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中聚會」
「高中聚會」
高中聚會那天，白菁先到了酒店門口。
白菁一頭長黑卷發，松散地披在肩頭，她的五官明豔，卻不失精致。
穿了身黑絲絨長裙，絲苞般斜開口，露出勻稱美感的小腿。
白菁站在臺階上等了會。
裴輕筠是晚了幾分鐘到的。
隔着一段石質臺階，裴輕筠擡頭望了過來，霓虹燈光落在他的側臉，那縷橙紅暗色就悄悄溜了下去，落在了他寬闊的肩頭。
一身得體黑色西服，袖口隐約可見暗紋。
白菁知道他下午有場會議，多半是從公司直接趕過來的。
裴輕筠徐徐幾步上了臺階：“路上堵，耽誤了些時間。”
白菁說：“我也是剛到，我們進去吧。”
裴輕筠淡聲應了聲。
聚會定在四樓的大包廂，他們跟着服務員的指引，一路上了樓梯。
畢業這些年，高中同學分散在天南地北，今年好不容易大多數人都有時間聚一下，白菁也有些期待。
心情激動，白菁就忍不住想說些什麽，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他們一會，看到我們一起進去，會不會被吓傻了啊。”
裴輕筠側頭看向她，輕輕吐出：“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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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這麽篤定，白菁剛想問裴輕筠怎麽就這麽确定。
就聽到服務員小姑娘清脆的一聲：“客人，包廂到了，祝您們晚上愉快。”
白菁點點頭：“謝謝你給我們帶路啊。”
小姑娘笑了笑，說沒事，就轉身離開了。
還沒進門，喧鬧的說話笑聲就從門內傳了出來。
一推門，白菁就看到全場的視線齊刷刷地掃了過來。
班長齊遠的視線從她身上停留了會，又落在了身後的裴輕筠身上。
他大力地拍起了手掌，大笑道：“哎呦！我就說了吧，我們菁女神今天肯定會帶家屬來！”
“賭輸的你們幾個。”齊遠指了指幾個人，“一個都別想賴賬，一會每個人都表演個才藝，我可是記得門清的！”
白菁：“……”
“這麽熱鬧啊，我還沒來，你們就把我當賭注了。”
旁邊另一個男人哈哈笑了兩聲：“菁女神，你可千萬別生氣，大夥就是好奇，一會我特意給你表演一個熱曲串燒！”
立刻有人吐槽道：“猿猴子！你可拉倒吧！就你還唱歌，你看你是想來索我們的命！”
白菁也笑道：“您可千萬要放過我，我的耳朵也是命。”
“哎——”男人一臉無奈，“怎麽連菁女神你也這麽說。”
于風風走上前，熟稔地挽過白菁的手臂：“猿猴子，你少擱這獻殷勤了，人家家屬還在這呢。”
“菁菁，好久沒見了，你還是這麽美麗動人。”
于風風又朝着裴輕筠笑道：“裴學神，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聚會，我是白菁的同桌，久仰大名，也好久沒見了。”
裴輕筠輕輕颔首：“很高興認識你，我是白菁的丈夫。”
丈、夫。
是白菁的丈夫。
白菁臉上笑着，心髒卻感覺漏跳了一拍。
這是這麽輕易，這麽自然就能說出來的話嗎。
于飛飛頓時一臉嗑到的姨母笑，擺了擺手：“啊，我知道我知道，這個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真的很恭喜你們兩個啊，郎才女才，郎貌女貌，有情人終成眷屬，大家都很祝福你們！”
裴輕筠說：“謝謝。”
白菁聽着他們的對話，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
為什麽班上的同學，對于她跟裴輕筠之間的關系，接受得這麽自然，甚至沒有一丁點驚訝。
而且聽他們的意思，他們所有人很早就得知了這件事。
明明自己都沒有聲張過。
可是在高中的時候，白菁和裴輕筠兩個名字，不是還是不能擺在一起的存在嘛。
是她早上起猛了，不小心誤入了平行空間。
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在夢裏，還沒有醒過來。
白菁頓時感覺思緒亂糟糟的。
她被于飛飛拉到身旁坐下，裴輕筠也在旁邊落座。
還有幾個同學姍姍來遲，沒過多久，座位就坐滿了。
菜上得很快，齊遠笑道：“大家別光聊不動筷子，都随意點，這菜要趁熱吃才好吃！”
“我們這些老同學這麽多年沒見面了，我就點了些家常菜，大家也不要嫌棄，要是還有些什麽想吃的，就直接去點，都算到我賬上！”
“齊老板大氣！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給我上個鹽焗大蝦！”
齊遠大笑道：“點點點！”
聚會很熱鬧，都不想聊生意工作上的那些龉龊，覺得沒意思，一個個變回了十七八的少年人，反倒八卦起高中的那些事了。
白菁聽着他們複述了遍跟裴輕筠成為死對頭的事件，你一句我一段地接龍，各種添油加醋，跟講群口相聲似的。
