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傾君

第51章 游泳

游泳

“你說，房間裏為什麽要弄一個游泳池？裏面還沒有水。”黎一躺在陽臺的椅子上休息，一偏頭，目光正好落在泳池邊。

躺在旁邊的沈君天，順着他的視線望去，說：“肯定不是擺設，總有它的用處。”想到黎一怕水，沈君天說：“我們住在這裏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有用過這個游泳池，怎麽樣？你想不想學游泳？我教你。”

黎一一聽，坐了起來，連連擺手拒絕：“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水這種東西，跟我犯沖。”

沈君天被他一臉受驚的模樣給逗笑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黎老師，居然怕水又怕鬼，膽子要不要這麽小？”

黎一抓過杯子喝了口水：“這跟膽子大小沒關系，做人要學會認清自己的優點和缺點，否則容易吃虧。”

沈君天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摩挲他的手背：“那黎老師還有些什麽缺點，說出來讓我聽聽。”

黎一的皮膚又軟又滑，沈君天實在是愛不釋手。

黎一放下杯子，覆上沈君天的手，溫柔地撫摸起來：“這怎麽能随便告訴別人呢？”臉上的表情又可愛又靈動，像只活潑的小白兔。

沈君天忍不住用力一扯，把黎一扯到他身上，并趁機親了一口：“我又不是別人。”

黎一佯裝惱怒：“沈老師，你偷襲我？”他擦擦臉頰，滿臉嫌棄，“口水都弄我臉上了！”但并未起身，而是繼續趴着。

這是兩人在一起後，第一次發生這種親昵的舉動。

沈君天有點受傷，這怎麽和他想的不一樣，黎老師對他還是沒有敞開心扉嗎？他心有不悅，但也不敢惹黎一生氣，好不容易讓黎一答應和自己試一試，他可不想前功盡棄。

于是他假裝無辜道：“我們現在是情侶了，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不服氣你也可以親回來啊。”沈君天挑釁地看着他，篤定黎一不敢主動。

“小兔崽子，你以為我不敢是不是？”黎一故作張牙舞爪，抓了一下沈君天的肩膀，深褐色的瞳孔卻是幽光一閃。

沈君天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得那叫一個歡快，黎一炸毛的樣子他真是百看不厭，越看越喜歡。

還沒等他笑夠，黎一捏住沈君天的下巴，俯下頭，在他的臉上一頓猛親。

沈君天頓時又呆又驚，随後臉頰通紅。

黎一見狀很是受用，停頓的間隙，他微笑着說：“這是我收的利息。”

說完，也不等沈君天說話，又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黎一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醉酒的蜻蜓點水、第二次球場的意外觸碰，以及第三次捅破窗戶紙的隐忍克制，這一次，他要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沈君天慢了半拍，意識過來後，眉眼染上歡喜，很自然地摟住了黎一的腰，把人往深了帶。

黎一也很配合地将沈君天擁在懷裏，兩人之間一下就變得嚴絲合縫，隔着衣服都感覺得到對方的溫度。

黎一的手從沈君天下颌緩緩滑至肩頭、腰間，輕輕摩挲了幾下，又從衣服下擺處滑了進去。

沈君天也被撩得火起，像只猛獸一樣用力拉扯黎一紮進褲子裏的衣擺，情動時不由得輕喚了一聲：“黎哥。”聲音低沉沙啞，如同遠古巨獸低鳴。

就是這一聲低淺的呼喚，讓欲海沉浮的黎一清醒了不少，他頓時停下了手上所有動作，看向沈君天紅腫的嘴唇和淩亂的衣服。他理智逐漸回歸，在心裏譴責自己，這是在幹什麽！沈君天還沒有畢業，他不能如此禽獸啊！只是小憩一下，怎麽就畫風突變了？

覺察到黎一的停頓，沈君天睜開眼睛，輕聲問：“怎麽了，黎哥？”聲音依舊性感沙啞。

黎一與他分開一點距離，摸了摸他的臉，又親了他一口：“是我沖動了，對不起，我不該撩撥你。”

沈君天以為是自己心急吓到了黎一：“黎哥，你說什麽呢？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太心急了，事前該準備的東西也沒準備。”他也沒想到他們進展如此神速。

黎一心想，準備什麽，那些東西不是應該他來準備嗎？

沈君天也回親了黎一一口，可憐巴巴地說：“我們倆現在都這樣了，這可怎麽辦？”

兩人低頭，笑了。

“還能怎麽辦？先冷靜一下，對着一個才二十歲的小朋友下手，我怕天打雷劈。”黎一別過頭去，他怕再看沈君天撒嬌的樣子，他又想變成禽獸了。

“我不小了，我成年了！”沈君天強調。

“沒畢業在我眼裏就是小朋友，我們應該适可而止。”黎一刮了一下沈君天的鼻子，“等你畢業吧，畢業我們還在一起的話，再來讨論這種事。”

沈君天一副不贊同的樣子：“那還有兩年呢！我要過整整兩年才能睡自己的男朋友嗎？”

