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換身衣服
換身衣服
望燈節那日,祁君奕如約去了落槐巷,許是因為今日過節,巷子裏的槐樹都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被風吹着,時不時便和雪白的槐花撞在一起。
祁君奕走得越發小心了,既怕碰掉槐花,也怕弄壞燈籠,待走到那處宅子前,已經過了許久。
她深吸一口氣,叩響大門。
門開了,卻是個白淨的小丫鬟,她笑嘻嘻地道:“殿下快請進,我們小姐已經等您許久了。”
祁君奕一怔,不由想:她該是生氣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踏進院子,卻并沒有那位紅衣女子的身影,倒是那棵大樹上挂了不少燈籠,此刻正慢慢悠悠的晃蕩着,鮮紅的顏色在槐花間格外顯眼。
祁君奕莫名想到了兩日前,那紅衣女子站在樹下,似乎也特別的顯眼。
“殿下請坐,”年冬示意她坐下,并為她倒上了一杯茶,“殿下請慢用。”
“多謝。”祁君奕接過茶,隔着茶杯,她感覺到了灼熱,這茶似乎是才泡上的,連水溫都沒降下來。
這麽一想,她又覺得哪裏不對勁,把茶杯放下,看向年冬,問道:“你家小姐愛喝茶嗎?”
年冬沒到她會這麽問,愣了下一下,但轉念一想,她估計是在打聽自家小姐的喜好,畢竟有不少公子也這麽幹過。如果今日是旁人這麽問,年冬肯定不會說實話,但問話的人是小姐在乎的六殿下,年冬只好實話實說了。
“小姐只愛喝竹葉青。”
祁君奕對茶沒什麽研究,聞言低頭看向茶杯,茶水是淡淡的青色,沒有一點茶渣,清透極了。
見祁君奕好奇,年冬又道:“這便是竹葉青。”
傅錦玉特別喜歡喝竹葉青,如今得了不少,自然是恨不得處處帶着。哪怕是來這落槐巷,也要帶上些許,剛進門就吩咐她去燒水泡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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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君奕明白了,面無表情地道:“你家小姐才來不久吧?”
年冬一怔,下意識想反駁,卻又聽見那冷面的六殿下問道:“她眼下在做什麽?”
年冬嗫嚅道:“在、在換衣服。”
她還想說什麽,但祁君奕一副不想再說話的樣子。
她當然不會說什麽,更不會和着小丫頭計較,因為那些話十有八九都是某個壞透了的女子教她的。
祁君奕端起桌上的茶,吹了吹,随後小小的抿了口。
溫熱的茶水流淌過舌頭,先是一種淡淡的苦澀,随後便是令人回無窮的清甜。
她放下茶杯,眉眼舒緩,贊了一句:“的确好喝。”
“殿下如果覺得好喝的話,改日我給你送些去?”
祁君奕順着聲音看過去。
那素來穿着紅衣的女子換了身黑袍,墨發用黑色的發帶高高束起,臉上的豔麗之色似乎一下就淡了,變得英氣而灑脫。
宛如一個江湖的俠客。
“殿下,你說好嗎?”
女子忽而勾了唇角,桃花眼一挑,是一身的黑色都壓不下去的妖豔。
這那是什麽俠客啊?
這分明就是個開黑店的老板!
祁君奕挪了挪目光,輕聲道:“不必了。”
“殿下別客氣嘛,”傅錦玉走過來,霸氣又不講理地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我改日就給你送來。”
祁君奕腹诽:哪裏說定了?分明是你自己一個定下的。
可她也沒拒絕。
她瞥了瞥傅錦玉搭在石桌上的手,五指修長,纖細的手腕藏在黑色的布料裏,那袖角上似乎用白線勾了一朵花,瞧着很眼熟,可祁君奕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麽。
察覺到祁君奕的目光後,傅錦玉大方地把手腕轉了一下,将那朵花正對着祁君奕,問道:“殿下,好看麽?”
祁君奕知道那是什麽花了。
那是一朵君子蘭,只是剛剛有些許被壓在手腕下,祁君奕看不見,所以沒認出來。
祁君奕嘴唇翕動:“傅小姐怎麽想繡君子蘭了?”
如果祁君奕沒記錯的話,傅錦玉不管穿什麽樣的紅衣,袖角上似乎都只繡着一朵桃花。
難不成,因為這件是黑色的,所以就不繡桃花了?
可為什麽偏偏是君子蘭呢?
“因為——”傅錦玉欣然一笑,“殿下送了一盆君子蘭給我啊。”
其實那不算送,只是等價交換而已,可這句話從傅錦玉嘴裏說出來後,祁君奕又覺得好似沒有問題。
似乎一開始,她的确是想送君子蘭給她的。
傅錦玉撫了撫袖角,又問:“殿下,好看嗎?”
“好看。”
衣服好看。
人更好看。
祁君奕垂下眼簾,不敢多看,低聲問:“傅小姐為什麽換上男子的衣袍了?”
