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偶遇白虎
偶遇白虎
“公子,白虎已經喂飽了。”一個跑堂打扮的男子悄無聲息地落下,“要現在引過來嗎?”
楚歸舟看了一眼昏迷的祁君奕,搖了下頭:“奕兒受傷昏迷了,讓白虎先睡一會兒。”
“是。”男子抱拳,轉身離開。
楚歸舟看着躺在地上的祁君奕,眼裏閃過一絲愧疚和自責。
說起來,這次算是他們失策了,原以為祁闵昭就算派殺手,也不會是特別厲害的那種,奕兒一個人能夠應付——至少可以安全地抵達半鬼坡下。
可誰知祁闵昭竟然那麽胡鬧,派出了衛家影人——他就不擔心一旦計劃敗露,就會直接将衛家拉下水嗎?
衛家家主也是個瘋的,竟然能同意祁闵昭動用衛家影人,他就那麽信任祁闵昭,把希望全壓在他身上,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嗎?
不該啊,這“三足鼎立”的形勢都還沒出來呢,他着什麽急啊?那老東西也不是個草率行事的性子啊——他是知道了什麽嗎?
楚歸舟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可能,最後想到一種看似不可能卻能完美解釋的,神色不由得漸漸變得凝重。
也是,阿姐先前和他提過的,他怎麽忘了呢?
難怪老東西沉不住氣了,原來是孤注一擲……
可你要是想賭一把,你朝太子下手啊,他不死祁闵昭也上不了位啊,你朝奕兒下手是做什麽?
楚歸舟眸色陰沉,緩緩道:“阿辰、阿巳,你們去幫阿午他們,那五個人猜到了你們的身份,留不得了。”
“是。”那兩個女子抱了下拳,而後起起輕功朝坡上趕去。
阿未看着楚歸舟面無表情的臉,不由得心裏犯怵。自打十幾年前,公子靠聰明才智征服了他們十二時人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子冷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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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六殿下真的是公子的逆鱗。
片刻後,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牽着一匹白馬,從另一側走了過來。
楚歸舟沖他點點頭:“阿亥,辛苦了。”
男子咳了兩聲,似乎不怎麽喘得上氣,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公子客氣了。”
楚歸舟從他手裏接過烏耳,摸了摸它的頭,輕聲道:“不怪你,是我失策了。”
烏耳打了個響鼻,走到祁君奕身邊,甩了甩尾巴,有些焦急的模樣。
“她已經沒事了,”楚歸舟緩緩道,“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奕兒,那你以後就跟着她吧。”
烏耳動了下耳朵,似乎很歡喜。
楚歸舟沒管它了,擡頭看着天邊驚飛的鳥雀,在心裏默默數着時間,大約過了一炷香,阿申趕了回來,鞭子已經纏在了她的腰上,雖然擦過了,可依舊掩蓋不了上面濃郁的血腥味。
聶以水動了下鼻翼,默默低頭查看起祁君奕的狀況——她只是個大夫,見不得這些打打殺殺的血腥事。
她一般只下毒的。
“公子,那五人的屍體怎麽處理?”
楚歸舟已經恢複成了平常那樣,溫溫和和的樣子,他慢條斯理道:“不用管,自會有人替我們收拾。”
“什麽?”阿申不解地看向他。
楚歸舟意味深長道:“黃雀也不能白當,自然得出出力不是?”
阿申不明白,但她曉得不該多嘴,于是轉身去通知另外四人了。
阿未看看楚歸舟,撓了撓頭,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
傅錦玉坐在營帳裏,安靜地聽着手下的彙報,當聽見“六殿下負傷滾落坡下”時,袖子裏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
但很快,她又卸了力度,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好似不怎麽在意一樣。
她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響起。
“她可有事?”
初四一板一眼道:“六殿下已被楚歸舟等人救下,應該暫無大礙。”
她稍稍一頓,又道:“十二時人已經被楚歸舟收入麾下,他們奉命抓了一只白虎困在半鬼坡下。”
傅錦玉輕輕點了點杯壁,若有所思:“看來這次的魁首應該是殿下無疑了……貴妃娘娘她們終于要上場了。”
一陣風忽而吹過,營帳的簾子晃動了一下,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跪在傅錦玉面前。
“初五,怎麽了?”
“小姐,楚歸舟吩咐十二時人殺了那五個衛家影人,可……可他們沒有收拾屍體。”
傅錦玉皺了下眉頭,看了看初五,又看了看初四,而後想到了什麽,嘆口氣道:“看來你們隐藏的不好,教楚歸舟他們發現了。”
兩人愕然地擡頭看去。
傅錦玉卻并不責怪:“楚歸舟畢竟是少年時就領兵擊退北狄的軍師,觀察力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你們被發現了也不足為奇。”
她看向初四初五,笑得有些無奈:“讓初三初二把屍體收拾了吧,楚歸舟是故意留給我們的。”
影衛只是負責聽從命令的,所以兩人沒有一句疑問,直接應了聲“是”就離開了。
一直站在傅錦玉身邊,宛如木頭樁子的年秋終于開口了:“楚歸舟看來已經生氣了。”
畢竟故意把屍體留給她們了。
這是在責怪她太激進,逼的祁闵昭出手了?
