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片定格」
「相片定格」
清晨天氣很好，天空蔚藍，只有幾片薄雲飄在天際。
不時有幾聲清脆的鳥鳴，裴輕筠繞過走廊，一路進了教室。
班上只來了零散幾個人，裴輕筠坐到座位上，從桌肚裏拿出了一套數學卷子。
筆尖劃過了紙頁，發出沙沙的聲音。
“班長，你怎麽早就開始學習了啊？”
筆尖突然一頓，在紙頁上凝成了一個黑點。
裴輕筠轉頭一看。
少女半趴在隔壁的書桌上，窗外有陽光透進來，在發梢染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眼睛彎成一對小月牙，笑容明媚地看着他。
“班長……班長……”
掌心在眼前晃了晃，裴輕筠聽到耳邊傳來了聲音：“你怎麽了，怎麽在發呆？”
裴輕筠這才回過神，問：“你怎麽在這？”
白菁定定盯着他：“班長，你是不是昨晚熬夜刷題了啊，我不在這，我在哪啊？我是你同桌啊。”
他的同桌……裴輕筠想起來了，上個星期大考完，班主任就随機調換了位置，他的同桌，也從齊鳴變為了白菁。
裴輕筠說：“對，是同桌。”
“班長，你今天怎麽有點怪怪的啊。”白菁邊說，邊湊近了他，“你該不會因為今天下午的籃球比賽，有點緊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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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輕筠問：“為什麽要緊張？”
白菁說：“畢竟是跟八班有籃球賽啊，這可關乎到我們我們五班的尊嚴！”
“班長，我會去給你加油的。”
裴輕筠說：“你上次還說給李昌裕加油。”
“那不一樣。”白菁眉眼彎彎地笑道，“那是同學之間的加油，而你呢，是給我最最最親愛的班長大人加油呢。”
裴輕筠看了她一眼，從桌肚裏拿出習題冊，放到白菁的面前，佯裝語氣平靜地說：“昨天給你劃的題，我回去看了，全錯了。”
“全錯了！”白菁神情一瞬間變得很驚慌，連忙低頭去看，“應該不會吧……我明明很認真在寫。”
裴輕筠看着這副碎碎念的模樣，眼裏浮現淺淺的笑意。
講完題，就早讀了，裴輕筠剛翻開另一本題冊。
身邊就傳來了刻意壓低的聲音。
“班長，我的筆掉了。”
裴輕筠低頭，看到滾到腳邊的藍色水筆，俯身撿起來，放到了白菁的桌上。
過了一會。
“班長，我忘記帶橡皮擦了。”
又過了會。
“班長，昨天的數學模拟卷，借我看看。”
……
“班長。”
裴輕筠沒擡頭，把白菁堆到了他桌上的水杯，伸手遞了過去。
“不是這個。”
水杯輕輕被抽走了，緊接着，是一個有棱角的東西，被塞到了手心。
“班長，給你吃糖啊。”
掌心是一顆藍紫色的玻璃糖，視線向上，少女的臉龐卻像是被籠上了一層光霧。
讓人看不分明。
裴輕筠睜開眼睛，眼前逐漸從朦胧一片，變得清晰起來。
眼前的睡顏安靜，臉頰白皙，被壓在枕頭上的側臉，微微泛着紅。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輕筠聽到含笑的一聲。
“裴輕筠，你還要看多久啊？”
裴輕筠問：“你醒了？”
白菁半睜開眼睛，笑道：“從你開始看我的時候，我就醒了。”
她的語氣得意：“我有聽到你叫我的名字，裴輕筠，你就連做夢都是我。”
裴輕筠失笑道：“原來我說出聲了。”
“是啊，不過是很輕的一聲。”白菁問，“所以，是夢到了什麽關于我的好夢嗎？”
裴輕筠說：“嗯，是個很好的美夢。”
白菁看着他，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
裴輕筠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偏頭輕輕印上腕間皮膚。
“早安，白菁。”
等白菁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十分了。
白菁起身，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洗漱完，走到廚房，看到有保溫的白粥，和一碟咖喱牛肉小籠包。
簡單吃完早飯，白菁拎着包，路過客廳時，俯身打開了茶幾的抽屜。
從裏面拿出了手冊。
上面多了一條今早的最新記錄。
「B君給A君做了早飯，A君記得要好好吃早飯」
白菁笑了下，拿過旁邊的水藍色的中性筆。
在後面很認真地畫起了五顆心。
工作日，白菁照常去工作室，最近，主推的智能玩偶項目，實驗效果相當好，投放市場試點計劃，不日就要提上日程。
同時，跟韻聽聯動玩偶項目，在順利推行中，在線上投放廣告後，已經上線各大線下直營店。
處理完各項工作，白菁取走了韻聽聯動特別款玩偶，一藍一白兩只，這是工作室的福利，每人都可以領一套。
今天裴輕筠下班早，白菁才剛下樓，就遠遠看到裴輕筠的車，停在了街角。
一路到了家，上了二樓，白菁才把裝着玩偶的紙袋，舉到了裴輕筠的眼前，笑道：“裴同學，韻聽聯名的特別版玩偶，送給你。”
裴輕筠接過，垂着視線看了會，說了聲“謝謝”。
