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尋玉觀音
尋玉觀音
然而說是“好夢”,可祁君奕回房後卻并沒有睡覺,反而是點着燈,在屋裏翻找起來。
不錯,她正是要找那枚玉觀音。
祁君奕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沒有丢掉,只是在回來後随手放在了一個地方,可具體在哪兒,她是實在想不起來了。
然而祁君奕翻遍了整個屋子,卻依舊一無所獲。
她站在屋子,突然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該不會是時風她們打掃屋子時,給丢了吧?
祁君奕頓時手腳冰涼。
但她轉念一想,覺得這應該是不可能的,畢竟那玉觀音看着就價值不菲,時風她們若是要丢,也肯定會和自己說一聲的。
雖然這樣想,祁君奕心安了些,但在沒找到玉觀音之前,她依舊是忐忑不安的。
主要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萬一時風她們直接問的母妃呢?母妃那般在乎大哥,肯定是極為厭惡換掉短笛的玉觀音的,若是看見了,一定會丢掉的。
祁君奕站在屋子裏,頭一回如此心慌,她掃視着屋子裏的一切,想看看有沒有遺漏哪裏。
突然,她的目光被桌上一本攤開的書吸引了。
對啊,誰說玉觀音一定只能被她放在屋子裏啊,沒準在隔壁的書房裏呢。
而且祁君奕突然想起來,自己兒時有個在夜裏看書的習慣,只是進皇宮後,為了營造“不學無術”的假象,把這個習慣強行改掉了。
也許那天夜裏回去後,她下意識去了書房看書,并且将枚玉觀音放在了書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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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君奕這般想着,連忙拿起燈,去了書房。
書房不算大,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書,唯有靠窗的位置擺了一方書案。祁君奕走過去,把燈籠放在書案上,然後開始在書架上翻找起來。
她隐約記起,似乎是将玉觀音随手放在了書架上。
祁君奕在群書中翻找着,手心漸漸出了薄汗,随着希望一次次的落空,她覺得一顆心都跳的麻木了。
她甚至覺得都快喘不過氣了。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紅裙女子惆悵的樣子,那時她眼裏淡淡的水光,似乎在此刻成了波濤洶湧的海浪,一股腦沖進祁君奕心裏,像是要将她整個人都淹沒。
也不知過了多久,祁君奕深吸一口氣,撥開右側書架上的最後一本書。昏黃的燈火下,那枚玉觀音靜靜地躺着。
祁君奕輕輕地笑了起來。
好在,祁君奕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書,所以書房一般是她親自打掃。哪怕後來入宮了,沒有空,前來打掃的小道也被囑咐要很小心,盡量不要碰到書架上的書。
托她這個毛病的福,所以這枚玉觀音六年了,還依舊完好無損地待在書架上。
那枚玉觀音已經落灰了,原本素白的顏色也變得黯淡無光,就那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個被遺棄的孩子。
它的确是差點被祁君奕遺棄了。
素來愛幹淨的祁君奕直接拿起了玉觀音,并且從外頭打了些水來,就着燈火用手絹小心翼翼地擦試着。
玉觀音再次露出雪白的光澤,只是穿孔的那根紅繩已經褪色了,無論怎麽洗,都是灰撲撲的樣子。
祁君奕尋思要不要換一根,但她又怕傅錦玉知道了生氣,最終還是決定要問問那位大小姐後,再做打算。
祁君奕用軟布小心翼翼将玉觀音擦幹,然後在燭火旁仔細打量。
這枚玉觀音雕刻得的确很粗糙,觀音的眉眼并不算清楚,乍一看,似乎皺成了一團。
傅錦玉說她刻的玉觀音只有一處瑕疵,可這也不止一處啊……所謂雕刻得和母親做的有七八成相似,只是那位大小姐随口亂說的吧?
不過也許祁敏就沒做好也說不定。
玉觀音的小孔處的确有個很小很小的洞,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壓根注意不到。
祁君奕突然很好奇,這麽小的一個洞,那位長公主是如何把草藥粉塞進去的呢?
雖然祁敏死了,但祁君奕覺得可以去問問楚歸舟,畢竟她師父素來聰慧,也許知道也說不定。
祁君奕打算明天就去問問,畢竟去遲了,楚歸舟很有可能就去雲游了。
祁君奕打定主意,便準備把玉觀音往懷裏一揣,然而她轉念一想,萬一掉了怎麽辦?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把玉觀音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後又塞進了衣服裏。
這樣一來,祁君奕覺得安心多了。
祁君奕俯身拿起燈籠,準備離開,然而一陣風吹來,書案上那本書便被風吹着不斷翻頁。
祁君奕于是放下燈,随手關了窗,然後低頭瞥了一眼書案上的書,是那本《鬼神錄》,攤開的頁面裏夾着一朵幹枯的花。
似乎是,桃花?