“不是我睡你嗎？你就這麽想把自己送出去啊？”黎一疑惑，沈君天沒談過戀愛，沒什麽經驗，而他自己理論知識豐富，從他答應沈君天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當成主動方。

“黎哥，你想做上面那個？”沈君天驚訝，他以為黎一明白自己的心思，也一直把黎一當被動方。

黎一瞳孔地震：“難道你打的也是上面的主意？”他是真沒想到，沈君天成功掰彎他就算了，居然還想上他？

沈君天點頭：“嗯，累的活當然得由我來了。”

這……這……這……

黎一三觀碎裂，這是不是所謂的“撞號”了？他現在分手還來得及嗎？

沈君天見黎一神色凝重，像是意識到什麽，主動表态道：“如果黎哥想，那我也是沒意見的。”

黎一仰首嘆息：“這事兒以後再說吧。”畢竟他也沒有實戰經驗，不敢保證什麽，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沈君天見黎一興致缺缺，也不再糾結這個事情，他們才剛剛在一起，不急。

他雙手攀上黎一的脖頸，将人往下拉了一點，不放黎一離開。

黎一拿他沒辦法，兩人又在狹窄的躺椅上，你侬我侬地度過了一個閑暇的上午。

第二天，黎一拍完戲，回到酒店，發現游泳池裏注滿了水，正奇怪時，沈君天不知從哪冒出來，從後面環抱住他：“你不是愛泡腳嗎？今天試試泡澡怎麽樣？”

誰泡澡在這麽大的泳池裏，怕不是有什麽大病？

他回頭問：“你吩咐人弄的？”

沈君天将腦袋壓在黎一頸窩處，點了點：“這水不深，別怕，我教你游泳。”

一陣酥麻傳遍黎一全身，他掙開沈君天：“我可不學，你自己玩吧。”說着就要往房間走去。

沈君天伸手箍住他的腰，不讓他走，又開始撒嬌：“黎哥，你就讓我教你吧，這樣你以後一個人錄節目我也放心一些，之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海邊游泳，我不想你到時候在岸上看着，那多沒意思啊！”

黎一不置可否。

沈君天繼續激他：“還是，你怕學不會啊？”

“誰說我學不會？我只是不想學而已。”黎一拉開禁锢他的手，拍拍他的臉，“你自己玩吧，我去看劇本。”沈君天這人怎麽越來越會撒嬌了？

見黎一沒有被說動，沈君天有點失望，他撅撅嘴，說：“那你可以來泳池邊看嗎？我想讓你陪着我。”

黎一改拍為捏，捏了捏沈君天不太肉的臉蛋，說：“你呀！”語氣有些無奈。

沈君天一見有戲，立馬笑了：“那我去換衣服，一會兒見。”

黎一嘴上嫌棄，沈君天走後，他還是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泳池邊。

沈君天換好衣服出來，身上只穿了一條短褲，那地方緊致有型，加上他皮膚又白又嫩，肩寬腰窄，渾身上下肌肉線條完美，禁欲與荷爾蒙并存。

黎一不是第一次見沈君天的腹肌，但這麽有沖擊力的畫面，他還是第一次見，他直勾勾地盯着來人，有如實質的目光，仿佛要将世間僅有的藝術品剖開、攫取、私藏。

沈君天走過來，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哥哥，好看嗎？”這次竟是把姓氏省略了，直呼黎一為“哥哥”。

黎一心道這下“哥哥”是叫得越來越順口了，當初想聽他叫一句比登天還難，原來被叫“哥”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收斂了神情，恢複到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還用劇本擋住臉，隔絕了兩人的視線：“你真自戀，誰看你了？你游你的，我看我的，我們互不打擾。”

心中想的卻是：這小子長得也太好了吧，哪裏像一個二十來歲的學生？

沈君天走過來，抽走黎一的劇本，彎下腰，俯身把黎一圈在椅子裏：“哥哥，你真的不想學游泳嗎？”

“不想，你快游你的去。”黎一用手掌推了沈君天的胸膛一下，又很快收回手，趁機搶回了劇本。

“好吧。”沈君天見黎一态度堅決，只好起身，走到泳池邊，回頭抛了一個媚眼，這才一躍而下，水裏濺起朵朵漣漪。

黎一張望了一下，又馬上低下頭看他的劇本。但他雖然在看劇本，注意力卻全部落在了沈君天身上。

水裏的人游了幾圈，覺得有些乏味，便趴在泳池邊，随意抓了抓頭發，再次勸說：“哥哥，你下來試一試，真的很好玩，這水是溫的，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不了，我在岸上看你游就行。”黎一眼睛都沒有離開劇本，餘光卻看見沈君天濕漉漉的，發尖滴着水，于是不由自主地滾了滾喉嚨。

