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初夏，夜晚的風很沉，拂在人臉上還帶着些溫熱感，随時都有要把人灌醉的嫌疑。
徐觀打開車載空調又微微調低了車窗，冷風混着窗外的溫熱感照面，吹到顧緩的耳側又在她的肩頭滑過，有了新鮮的空氣自然是比宴會廳的舒服了不少。
她偏頭看向徐觀，問他：“去哪兒吃？”
大概是為了方便開車，此時徐觀已經脫了外套解了領帶，連襯衫的扣子都解了兩顆，從顧緩這角度看去，男人頸下的皮膚若隐若現。
不過駕駛座的徐觀似乎沒感受到她的視線，他正拿着手機不知在跟誰發信息，見對方有了回應，他放下手機輕踩油門，等車子平穩向前後才答道：“楊思白那裏。”
楊思白自己開車去了，周齊剛結束個手術從醫院趕來，顧緩晚上去參加晚宴時是顧中行開的車，此刻她坐在徐觀的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向後跑去。
很快便到了停車場。
顧緩下車關門，下一秒，她覺得肩頭一沉，本在徐觀身上的那件西服外套落在她的肩上。
除了衣服的重量，還有男人身上熟悉的氣味混着淡淡的煙味和他的聲音。
“穿着，晚上有風。”
男人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有些過于大了，衣服的前擺在走路時有意無意地蹭到少女的膝蓋。
顧緩将兩側的衣服緊了緊，讓他的氣息包裹自己。
而顧緩也是在看到在西裝下方若隐若現的紫色裙擺，才突然反應過來今晚一直叫嚷着說要去撸串哈啤吹晚風的楊思白為何突然換了目的地。
男士穿着周正的西裝和襯衫倒不是什麽大事，但她此刻身着禮服高跟，一看就是精心打扮了的，若是出現在街邊的燒烤店确實有些奇怪。
而想到此的同時，方才汽車還未發動時徐觀對着手機打字的畫面再次蹿進顧緩的腦海裏。
沒了空調，周身只剩下初夏的溫熱，夜晚的風吹過，輕輕帶落幾縷顧緩盤起的長發，可明明那些發絲只是輕撓着她的頸側并若有若無地擦過徐觀的西裝外套，可她覺得心口有些癢。
少女的心，只因一件小事就能為之雀躍許久。
順着拂面的晚風，顧緩藏了多年卻未曾直白吐露的話呼之欲出，可随即電梯口冰涼的空調風打亂了她的思緒，到最後卻只是化作進入電梯後她一句似是無心的問題。
“徐觀哥，你有喜歡的人麽？”
電梯裏冷氣充足還夾雜着些香薰味，少女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香薰味充斥了她的鼻子，像是要把方才在西裝上聞見的味道全部都趕跑了才終于聽見身側男人的回答。
他的語氣依舊随意，像是漫不經心，“小孩子別胡思亂想。”
電梯到了指定樓層，電梯門打開，眼前是KTV裏暖黃的燈光和人聲的喧鬧，顧緩那句“我才不是小孩子”被撲面的歌聲打散，她跟在那件外套的主人身後走進包廂。
楊思白和周齊已經到了，正無聊地坐在沙發上刷着手機，見倆人進來，楊思白放下手機招呼：“來來來先坐會兒，好吃的好喝的待會兒就到。”
過了一會兒，包廂門被再次推開，幾個服務生雙手都拎着大包小包走進來，走近了發現袋子封口處若隐若現的竹簽。
不愧是楊思白，沒法吹晚風就吹空調風，但是不管如何味蕾還是必須要被滿足的。
顧緩方才的委屈因為美食的香味煙消雲散，她拿起桌上的雞翅咬了一大口，又聽見楊思白在邊上嚷嚷着說要玩些游戲增加點氣氛。
他思來想去不知道玩什麽，最後還是提議說要不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本來大家沒什麽異議，倒是徐觀先拒絕了：“不玩。”
大多他們在一起玩的時候徐觀基本不太主動發表什麽意見，也都由着他們瘋鬧，心情好了還會配合他們，此刻也不知道為何直接拒絕了提議。
楊思白摸不着頭腦，問他：“怎麽？今晚徐總是有秘密還是有偶像包袱啊？”
徐觀沒回答楊思白的問題，他從桌上挑起串牛肉咬了口，淡淡道：“不是叫喚了一晚上要吃？再不吃就冷了。”
楊思白拿起幾串牛肉塞進嘴裏，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一旁的徐觀終是沉沉地吐了口氣。
他偏過頭看了眼邊上正拿着飲料大口享受的顧緩，又想起方才在電梯裏她問的那個問題時的模樣，似乎是有些緊張？
但當時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拒絕玩游戲，當然是怕自己輸了，那個問題被她當做真心話再次提及。
