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在辦公桌底下等你
我在辦公桌底下等你
第二天周渡野醒來時,魏宗潮已經離開了。
周渡野雖然猜到了對方會走,看見空蕩蕩的卧室,還是忍不住罵了一聲“真薄情”。
走到客廳,卻發現沙發上坐着兩個人——正是他久未碰面的爹媽,而周行謹正站在一旁,給兩個人泡茶。
周渡野吊兒郎當地走過去,他爹周光榮就開口:“先去吃早餐。”
“這個點,我一般直接出門吃午飯。”周渡野回,“開什麽國際玩笑,您的兒子什麽時候自己做飯過。”
周渡野從小到大就沒做過飯,獨居也是三餐點外賣下館子;周行謹倒是會做飯,但是當了周家的二少爺之後,也沒有再碰過鍋鏟。
“今天有人給你做了。”周光榮嘴角有點抽搐,努力繃住了自己大家長的威嚴,“你自己去看。”
周渡野一臉莫名其妙走到廚房,看見放在保溫箱裏的小米粥和一些小菜,箱子上還貼着一張魏宗潮留下的紙條。
上面的大意是——
魏宗潮在做飯時周渡野的爹媽來了,他不止給人開了門,還當着兩個人的面給周渡野做了早飯。不知道周渡野的忌口,如果吃完後對這頓早飯有什麽建議,可以微信聯系他,以便他更好地改進自己的廚藝。
可以,臨危不亂,這很魏宗潮。
周渡野把粥三兩口喝了,山豬嚼不來細糠,對他來說粥的味道都是一個樣。
非要說哪裏好,他只能看在魏宗潮這個人的面子上,給粥打個高分。
他掏出手機,給魏宗潮發了加好友以來的第一條消息。
周渡野:謝謝你的粥,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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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宗潮:不用謝。
周渡野:原來他們跟我說,下廚是男人最高級的手段,我還沒明白。
周渡野:現在我懂了,甚至想親手替你系上圍裙。
魏宗潮:做粥不需要穿圍裙。
魏宗潮:手段高級與否無所謂,有用就行。
周渡野:那做粥需要穿什麽?
魏宗潮:看情況。
魏宗潮:冬天需要穿件外套,而在某些情況下,什麽都不需要穿。
周渡野:下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魏宗潮:不聊了,工作。
周渡野笑笑,這家夥果然是在和他繞圈子。
—
等周渡野回到客廳,周行謹已經在接受審訊了。
周渡野他媽葉如意問:“行謹啊,剛剛離開的那個男孩子叫什麽名字?”
“那是我們學校的魏老師。”周行謹完全沒有給周渡野保密的意識,問什麽就回答什麽,不問的還主動補充,“哥挺喜歡他的,昨天為了救他還砸了五千萬,受了一身傷。”
“嗨喲喲,那小混球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麽傷吧……看來你哥哥确實喜歡人家。”葉如意依舊和顏悅色,看不出什麽反常。
周行謹卻不滿,攥緊了衣袖,低垂着頭,眼神中是不甘。
周渡野僅僅看了他一眼,就滿不在乎地收回視線,坐到了沙發上。
“什麽叫‘砸了五千萬’,是我投資了魏老師五千萬,而他昨天為我賺了五千萬。”周渡野晃了晃手機,上面是彩票獎金到賬的短信,“連本帶息,總共一億,這大概是你們兒子我做的第一樁成功買賣。”
“百分之百的收益,算是很不錯了。”一直沒說話的周光榮表情明顯好了一些,“我們對你沒什麽要求,不要被人哄得把家産敗光就行。我們不需要占別人的便宜,也不要被別人占了便宜。”
周渡野連連保證。其實漫不經心:“放心吧,我都這個年紀了,做事不會太沖動。”
“聽上去,那個男孩子是大學老師,這個職業好。”葉如意倒是角度清奇,“看上去也是個會過日子的,看到我們也不膽怯,大大方方的,還給你熬粥。你要是和他好好談,媽媽不反對。”
聽到自己媽研究魏宗潮的角度,周渡野忍不住笑:“媽,你挑兒媳婦呢?給周行謹挑去,別霍霍我了。”
他在心裏腹诽:你們不反對又有什麽用?魏宗潮本人不反對才有用。
“好好談?他有那根筋嗎?”周光榮了解自己兒子的德性,搖頭嘆氣。
周渡野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爹,您老這次出去檢查了,身體情況怎麽樣啊?”
