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次日清晨起來，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終于停了。
明亮的日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
幾輛早班游輪鳴着笛從港口出發，海面的波光被翻滾的尾浪打碎。
蘇清河用吳太太準備的化妝包簡單地畫了個淡妝，定完妝，對着浴室的化妝鏡戴耳環的時候，想起昨晚在房門的一幕。
指尖撫上柔軟無骨的耳垂，昨夜的滾燙好似還能通過指尖傳到跳動的心口。
身體的本能反應做不了假。
他是不一樣的吧？
蘇清河往耳垂的耳洞裏塞入鑽石耳釘戴好，過肩的中長發盤在腦後做了個低盤發，和身上吳太太幫她準備的鵝黃色休閑西裝連衣裙搭在一起，職業中不失活力。
放在洗手臺的手機亮起。
7:48！
距離昨晚睡覺前，孟恂初問自己幾點鐘出門上班她回答的時間，還有四十二分鐘。
蘇清河把房間浴室自己動過的東西歸位，帶來的東西全部裝進購物袋帶拿起手機，打開房門出去。
客廳裏燈火通明，孟恂初坐在島臺面向她房門口的一側，面前放着筆記本電腦，手邊放着一杯咖啡和兩份早餐，聽見房門口的動靜擡眼看過來。
兩人視線對上。
蘇清河把手上的購物袋放到客廳的茶幾上，繞過沙發邁步過去，和他打招呼。
“早晨！(早上好）”
孟恂初颔首。
蘇清河走近，發現他耳朵裏還帶着耳機。
還沒等蘇清河做出推測，男人低沉的嗓音說着讓留意二級市場的法語。
意識到他在開視訊會。
蘇清河原本輕松愉悅的腳步頓住在島臺三米開外。
孟恂初顯然也意識到了她突然的拘謹，無奈擡手招呼她過去。
“早晨，過嚟食早餐！”
蘇清河呼吸擠成一團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唔緊要，佢哋聽唔明嘅！”
(不要緊他們聽不懂)
蘇清河沉默了。
幾個港澳廣深分公司的高管愣住。
國際分公司的幾個高管攤手疑惑。
難怪原定今天七點半在公司召開的國際視訊，改成了在他家裏。
原來是芙蓉帳暖。
住56樓的吳經理扶額無語，并在心中默默吐槽，不管聽不聽得懂，他們起碼聽得出來boss你家裏這個點有女人說話的聲音吧。
再說，全世界只要看過tvb的人，就算不懂得說粵語也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何況這幫跟你創業打江山快十年的老将。這種基礎的日常粵語，在這幫平均智商195以上的變态世界裏很難懂？
你怎麽想的啊！
哄人也不看看對面坐的是誰！
吳助理看着手機上刷刷進來向他打探老板感情狀況的信息，只覺得今天早上這會還不不如放在昨晚淩晨去開。
起碼那個時候大家都困，也就沒有心思八卦，即便有，睡一覺醒來，時間被工作填滿，誰還有空管老板的風花雪月！
高管們你看我我看你，就差把想調侃老板的心思挂臉上了。
蘇清河放輕腳步走過去，輕聲拉開他對面的高腳凳坐上去。
孟恂初抽空擡手将一份沒動過的早餐放她面前，起身從身後的吧臺拿了個幹淨的玻璃杯，問她，“飲唔飲咖啡？”
蘇清河不敢開口，點點頭。
孟恂初無奈，心底小聲嘆息，從咖啡壺裏倒了杯咖啡，又問，“咖啡要加糖還是牛奶？”
蘇清河直搖頭！
孟恂初：“……”
耳麥裏已經有大膽的高管開始打趣了，孟恂初看了眼吳助理。
吳助理隔着光纖秒懂他眼裏的指示，連忙解釋道，“各位，剛剛視訊裏說話的這位是未來老板娘。”
潛臺詞是你們調侃老板歸調侃，對未來老板娘的讨論最好悠着點！
耳麥裏終于安靜了下來。
孟恂初把紙巾盒放到她手邊，看着她用刀差切下第一口培根可頌，溫聲道，“冇事，可以講話！”
一衆高管當然不會自戀到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三緘其口，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坐看老板好戲的想法。
蘇清河猛地搖頭，打定主意絕不開口。
孟恂初喝下杯子裏最後一點咖啡，拿起咖啡壺給自己添滿，吳助理收到信號，開口主持結束今日的早會。
蘇清河看他合上電腦，摘下耳機放到一旁。抽來一張紙巾擦了擦唇角，咽下嘴裏的食物，開口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開視訊會議，打擾到你了吧。”
“沒事，本來就準備結束了。”
蘇清河看了眼牆上的時間，還不到八點，孟恂初這個說辭顯然并不具備任何說服力。
孟恂初品着咖啡等她吃完盤子裏，閑聊般問及NORMAN的近況，“NORMAN在物色代言人？”
“？？？”
蘇清河不知道他是從哪知道的消息，畢竟她也是昨天和鐘意吃完飯才做出的決定，到目前為止她也并沒有明确地表示過要請代言人，就連交代秘書去留意宋晚凝的消息也都是點到為止。