祁君奕忽然想起幾日前,那位明媚的紅衣女子倚窗淺笑,手中擲出的桃花落在了她的書頁上。
她道:“六殿下。”
聲音慵懶,似曬太陽的貍奴。
祁君奕想到往事,不由眉眼一彎,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朵幹枯的桃花,想拿起來仔細看看,但又怕弄壞了,最終還是歇了這心思。
她把書合上,将那片桃花夾在書頁裏,然後拿起來,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把這本書帶回皇宮——放在長明觀裏,她不放心。
——
因為念着要把玉觀音給傅錦玉看看,所以祁君奕第二日醒的很早,也不吃飯了,徑直去了桃花菀。
然而站在院門外,她突然愣住了,這麽早,也許傅小姐根本就沒有起來,畢竟時雨都還沒醒呢。
她躊躇了,不知該不該敲門。
但下一刻,朱紅的院門被拉開了,年冬抱着一盆花,探出頭來,見到祁君奕,先是一愣,随後連忙行禮:“見過六殿下。”
“不必如此客氣。”祁君奕淡淡地說完這一句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在年冬這小丫頭反應過來了,側開身子讓路,道:“殿下是來找小姐的嗎?小姐已經起了,正在用飯。”
祁君奕有些意外,那位大小姐竟然起這麽早嗎?
不過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聲道:“多謝。”
雖然皇家已經祈福完了,長明觀允許其他香客入觀,但眼下長明觀中卻沒什麽香客,桃花菀中只有傅錦玉一行人。
傅錦玉正坐在桌子前喝粥,沒什麽精神,似乎是沒睡好,看見祁君奕來,也提不起勁,甚至還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殿下起真早啊。”她懶懶地道。
祁君奕坐在她對面,不知該說什麽,遲疑了一下,道:“傅小姐也起得很早。”
傅錦玉嘟囔一句:“你以為我願意啊。”
“什麽?”祁君奕沒聽清。
“沒什麽,”傅錦玉清了清嗓子,勉強打起精神,“殿下吃了嗎?沒吃的話,就将就一起吃點。”
祁君奕正要撒謊說吃了,肚子卻不聽使喚地叫了一聲,雖然聲音不算大,但坐在對面的傅錦玉還是聽見了。
祁君奕頓時覺得尴尬無比,耳朵都紅了。
傅錦玉忍俊不禁,轉頭吩咐道:“年夏,去給殿下盛碗粥。”
那清秀的丫鬟應了聲,不多時便盛了碗粥來,放在祁君奕面前,恭敬道:“六殿下請慢用。”
說完,她又站到了旁邊,一動不動的,跟個木頭人似的。
“多謝。”事已至此,祁君奕也不好推脫了,只能紅着耳朵吃起來。
兩人吃完後,年夏便很有眼力見的開始收拾碗筷。
吃過早飯後,傅錦玉精神了不少,只是眼角依舊有些烏青,她看向祁君奕,問:“殿下大清早的過來,所為何事啊?”
祁君奕沒想太多,下意識把脖子上的玉觀音拿下來,語氣輕快道:“傅小姐給我的玉觀音,我找到了。”
傅錦玉接過玉觀音,仔細打量起來,片刻後,她點頭道:“的确是我給殿下的玉觀音。“
她摩挲了一下,指尖感受着玉觀音上淡淡的溫度,嘴角不由露出笑容,意味深長道:“殿下保存的挺好嘛。”
祁君奕想到玉觀音被自己放在書架上生灰的事,不禁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會兒,祁君奕才開口:“傅小姐,這玉觀音上的紅繩已經褪色了,你介意我重新換一根嗎?”
“當然不介意,”傅錦玉笑得意味深長,“我既然給了殿下,那自然任由殿下處置,你就是抱着它睡,我也不介意。”
祁君奕把這玉觀音戴着脖子上,昨夜睡覺時也沒有摘,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的确是抱着它睡覺。
昨夜倒不覺得有什麽,眼下被傅錦玉提起,祁君奕頓時紅了耳尖。
傅錦玉突然傾身了過去,親自把玉觀音為祁君奕戴上,随後湊到她耳邊,低低地道:“我倒是……有幾分羨慕這枚玉觀音。”
羨慕什麽?
羨慕祁君奕抱着它睡覺?
祁君奕面紅耳赤。
“傅、傅小姐,你、你、你莫要亂講。”
傅錦玉笑出了聲。
過了片刻,傅錦玉終于停下了,她正色道:“今天下午我爹要回家,我得在他回來之前回府,所以不能陪你了。”
祁君奕忽略掉心中的不舍,淡道:“那祝傅小姐一路平安。”
傅錦玉不滿地抱怨:“殿下真無情。”
祁君奕不知該說什麽。
傅錦玉又道:“好了,殿下要的那盆白鶴卧雪,我已經讓年冬給你送到問風居了……”
“小姐,收拾好了。”年夏抱着一個包袱走過來,恭敬道。
傅錦玉站起來,沖祁君奕一笑:“殿下,再見!”
祁君奕看着女子明媚如陽的笑臉,動了動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