沈君天有些失落，轉身返回了池內，他憋氣潛到水下，又游了一會兒，小腿突然抽筋，他浮出水面，中途被灌了一大口水，一下子亂了章法，雙手在水裏撲騰，周圍水花四濺。

他呼救：“哥……”才一張口，又有無數的水往他嘴裏灌，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原本就關注沈君天的黎一，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端倪，他扔下劇本，連衣服鞋子都來不及脫，猛地跳下水，到泳池中間，一把将沈君天撈了起來，往岸上游去。

沈君天驚訝黎一居然會游泳，他居然騙了自己？為了懲罰吓唬一下黎一，也順便試探一下自己在黎一心中的分量，他一上岸就假裝昏了過去。

黎一叫了他幾聲沒叫醒，就給他做心肺複蘇，并不停地呼喚沈君天的名字。喚着喚着，沈君天感到一滴滴溫熱的液體砸到自己的皮膚上，與他臉上的水融為一體。

黎一的聲音也逐漸減弱，開始哽咽，不停地說：“你醒一醒，醒一醒啊！求求你快醒來，醒來啊！”傷心至極。

沈君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慌忙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滿臉淚痕的黎一，他渾身濕噠噠地滴着水，眼睛紅得可怖，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這一切轉變得太快，沈君天一下子就慌了，他原本只是想吓一吓黎一，不曾想後者反應這麽大，短短幾秒完全像變了個人。

他迅速坐起來，将黎一擁入懷中，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我沒事了，黎哥，我沒事了。”一邊說，一邊拍着黎一的背。

黎一雙眼無神，任沈君天摟在懷裏，半晌，才回擁沈君天，越抱越緊，越抱越緊，沈君天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黎一重複着這句話。

沈君天直覺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他喊道：“黎哥，黎哥，你醒醒，我是沈君天，你放開一點。”

許是沈君天的話起了作用，黎一眼神漸漸聚焦，他回過神來，松開了沈君天，将他從上到下确認了一遍：“沈君天？”

“我在。”

這時，黎一臉色幾番變化，回過神來後，幾乎瞬間就冷了臉，他推開沈君天：“你為什麽要騙我？很好玩嗎？”眼神是沈君天從未見過的冰冷。

沈君天慌了，脫口而出：“對不起。”

黎一站起身，背對着沈君天：“你知不知道，生命是很可貴的，為什麽要用它來開玩笑？”

他不哭不鬧，更沒有兇狠的表情，卻讓人從心底裏感到害怕。

沈君天知道這次玩笑開大了，不敢狡辯，再次誠懇地認錯：“黎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拉住黎一的手，才發現他的手涼得不成樣子。

黎一甩開了他，一句話也沒說，撿起地上的劇本就要走。

沈君天立馬站起來，從後面抱住了他：“黎哥，別走，你和我說說話，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害怕。”

黎一仍是無動于衷，他不反抗也不掙紮，語無波瀾道：“放開。”

“不放。”沈君天抱得更緊了，“我不會讓你離開的。”黎一越是平靜，沈君天就越恐慌。

兩人沉默良久，黎一平複了一下心情，問：“你想怎麽樣？”

沈君天小心翼翼地說：“我想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黎一明明會游泳，卻怕水，還變得這麽反常，事情一定不簡單，錯過了這次機會，依照黎一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再向他提起。

他親了親黎一的側臉，說：“黎哥，我希望能幫你分擔痛苦，請你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黎一，他終于有了一絲反應：“面對？你沒有親身經歷過，你怎麽面對？”

這是承認了有過不愉快的過往，沈君天心中燃起了一點希望，他循循善誘道：“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你很痛苦。我希望我能成為那個和你分擔痛苦的人，我不想你每次想到這個事情，都獨自默默忍受，我想讓你知道，無論怎樣，無論何時，你的身後都有一個我。”

沈君天繼續把黎一圈在雙臂裏，頭埋了下去，胸口起伏不定：“看到你哭，我心如刀絞，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承擔一切。”

黎一感受到身後人的憫恸，多年來築起的防線出現了一絲裂縫，好像有一束光照了進去，雖然它轉瞬即逝……

叫不醒沈君天的那一刻，他所有死去的記憶突然鮮活起來，并在沈君天面前暴露得一覽無遺。他不知道上天讓他想起那段過往，是為了懲罰他，還是為了讓沈君天來拯救他。

這麽多年來，他從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那件事，為了不讓父母朋友擔心，他逼着自己克服恐懼，在他們面前裝出一副安然無恙的模樣。他以為自己演得很好，也從未露出過馬腳，甚至連他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已經從那件事情裏走出來了。

然而事實證明，并非如此，曾經沒有盡力做到的事，任何時候，都會以不同的方式提醒自己，要用一輩子來忏悔。

沈君天枕着黎一的肩：“黎哥，求求你告訴我吧，你千萬別不原諒我，我知道錯了。”他聲音帶着顫抖，有些局促不安。

黎一一言不發，無聲地撫摸着手上已經發舊的五帝銅錢，越摸越用力。

就在沈君天心快一截截涼下去的時候，黎一突然變了口氣，說：“好，我可以告訴你。”