“說好也好,說壞也壞,沒什麽大問題,都是些人到中年經常有的毛病。”周光榮想到自己突然就老了,還有點頹廢,他告誡周渡野道,“那天我昏倒之後,有些人已經豬油蒙心,開始蠢蠢欲動了。最近風頭大,稍微收斂點,不該碰的什麽時候都不要碰。你是我的兒子,不管繼不繼承我的事業,都是他們的靶子。”
“聽見了。”周渡野應了一句,“您要保重身體,我想啃老到一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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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野都這個年紀了,做事不會太沖動。
所以想魏宗潮時,他先打電話跟陳太和确認情況:“最近魏宗潮是在和你們家公司合作吧?”
“是啊。”陳太和沒睡醒,“怎麽?”
周渡野暫時還不打算直說:“他一般在哪裏辦公?”
“他有自己的公司,但是在偶爾會來我們公司給他安排的辦公室,應該是在B座8樓,挂着‘總工程師’的牌子。”陳太和隐約看出了一些苗條,“你要去找他?前臺報我名字就行,就說是去找我的,我給你挂過名了。”
“獨立辦公室吧?沒有別人?”周渡野的狐貍尾巴都露出來了。
“……沒有。”陳太和腦子裏警鈴大作,忍不住囑咐,“注意影響,那可是在我,家,公,司!”
周渡野懶懶散散的回複有些熟悉:“我都這個年紀了,肯定注意影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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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野敲門一向很随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兩只老虎的節奏。
“請進。”屋裏傳來了魏宗潮低沉的聲音。
周渡野惡趣味地假裝魏宗潮的屬下:“魏老師,您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還有別的指示嗎?”
“學得不像,在這裏,他們通常叫我魏工。”魏宗潮看見他,眼神閃了閃,食指屈起,擡了擡鏡架。
周渡野慢悠悠走到辦公桌前,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鞋跟接觸地板的腳步聲。
“還是喜歡魏老師的稱呼,這樣叫你,總覺得你會教給我什麽。”周渡野用雙手撐着辦公桌,身體前傾向魏宗潮,“魏老師啊魏老師,猜猜我是來幹什麽的?”
“應該是來找陳少?”魏宗潮慢吞吞給了個答案,一雙眼睛緊緊看着周渡野。
周渡野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不是——不是為了幹什麽,單純是想你了。”
“我一直不明白,我有什麽好想?”魏宗潮說這話時,表情深不可測,“小周總閱人無數,我在其中,應該不算特別。”
“你可別污蔑我。”周渡野一臉無辜,“我很孤僻的,沒見過多少人,魏老師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
魏宗潮不動聲色:“所以?”
周渡野繞過桌子,走到魏宗潮面前蹲下身,又擡起眼看他:“所以想看看魏老師的‘本事’,魏老師那麽慷慨的人,總不會吝啬吧?”
他的一雙桃花眼本來多情,這樣自下而上帶着點臣服看人,顯得真誠可信了幾分。
魏宗潮無意識地揉捏着周渡野的下巴,像是在撫摸某種大型犬類。
片刻後,他笑了,叫了對方的全名:“周渡野,從進了這道門開始,你就在不斷試探,觀察我到底喜歡什麽。”
“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姿勢,蹲在地上擡頭看你,像是徹底的臣服。”周渡野讨巧地眨眼,“所以,我的觀察結果有效嗎?”
