆的人，酗酒的人，家暴的人，那麽，她希望嫁給撒佛瑞爾。
撒佛瑞爾如此美麗、高貴、善良，他是強大而又仁慈的天使，是主身邊的寵兒，她和他在一起就可以去天堂吧，和外祖母在一起，大家都一起快樂地生活着。
瑪麗煮好了咖啡端給胖女人。
女人說：“她不知道聽見了沒，好像在說話又好像沒有。”
瑪麗道：“別管她，她老是這樣，她是個瘋子。”
阿萊熙用自己的左手，慢慢撐着身體做起來，對瑪麗說。“媽媽，我有想嫁的人了。”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天使撒佛瑞爾沉默地站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