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93章
鐘予最後還是睡着了。
永久标記對人的精神和肉.體雙重消耗, 耗盡了鐘予身體裏幾乎每一點力氣。
玫瑰是倔的。
執拗地睜着眼,明明都累得不行, 困意追着他襲來, 他還是努力地不想睡過去,就咬着唇怔怔望她,掉着眼淚慢慢地湊過去, 跟她接吻。
他微微仰起頭,脖頸線條優美,唇瓣又軟, 親了一次還想再親一次,一次又一次。
求吻的小貓不厭其煩地撒着嬌, 像是想要從吻裏感受她的溫度。
到最後,還是蘇藍把他抱進懷裏,手扣在他的後腦, 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玫瑰, 睡覺。”
鐘予恍若未聞,被她控制住, 眼皮打架困得不行, 卻又傻傻地想要靠近想要繼續求吻。
嫣紅的唇微張,還帶着潋滟的水色, 誘人采撷。
“親……”
蘇藍不解風情地警告:“再不睡,剛剛的話都不算數了。”
“……!”
鐘予慌慌張張地搖頭,忙不疊地把眼睛閉上了。
挂着淚的長睫抖動,透露着明顯的不安。
蘇藍收攏了一點自己的手臂, 将他在懷裏摟得更緊一點。
輕輕的嗓音響起。
“蘇藍……”
蘇藍唇角動了動, “是不是還想再聽一次?”
嗓音停下了。
緊緊地依偎在她的懷裏,鐘予停頓了很久, 點了下頭。
蘇藍揚了下眉,無賴道,“我們玫瑰都不聽話乖乖睡覺,我為什麽要再說一遍,你說對不對?”
鐘予拽着她的衣領的手緊了緊。
“那我……我聽話睡覺……”
“嗯。”
“等我起來,”
鐘予仰起頭,眼睛還乖乖地閉着,
“等我起來,我是不是就可以……我能再聽一次麽?”
語氣小心翼翼的,充滿了哀求。
蘇藍捏捏他的臉。
鐘予的睫毛像是小扇子,垂下的時候讓蘇藍想起商店櫥窗裏擺着的洋娃娃。
她不由自主地慢慢撫弄了一下他的睫毛,指腹上傳來癢癢的觸感,他眼尾那顆小小的淚痣跟着輕顫。
鐘予的臉也很好看。五官精致,每一處的線條都優美自然,不得不讓人感嘆造物主的偏心。蘇藍最喜歡他的唇。
飽滿的,柔軟的,讓人想起瑰豔的玫瑰花瓣,現在那雙唇被他自己咬得血痕斑斑,像是殘破的玫瑰,更有一種淩虐的美感。
蘇藍手指撫摸過他的唇瓣。鐘予因為輕輕的刺痛而蹙眉,但卻并沒有躲。
他甚至乖乖地又張開了一點唇,方便她玩弄。
無條件的依賴與信任。
蘇藍覺得,就算自己真的騙了他,這樣依戀她的玫瑰也會沒有猶豫地選擇相信她。
誰會忍心傷害這樣的玫瑰?
“我很喜歡你,是真的。”
蘇藍低下頭,吻了吻他的唇,“睡吧。”
-
呂醫生一個頭兩個大。
給鐘少爺做例行檢查的他當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身體上的變化不提,鐘少爺的信息素的味道有了細微的變化。
作為beta不會受這些信息素影響,呂醫生手摸着下巴,維持着自己的職業冷靜開始思考來龍去脈。
臨時标記?
不對,跟臨時标記有點不一樣。
腺體的興奮度和敏感度也不一樣。
是因為懷孕麽?
呂醫生正在腦海裏翻箱倒櫃自己的專業知識,就聽旁邊響起一聲。
“那邊的水杯,麻煩。”
呂醫生回過神:“哦哦。好。”
接過水杯的鐘予安靜地靠在床上,慢慢地喝水,神情自然。
“少爺,您稍微擡起來點,我給您檢查一下。”
呂醫生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上儀器。
鐘予順從地讓他在他的腺體上貼上貼片。
“怎麽了?”
注意到呂醫生一瞬間變了的臉色,鐘予淡聲開口。
“……”
呂醫生僵硬的目光從顯示屏的表面移開,那裏的數值一個比一個讓他心驚。
這……
……這年代還有人會永久标記?
這個人還是鐘家的繼承人!
呂醫生登時腦仁就開始疼了。
“您……”嘴唇嗫嚅了一下,呂醫生不知道怎麽開口,“您确定……确定這……”
這幾個字吐出來呂醫生也覺得自己有點病症,永久标記叫永久,自然是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呂醫生想到一個可能:少爺是被強迫的!