傅錦玉白了她一眼:“你說呢?我這不是怕男女授受不親麽。”
其實主要是怕被太子他們撞見。
可祁君奕不明白,她以為傅錦玉是在含沙射影,不禁有些局促,想說什麽解釋一下,可又覺得無法解釋。
“小姐。”先前離開的年冬回來了,手裏還抱着一件白色的衣服。
傅錦玉接過衣服,不由分說地塞進祁君奕懷裏,道:“殿下,去挑間屋子換上吧。”
祁君奕抱着衣服,眨了下眼,有些茫然:“為什麽?”
傅錦玉恨鐵不成鋼地扯扯她身上的青袍:“你身上這衣服,但凡富貴點的人家,都會知道是來自宮裏的,你不換下來,是要害死我嗎?”
“好。”祁君奕點頭。
說了那麽多,傅錦玉口都渴了,她随手端起桌上的那杯茶一飲而盡,茶水稍稍有點燙,但還是緩解了喉嚨的幹。
“傅小姐……”祁君奕呆愣愣地看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那杯茶,欲言又止。
“怎麽了?”傅錦玉很不解,把杯子放在桌上。
“沒什麽,我去換衣服了。”祁君奕低聲說了一句,随後抱着衣服匆匆離開。
傅錦玉眼尖,看見了她耳朵上的緋色,很茫然地皺了皺眉:“殿下這是怎麽了?”
年冬看向那桌上的杯子,躊躇着,不知該不該說。
傅錦玉沒管她,伸手又要去倒茶,被年冬一把攔下。
年冬苦着臉,不得不開口:“小姐,你手裏的杯子是……是六殿下的。”
傅錦玉愣住了。
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畢竟在府裏的時候,她手底下的丫鬟們随時都會為她倒一杯茶放在手邊,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所以剛剛看見桌上的那杯茶時,她也沒多想,和往常一樣,端起來就喝,誰曾想……
年冬低着頭,根本不敢看傅錦玉,畢竟她很清楚,自家小姐愛幹淨得很,這下用了別人用過的茶杯,怕是要大發雷霆啊!
可傅錦玉并沒有多生氣,她只是微微蹙眉,随後想到祁君奕剛剛泛紅的耳尖,眉宇就舒緩了。
“罷了。”
年冬難以置信地擡頭看去,卻見自家小姐眼底似乎還有笑意。
這是,氣瘋了?
“你重新給我拿個杯子倒一杯吧。”
年冬不敢多想,連忙道:“是。”
傅錦玉端起新茶杯,饒有興趣地看着緊閉的屋子,腦海裏不由開始猜想祁君奕穿白衣是什麽樣子。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門開了。
那清隽如蘭的“公子”穿着一襲白袍走了出來,清瘦纖細,仙姿卓約,本來就清冷的眉眼被襯得越發冷淡,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她該是從天上下來的仙人吧?
傅錦玉呆呆的想着。
“傅小姐?”祁君奕見她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解,“我穿着這身,很醜嗎?”
傅錦玉回過神,莞爾一笑:“殿下這般都算醜的話,那我豈不是都不敢出門去見人了?”
“對吧,年冬?”傅錦玉偏頭看向年冬,卻見那小丫頭依舊呆呆地盯着祁君奕看,就跟沒見過世面一樣。
傅錦玉有些不悅,稍稍提高了音量:“年冬!”
“啊?”年冬一下驚醒,“小姐怎麽了?”
傅錦玉清了清嗓子,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去把我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是。”
祁君奕好奇地問了一句:“什麽東西?”
傅錦玉沖她眨了下眼睛,靈動又俏皮地道:“秘密。”
果真是秘密。
年冬拿過來時,都是用黑布包着的,一副很小心的樣子,但大概不是怕弄碎,而是怕祁君奕瞧見。
“什麽東西啊?”
傅錦玉依舊賣着關子:“殿下先閉上眼,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祁君奕原本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眼下也被傅錦玉弄得心癢癢,不過她還是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很快,祁君奕就感覺一個冰涼的東西戴在了自己臉上。
她下意識去拿,想睜開眼,卻又念着傅錦玉的話,沒那麽做,不過在手摸上的那一刻,她心裏已經大概猜到了。
“殿下可以睜開眼睛了。”
祁君奕睜開眼,把臉上的東西拿下來,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一張面具,只能遮住半張臉的那種,淡黃色的。
是一只小鹿。
祁君奕下意識朝傅錦玉看過,她果然也戴了面具,是……是青面獠牙的惡鬼。
偏生傅錦玉十分歡喜,還自豪地問:“怎麽樣?殿下,我這張面具是不是很好看啊?”
祁君奕嗫嚅道:“好、好看。”
傅錦玉眉飛色舞:“當然好看啦,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挑了大半天的呢。”
祁君奕看了看手裏的小鹿面具,很精致的做工,給人一種很溫順的感覺,特別好看。
這說明,傅錦玉品味是正常的。
可……
祁君奕看了看她臉上的惡鬼面具,一時又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