進了房間，白菁坐在床邊，回了幾下消息。
擡頭，看到裴輕筠手上拿着，一藍一白的兩個玩偶，站在櫃子前。
白菁本來以為他會把玩偶，放進裝努努的櫃子，因為畢竟都是努努系列的。
可是裴輕筠卻拉開了另一側的櫃子，打開是空的，然後把玩偶擺了上去。
白菁奇怪地問：“怎麽了？不跟努努們放在一起嗎？”
裴輕筠說：“放這。”
白菁看了看櫃子，又看了看裴輕筠，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裴同學，你該不會在吃醋吧。”
裴輕筠看着她，應了聲。
什麽啊，真吃醋了，怪不得要把韻聽聯動的玩偶，單獨放在另一個櫃子裏。
可是就算是心裏在吃醋，還是收下了。
白菁越想，越覺得裴輕筠可愛。
在白菁仰頭看着裴輕筠時，他也走了過來。
俯身，輕輕印上了嘴唇。
白菁微微後仰，拉開了一小段距離，忍不住笑道：“裴同學，你這是耍賴。”
裴輕筠彎腰，看着她：“嗯。”
白菁說：“你這樣不好。”
裴輕筠卻說：“你慣的。”
“嗯，我慣的。”
說着話時，白菁湊近，再次獲取了來自裴輕筠的溫度。
約定拍婚紗照那天，為了避開周末的人群，在蔔月杉的建議下，兩人都動用了年假，選定了周四。
地點定在一片複古建築群，正值清晨，裴輕筠到的時候，街道上空無一人。
裴輕筠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是白菁精心挑選的，硬挺修身，袖口和衣擺處有着精致的暗紋。
站在那，像是黑白老電影裏走出的紳士。
手裏拿着卡片，粉紫色暈染，上面繪制着卡通路線。
按照路線走，裴輕筠到了梧桐樹的樹蔭下，卻沒有看到白菁的身影。
裴輕筠只能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打起字來。
還沒有發出去，肩膀就被輕輕拍了幾下。
偏頭一看，正對上一雙盛着夏日光影的眼睛。
“裴輕筠，你來了。”
裴輕筠回道：“我來了。”
咔嚓幾聲。
是蔔月杉連拍起了相片。
“效果很好。”蔔月杉眨了眨左眼，“不過，雖然呢，你們這樣就很有化學效果了，我也愛看，可是我們今天還有安排，等一會晚了，天熱人也多。”
“所以，你們就暫且忍一下，盡量邊走邊甜甜蜜蜜哈。”
傳來了蔔月杉調侃的聲音。
白菁這才從對視中移開目光。
她穿了身潔白婚紗，白玫瑰花綴滿的一字肩，如月光般拖尾裙擺，如春日繁花般鋪開。
白菁看到裴輕筠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裴輕筠說：“很美。”
又是咔嚓一聲。
兩道目光同時打了過來，蔔月杉一臉姨母笑：“我改變主意了，不該要什麽計劃的，就這樣拍吧，你們兩個站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畫面！”
白菁被蔔月杉這誇張的語氣逗笑了，忍不住笑了笑。
大攝影師蔔月杉說了句：“走動一下。”
雖說之前已經定下了很多計劃，可是真到了這時候，白菁才發現，她跟裴輕筠之間，都很難從對方身上移開目光。
只是一對視，就會忍不住笑。
于是蔔月杉又樂滋滋地連拍起了對視養眼照。
又被連拍了幾張照片，白菁問裴輕筠：“你記得我們高中門口，之前有那種拍大頭貼的嗎？”
裴輕筠說：“記得，我有路過那裏，看到你和朋友一起拍過。”
白菁笑了笑：“你竟然看到了，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跟我一起拍啊？”
裴輕筠說：“之前沒想過。”
白菁說：“那現在，我們一起來拍吧。”
裴輕筠說：“嗯。”
白菁朝着蔔月杉說：“蔔蔔，你幫我們定時延拍一下。”
聞言，蔔月杉比了個OK的手勢，笑道：“給你們定十秒。”
蔔月杉用三腳架撐起攝像機，看着秒表，一邊退開，一邊計時：“十九……”
一秒一秒過去，白菁在蔔月杉喊到“3”的時候，很快地說了句。
“裴輕筠，茄子。”
卻在轉頭時，撞到了同時也轉頭而來的裴輕筠。
鼻尖撞到鼻尖，發出了輕微的痛感，卻也下一秒，兩人的眼裏同時溢滿了笑容。
相片定格，是一場笨拙的巧合。
拍完照片，蔔月杉滿意地看完了相片。
“我們去那邊逛逛。”
在建築群邊走走拍拍，白菁覺得也沒有做什麽，就是跟裴輕筠說了幾句話，擺了幾個動作，兩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氛圍，白菁卻覺得很心動。
尤其是裴輕筠自長廊遠處走來，自镂空玻璃窗透來的明暗兩色光影，在他身上，撒下近乎是半身的影影綽綽。
他看來的眸光溫柔，像是要盛滿了眼前的她。
白菁想，在她所不知曉的，在這麽久的時光裏，在默不作聲中，裴輕筠總是這樣朝她而來。
如果在他們之間，橫着所謂的一百步，其中的九十九步，是裴輕筠在向她走來。
而這最後一步，白菁想，是她想朝着裴輕筠邁去。
于是，白菁展開燦爛而幸福的笑容，拎起裙擺，快步朝着裴輕筠跑去。
頭紗在半空中拖曳，浮成晶瑩浪花般的魚尾。
相片在此刻定格。
是女孩奔向男孩。
看向了彼此的眼底。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