當時在診所,呂醫生的确給那個女人開了門。那是因為那是他覺得如果全世界有一個人能夠勸得住少爺,那就只能是她了。
但後來,誰能想到那個女人直接把少爺帶走還半強迫地關在這裏……
鐘予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遍,“出什麽事了麽?”綠眸冷涔涔的,“跟孩子有關?”
“沒有沒有!”呂醫生立即道,“孩子沒問題,寶寶很健康。”
鐘予的臉色才稍微好一點。
“少爺,您……”
全部檢查完了,呂醫生最後還是沒忍住問。
“您是願意的麽?”
其實這話已經算上多餘。
呂醫生這才發現,鐘少爺今天除了剛剛以為孩子出了事那一瞬的緊張,其餘時間,都帶着笑意。
很淡。
但是眼眸裏,唇角,眼睫處,都能看出來,他心情很好。
果然,在他問完話之後,鐘予只是靜靜轉過臉來瞥了他一下。
鐘予走出了門,并沒有回應,但是呂醫生已經知道了答案。
說不定……說不定這永久标記,還是少爺提出來的……
-
都城近期最為赫赫有名的費洛奇的畫展開了幾個月,終于要落下結束的幕簾。
館長在館內舉辦了一場私人的宴會,感謝贊助人和替他們做宣傳的藝術界名流。
場館內觥籌交錯,賓客皆歡。
“您這麽早就要走,不多呆一會兒?”
館長見蘇藍只是來露了個面,沒過一會兒就要離開,立即殷勤地追上去。
“您要不要等下給我們致個詞,我們這次畫展能夠順利開展,全都靠您和鐘先生……”
館長四處又看了一下,确保自己沒有喝多,“鐘先生,這次是不出席麽?”
館長的請柬早就規規矩矩一早就遞過去了,但對方來不來,完全是對方的意願。
再說了,鐘家人……館長也并沒有指望自己一個小小的館長舉辦的宴會鐘先生真的會出席。
上一次能一起喝上茶,已經算是他走了大運了。
鐘先生那次,還特意要走了那張他拍的合照的底片。
“他這次不出席。”
蘇藍回應道,微微點頭,“我就是來看看畫的狀态。”
“您放心,我們畫展期間都用的是最高規格的安保,”館長趕緊補充,掩飾好自己對畫的依依不舍。
“現在所有畫的狀态都非常良好,無論是您那裏的,還是鐘先生那裏的,我們都一直在精心養護,保證和之前送來的樣子沒有區別。”
“……之後,我們也會好好地給您和鐘先生送回去。”
蘇藍嗯了聲,她掃了眼牆上的畫作,的确都保存完好。
她酌了口酒。
“都送到他那兒吧。”
館長愣了愣:“都……?”
蘇藍沒有重複,她收回視線,看向館長,“都城的海邊是個好地方,你不覺得嗎?”
館長沒理解意思,小心地順着,“這的确是……”
“我想在那裏建一個畫廊。”
頓了頓,她又微微一笑。
“我和鐘予,想在那裏建一個畫廊。”
館長一時驚得說不出話。
“你和鐘先生?”
“對。”
“主要是舊世古典藝術,正好可以展示一些家族裏的收藏。反正擺在家裏也是擺着,拿出來晾晾也挺好。”
“——包括,費洛奇的畫。”
掃過館長一下子亮起來的雙眼,蘇藍離開前,将香槟杯子放在路過的侍者的托盤上,對他點了下頭,笑起來。
“跳槽的事情,你考慮考慮吧。”
蘇藍剛走出場館的大門,就聽到後後方傳來一聲。
“十分感謝您!”
嗓音極大,吸引了一方人的目光。
蘇藍自顧自地下了臺階,穿過庭院,上了路邊的一輛漆黑的車。
關上車門。
剛坐好,一個身影就依偎了過來。
“蘇藍……”
鐘予輕輕地勾上她的脖子,眼睛亮晶晶地望她。
“你離開好久……我好想你……”
自從永久标記,有信息素的相互吸引,鐘予似乎又黏人了許多。
只要她不推開他,他就一直想要和她肢體接觸,沒事就像小貓一樣窩在她懷裏待着。
就連睡午覺,也要抱着她,至少也得抓上她的衣角。
蘇藍一手攬過他,另一手攏了攏他的外套。她有些失笑,“我才離開半個多小時,鐘予。”
鐘予耳尖紅了一些,但還是埋在她的頸窩裏沒有動,“……那我也想你。”
“好了好了。”
蘇藍對他沒轍,擡手摁下跟車前司機的通訊鍵,“開車吧。”
“好的,小姐。”
松開通訊,蘇藍感覺鐘予在自己脖頸旁蹭了蹭。
她輕輕嘶了聲。
永久标記的好處和壞處參半,現在她正在切實地體會其中的壞處。
——信息素相互極致吸引,意味着輕輕松松就能被撩撥。
蘇藍不得不把鐘予拉開一點,但看他委屈的樣子,又将他按着靠在自己的肩旁,
“現在先靠在肩上,好不好?”