傅錦玉淡淡一笑:“無礙,他的态度不重要。”
年秋不再說什麽了,只是看向傅錦玉的手,似提醒,也似警告:“小姐似乎很在意六殿下。”
傅錦玉輕描淡寫道:“畢竟是準備拿在手裏的棋子,廢了那麽多心思,自然得多上上心。”
年秋不語,只是盯着她的手。
那手很漂亮,骨節分明,白皙如玉,可掌心卻有些泛紅,隐隐能看出些許印子。
傅錦玉把手一翻,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冷聲道:“我有分寸。”
“是。”年秋依舊是沒甚表情的模樣。
——
太陽漸漸往西偏去,那躺着的人動了動指尖,似乎很快就要睜開眼了,周圍的人頓時消失不見。
祁君奕緩緩睜開眼,只覺得渾身酸痛,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坐起來,擡頭就看見烏耳把頭伸過來,輕輕蹭了蹭她的臉。
“你還在啊……”祁君奕聲音沙啞,覺得很奇怪。
這馬也太有靈性了。
而且那些黑衣人竟然沒有沖下來殺了她,是對自己太有信心,覺得她挨了那一掌必死無疑了?
祁君奕偏頭朝坡上看了一眼,依舊是密密麻麻的雜草,上頭伸展着茂盛的枝葉。
奇怪,她滾了下來,竟沒壓倒一根雜草?
遠處的楚歸舟看着祁君奕在凝視坡上的雜草,頓時心裏一緊,真是關心則亂,他怎麽忘了奕兒是半坡上就被人接住,用輕功抱下來的。
不過祁君奕眼下也懶得多想,她低頭看了下胳膊,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了,甚至已經開始結疤,完全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先前猜錯了?
但祁君奕頭疼得厲害,懶得多想了,伸手摸了下額頭,卻不小心碰到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烏耳似乎看出她很難受,低頭舔了舔她的手背。
“乖。”
祁君奕摸了摸它的頭,看了下四周,發現手邊竟有段樹枝,她拿在手裏,撐着勉強站起來,剛走幾步就看見自己的弓箭散落在一旁。
祁君奕心裏越發覺得奇怪,可腦袋昏昏沉沉的,她實在不願意多想,只是彎腰将箭放進箭袋裏,然後把箭袋和弓都背在背上。
眼下這副模樣,祁君奕已經不再想獵什麽白虎了,她只想自己能夠在暈倒前走回營地。
好在她把那地圖記得牢,曉得該怎麽走。
烏耳乖巧地跟在她身後,只是對于她不騎自己有些不滿,時不時用頭蹭蹭祁君奕的手臂。
祁君奕雖然有了點力氣,可以不用拄着樹枝了,但頭依舊是昏昏沉沉的,好半晌才想明白烏耳的意思。
她咳了幾聲,啞着聲音道:“我頭暈,坐上去搖搖晃晃的,怕是會摔下來。”
烏耳似乎聽懂了,也不勉強,乖乖地跟着祁君奕,不再蹭她了。
太陽開始落下了,夕陽染紅了整片林子,歸巢的鳥兒此起彼伏地鳴叫着。
祁君奕已經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期間她總是覺得一路上有人跟着,可幾次回頭看去,都只有楓樹被風吹着晃動。
她暗笑自己大概是被刺殺過一次,所以患了疑心病。
祁君奕走累了,便尋了一處坐下歇息,她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只覺得口幹舌燥。
說來也是奇怪,她昏迷了那麽久,醒來除了嗓子沙啞,竟不怎麽覺得口渴,只是在走了這麽一段路後才覺得口幹。
她當然不知道是因為聶以水時不時會喂她點水,她只當自己是被撞壞了腦子,出現了錯覺。
身為習武者,祁君奕哪怕此刻受了傷,五感也比一般人強一些。
此刻,她正拿着一片楓樹葉扇風,耳邊卻突然傳來“咔嚓”一聲,似乎什麽東西被踩斷了。
她下意識丢了楓葉,把弓握在手裏,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卻見一個巨大的身影踩着枯枝,從茂密的雜草叢裏走出來。
它走得悠閑,似乎沒有注意到祁君奕,只是朝着一個水坑走去,雪白的皮毛被夕陽染成橘紅,像是一下就淡去了平日裏的威嚴,變得有幾分溫順。
是白虎!
祁君奕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看着,而後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白虎站在水坑前,低着頭喝水,懶懶散散的,像極了一只……貍奴。
祁君奕突然想到了自己養過的那只貍奴,雖然不親人,但卻很喜歡曬太陽,總是在日光下懶洋洋地翻着肚皮,但一見有人過來,就會躲起來……
祁君奕搭在弓上的箭遲遲放不出去。
遠處的楚歸舟看到這一幕,似乎很無奈,也隐約有些恨鐵不成鋼,他拈起一顆石子,擊中一只鳥。
頓時驚飛一群鳥雀。
白虎聽見聲音,看了過來,這下是徹徹底底看見祁君奕了,先前溫順的樣子瞬間不見了,它朝着祁君奕沖來。
祁君奕不得不将箭對準它的眼睛,咬着唇,松開了手。
羽箭如風,朝着白虎的眼睛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