孟恂初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蔣家那位在給她談CHAUMET。”
“蔣家？”
蘇清河一時沒聽懂這其中的關系，愣了一下，很快會意過來。
這件事的核心關鍵不在蔣家還是什麽家，而是CHAUMET和NORMAN在珠寶屆相差十萬八千裏的地位。
前者是做法國皇室禦用皇冠起家的，她的NORMAN這兩年的勢頭雖然不錯，業內給出的評價和地位的提升珠寶屆有目共睹，但畢竟太年輕。在一個新崛起的著名珠寶和世界聞名的藍血珠寶中選，是個人都能閉着眼睛做出決定。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看來她想通過宋晚凝提高NORMAN在大陸的知名度來打開內地市場，從而一定程度上幫忙緩解泰豐集團資金危機的的想法徹底行不通了。
一大清早從即将聯姻的對象口中得知這個消息，蘇清河很難不沮喪。
昨天和鐘意的玩笑話很有可能一語成谶。
她或許真的要從這場聯姻中要求到更多的資金才能解決泰豐集團目前的困難。
“我看過泰豐集團的去年的內部財報，要想順利度過這次危機，至少需要四十五個億。”
蘇清河沉默。
專業金融集團boss做出了四十五個億的評估，這個結果和她預想的差不多。
“除此之外，你的NORMAN要想徹底擺脫被LVMH狙擊或是收購的命運，四十五億遠遠不夠。”
泰豐集團的危機本就是因為NORMAN而起，世界級別的大奢侈品集團要想搞掉一個出生沒幾年的品牌易如反掌，NORMAN如今還能茍活，不是NORMAN命硬，而是對方在放水等她低頭。
“那以你所見，NORMAN該怎麽做？”
他一個點石成金的投資者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些，蘇清河想聽聽他做完這些鋪墊之後真正想說的內容。
“投資自己的礦場。”
“投資礦場？”
蘇清河被孟恂初這個大膽的提議震驚道。
“泰豐集團的危機可以通過你我的聯姻解決，下一步，火力就會集中到你的NORMAN上，NORMAN主打彩寶和鑽石，LVMH只要切斷你的寶石來源，你就會陷入原材料危機，投資礦場是你唯一的出路。”
蘇清河還沒想到這一層，經孟恂初這麽一提醒，立馬意識到NORMAN的危機遠不止眼前這一點。
沒了原石來源，再好的設計也是一堆廢紙。
“然後呢？”
蘇清河接着問道。
孟恂初輕笑出聲，她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聰明，明明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堅持要聽到他親口說出。
“合作開礦，以我私人的名義。”孟恂初坦誠道。
蘇清河無法被這個提議說服，她皺起眉頭，言語中已經有了幾分抗拒的意思，“我怎麽知道你不會是另一個LVMH？”
“我們會結婚！”孟恂初虎口握着咖啡杯的杯口，像是談論天氣一樣不以為然地補充，“且不簽訂婚前協議，婚後所有財産夫妻共有。”
“那你圖什麽？”
圖你!
這話孟恂初當然沒有說出口，他找了個符合他外界人設且冠冕堂皇的理由，“圖一個中國首個珠寶奢侈品牌投資人的頭銜。”
這的确很像他這種錢多到運到廢棄工廠24小時不停歇地燒個二十年都燒不完的人會說的話。
不簽訂婚協議，婚後財産共有，既能保住NORMAN，還能解決鑽石供應的弊端，以他吸金的能力，穩賺不虧的人是她。
她必須承認自己對這個提議是動心的。
“聽你的意思，是已經有意向的礦石場了？”
“當然。”孟恂初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庫裏南的底盤在昨天那樣雨夜行駛并無問題，邀請她上來借住，就是想盡快和她談妥這件事。
等下周一，他等不了。
“好，但宋晚凝，我還是會繼續接觸的。”
這是她物色了一圈內娛個人形象與品牌調性最符合的女藝人首選。
即便是和CHAUMET這樣的大牌競争，她也想試一試。
孟恂初做出一個讓她随意，按照自己想法大膽去做的手勢，“那麽我們來談談下一個問題。”
蘇清河安靜等待下文。
孟恂初拉過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把屏幕轉向蘇清河。
蘇清河擡眼，屏幕上是一份拟定好的結婚通知書。
落款日期今天。
簽署人的位置還空着。
“過了下午五點國外才是周五，簽完這份結婚通知書和相關材料，來得及在周末前簽訂礦場的投資文件。”
他像一個主張猛攻猛打的指揮家，向她遞出上陣作戰的兵器，把電子簽字筆放到她跟前。
蘇清河盯着屏幕一言不發！
良久後……
她伸手去拿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