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

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既然不要，為什麽生下來？是好玩嘛？！

這種催人淚下的場景，李響發現自己的心中毫無波瀾。

他不知道作何反應。如果是父母在世，或許他會覺得無措，畢竟近二十年未曾相處。

父母對于他來說就像是陌生人一般的存在。現在這個陌生人出現了，還以一衆另類的方式告訴他。

自己從不是孤兒，有父母。甚至那心狠的父母知曉自己丢失了而不是死了。

留下豐厚的委托費只是為了讓律師找到自己。

連骨灰盒都裝滿了還妄想自己做些什麽呢？

哭喪？怕是七七都過了。

李響忽然很想笑，于是他也笑了出來。

律師沒想到雇主讓他找的是這麽一個人，父母死了，就算是這麽多年沒見。

即便是不會傷心也不應該會笑出來。像是很慶幸他們死掉了一樣。

被自己聯想吓到的律師摸了摸額頭的冷汗，而後以準備轉交資料為由匆匆遠走了。

一旦确認關系之後的手續就會辦得很順利，再加上律師自己有心想要早早交付。

李響拿到完整遺産的時候不過一月有餘，甚至那些不動産李響都沒有要而是決定捐給慈善機構。

一下子成為富翁李響并不沒有實感，過于複雜的情感交雜在一起讓李響覺得很是難受。

在頭腦沖動之下，他訂下了回家的車票。

即将畢業的他不用找工作就已經有了很多的錢，他現在腦子一團亂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時，李響忽然退卻了。

但他只是在車站随随便便買了一個圍巾，女式的，顏色很漂亮，銷售員說這個最近很流行。

李響沒有多詢問也沒有多看一眼，而是裝進袋子裏面就不再說話了。

他坐着車回到了村裏面，即便是多年不回來村裏面的變化也不過是誰家又建了新房誰家又多了人口。

李響站在小路上很久，知道冬天的夜晚來臨，雪花開始落下來。

他僵住很久的身體開始活動，最後還是敲開了那扇門。

李朝陽打開門的時候沒能想到是李響。兩人像是隔着很多東西相望。

李響嘴上的笑沒能扯出來，他做不到。

最後還是李朝陽結束了對望，“小響。”李響消失了三年，李朝陽想過找他，但是李響是自己走的，錢也帶了，什麽都帶了。

唯獨沒帶他，也沒有告訴他。李朝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繼續等下去，每年李響都會寄一封信回來，李朝陽收到的時候還在想他的小響寫了些什麽。

李響的信都是托人帶來的，甚至他都沒問李朝陽電話號碼，也沒告訴李朝陽自己身在何方。

好在，他還是等到了他的小響。

李響刻意的不去看屋子裏面可能多出來的人，而後順着李朝陽進了屋。

他以為會有不同的人來迎接他，或許是一個女生，也或許還帶着一個孩子。他連禮物都準備好了。

但是并沒有。燈光大亮，屋子裏面有什麽都無所遁形，但是李響克制不住自己的時候沒有看見想象中情景。

兩人之間想要表達的話語變得模糊，到了現在，李響以及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話。

好在李朝陽并不在意李響的沉默，他帶着李響回到屋子裏面，而後帶着人來到餐桌前，又添了雙碗筷。

“小響，這次回來還出去嗎？”李朝陽連李響讀大學的事情都不知道，李響每年的信也只是報個平安。

李朝陽最初想過報警，但是李響的信總是會來。他就沒有計較那些毫無用處的信息，而是真的等着李響回來。

或許是患得患失，李朝陽很害怕李響再次出去。信并不是萬能的，李朝陽想最好能聽到李響的聲音，又或者能看見李響的身影，知曉他在哪裏。

在閑暇的時候，他還想去李響身邊陪着他。

“我今年已經實習了，回來過年可能就要出去。”李響并不想把話說得很滿，他不想出去，但是也不想只能看着李朝陽幸福而他一人傷心。

李朝陽的笑落下來，“小響不想在家多呆上一段時間嘛？哥哥很久沒見你了。”

飯桌上一頓沉默，兩人都有心事，想要攤開來談并不現實。

至少，在今夜是不可能談開的。

李響收拾好回到房間以後并沒有睡下，他關上燈坐了很久。從很久以前他入睡就很困難了。

嚴重的時候他甚至會頭疼難忍，但不睡覺終究不是辦法。他讓醫生開了安眠藥，但是他知道不能多吃，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看看能不能熬到睡着。

最開始的時候李響想了很久，他覺得自己或許是因為害怕才會不敢睡覺，但是後來他又覺得自己是因為頭痛才睡不着。

現在，他覺得自己或許是因為太高興了才睡不着。

到半夜的時候李響還是睡不着，頭開始隐隐作痛，他覺得是因為很多事情才導致的。

他想回去了，李朝陽也見到了，話也說了。

他該回去了。李朝陽的生活他不應該的打擾的。

李響拉起還沒有打開過的行李箱，走到李朝陽門前敲門。

李朝陽睡得不沉，很快就起來給李響開了門。“小響？”剛剛睡醒的時候聲音都是沙啞的。

李朝陽迷迷糊糊的看着門口的李響第一時間就是覺得李響害怕了要和哥哥一起睡覺。

他一把拉過李響将人帶進屋子裏面，“小響睡不着嗎？”