還憑空搞出了一系列的愛恨情仇。
搞得白菁這個當事人，都要開始懷疑，記憶裏是不是真的有這事了。
在兩位當事人面前，公開處刑完了不算。
又有人好奇道：“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誰追的誰？”
誰追的誰？
就相親吃了頓飯，一個星期後領了證。
連婚禮都沒有辦，只是雙方父母在一起吃了頓飯而已。
白菁當然不可能這樣說出去，其實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說，是她主動追的。
只是對象換成了裴輕筠，她就完全不想這樣說了，沒什麽別的，就是很跌她的面子。
明明高中的時候，她表現得有多看不順眼裴輕筠。
于是白菁想開個玩笑，不動聲色地把這個話題打岔過去。
“是我追的。”
身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像是敲在了耳膜，心跳停滞了一瞬，卻不受控制地變得吵鬧了起來。
白菁莫名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裴學神，真男人！”
“怎麽樣，裴學神，我們菁女神這麽受歡迎，是不是很難追啊？”
“裴學神，你什麽時候喜歡上菁女神的？”
一個問題比一個難答，白菁光是聽着，就覺得頭大了。
白菁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千萬不能露餡。
不然解釋起來會更麻煩。
于是白菁笑道：“我和他有什麽好八卦的，都結婚幾年了，你們別光逮着一只羊薅啊，這樣可不厚道。”
齊遠也一臉樂呵呵地打起圓場：“說的也是，我聽說，小寧今年過年要辦婚禮啊，怎麽今天不帶家屬一起來玩。”
郭寧笑道：“他出差去了，知道來不了，還吵着要不然不去上班了，都長這麽大了，還像個幼稚的孩子一樣，我都不好意思說他。”
有人起哄道：“那快打個視頻電話，讓我們好好看一下，你家裏的大小孩！”
話題一下子就調轉了方向，白菁在心裏松了口氣。
白菁側頭，低聲說：“謝謝。”
裴輕筠問：“謝什麽？”
白菁說：“謝謝你剛剛幫我解圍。”
裴輕筠一時沒說話。
白菁奇怪地轉頭看過去。
卻看到裴輕筠偏過頭，淡聲說：“沒事。”
聚會在一片歡笑聲裏結束。
同學們太過熱情，晚上白菁也就喝了半杯酒。
可于飛飛就不同了，她本來就愛熱鬧，人也爽快，一杯又一杯下肚，勸都勸不住，現在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太穩。
白菁小心地扶着她，就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摔下臺階。
“你小心點，你這樣晚上能一個人回家嗎？”
于飛飛擺了擺手：“沒事，菁女神，你不用擔心，有人會接我！”
“你小心點，別摔——”
白菁話還沒有說完，腳下一個踩空，于飛飛倒是穩穩落步，她這個清醒的倒是要摔了。
大晚上的，真是夠倒黴的。
手臂被有力地扶住，同時側腰被手臂箍住。
鼻尖掠過淡淡的氣息，白菁下意識偏頭，正對上裴輕筠的目光。
向來毫無波瀾的眼睛裏，是明顯的擔憂。
這一次白菁看得很清楚。
白菁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心髒這才平穩回落。
裴輕筠看她已經站穩身形，才小心松手，手臂卻仍半伸着，虛摟着她的身形，像是以備着意外情況。
“你沒事吧？”
白菁搖了搖頭，低頭看向腳腕，頓了下，刺痛感後知後覺地襲來。
她皺着臉說：“那個，我好像腳扭了。”
裴輕筠垂下視線，盯着白菁的腳腕，就要往下俯身。
白菁看出他的意圖，心忍不住一跳：“哎，你別。”
裴輕筠卻已經俯身，泛涼的指腹觸碰到腳踝，疼痛中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
白菁下意識想躲開，卻被有力的手掌單手握住了小腿。
裴輕筠沉聲道：“別動。”
白菁聽出裴輕筠語氣裏的嚴厲，難得聽話地不動了。
白皙纖細的腳踝略微泛紅，裴輕筠輕輕捏了兩下，再開口語氣卻變得柔和：“疼嗎？”
白菁垂着視線，看着裴輕筠，輕輕點了點頭。
“有一點，也不是特別疼。”
裴輕筠起身，說：“好在沒傷到骨頭。”
他把臂彎處挂着的黑色西裝外套，反系到白菁腰間，蓋住下方的一大半地方。
白菁看着他的動作：“為什麽要系外套？”
裴輕筠看向白菁，輕聲說：“我現在要抱你了。”
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句話，白菁卻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什麽抱，抱什麽，要抱誰……
白菁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就突然間騰空了。