而此時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孩，他是什麽感受呢？
大概就是，那個形容少女的詞，在今晚第二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
顧緩不是一個容易記事的人，從小到大她的情緒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比如她和呂雯希那點事，不過就是在學生時代裏一個班級裏容不得兩個成績好、長得過得去還家境優越的女孩子，何況呂雯希事事都比她差上那麽一點。
她從未對呂雯希有過任何不好的想法，但這卻架不住對方事事針對她，還在背後诋毀她，甚至倆人在高中畢業之後就再沒聯系，可再見面了還要把她攔在洗手間嘲諷幾句才肯罷休。
在一開始發現自己的生活裏出現這麽個人之後有些崩潰，但好在之後雖然因為呂雯希的小把戲而産生了一些意外，但學生時代産生的矛盾總歸還是沒那麽糟糕，況且她雖然看起來溫溫潤潤的但從來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也不願意多受半分委屈。
而後來還得知楊思白幾個用同樣的方式還了回去，更是寬慰不少。
但今晚不知怎的，顧緩覺得這情緒是怎麽也過不去，而她也确實是因為徐觀的那句話而失眠了。
聽他的意思，似乎一直都把自己當成是小孩子？或者再準确些來說，一直都把自己當成小時候那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妹妹？
其實她之前确實努力想要擺脫從前那個形象，于是大學畢業回國之後，她對徐觀的稱呼從“徐觀哥哥”變成了“徐觀哥”。
僅僅一個字的差距，但是她卻覺得這個是倆人關系的一大進步，代表了倆人從青澀、稚嫩的孩童時期，過渡成為了真正的大人。
大人就應該有大人的思想和行為。
大人不同于孩子，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有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喜歡情愫的。
至少那時候的顧緩是這樣想的，所以改變稱呼的那個晚上她偷偷開心了很久，還和丁嘉以透露了些自己的興奮。
雖然丁嘉以當時是怎麽說的來着？
“切，膽小鬼，就一個稱呼人家知道什麽。”
目前看來，丁嘉以似乎猜中了對方的心思，徐觀并沒有感受到她的心意，真的只是把它當做是一個稱呼而已。
顧緩覺得有些煩躁，她翻了個身，扯了扯身後的被子，又看見晚風從沒關緊的窗戶縫中鑽進房間，紗簾被帶起，輕輕帶過桌子上的那個U盤。
那裏面存着她明日分享會的PPT。
“算了，再說吧。”
顧緩嘟囔了句，将身側的被子蓋過頭頂，但盡管如此，這一夜她依舊沒有睡好，等到第二日坐上出租車報上地址，依舊覺得自己眼皮發沉。
身旁的手機震了幾下，成功擡起了她的眼皮。
【丁嘉以：顧緩！！！！已經過去了12個小時了！！！！你要再不回複我這朋友就沒法做了！！！！】
【丁嘉以：你是不是被那男狐貍精勾魂了連姐妹也不要了？？！！！】
【丁嘉以：我告訴你！！！！就昨晚這事！！！！你随便請我吃一頓火鍋是沒用的！！！！】
顧緩從滿屏的感嘆號裏準确地抓取到了四個字。
男狐貍精？？
她被逗得笑出了聲，連前座的司機似乎都在透過後視鏡用怪異的眼光看着自己。
她邊笑邊打字。
【顧緩：這什麽奇怪的稱呼哈哈哈哈】
對方很快回複。
【丁嘉以：你看！！我昨天打了這麽多字都等不到你的回複一提到男狐貍精就秒回！！你說！！你昨晚是不是跟男狐貍精在一起！！】
【顧緩：确實我們吃夜宵去了】
【丁嘉以：我就說吧！！哼 你說說你要怎麽補償我！！】
顧緩想了想，一頓火鍋不夠？那十頓夠不夠？
【顧緩：今晚請你吃飯，地點你選，我付錢】
手機對面的人似乎挺滿意這結果，立刻就同意了這個提議。
【丁嘉以：okk】
随後又發來一個謝謝老板的表情包。
顧緩沒再回複，她放下手機偏頭看向窗外。
此時不過八點出頭，只是碰上周末大家大約都在補覺，街上的人并不多，連賣早餐的小攤小販都比工作日少了不少。
她合眼想稍稍眯一會，卻又想起方才信息裏“男狐貍精”四字，剛不由得想笑，但手邊的手機再次震動了兩下打斷了她的思緒。
【丁嘉以：對了你可別再笑男狐貍精了】
【丁嘉以：你想想人家要是男狐貍精那你是什麽】
……
【丁嘉以：女豬八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