魏宗潮沒有刻意去否認:“這确實是我喜歡的角度。”
周渡野不算是個聰明人,但是笨人有笨辦法。
魏宗潮不主動表露他的需求,周渡野就按着猜測給人制造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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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敲門聲又響起。
“快起來。”魏宗潮下意識看向周渡野,低聲道。
“不要。”周渡野不僅不起身,還沖着魏宗潮眨眨眼,“魏老師,我就在辦公桌底下,以你喜歡的角度——等着你。”
敲門聲響了第二遍,魏宗潮無奈,喊了“請進”。
來人是公司的前臺之一:“魏工好,是不是有一位姓周的訪客到您這裏來了?他是去找小陳總的,好像走錯了。”
魏宗潮剛想回答,被人扒住了西裝褲的褲腿,周渡野對着他比口型:“你要是趕我走,我就把它脫下來。”
說着,周渡野把手指按在魏宗潮的西褲上,一點一點地移動着,衣料摩擦手指,發出細小的聲音。
“……不在。”魏宗潮堪堪穩住氣息,鎮定道。
前臺還有些疑惑:“可是剛才明明有聽到您屋子裏傳出對話的聲音……”
“剛剛,我在和我養的杜賓視頻。”魏宗潮呼吸聲有點虛浮,語氣确是無奈的,“沒辦法,他有點粘人,離開我不過一會兒,就開始找我了,像是沒有我不行。”
“杜賓确實是粘人的犬種。”前臺附和,“不好意思,真是打擾您了。”
被粘人的大型犬威脅性地咬了一口,魏宗潮堪堪維持住風度:“……沒關系。”
前臺的确沒看見人,疑惑地離開了。
随着辦公室的門關上,魏宗潮開口問:“現在,能出來了?”
“魏老師,這可是個好機會。”周渡野循循善誘,把魏宗潮的手引到自己的領口按住,“你的‘杜賓’自己跟來了,不獎勵他一下嗎?”
魏宗潮微微搖頭,收回自己的手:“別鬧,現在是工作時間。”
“真的是因為‘工作時間’?”周渡野呲牙,“還是你對我不感興趣,壓根不想來?”
“兩者都有。”魏宗潮彎唇,“小周總,你很有趣,所以我們可以成為朋友。”
“朋友,哪種朋友?”周渡野自嘲地笑了,“一起在酒吧喝酒,看到了漂亮的小男孩,給對方當助攻的那種?”
魏宗潮颔首:“如果你想,不是不可行。”
“那我寧願去當酒托被人揍——看着你的手摟住別人的腰,我會發瘋的。”周渡野聞言,深深嘆了口氣,“魏老師,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你什麽時候才能放下身段,和我厮混啊。”
“我還是那句話,這種事情還是要講究你情我願,而我對你沒感覺。”對于周渡野的邀請,魏宗潮不為所動。
周渡野皺起眉,控訴:“如果一點感覺都沒有,那你昨天就不會跟我回家。”
“不是說了嗎?那是對你的補償。”魏宗潮絲毫沒有傷了人心的自覺,“我不喜歡欠人情,人情債還是要用人情來還。”
“所以,其實你把你我之間的關系看作一種虧欠?!”周渡野簡直不能理解。
“現在不是了,該還的昨天我已經還完。”魏宗潮始終冷淡。
周渡野着急道:“那現在呢,現在你我之間是什麽?”
魏宗潮還是不緊不慢:“現在,你我之間,什麽都沒有。”
“哈哈哈,‘什麽都沒有’?如果什麽都沒有,昨天你在車裏吻我的時候、在浴室裏幫我穿衣服的時候、和我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為什麽不這麽說?”周渡野胸膛劇烈起伏着,“如果什麽都沒有,你現在為什麽不敢看我?”
“沒必要。”魏宗潮只是四兩撥千斤道,“你太激動了,小周總,不是說很玩得起嗎,認真你就輸了。”
“既然敢玩,當然玩得起。”周渡野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好……好……魏老師,你好樣的。不是要玩嗎?我陪你好,好,玩。”
魏宗潮靜靜看了一會兒,他的目光像是秋水一樣,明晃晃的,照鑒周渡野的心,使得他沸騰的感情一點點冷寂下來。
“我就是怕你這樣。我為什麽從來不考慮你?因為像你這樣有錢有勢的貴公子,只要你翻臉不認人,我将束手無策。而我只是想找個人解悶,不是想把自己的前途搭進去。”魏宗潮語氣裏帶着幾分真實的無奈,“小周總,求你,放過我好嗎?”
周渡野就洩了氣,垂着頭,像是一頭敗犬。
“抱歉,魏老師,看來是我打擾您了。”周渡野整理好自己的心緒,又把客套和禮貌挂在了臉上,“這幾天您的包容和照顧,我會都記着。”
魏宗潮沒回話,周渡野最後認認真真地把男人全身從頭到腳看了一遍,這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