受驚之下，白菁伸出雙手，緊緊摟住了裴輕筠的脖頸。
裴輕筠轉頭對着于飛飛說：“沒事了，走吧。”
于飛飛早就在旁邊看傻了眼，酒都吓醒了大半，連忙點了點頭，快步跟着下樓梯。
“這都怪我！”于飛飛很愧疚，“白菁，你還好吧，要不是我晚上喝那麽多酒，你也不會摔到了。”
白菁搖了搖頭，安慰道：“沒事，我這不是也沒摔啊，你不是說有人來接你嗎？快回家吧，我之前也扭到過腳，休息兩天就會好了，你不要太擔心了。”
說了半天，于飛飛還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白菁只能求助地拽了拽裴輕筠的襯衫後領。
直到裴輕筠說了句沒什麽事，于飛飛才放心地離開了。
白菁被裴輕筠小心地放到了後座那。
霓虹夜色在車窗外閃爍，白菁開口道：“還是你說話，別人願意信，不像我，就比較不靠譜。”
裴輕筠說：“沒有。”
“哎呀，你不用安慰我的。”白菁說，“我還是了解我自己的，不過我最近跟你在一起，好像老是要摔，最近有點土逆啊。”
淡淡的燈光下，裴輕筠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白菁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裴輕筠是這個反應，愣了下，笑道：“你跟我道歉做什麽，我才應該感謝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會摔成什麽樣。”
裴輕筠一時沒說話。
過了會，才說：“不該讓你受傷的。”
裴輕筠話說的平靜，白菁內心卻剎那難以平靜。
吵鬧的鼓聲再次襲來，白菁兀自垂着頭，手指緊緊攥着西裝外套。
擡起頭，就能借着昏暗燈光，看清裴輕筠的神情。
明明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白菁卻變得慌亂了起來。
就好像，擡頭好像變成了一件很難，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菁耳邊傳來輕輕的呼喊聲。
“白菁。”
是裴輕筠在叫她。
白菁并沒有睜眼。
其實她已經醒了，最開始也準備睜眼的，只是猶豫了幾秒，就喪失了睜眼的最好時機。
于是她再次被懶腰抱起。
裴輕筠步履平穩，箍着腰側的手臂有力，卻莫名有種溫柔的感覺。
白菁閉着眼睛，縮在裴輕筠的懷裏，側臉貼在側頸，涼涼的，很舒服的觸感。
她不敢把臉露出來，怕被裴輕筠發現端倪。
既然裝睡，那就要裝睡到底。
而且白菁突然想到，這或許是一個很好的試探機會。
不是說睡着的時候，經常會發生不為人知的隐秘故事嗎？
那她就試一試，裴輕筠會不會對睡着的她，做些什麽。
白菁被平穩地放到床上，然後聽到腳步聲漸遠的聲音。
直到腳步聲消失在門外，白菁才慢慢睜開眼睛。
就這樣走了嗎？這不太符合裴輕筠的作風。
于是白菁靜靜待着，沒動，等了會，果然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
白菁再次閉上眼睛，眼前變得黑暗一片，其他感官反而變得更清晰起來。
空氣裏傳來藥膏的味道，緊接着腳腕處，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
是裴輕筠在給她上藥。
跟腳腕處細嫩的皮膚比起，指腹就顯得有些粗糙。
被不輕不重地揉搓着，混雜着清涼的藥膏，一時間酥酥麻麻的。
又是剛剛那種不好受的感覺。
好不容易撐到抹完藥。
白菁仍舊閉着眼睛，有意放緩自己的呼吸。
過了會，白菁感覺裴輕筠好像在靠近。
一時間，氣息仿佛近在咫尺。
白菁頓時心跳如擂，感覺呼吸都要屏住了。
垂在身側的指尖，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可是很快，那股氣息就消失不見了。
只有被子被輕輕蓋在了身上。
再過了會，門被輕輕合上的聲音傳了過來。
白菁慢慢睜開眼睛。
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摸頭發，也沒有摸臉，更別提偷親了。
所有小說和漫畫裏的情節都沒有發生。
裴輕筠只是來給自己上藥，蓋被子的，并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可她剛剛都差點以為，裴輕筠要低頭親自己了。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白菁羞恥地捂住自己臉頰，卻被手心傳來的熱燙驚到了。
不僅是這樣，晚間的一幕幕，像是電影慢鏡頭一樣，在腦海裏循環回放。
在安靜黑暗的房間裏，惱人的心跳聲變得越來越大。
白菁不禁想，裴輕筠走得倒是輕輕松松。
卻留下自己在這胡思亂想。
渣男可真是要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