鐘予望了她一會兒,乖乖點頭,“好。”
蘇藍看他這麽順從,沒忍住,過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夫人好乖。”
鐘予仰起頭任她親吻。
這一親就一發不可收拾……
蘇藍覺得鐘予像是有魔力似的,總是清純地惑人,明明是朵單純地不行的玫瑰,但只要一靠近就不由自主被他蠱惑。
耳邊輕輕的喘氣,和眼尾帶的淚都是幫兇。
蘇藍的最後一絲理智起了作用,兩人的唇瓣分開的時候,鐘予已經被她摁倒在了座位上,上半身的衣衫散亂,唇瓣都嫣紅着。
蘇藍勉強低下頭,又看了眼被她弄得都有些腫了的櫻桃,頭疼地移開視線。
“我們晚上再說。”
蘇藍給他整理衣服,手指順着他的頭發替他梳理,又将扣子一顆顆扣上。
最後鐘予勉勉強強看起來正常了,就是臉頰上的兩抹紅暈,欲說未說。
“蘇藍……”
他水色泛起的眼瞥她,唇輕輕抿起。
“玫瑰,乖。”
蘇藍道,“我們等下的場合,得先收斂一點。”
鐘予想起來今天的目的地,這才點頭。
這是幾個月來鐘予第一次回都城,車直接就開去了鐘家的山莊。
蘇藍似乎很久以前就來見過了他的父母。
鐘予一下車,就見蘇藍面色平靜,熟絡地和他父母打招呼。
什麽時候?
鐘予有些訝異地轉頭望她,蘇藍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不會真以為,我把一個孕夫拐走的事情完全瞞着你家人吧?”
蘇藍道,眉梢微微揚起。
“你是要做我的夫人,不是我的地下情人。”
鐘予臉有點發燙。
鐘父鐘母看到他高興不已,紛紛迎上來,看到他隆起的小腹,鐘父還沒忍住激動地抹眼淚。
一頓熱烈的晚飯之後,父親拉着他去客廳坐着,而鐘予遠遠地看見蘇藍跟着她母親上樓去了書房。
母親要跟她單獨說話?
……
蘇藍和鐘母一起在書房裏坐下。
重生前重生後,這都不是她第一次來了,很輕車熟路。
鐘母主動跟她倒了杯茶。
茶盞輕碰,發出清脆的瓷器聲。
“你們兩個孩子,也真是般配。”
鐘母感慨道,她也看見了站在她身邊時鐘予臉上幸福的模樣,“你說人這要是心情好,怎麽都看得出來。鐘予他是真的喜歡你。”
茶杯上好的釉面摸在手裏細膩,蘇藍很淡定地喝了口茶再放下。
“唉,也難怪。”
鐘母繼續搖頭,“之前那次家宴讓他回來,給他介紹那麽多人,一個他都不滿意,最後還生氣離開了。”
她拉過蘇藍的手,在掌心拍了拍,高興道,
“現在看來,真是難怪,原來是早就有心上人了啊。”
蘇藍笑眯眯地應了。
兩人就随便家常一般繼續聊着,鐘母興致勃勃,蘇藍應付這種場面話得心應手,兩方都對這個談話投入心思,倒也聊得很熱切。
家世卓越,人又漂亮,聽說最近領地管得也蒸蒸日上。最重要的還是對鐘予好。
鐘母越看她越喜歡,不禁嘆了口氣。
蘇藍沒想關心,禮貌發問:“您怎麽了?”
“唉……我就是想到那孩子以前,有些惆悵。”
鐘母揉了揉額角。
蘇藍嗯了聲,“鐘予麽?”
鐘母點頭,悲從心來,“你知道的,他原來也有個伴侶。”
蘇藍:“嗯。我知道。”
“那孩子我們也喜歡,但她對鐘予一點都不上心,我們鐘予還對她死心塌地,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麽迷魂藥。”
蘇藍維持着微笑:“……”
鐘母突然又拉過了她的手:“還是你好。”
鐘母鄭重道:“那孩子,一點都比不上你。”
蘇藍:“……”
蘇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