李響把行李箱放在門口靠着。冬天很冷，李響的手都冰了，李朝陽連忙捂住他的手想給他取暖。

“我要走了。”李朝陽聽見這話瞌睡立馬就醒了！李響說的這是什麽話？

不等李朝陽反應李響接着說，“這是給嫂子的禮物，我有事要走了。”

李朝陽緊緊抓住李響的手，歷聲問他，“什麽嫂子？有什麽事？”

李響的話幾近讓李朝陽心痛，才剛剛回來，不到半天的時間又要走。

是他李朝陽做錯了什麽嘛？還是說李響離開的這三年來絲毫不想念他李朝陽？!全是李朝陽一人的幻想？

“小響，你離開那麽久才剛剛回來，不要鬧好不好？”李朝陽一把将人抱在懷中。

他比李響高不少，抱着人的時候能将人完全抱在懷中。

滿懷的感覺撫慰了李朝陽，連帶着他的語氣也變得緩了些。

“哥哥都好久沒和小響一起睡了，今晚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這句話就像是導火索一般。

李響本來還安安靜靜的等着李朝陽說話，在李朝陽說出這句話之後他的大腦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嗡嗡的響。

“李朝陽。”李響沒有掙紮，他還是在李朝陽懷中，但他說的話是他從來都不會說出來的。

“你放開我。”李朝陽沒有聽李響的話，反倒是更加抱緊了些。

“李朝陽。你放開······”李響的聲音越來越低，等到李朝陽發現的時候李響早已淚流滿面。

李朝陽連忙抱着人坐到床邊，他捧着易碎品一般捧着李響的臉，“小響。”

“你怎麽了。小響，你告訴哥哥，你怎麽了？”

李響連自己哭了都不知道，李朝陽抱住他以後他連動都懶得動。

“誰要你做我哥？！誰要啊！”李響嘶啞的聲音很小，但在李朝陽耳中卻如雷貫耳。

“小響？”李朝陽幾乎說不出話來，李響的這句話讓他一下子變了樣子。

他使勁抱住李響，而後将臉貼到李響臉上，一邊将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小一邊神神叨叨的念叨。

“小響肯定是不開心了，哥哥哄你睡，小響乖。明天哥哥做好吃的給你。”

他把李響當作小孩一樣哄，裝作沒有聽見李響的那些話。

李響被李朝陽輕而易舉的帶到了床上躺着，他抱着李響，就像是沒有發生這麽多插曲一樣就要關燈睡覺。

“李朝陽。”李響淚痕未幹，失控的情緒得到緩解，他在李朝陽懷中歇息片刻又想起那些話。

“你不是我哥哥了，你不要當我哥哥好不好。”李朝陽低下頭看他。

或許是李朝陽遮住了燈光給了李響勇氣，他在李朝陽開口之前說出了自己的心願。

“你不做我哥哥了，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李響知道自己最近幾年情緒越來越不對勁了，有時候他甚至可以盯着一個地方一天都不動，無論是交友還是外出活動。

那些活動好像并沒有在他的腦海中留下印記，他需要的時常是自己一個人呆着沒有人打擾。

難受的時候會想要做些什麽，他就開始拿刀割自己，意識到不對後他開始抑制自己傷害自己的舉動轉而發呆。

幾近哀求的語氣也遮掩不住李響的心跳聲，他在說完話之後開始停止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在李朝陽說話之前他抱住李朝陽用力的吻了上去。

唇瓣相貼的時候比李朝陽的溫度還要高的是李響的淚水。他在年少時做了很多的夢，最開始他期待那些夢可以實現。

後來他懂事開始遠離李朝陽，再到現在，他混亂中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再罔顧人倫的親吻了李朝陽。

從前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他長大以後和李朝陽呆在同一個戶口本就好。

他是孤兒，李朝陽雖然收養了他，但收養只是收養，他還是不能和李朝陽一個戶口本。

他期待着那個戶口本，即便不是結婚證，但沒有血緣關系的兩人同在一個戶口本上也算是別樣的承認了。

李響的期待在十七歲那年開始落空，他在那個年紀意識到李朝陽戶口本上出現的很有可能是別的人。

他的二十歲到來，他還是放不下李朝陽。遲來的親情就像是鼓勵一般讓李響回到了這裏。

李朝陽在這裏等着他的，李響所想的畫面并沒有出現，李朝陽還是一個人等着他。

但李響害怕每一天李朝陽就會如同他所想的那般，有妻有子，剩下他一個人在哪裏孤零零的。

他又只剩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